性灵诗派吧 关注:168贴子:2,313

【浅析】【朱子沅】诗作的生死二重奏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作者:谢铁金。此文为转载


IP属地:辽宁1楼2015-08-24 16:50回复
    一、诗作单篇中的生死二重奏
    事物的结构表现为整体与部分及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关系,对事物结构的具体研究有助于对事物的了解和整体把握。文学作品也概不例外。朱湘的某些单篇诗作,在结构上既抒写生命又凸露了求死的心理,似乎爱神(生命之神)之手和死神之手同时抓住了朱湘的心灵。


    IP属地:辽宁2楼2015-08-24 16:51
    回复
      然而第三节三、四句诗意发生了很大的转折,诗人肯定“痛快之死”,否定“郁结之生”,似乎“欲死”.的心理疏远、甚至排斥了前面的对生命的爱恋心理。与其说诗人在诗中思索是“生”还是“死”,不如说“生”与“死”在诗人的心理中对诗人进行了争夺。《南归》第四、五节诗句颇费斟酌,“许久朋友们一片好意,/他们劝我复进玉琢的笼门,/他们说带我去见济慈的莺儿,/以纠正我尚未成调的歌声;/殊不知我只是东方一只小鸟,/我只想见荷花阴里的鸳鸯,/我只想闻泰岳松间的白鹤,/我只想听九华山上的凤凰”。表面上看,“荷花阴里的鸳鸯”、“泰岳松间的白鹤”、“九华山上的凤凰”似乎是自然之境,诗人抒写的是对自然的爱与亲和,然而把朱湘1925年2月写的《葬我》拿来参照,对诗意的探究就要从反面来理解。


      IP属地:辽宁4楼2015-08-24 16:56
      回复
        因此,《南归》中“荷花阴里’夕、“泰岳松间”跟《葬我》中“荷花池内”、“泰山之巅”具有一致的对应处,它们是诗人所希望的死后葬身之所,再也不是招引诗人爱恋生命的自然之境,诗人抒写的不是“恋生”,而是“欲死”。《南归》第六至十一节接着又抒写家乡—江南自然风景的美和对艺术的爱,如第七节“江南的山鲜艳如出浴的美人”,“江南的水仿佛高笑的群儿”。全诗就是在“生—死”的两极律动中奏出了诗人的“恋生”之歌与“欲死”之曲。


        IP属地:辽宁6楼2015-08-24 16:56
        回复
          在《草莽集》中,有一首流露人生如梦,劝人入梦思想的诗《尾声·梦》。诗中写到:“这人生内岂惟梦是虚空?/人生比起梦来有何不同?/你瞧富贵繁华入了荒家;/梦罢,/作到了好梦呀味也深浓!/酸辛充满了这人世之中,/美人的脸不常春飞样红,/就是春花也怕飞霜结冻;/梦罢,/梦境里的花呀没有严冬!/水样清的月光漏下苍松,/山寺内舒徐的敲着夜钟,/梦一般的泉声在远方动;/梦罢,/月光里的梦呀趣味无穷!/酒样醉的花香熏得人慵,/蜜蜂在花枝上尽着缨嗡,/一阵阵的暖风向窗内送;/梦罢,日光里的梦呀其乐融融!/茔圹之内一点声息不通,/青色的圹灯光照亮朦胧,/黄土的人马在四边环拱;/梦罢,/坟墓里的梦呀无尽无终!”全诗五句一节,共五节。


          IP属地:辽宁7楼2015-08-25 12:29
          回复
            一、二节前三句诗道出了社会人生与自然(“春花”象征自然)的不完满,引出世事如梦,人生是空的思想。一至四节诗人认为既然世事如此,人生如此,人还不如去作梦,因为梦中能给“人生”、“自然”以完满,给人以无穷乐趣。诗人于诗中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自然和人生。诗的前四节,“梦”还可以从日常生理现象来理解,但到了第五节,“梦”就意味着死亡,意义发生了改变。诗人认为,人的“死亡”如同一场长睡(他的《石门集·幸福》中“长眠”为“死亡”之意),在“死亡”里,梦才会“无尽无终”。


            IP属地:辽宁8楼2015-08-31 20:15
            回复
              从解读诗意可知,“死亡”褪去了尘世生命的不完满而拯救了“生命”。“死亡”之梦高于日常生活梦受到了诗人更真实的欣赏。诗人把“死亡”之梦作为《梦》诗的结尾,从而把对梦—“死亡”的欣赏从情感上推向了高潮,然而《梦》诗三、四节前面三句诗又塑造了一个清幽、温馨的意境,从景物的选择、词语的搭配、光声色香的组合上又能察觉到诗人仍然跳动着一颗眷恋自然的心,“从自然沉静中得到一种生的喜悦”。综合《梦》诗,全诗的主调是欣赏死亡,次调是眷恋自然,爱恋生命。这两种绝然不同的心理通过诗人的艺术处理统一在《梦》中。


              IP属地:辽宁9楼2015-08-31 20:16
              回复
                (二)、诗意的内在探究:《秋》与《热情》
                通过对《南归》与《梦》结构上的平行分析能够感知诗作单篇中“显”形式的生死二重奏,然而对于《秋》、《热情》、《葬我》等“生”与“死”隐义的挖掘不得不另辟蹊径。《草莽集·秋》中“宁可死个枫叶的红,/灿烂的狂舞天空,/去追问南飞的鸿雁,/驾着万里的长风”,诗的第一句诗人是说自己“宁死”,二、三、四句的意思是指“死后”精神的自由和极乐,是对第一句中的“死”陈述充分理由。


                IP属地:辽宁10楼2015-08-31 20:17
                回复
                  这样,久违的生命在自然生命不复于世时与久违的死相遇,从而实现了两者的融合。在《热情》中,“这无爱的地球罪己深重,/除去毁灭之外没有良方”,这表明了生命在尘世的受缚和不完满。正因为如此,生命为了摆脱尘世受缚的状态求得完满而宁愿一同“毁灭”,此即“生”中求“死”。“我们把它一脚踢碎之后,/展开双翼在大气内翱翔”,“欢乐在我们的内心爆裂,/把我们炸成了一片轻尘,/看哪像灿烂的陨星洒下,/半空中弥漫有花雨缤纷”,自然生命在于“这无爱的地球”一同死去中,其目的在于使理想生命得以实现,此即“死”中求‘性”。于“死”,它一方面了却了尘世生命的夙愿,另一方面也成就了理想生命。由于《秋》与《热情》中“生”“死”意义的内含性,诗中的“生”中求“死”与“死”中求“生”便成了朱湘单篇诗作中另一种生死二重奏,它是基于诗人自身的生死观而在诗中以“隐”的方式形成的“生死的二极律动”。


                  IP属地:辽宁13楼2015-08-31 20:19
                  回复
                    二、诗作整体中的生死二重奏
                    (一)、恋生之曲
                    朱湘诗作中对生命的爱,一种体现为幻爱,即把对理想生命的执著延伸到“死亡”的境界中,另一种体现为对自然、社会、朋友等的爱。朱湘的许多诗作对自然、生活、爱情、友谊等的抒写可以见出他对生命的热情。也许自然是诗人天然的抒情故乡,是诗人精神的驻留地,朱湘在他的诗中,把自然吟诵得非常纯粹而无杂质,《北地早春雨霁》、《雾雪春阳颂》、《雨景》、《草莽集·夏夜》、《石门集·十四行英体·一二》、《永言集·夏夜》等便是欣赏自然的结晶。其中,《雨景》直抒胸臆,诗人在对“雨景”的吟诵中把生命之爱付于自然之中。


                    IP属地:辽宁14楼2015-08-31 20:20
                    回复
                      《迟耕》、《春鸟》、《婚歌》、《采莲曲》、《端阳》、《婚歌》、《小聚》等绎动着生活的快乐。在朱湘短暂的一生和他逐渐对尘世生活绝望的过程中,这些诗是朱湘诗作的一个亮点。朱湘一生坎坷,生活挫折不断。然而,“诗人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也许正是如此,朱湘在对生活酸甜苦辣的咀嚼中成就了他富有历史生命力的诗—《采莲曲》。《采莲曲》全诗五节,每节十行。诗的节奏、词的参差、语言的质感、意境的流淌使诗在诗情的起伏中呈现灵动。诗又在“采莲”中把新开的爱情之花点缀其间,诗的情趣顿生涟漪。“小船呀轻飘,/杨柳呀风里颠摇;/荷叶呀翠盖,/荷花呀人样娇娆。/日落,/微波;/金丝闪动过小河。/左行,/右撑,/莲舟上扬起歌声。”诗人就是在采莲情趣的摇曳中把对生命的爱沉淀在荷花、小河、采莲女与歌声之中。


                      IP属地:辽宁15楼2015-08-31 20:23
                      回复
                        《答梦》、《清歌》、《恳求》、《断句》等为爱情而歌唱,唱得真率而又不失风采。“我为什么还不能放下?/是你自家留下了爱情,/他趁我不自知的梦里/顽童一样搬演起戏文—/我真愿长久在梦中,/好同你长久的相逢”(《答梦》)。诗人对爱情的追求使生命更有了活力。诗人曾说:“培养生命要爱情;/它比水还润,/比日光还温,/沾着它的天不茂生”。对朋友的挂怀(如《寄一多基相》、《寄思潜》、((死之胜利—为杨子惠作》、《悲梦苇》、《慰元度》),对母爱的赞颂(如《摇篮歌》、《小诗三首:一》),对精神、理想的追求(如《笼鸟歌》、《热情》、《少年歌》、《光明》、《风推着树》《圈兜儿二》、《十四行意体·二六》)和对卫国的呐喊(如《关外来的风》、《国魂》、《招魂辞》),又使诗人以更多的心力在生命的世界中飞翔。如果不阅读或者排除朱湘那些富含死亡思想和趋死心理的诗歌,只看这些饱含生命意念的“恋生之曲”,可以暂且得出结论:朱湘是珍惜尘世生命的诗人。


                        IP属地:辽宁16楼2015-08-31 20:23
                        回复
                          (二)、“趋死”之歌
                          然而,人类在诞生生命的时候,同时诞生了死亡。死亡是生命的孪生姐妹。人类生命在成长,死亡也在成长,“死就在生之中”。它与生命共同争夺着人类而又推动着人类,把人类从文明的低谷推向美的巅峰。因此,诗人感知死亡甚至亲近死亡,乃在情理之中。朱湘就是这样一个在诗作中从感知“死亡”到亲近“死亡”的诗人。


                          IP属地:辽宁17楼2015-08-31 22:01
                          回复
                            他的第一本诗集《夏天》开篇的一首诗《死》就是关于死亡意象的诗:“隐约高堂,/惨淡灵床;/灯光一暗一亮,/想着辉煌的己往。/油没了,/灯一闪,熄了。/蜿蜒一线白烟/从黑暗中腾上。”诗可以从场景写实的角度来考虑,又可以从象征的层面来推敲。诗人赋予“灯光”以人的心理,“想着辉煌的已往’,“灯光”便具有了“人化”的色彩。“灯光”的“心理”暗示了人在临终的时候对自己的一生进行回顾。“灯光”从油尽到熄灭,乃是人的自然生命耗尽到死亡降临的过程。


                            IP属地:辽宁18楼2015-08-31 22:01
                            回复
                              全诗整体上在远离恐惧中把“死亡”写得很平静,并在平静中仿佛又带着诗人对“死亡”进行欣赏,进行把玩的意味。诗人作《死》诗的时候大约是1922年,时值诗人18岁。由此可知年青诗人就对死亡极其敏感了。诗的第二本诗集《草莽集》中的“序诗”《光明的一生》与《葬我》也是抒写“死亡”的诗,不过两诗在《夏天》感知和欣赏死亡的基础上向前朝“死亡”迈了一大步,即诗人心理上对“死亡”的趋向。“我与光明一同到人间,/光明去了时我也闭眼;/光明常照在我的身边。/太阳升上时我已起床,/我跟它落进睡眠的浪:/太阳照我在生动中央。/圆月在夜里窥于窗隙,/缺月映着坟上草迷离:/月光照我一生的休息”(《光明的一生》)。


                              IP属地:辽宁19楼2015-08-31 22:0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