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安

校史馆的参观结束了，这天的预定行程也就完结了，剩下时间自吅由活动。周泽楷想在月牙楼大厅看看新展出的作品，就一个人留了下来。慢慢地在走廊上踱着步子，细细地看每一幅画作。
看到一幅被装裱起来的铅笔画时，他愣了一下，看向作者信息标签，又是愣了一下。
那里赫然写着叶修两个字。
叶秋，叶修，一字之差，不是同一人。
但在这幅画上，周泽楷却看到了自己中学时期叶秋的画作。
再次仔细地看了看这幅画，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周泽楷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会去想作者信息被打错了，或是抄袭之类的可能性，因此他的疑惑也就缺少了常人常用的发吅泄口，变成了一团乱在心里的毛线球。
结果就这样，周泽楷揣着毛线球在这幅画面前站着，直到自己的肩膀又被拍了拍，身旁传来一个懒洋洋又带点笑意的声音：“干嘛呢，这画和你有仇啊？”
叶修觉得自己和这个学弟的缘分貌似多了一点，这是他第几次偶然看到周泽楷了？
老远看见周泽楷皱着个眉头站在一幅画面前，叶修走过去一看……然后瞬间有种不是吧哥没这么挫吧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他也很久没有过了，因此叶修并不讨厌。于是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开口搭了句话。
“不是。”周泽楷先回答问题，然后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肩膀上瞥了一眼——这次没有贴巴掌画——最后是礼貌性的问好：“学长……早。”
“嗯，是挺早的啊，一大早的在这干嘛呢？”对于叶修来说，早上十点多就是很早，因此他答话答得无比顺畅，连带着对周泽楷产生了点亲切感——看起来这个学弟和自己的生活作息一样规律嘛！
“……校史馆。”
“这是校史馆？”
周泽楷摇头：“结束了，看画。”
“是吗？你对画有兴趣？”叶修笑笑，戳戳周泽楷面前这幅铅笔画外面的玻璃，大刺刺留下个手指头印，全然无视了周泽楷的又一次皱眉，“不喜欢这幅？”
“不是……”
“嗯？”听出周泽楷的话还没说完，叶修也不催促，就很耐心地等。
“……这幅画，我觉得是叶秋的画。”
叶修诧异，忍不住抬眼看看周泽楷，对方清俊的面容上此刻显示出的是一种很纯粹的疑惑，以及一种莫名的坚持——对于这幅画作者的坚持。看得出，周泽楷并不是凭空就这么说。
“为什么？这写的叶修啊，你看。”
“……没为什么。”周泽楷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理由也不是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可以胜任的，于是他就把理由简化成了一句没有理由，想想又觉得不妥当，可信度太低，就又加上一句：“很熟悉。”
“熟悉？”
“嗯。”
“熟悉什么？”叶修忍不住追问下去，并没意识到这有违他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
“叶秋……的画。”
叶修看看周泽楷，周泽楷也转头看看叶修，那双眼睛透着实打实的认真，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一同转了视线去看那幅画——内容很简单，朴素的铅笔画，在雨中，一把伞。
“诶……这画，有年头了。”先打破沉默的是叶修，“而且不完整。”
“学长是指……”周泽楷斟酌了一下语言，“少了两个人吗？”
叶修的眼睛有一瞬因惊讶而微微张大，但面上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看得出？”
周泽楷点头：“伞……斜着。”
画中的伞倾斜着，凭空悬在雨中。如果是单人撑伞，不会这样明显地偏向一边，因此只能解释成，两个人在共撑这把伞，而撑伞的那个人，在尽力倾斜伞面，好不让另一个人挨淋。
“……这幅画，的确是叶秋的，你没说错。”叶修轻轻地叹了口气，微眯起眼睛看着这幅画，露吅出些许怀念的神情，“但作者是叶修，也没错。”
“……？”
“叶秋是偷来的假名，叶修才是真名。”叶修勾了勾嘴角，露吅出个不算笑的笑容，“而现在，叶修把偷来的名字还回去了，因为他要开始作为自己去创作。”
“啊对了顺带一提，哥的名字正好是叶修。”
周泽楷完全被叶修的话打愣了，虽然在叶修和他聊起这幅画时，他心里就有种隐约的预感，可他没料到预感是真的，更没料到预感这么快就凑到了他的鼻尖底下。
眼前的学长说话的口气那么波澜不惊，好像他所揭吅露的事实没有什么大不了似的——也的确，只是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可对周泽楷来说，意义重大。但周泽楷却连信或者不信都没想过，就接受了叶修的话。
因为他一刹那就明白了，为什么视线总是自然而然地随着叶修走。直觉与本能在这时似乎比逻辑更为可靠。
心里握住秘密的小男孩，此刻又有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在心湖里啪嗒嗒踏了一池水花。

周泽楷起步很稳，但叶修为了防止自己昏昏沉沉掉下车，选择了跨吅坐的方式坐在后座上，由于头晕，他就把脑袋抵在了周泽楷背上，两手扯着周泽楷的衬衫，权当对方是挡风玻璃，毕竟夜里的风还是挺凉的。而周泽楷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小块很热的温度，几乎是透过衬衫直接印在皮肤上，灼灼的有些发烫，他知道那是在发烧的叶修，心里越发着急，又不敢骑得过快怕风吹得凉，只得压着满心的担忧，用比平均速度稍快的速度骑到了校医院。
校医院凌晨值班的护吅士被周泽楷敲玻璃的声音弄醒，此刻周泽楷那张从小招桃花的脸倒是帮了大忙，起码让护吅士用最快的速度就清吅醒了过来。凌晨没人不需要排队，因此挂号看医生量体温都很快，医生在单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批药名，说让按着这个单子配一瓶来输液，眼看着周泽楷要被医生忽悠得在校医院订个输液床位，叶修赶紧伸手拦了。
周泽楷把叶修放在输液区角落的一把椅子上，离门最远不至于被风吹着，然后脚不点地就拿着单子转身去开药了。叶修歪在椅子上，觉得头似乎比之前还要疼，一波一波的像是有石头砸在自己脑壳上，这才有了点自己的确在发烧的实感。
不过倒是没想到，发烧了还会被人扯来医院，还要输液。叶修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觉得很想笑，这时周泽楷正和护吅士一起走过来，叶修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于是他烧得微微泛红的脸和迷迷糊糊的笑就一并落进了周泽楷眼里。
周泽楷忽然觉得喉吅咙一紧，有点喘不上气，他没多想，只把这归结为自己走得太急，而后加快了步子走到叶修身边坐下，扶着已经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人靠着自己坐起来，问：“哪只手？”
“啊？”
“输液。”
“哦……左手左手，右手不方便。”
周泽楷点头，拉过叶修的左手臂把外套袖子卷起来，稳稳地托住。叶修的手经脉分明，肉吅眼都能清楚地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护吅士看了一眼就说太方便了都不需要系松紧带了，往叶修手背上刷了酒精，紧接着输液针就扎进了叶修的手背。周泽楷有点担心叶修觉得疼，转头看看，对方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输液的速度可以自行调节，周泽楷怕速度太快叶修觉得难受，就调了最低档，倒是叶修抬眼一看，伸手就把滚轮滚到了最高速度。
“学长，睡一下比较好。”
“睡不着。”这是实话，叶修头疼得难受，闭上眼睛也白搭，产生不了半点睡意。
“……聊天？”
“和小周你？哈哈……”
“我会……努力的。”
“成了别逗我了……知道你好心，但我想安静会儿，嗯？”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叶修说话声音很轻，还有点沙哑。
周泽楷不说话了，点点头，动了动身吅子让叶修能靠得更舒服一点，他微微偏过头，就看见叶修的头发被压得歪了一部分，有点乱，还有几根居然扫到了他的脖子上，有点痒，周泽楷忍住了没有乱动。
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叶修，才发现对方的睫毛虽然不算长，但是很密，从上往下看居然像扇面一样遮住了眼睛。而叶修果然没睡觉，只是半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医院玻璃窗外的黑夜。
没有星星，看不见月亮，甚至连路灯的光都没有，如此纯粹的黑，而叶修看得如此专注。
“小周啊。”叶修忽然开口。
“嗯？”
“哥在想，以后画一幅凌晨，什么都没有。”
“嗯。”
“没星星，没月亮，没灯光，连幺蛾子都没有。”叶修轻声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但是凌晨就意味着天要亮了，所以有光，虽然微弱得根本看不见。”
“……嗯。”
“画好送你呗。”
“……啊，不、不用……”
“有什么，哥的画，哥爱画什么画什么，爱给谁给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送人还是挂起来，都随你。”叶修想自己脑子大概是烧昏了，怎么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怎么就又自顾自地决定给周泽楷画幅画了？
但如果那幅画画出来，到一定是周泽楷的，因为太像了，周泽楷与凌晨，一样的安静包容，一样的充满希望。叶修只是想想，就忍不住要笑起来。
“……我会收好的。”周泽楷说，声音不大，很坚定。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吅运，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幸吅运得多。他确实喜欢叶修的画，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似乎更在意这个叫做叶修的人的感受。他想告诉他，他会把画收好，绝对不送人，不扔掉，也不随便拿出来给人看，因为他会非常珍惜。
“尽情期待着吧。”叶修空着的右手拍了一下周泽楷的左手背，似乎在那上面留下一个火种似的，周泽楷简直觉得手背都灼吅热了起来。
然而说完这句话，叶修就毫无征兆地直接睡着了。周泽楷愣了一下，抬手，轻轻理了理叶修额前的刘海儿，盘算着输液完大概要一小时，等叶修醒了去倒点热水买点面包回来，对了还需要餐巾纸。
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考虑这些事呢？为什么会觉得照顾叶修是理所当然的呢？这种深及本质的问题，周泽楷还完全没有去思考。

“……噗嗤……”呆看片刻，周泽楷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尽管他为了不要声音太大而死命攥着手克制自己，但他身体的抖动幅度早就出卖了他。
叶修听到笑声转身，端着水杯看了看完全破功的周泽楷，再想想自己身上的衣服，瞬间了然：“衣服不错吧？”
周泽楷无法开口答话，他现在一开口铁定笑场，因此他一边死攥着手一边摇摇头。
“啧……”叶修撇撇嘴，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又欣赏了一会儿周泽楷花枝乱颤的样子，才走回去坐下，“当时沐橙她们文学社印的什么文化衫，给了我一件，料子挺舒服就穿了……诶好像她们还有呢，你要一件么。”
周泽楷死命摇头，他想赶紧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好忘掉那件文化衫背面的内容，于是他的眼珠子骨碌碌打起转来，很快落在叶修沾了一道水珠的下巴上。
叶修喝水是个兔子嘴——不知为什么总会漏出去一点流到下巴上——他本人已经习惯了，每回喝完水随手一抹完事。但周泽楷看到了，却想也没想地伸了手，手指一划就把那道水珠蹭干净了。
叶修愣了一下，有那么短暂的几秒他还保持着双手捧着杯子的姿势，嘴巴咬着杯子边，愣愣地看向周泽楷。周泽楷也愣住了，只不过他是盯着自己沾了水珠的手在发呆。
“……有水。”最后周泽楷开口，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叶修，见对方的神色没什么不同，才偷偷松了口气，帮人擦脸这种事好像上一次干还是初中时候照顾来家里住一星期的四岁表妹，不过那时候小丫头是沾了满脸的蛋黄酱。
“小周，把手擦擦吧。”叶修想想，给出了一个诚恳又质朴的建议。
周泽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无辜地开口：“晾干了。”
“……”叶修觉得九月份果然还是天太热，这教室果然没空调还是不行。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两个人都扔到了脑后，在微积分boss面前，一切其他的都是浮云。叶修休息够了提起笔刚做第一题，没几分钟就缴械投降：“这题绝对出错了吧。”
“没有错。”周泽楷的补刀一点也不顾及叶修的心情。
“怎么可能没错，按着公式解的结果就化不开了。”叶修拿笔杆戳那道题。
周泽楷凑过去看了一眼叶修的演算草稿，扫了几行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学长……”
“嗯？”
“……嗯……”周泽楷苦恼地思考了一下委婉的表达方式，“字……”
“啥？”
“学长……练练字吧。”
之所以没解出来，是因为叶修那潦草的演算草稿显示，他自己都看错了自己写的字，在一个步骤中叶修把数字抄错了，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就进了死胡同。
叶修的理解力也不差，被周泽楷这么一说，又回去看自己的演算草稿，不多时也发现了问题。这回确实是没得狡辩了，但鉴于周泽楷有一个从不落井下石的美好品德，叶修决定干脆保持沉默，很速度地又把那道题做了一遍，不多时算出个结果来。
周泽楷看了，点点头，解对了。
叶修又开始写下一道题，周泽楷仍然是看着。叶修平时握笔都是在画画，这也是周泽楷第一次看见叶修握笔写字，不得不说，如果从美术的角度来看，叶修的字其实很具有艺术感，张牙舞爪那种，乱得还挺有画面感。
周泽楷想象了一下判作业的助教对着叶修的作业本抓耳挠腮的样子，然后忍不住又笑了，他发现最近他似乎笑得特别多，虽然以前的笑容也不少，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化解无言的尴尬而露出的标准微笑，像这样单纯为了什么事情而发自内心想笑的时候，还真的不多。
多出来的部分，倒是都和叶修或多或少地沾边。
这所学校真不错，有学长在真好。
周泽楷想，如果他没遇到叶修的话，虽然仍然会一样喜欢他的画，可一定和现在是不同的，哪里不同他也不知道，只是近乎本能地就这样想。
“小周啊……帮把手呗。”那边厢，做了几道套公式就能解的简单题目后，遇到变式题的叶修立刻撑不住了。
“哪道？”周泽楷收起思绪，迅速把注意力转回了微积分。
微积分一周两堂课，每堂课留作业，每周第一堂课收作业。在周泽楷耐心细致的拉扯下，叶修做完了第一堂课留的作业。劫后余生的叶修死活不肯再看数学，声称自己的脑细胞已经被烧光了，干脆利落地趴在桌子上装死。周泽楷想想，剩下一半可以星期日做，星期一交也来得及，就默许了。
“哥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叶修死气沉沉地趴着，还不忘开口调侃。
周泽楷偏着头想想，觉得叶修确实是挺了不起的。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吧，但他一开始还真是抱着和叶修死磕下去也要让叶修写作业的决心来的，和他的预期相比，叶修真的是个自觉性很高的乖学生了。
于是周泽楷抬手，啪啦啪啦地拍了几下巴掌。
“小周你干嘛呢？”
“鼓掌。”周泽楷认真地回答。
“掌声哪有这么稀稀拉拉的，热烈点热烈点。”
于是周泽楷依言卖力地开始拍巴掌。
叶修趴在桌子上，侧着个脸看着周泽楷拍巴掌，对方一边拍还一边望着他，那眼神里表达的意思是“够不够热烈了”，他没说话，就看着周泽楷，看着看着，忽然就轻轻笑起来，整张脸的表情一瞬间柔和起来。
“行了行了也不怕拍得手疼。”看够了，叶修直起身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正好吃晚饭了，走走去吃燕皮馄饨！”

周泽楷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在说话这件事上天分不足，因此他也一直努力避免需要他多说话的场合出现，那种场合是他的话，总是会把事情搞砸，最后给人添很多麻烦。
[你说这孩子笨不笨，看着挺聪明的上了台跟哑巴似的！]
那时候起周泽楷就明白了，这是自己做不好的事情，他没觉得委屈，只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
结果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仍然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叶修添了麻烦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愧疚铺天盖地涌来，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他想自己之前怎么就能忘了呢，他愿意帮叶修的忙，并不意味着叶修就有义务也帮他啊。
好像帮自己练习也是出于无奈才答应下来的吧？
“周泽楷同志，回神了。”
周泽楷的思绪就到此被中断了，因为叶修一边连名带姓地喊了他，一边又伸手，屈起食指“啪”一声弹在他额头上。周泽楷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额头，抬眼就对上叶修无可奈何的脸：“想什么呢苦大仇深的，那么不想做展示的话，跟你们组员说不就得了？”
“……”周泽楷摇摇头，说也没用。
“也是，涮的就是你怎么可能答应。”叶修深以为然地点头。
“学长……别想了，浪费时间。”周泽楷抿了抿嘴，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仍然是不擅言辞，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了周泽楷一眼，那是一种周泽楷无法描述的神情，他第一次知道叶修浅而通透的眸子居然也可以很深：“小周，如果我是你们组组员，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肯定会阻止他们让你上台的。”
周泽楷点头，他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但问题是现在你必须得上台，所以就得想办法让你能顺利做完展示，这事没得商量，不管做得好不好，你得做到，不然就挂。”
“……嗯……”
“所以这件事上，不存在浪费时间的问题。”叶修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那架势就跟宣布什么重大理论成果似的，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这种神情出现在叶修脸上时让叶修显得有些陌生，却意外的并不违和，“再说好歹答应你了是不，哥可不会做食言那么没下限的事情。”
周泽楷愣住了，他望着叶修，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却只是徒劳地开开合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最后他也只是用力点头，并希望自己的表情不要看起来像是太激动。
叶修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上台做个展示讲解呗，这么平常的事儿，到了周泽楷身上弄得到像是场战役了，不过从艰苦程度上来说，大概和战役也没差。
思绪一飘，福至心灵的叶修忽然有了个想法。
“小周，你背个诗听听，就李白那个。”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周泽楷不明就里，但仍然应叶修的话背了那首《静夜思》。
“唔……”叶修探究性地看着周泽楷，“背个长点的。”
周泽楷想想，背了一首《短歌行》。
“再长点，刚高考完记得吧，背岳阳楼记。”叶修眼睛一亮，继续发号施令。
大一新生对高考的记忆是最新鲜热乎的，周泽楷也不例外，没怎么费力就从庆历四年春一路背到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小周啊。”叶修一伸手拍上周泽楷的肩膀，一脸看到马拉松终点的欣慰，“你有救了。”
让周泽楷背了三篇古诗文，叶修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平时说话总慢半拍且有点断断续续的周泽楷，在背诵的时候却意外流畅。基于此，叶修做了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把上台展示要说的话事先照着展示内容和PPT写好，并且让周泽楷像是背课文一样一字不差背熟的话，搞不好真的能糊弄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写展示稿和反复背诵练习中度过了。叶修不得不承认周泽楷的脑子特别好用，微积分也是，背书也是，反正都比他要强多了。
最后一遍配合着PPT练习后，叶修双手一拍：“成了，上台这样的话，肯定可以。”
周泽楷松了口气，看着叶修就微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开口说话时又恢复了本来面貌：“多亏……学长了，谢谢。”
“那是，哥可是神一般的少年，专门创造奇迹。”叶修往沙发里一摊，觉得自己也能松一口气，比刚画完一副油画还累，“十点多了赶紧回去，明天上午的课吧。”
周泽楷点头，动手关机收拾电源线，等他把书包收拾好后，望着叶修犹豫了一下。
“学长……”
“怎么了？”
“……你能来吗。”
叶修抬头，见周泽楷望着他的神情分外认真，他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隐约的期待。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拒绝，竟然愣是在嘴边刹了车。
“看心情吧。”最后叶修说。
周泽楷笔直地坐在位子上看着台上正在做展示的同学——下一组就轮到他了。
尽管内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也在叶修的指导下练了很久，但快要轮到他的时候，他仍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于是他暗暗握紧了手给自己打气。
终于到了周泽楷，他站起身，在班里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中，慢慢地走向讲台。PPT早就在课前一并拷到了电脑里，他关掉了上一个组的PPT，在桌面找到了诗经主题的幻灯片，双击打开，按下播放。
在直起身面对教室背出第一句话之前，他做了个短暂的深呼吸。
然后周泽楷开口：“大家好，我们是第七小组，今天将要展示的主题与《诗经》相关……”
再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愣住了，但条件反射之下他还记得叶修的话，于是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掩饰自己的愣怔。
叶修正站在教室后门门口，整个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墙，头微微侧着，双手环在胸前，周泽楷轻微的近视让叶修的身影在他眼中有些模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但他分明看得清楚，叶修的目光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正稳稳地落在他身上。
周泽楷的视线对上叶修的，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首先，来介绍一下我们组的成员。”
十分钟的时间听来漫长，但在台上也飞快地就过去了。周泽楷按照练习好的节奏，卡着时间背出了最后一句话，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的同时，达成成就的喜悦也在瞬间淹没了他。
教室后面的叶修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后转身从后门又无声地走了出去。
结果整个教室的老师和同学就看着这个面容清俊的男生——哦对了他自我介绍叫周泽楷是吧——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飞快地走下讲台穿过后门离开了，速度快得甚至没人来得及阻止他。
“赶着上厕所吧。”有人猜测，“展示课没课间啊这都憋了快俩小时了……我也想去……”
“学长！”周泽楷急匆匆地沿着走廊跑到教学楼之间的天桥上，见叶修正插着兜站在那。
叶修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做完展示就跑？小周你可以啊。”
周泽楷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他维持着快步走的速度一路笔直地向着叶修走去。
然后，叶修在察觉有点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被周泽楷迎面抱住了，对方抱着他的感觉就像抱着个大型玩偶，叶修觉得自己脑子一瞬间有点发懵。
最后他抬手拍了拍周泽楷的背：“再不松手哥就被你勒死了……”
依言松了手的周泽楷仍然笑得毫无保留，丝毫没察觉自己的笑脸具有多大的正面杀伤力：“学长，我很高兴。”
叶修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那必须的，哥教出来的啊。”
周泽楷摇头：“学长来了。”
“啊？”
“我很高兴。”
叶修打量了周泽楷两眼，决定求证一下：“小周，问你个事儿，你做展示一直盯着我看，是把我当缓解紧张的工具了么。”之前周泽楷问叶修人多紧张怎么办，叶修的回答是随便找个什么玩意一路盯着就行，结果他发现被一路盯了的是自己。
“嗯……”周泽楷抿着嘴，半低下头想想，最后点了头。
看到叶修的时候，紧张，不适应，不习惯……所有的一切，忽然静静地都落下了。叶修一个人的目光，盖过了教室里一百多道视线。
不过这样的话，周泽楷说不出来，因此他也就没有说，很高兴地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我去周泽楷！！！你妈妈是大天使！！！！！”杜明拆开点心袋子吃了一块就开始大叫，也不管点心碎渣都掉到了床上。
B栋304宿舍的其余常驻人口都在，拖着箱子进门的周泽楷遭受了一轮惯常对回家孩子的攻击洗礼，但在周泽楷打开箱子拿出周妈妈特制点心后，形势就发生了百分之百的逆转。最后周泽楷连留给自己的那袋点心都没能护住，只得抓着给叶修的那袋死不松手，和饿狼一样的杜明吕泊远对视了一分多钟直逼得二人放弃，颇有点家国共存亡的气魄。
“杜明你这话说得不对啊。”吕泊远也拿着块点心，边吃边抨击自己的小伙伴，“分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天使。”
“说得好！”杜明深以为然，给吕泊远竖了个拇指。
江波涛初中时和周泽楷关系好，常常去对方家里串门，自然感觉就多了几分亲切，拍拍周泽楷说替我谢谢阿姨，手艺还是那么好。周泽楷点了点头。
确认最后一袋点心安全了，周泽楷把行李箱腾空，收拾好东西，就把点心一拎，准备出门去了。他出门早，回到学校也早，此时大概是下午一点钟不到。想想叶修可能还没起床，周泽楷就把钥匙也带上，打算在专业教室里等叶修来。
尽管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没有理由，没有逻辑，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身体里有什么在催促周泽楷，快一点去找叶修，快一点见到他，哪怕早一秒也好。
就仿佛有什么事情注定要发生一样。
中午的阳光足够毒辣，周泽楷又是步履匆匆，等走到专业教室门口，周泽楷已经被晒得额头上全是汗珠，书包压着他的背，肩膀被带子勒着的部分和后背被闷得也全是热气。站在门口抹了把汗，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周泽楷把钥匙掏出来往锁孔里插。
出乎他意料的，钥匙刚碰着锁孔向里轻轻一推，门就向内打开了。
周泽楷愣了，没锁门？叶修难道在？
他下意识地推开门，刚向内踏了一步，入眼的景象就真的让他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画架支在往常的位置，夺去了他全部的视线。画架上面放着一副乍看之下一片漆黑的画，但视线稍稍停留几秒，就能在画中看出隐约的光，非常微小，却又很坚定，并不是细碎的星光，而是薄雾般的晨曦，藕断丝连般在画中勾出了一个轮廓。顺着这道轮廓线看去，画面左侧点着几乎一瞬而逝的金色，那一笔细小而巧妙，看似是一个点，却像是汇集光芒的中心，周泽楷几乎能看到，那些晨曦旋转着，像被月光吸引的潮汐般逐渐汇聚。
那道轮廓线有些眼熟，周泽楷不由得又仔细看了看，突然之间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短促地“啊”了一声，而后就像怕打扰到什么似的，急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当然熟悉了。
那是他的侧脸轮廓。汇聚晨曦的那点漩涡中心，竟然正是他的眼睛。
……
[哥在想，以后画一幅凌晨，什么都没有。]
[凌晨就意味着天要亮了，所以有光，虽然微弱得根本看不见。]
[画好送你呗。]
[给你了就是随便你了，送人还是挂起来，或者扔了，都随你。]
[尽情期待着吧。]
……
那时叶修拍了一下周泽楷的手背，似乎是在那上面留下了一个灼热的火种，那份触感，周泽楷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记得分毫不差。
但那颗火种却悄然从手背移到了胸口，此刻盛绽开来化成一片汪洋。
而后周泽楷转过头，在一旁的布艺沙发上看到了这幅画的作者——叶修侧着身，半坐半躺在沙发中央，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他的手指上还染着许多黑色或深紫色的颜料，甚至脸上都粘了一小块，眼下露出隐隐的青色，昭示着它的主人再次通宵的事实。
忽然——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好几分钟——周泽楷的眼里只剩下这个人。
他甚至忘记了这个人叫做叶修，他只看见眼前毫无防备沉沉入睡的人。
光裸的，微微蜷缩的脚趾；时不时轻轻颤动的右手小指；微张的嘴唇上有些干裂的皮；落在颈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阴影；搭在鼻尖上泛着浅浅棕色的细小发梢……
他第一次知道他看人可以那么细，明明是平常绝不会注意到的地方，此刻却像是透过了放大镜，尽数落在他眼里。
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温柔而不容拒绝地从最柔软的地方赶来，如同追逐海岸的波浪般义无反顾，却又像是降落大地的细雨般小心翼翼。
那个声音告诉他，你埋下的种子发芽了。
那是名为“喜欢”的，稚嫩又青涩的新绿。
那么多的为什么，那么多的下意识，此刻都得到了最合理又疯狂的解答。
周泽楷用他最轻的脚步走到叶修身旁，慢慢地蹲下身去，单膝跪在地板上，双手小心地扶着沙发边缘，静静地看着这个突然陌生起来的熟悉的人，半是喜悦半是酸涩。
想了想，他慢慢地跪直了身子，稍微倾身过去，浅浅地让双唇落在叶修的头发上，这个碰触太浅，甚至都没能让发丝多晃一晃，几乎无法称它是一个吻。但周泽楷却很满足，他看着毫无知觉的叶修，无声地笑起来。
如果叶修醒着，他会在周泽楷眼里看见漫天星光。
————
不得不吼一句我高兴死了！！！！！！！！！！！！！！！！！！！！！
还有我没死！！！！！！！！！【。

杀

好棒的文，为什么没人呢，楼主加油啊！

【全职高手/周叶】落日祈祷（《画语》番外，一发完结）
*被慢热进度条快憋死的作者脑洞一下攻略成功后的两个人
*只是这种脑洞而已【。。
*《画语》 ←原作链接走这里www
* @嵐草 来岚岚说好的傻白甜【完全没有好吗【我尽力了【。。
【落日祈祷】
周泽楷到画室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叶修竟然闭着眼睛躺在地板上，正对着落地窗。
睡着了？可为什么在地上？虽然画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地板也不是冰冷的大理石材质，但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躺下去，已经足够周泽楷担心叶修起来之后腰酸背疼。
把书包尽可能轻地放在沙发上，周泽楷小心地走到叶修身旁，先是站着看了看，又蹲下身瞧了瞧，最后周泽楷整个人也几乎趴在了地板上，只是用胳膊肘撑着身体，一点点探过头去看叶修的脸，怕万一吵醒叶修，周泽楷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叶修看起来确实是这么睡着了，闭着眼睛很安静的模样。很少有人见过叶修的睡脸，周泽楷也只是偶然见过几次，却没有一次感觉比这次要强烈——在周泽楷的坚持和监督下，叶修眼下的青黑色已经减轻许多，充足的饮水也让嘴唇变得饱满，可原本圆润的下巴线条却尖了一些，那张原本有些虚胖的脸也掉了肉，头发又长了点，碎而软地搭在前额，盖住耳朵。叶修的脸型本来很好看，如果忽略掉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稍稍打理，也能挤到帅气的行列里去。
而这样从未被人见过的叶修，此刻就那么安静地躺在自己眼前，全然的放松无防备。
周泽楷看了叶修好一阵子，想想，依然是轻轻地低下头，将有些长的头发别到耳后防止发丝扫到叶修的脸弄醒他，然后轻轻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下叶修的。他不想弄醒叶修，这也称不上是个吻，应该说，只是周泽楷秘密的，用以确认眼前的人此刻存在的方式。
只会让自己看见的叶修。
就像曾经落在叶修头发上的那个吻一样，用以确认自己的心情，在对方还毫不知情的时候，宣誓自己的心已经属于他。
叶修睡得很浅，轻微的碰触还是弄醒了他，睁眼就看见周泽楷趴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转了转脑子，就明白了刚才那蜻蜓点水一样的触感是什么，没忍住笑出来，叶修拉了周泽楷一把：“躺下躺下，撑着胳膊不累啊。”
周泽楷被一拉，跟着就和叶修躺成了并排，他侧躺着看着叶修，叶修仍然仰卧着，但转头看着他：“刚过来？”
“……”周泽楷想想，摇摇头。
叶修没打算去问周泽楷在过去那段时间干嘛，问了估计也会算计到自己身上：“过来正好，躺着躺着，快日落了。”
春分之前，日短夜长，每天的日落都来得很早。叶修示意周泽楷躺着向窗外看，周泽楷转头看去，见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整片天空都被染红，而天的尽头，已经看到隐约的绛紫——那是夜空即将来临的信号。
“很美。”叶修说着，翻了个身，让脸正对着窗户，整个人背对着周泽楷，他的声音很愉快，“小周，每次这种时候，我就特别庆幸我会画画。别的不提，能让这种景象不止留在记忆里，就比什么都值得。”
“嗯。”尽管叶修看不见，周泽楷还是点点头，他把身子往前挪了挪，一只手从叶修颈下伸过，另一只手绕过叶修的肩膀把对方整个人环住。叶修一点没在意，还往后靠了靠，在周泽楷胸口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呆着不动。
叶修的手随意放在地板上，有点凉，周泽楷把叶修的手拢到一起，自己的手覆在外面，在叶修胸前合十。
“喂喂，弄得好像哥在做日落祷告啊。”叶修的身体因为失笑出声而轻颤，不过并没有试图去改变这种姿势。
“嗯，祈祷。”没想到，周泽楷却认真地回答了。叶修任他摆弄自己的手，他就把叶修的两只手摆成了十指相交的祈祷姿势，然后自己的手也覆在外面，因为包着叶修的手，他无法完全十指相交，因此只有指尖浅浅地互相搭在一起，轻微如同一轮亲吻。
叶修往后仰仰头，脑袋在周泽楷胸前蹭了蹭，头发擦着毛衣，带起一点静电，沙沙的：“周泽楷同学，就快日落了，请问你在祈祷什么。”
“……一切。”能遇到叶修，能认识叶修，能喜欢上叶修，能被叶修喜欢，能在一起，能像这样躺在一起在画室里看日落，能陪着叶修一起……一切的一切，他为已经有过的感恩，为尚未发生的祈祷。
当然，孩子气的祈祷只是愿望，希望得到的实现的，要靠自己。
周泽楷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流擦在叶修头顶，痒痒的，弄得叶修笑出声。
而就在窗外，或许隔着遥远距离的天空中，落日绽放了它的余晖，静静地消失在天际，接下来，夜空将接管这个世界，直到天亮时再交还给晨曦。
日出日落，轮转不息，如同循着太阳奔跑的地球般不可逆转，却也像两人的十指相扣般细水长流。
“小周，起来，日落了别躺了，饿死了快点吃饭去。”
周泽楷笑起来，从善如流松开叶修的手，自己先站起身，不出意外看到躺在地上伸出手，一副理所当然“拉我一把”表情的叶修。把叶修也拉起来，周泽楷拍了拍叶修的衣服，又把叶修的头发顺了顺，直到确定对方可以走出门见人，才背起书包，拉着叶修的手往门外走。
短暂的祈祷，至少已经有了让手温暖的温度。
——end——

加油！很喜欢！

跨年庆祝特别篇，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只不过是蓝雨绘图志的惯例，每年新年前后的杂志会陆续刊出所有作者的跨年贺图，因为不能占用太多版面，一个作者就定了一张。事实上年底事情多，作者们能挤时间多赶出来一张彩图已经很不容易，画系列这种事光是提出来都不现实了，更别提叶修听到只能画一张时那遗憾的表情。
周泽楷决定，这件事必须对他所负责的其他作者保密。
叶修思考了一下：“主题是跨年，有其他特殊要求么？”
“生肖。”
“有就行？”
“嗯。”
“成，我现在想想。”
在专注于一幅作品的时候，叶修的注意力集中会达到惊人的地步，这一方面让他的作品一如既往超乎常识地精细而富有张力，另一方面却也让他对其他事情听了左耳进右耳出。周泽楷已经习惯了，要么等一幅作品完成后见缝插针告诉叶修下一副的要求，要么等叶修自己想起来问再回答，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告诉叶修是吃力又毫无意义的行为。
这听上去挺给人添麻烦的，不过周泽楷从没那么觉得。成为叶修的编辑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愿望，而且编辑这份工作也意外地适合他。
叶修过去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也无力改变，那他就想办法，让叶修未来的路能够走得轻松一些。叶修注定要一辈子扑在绘画上，那他就用另一种方式跟着一起。争议也好，和商业化之间的协调也好，这些事情永远不可避免，但周泽楷希望能有人始终站在叶修身边，并且，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能够耐心地看叶修画画，认真仔细地感受对方所想表达的世界，随他画，由他画，让那份璀璨的棱角不被外力磨平，有什么麻烦或讨厌的事情都有两个人一起面对。
“小周笔给我。”叶修忽然伸手，周泽楷从背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笔盒递过去，再递过去一个素描本，叶修打开笔盒随便拿了支铅笔出来，翻开素描本找了空白页就唰唰地画起来，即使是在有些颠簸的大巴上，叶修的手仍然稳得出奇，线条和坐在桌前画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叶修有灵感的时候必须马上记下来，哪怕睡到半夜做梦醒了，梦到灵感也要爬下床去涂抹两笔，那时候他总得想办法轻而小心地把自己从周泽楷的胳膊中拽出去，踮着脚跑到书房去开台灯，往往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周泽楷的双臂还保持着被他拉开的姿势，像是无声地等待他的归来。
在大巴上还要低着头画画的结果就是，一张构图创意颇佳的草稿，以及一个晕车晕得后半程只能歪在周泽楷身上的叶修。
当两人跨过门槛走进客栈院子的时候，正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儿搭在门槛上晒太阳养神的泰迪狗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周泽楷和叶修，就又转回去继续眯起了眼睛。
丽江古镇有不少客栈，和一般的酒店旅馆不同，直接建在古镇内，房间不多，装修得精致而充满人情味，旅游淡季的游客还不及旺季的十分之一，清清闲闲，不少客栈门前都挂着“今日有空房”的牌子。
叶修被趴着晒太阳的泰迪勾起了兴趣，又走回去弯下身子细看：“诶小周，这是泰迪吧？”
已经走到屋子门口的周泽楷又折回去，仔细看了半天，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能怪周泽楷还要花时间辨认如今跻身热门宠物的泰迪狗，实在是这只泰迪狗有点超出他们的日常认知范畴——首先这是一只纯黑色的泰迪狗，眯着眼睛乍一看根本找不到它的五官在哪里；其次这只泰迪狗实在是巨大，一个就顶了平常的三四个泰迪狗，那巨大的脑袋往门槛上一放，远看像坨黑色毛球，没人会往“这狗是泰迪”的方向去思考。
“我还第一次看就这么大的泰迪，小周你见过么？”
周泽楷摇了摇头。
叶修伸手摸摸泰迪狗，巨型泰迪睁眼，看了一下是谁在抚摸自己就又闭起了眼睛，一副随便摸不要钱的悠哉样儿。
叶修喜欢猫猫狗狗，这件事就连周泽楷都是认识叶修很久之后才知道。据说是因为叶修小时候家里养过条叫小点的狗，就和叶修最亲，叶修也喜欢那条狗，彼此感情深厚。离家出走之后虽然没能再见到小点，可是那种对动物的热爱一直没有消退，到现在叶修看见路边的猫猫狗狗，都还会忍不住蹲下身逗逗，他也很受动物欢迎，三两下就能让怕生的猫咪给他挠下巴，再几次有些猫咪甚至会翻过身，露出肚皮让叶修抚摸。
巨型泰迪被抚摸得很舒服，越发趴着不想动了，叶修看着泰迪的眼神也是高兴又满足，周泽楷于是第无数次问叶修：“养？”
叶修也第无数次摇头：“现在不，养了估计也没时间照顾，等以后吧。”
要让画起画来都能忘了自己的叶修还记得好好照顾宠物，确实是强人所难。叶修不舍地最后揉了一把巨型泰迪的卷毛，站起身和周泽楷向屋内走去。
房间提前就预订好了，报了名字交了钱，拎着行李进房间，开客栈的老板娘还在嘀嘀咕咕，说你们两个人高马大的何必挤双人床，一人一个单间多舒服。周泽楷礼貌地微笑，叶修则表示现在的工作不好找物价涨太快根本不给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活路，住一间省点钱是点钱，那一脸沉痛，周泽楷觉得自己都快以为他们的日子入不敷出了。
不是隐瞒，只是非必要的时候不去张扬，彼此在一起，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已经足够。他们可以做到面对任何质疑都毫不动摇，那么自然没必要把这份暂时不为多数人接受的感情特意告诉每一个人。他们不必要在被人中伤或厌恶之后互相依靠来确认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无休止地共同面对伤痛，而是为了静如流水的长久相依。
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不需要所有人的肯定，只是安静地和你携手，我知道我身边是你，你知道你身边有我，这就够了。
周泽楷拉住叶修的手，轻轻握了握，立刻感到叶修同样轻轻地回握过来，而这时老板娘正被忽悠得一脸同情，连说免费让他们尝尝自家做的鲜花饼，手工纯天然，比机器生产出来的强百倍。
“还是淡季才能这样，旺季的时候我们家鲜花饼特别火！”
“哎，真是太谢谢您了！”叶修一笑，显然对于自己的演技意外赚到鲜花饼满意极了。
结果老板娘不仅端来了一碟鲜花饼，还泡了雪菊茶给两个人喝，说是清热降火，这边太干燥，来旅游的人都容易上火，喝这个茶最管用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叶修借周泽楷的手机拍了点心和茶发给苏沐橙看，周泽楷又把这张图发给夏妍，不出所料得到对方的一连串问候，总结中心思想就是“你们好好玩年前回家来吃年夜饭啊”。
叶修和周泽楷头碰着头看手机，自然也看到了夏妍的这连串回复，叶修笑笑说那要抓紧了，周泽楷于是回复道：嗯，叶修说好。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尽情地放松、享受他们的旅行，即使背负着革命化的压力也一样。
——tbc——
P.S：这就是那只巨型泰迪！！！

更新持续掉落，先杀

【全职高手/周叶】画语-第三十六章（大学架空设定 清水慢热）
第三十六章
每所学校放寒假的时间，往往取决于那一年的大年初一是哪天。
这一年的大年初一在一月底，因此Z大官方公布的放寒假时间是一月二十一日。这意味着绝大多数人都能在一月二十日之前就踏上回家的路，极少数运气非常垫底、选了考试时间安排最靠后课程的同学，一月二十一日也可以收拾行李打包走人了。
到了大三，除了死活不过的微积分，叶修的专业课都是平时成绩和最终的大作业设计，因此熬完第一天下午他实际上就解放了。周泽楷则不同，还有一大串统一考试的通识课和小部分专业课在等着他。
考完试的叶修明显闲了下来，就连待在画室里都懒洋洋的。周泽楷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复习，他一向是那种越临考越轻松的类型，因此这几天倒是时常往画室跑。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画画，又安静又和谐。
忽然就从之前不怎么见得着人影又变成了天天从早见到晚，倒好像也没什么不适。
周泽楷急匆匆地推开画室门，卷进一股室外的冷风，甚至他走得近了，叶修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就好像夏天凑近冰淇淋球一样。
“考完了？”叶修转头看了一眼周泽楷，有些好笑，“怎么了这是，考砸了考好了，还是交了卷发现忘写名字了？”
周泽楷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这会儿还在喘着气调整呼吸，不过这不影响他说话：“下雪了……！”
叶修微愣，定睛一看，周泽楷肩上和头顶都落着些细细的白色冰晶，薄薄一层像是洒了糖粉，被黑色大衣衬着，细碎显眼。
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哥还以为今年不下雪了呢。”
“下了！”周泽楷显然和叶修是一样的想法，因为此刻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惊喜，脸颊微微泛红，他走到窗边，指了指外面的石砖小路：“看。”
叶修依言站起身，凑近了一点儿向外看去，果然小路上已经薄薄铺了一层雪，靠外侧的柏油路因为地热，还没积起雪来。南方的雪少有如北国一样粉尘冰晶似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空气中飘落的雪粒，也难怪叶修在落地窗旁坐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
“多好，下雪好过年。”叶修忍不住微笑了，轻声感叹。
周泽楷当然没听漏这句话中的喜悦：“学长喜欢雪？”好像有点意外，又好像完全不意外。
“喜欢啊，你不也是。”叶修把手插在衣兜里，瞟了眼周泽楷压根收不住笑意的眼睛，“化雪冷得要死我不喜欢，但是雪本身我很喜欢。”
泾渭分明，果然是学长的风格。周泽楷点了点头。
画室里没有空调，这天又是阴天，照不到阳光的画室冷飕飕的，好不容易捂起来的那点温暖又被刚才周泽楷推开门散了个干净。叶修打了个哆嗦，把自己的外套抓来套在身上，缩着脖子原地蹦了两下，觉得待在屋子里太受罪，于是提议：“小周咱们出去暖和暖和吧？”
周泽楷掸了掸肩膀上还没化掉的雪粒：“好。”
刚一踏出楼门，叶修就被飞旋而下的雪花铺了满脸，冰冰凉凉，到是有点像下小雨。有些雪粒直往他眼睛里钻，他把手遮阳棚一样搭在眉毛下，眯着眼睛打量四周：“还不小呢，一直下的话明天估计就全白了。”
周泽楷点点头，忽然就冲着叶修的脖子伸出手，叶修一愣，大衣领子被对方揪个正着，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周泽楷是帮他把大衣扣子解开再扣一遍，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错手把扣子扣错了扣眼，结果歪歪扭扭的领口处露了一大块，脖子整个儿让雪糊了一趟。
重新扣好之后脖子及锁骨得到了保护，周泽楷还帮他把大衣领子竖了起来，免得让雪从后领钻进去。手指理了理竖起来的衣服领子，拇指浅浅划过叶修的侧脸。
叶修眨了眨眼：“小周，你刚才是不是叹气了？”
周泽楷摇摇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真没有？我好像听见你‘唉……’的一声啊。”
“没。”
“诶我听错了？”叶修觉得不应该，刚才他听见那一声叹气要多悠长有多悠长，满满的无奈，满满的感慨，他觉得从内含情绪上看挺符合身边这位的。
周泽楷跟着叶修有一搭没一搭沿着人行道走，这会儿偏着头想了想：“我没叹气，不过……好像，学长叹气了？”
“啊？我？”
“嗯。”
“不应该啊。”叶修拍了拍右手背上的雪，“没叹气的理由。”
“我也没。”
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花时间不是叶修的风格，他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诶诶小周，看，树枝上都有……小周！”
因为被叶修叫了一声，周泽楷习惯性地稍稍转过脸听叶修说什么，一个没注意，被一簇稍低的树枝扫了个正着，积在上面的一层雪全掉在了他头顶。
叶修哭笑不得地伸手掸掸他的头发：“刚想跟你说树枝上都有积雪了。”看看周泽楷一脸迷茫又无辜的表情，他又忍不住乐了：“你这样让哥想起来件陈年旧事。”
“嗯？”
“很久，很久以前~”叶修显然心情很好，说话的语调就听起来分外欠揍，“某个冬天，下了好大一场雪，有一对儿双胞胎不想在这种天气还待在屋子里，就溜到花园去玩雪。”
“花园里有棵小树，上面落满了雪，双胞胎里的哥哥就对弟弟说，我们在树下堆个雪人吧，让弟弟去树下垒雪球，他去找找树枝小石子，去厨房摸个胡萝卜来什么的。”
“又淳朴又天真的弟弟……啊，那时候还那样，现在已经变得又别扭又暴躁了，唉，长歪了长歪了……”叶修啧啧摇头，一脸惋惜，“继续，弟弟就照哥哥说的，挨着树根开始滚雪球。然后现在问个问题，你觉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叶修笑呵呵地给周泽楷抛了个问题，周泽楷没想到听故事还自带提问系统，愣了两秒后认真地思考起来，过了会儿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就猜呗，或者你要是哥哥，会怎么做？”
“我？……嗯……找到很多，带回去。”
“所以你是小周。”叶修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整幅表情压根绷不住笑，“好吧不逗你了，你再想估计也想不出来……答案是，那棵树树枝哗哗一晃，积雪全掉下去了，把弟弟盖了一头一脸。”
周泽楷默然不语地看着叶修。
叶修一脸诚恳地看着周泽楷。
“噗。”先绷不住的是周泽楷，想象着小时候的叶修偷偷绕路回去爬上树摇晃树枝的模样，他终于笑出声了。
“你要是能看到弟弟的样子，肯定不会笑得这么矜持。”叶修跟着破功，笑得有点厉害，几乎弯下腰去，只得一只手搭着周泽楷的肩膀，“一开始都让雪给砸傻了，那简直……哈哈哈哈……”
“后来呢？”
叶修的眼珠子转了转：“后来？……后来哥哥被恼羞成怒眼角都泛着泪花的弟弟无差别地毯式追杀，然后两个人被管家发现了，一起拎回屋子里罚站面壁打手心，附带写检讨书。”
结局不那么美好。周泽楷点了点头。
“当然，检讨书哥哥是抄弟弟的。”
“……弟弟。”周泽楷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所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好可怜。”
叶修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边拍周泽楷的肩膀，连说周泽楷挺有前途。

又溜达了一会儿，休闲食堂都开门了，无事可做的两个人干脆钻进食堂吃饭去，结果也不知道老天干了什么，总之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上飘下的雪骤然变大，地面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
叶修从旁边的灌木丛上挖了几捧雪到手心里，握着捏捏造出个雪球来：“这架势，今天下午就能打雪仗了。”
“好。”下午考完试才四点，那时候天应该还没黑，可以玩——周泽楷这样考虑着，点点头。
“其实现在也能玩……诶，小周你玩过么？就拿雪球打路人甲乙丙制造混乱看热闹的那种？”
周泽楷摇了摇头，然后他就看着叶修脸上露出种似曾相识的笑容。
——是和什么时候很像？
周泽楷还在努力搜刮脑子里的记忆，叶修已经一个雪球扔出去，食堂门口人群密集，闭着眼睛都能砸到人。一个学生不幸中招，把后背的雪掸了掸就往自己身后看：“我靠你干的好事吧？”
“哥就是运气好。”叶修小声说，迅速换上一副围观群众的表情，手又悄悄地捏下一捧雪来。
无辜的学生二号遭受了来自己方同伴的攻击后毫不示弱，也随便捡了捧雪打过去，准头不好，命中了另一个无辜的路人。
遭难的路人表示我操你大爷有种光明正大来战——食堂前的雪球混战就是这么开端的。到后来没被殃及的群众干脆也加入进去了，不分敌我不分阵营，随便打随便扔，混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口号，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就叫一个雪球引发的雪案。”始作俑者悠哉地站在混战外围，一边看热闹一边评价。
周泽楷终于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叶修就是带着那种笑容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给他贴了张巴掌画，事不关己一样扬长而去。
叶修不常搞恶作剧，那简直像是有个开关，碰到关键字自动开启。周泽楷默默记下了“下雪”这个关键字，提醒自己要注意别被叶修也盖一脸雪下来。
从休闲食堂祸害到月牙楼门口，叶修到底是露了馅，被砸的路人甲拈了个雪球转过身，正看见跨前一步挡住叶修的周泽楷。
“小周，剧本错了，这时候不应该英勇地跨出去的啊……”叶修长叹一声，悄悄拉住了周泽楷的手，“我说跑就往右跑……三、二、一……”
“接招！”
“……跑！”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冒出，周泽楷头一偏躲过雪球，立刻就被叶修拉着往右狂奔。两人绕着Z大历史上最伟大也最出名的老校长雕像转了好几圈，让无辜的校长先生帮忙挡了数个雪球，然后就转了向往路左边跑，看准时机奔过马路，险些撞上一堆自行车，留下一片“我去！”“靠！”“吓死人了！”的此起彼伏。
“卧槽还追呢！”叶修往后看了一眼，路人甲同学追得热血沸腾，丝毫不放弃，也算是叶修倒霉，一砸砸在这么个死心眼的哥们身上。
周泽楷默默地攥紧了叶修的手，稍微把速度加快了些，拖着叶修一路笔直地跑过图书馆。
“不行！转……右边！”叶修被拖得上气不接下气，从牙缝里挤出两句指示。
周泽楷顺势向右，钻进了东二教学楼的后园。
“左！进去……”
两个人钻进地下自行车库，小心翼翼地弯弯绕了许久，终于从另一个口钻了出来。周泽楷定睛一看——他们居然直接钻到图书馆来了！
叶修双手撑着膝盖在他旁边直喘气，一张脸早跑得通红，头上身上落得全是雪。周泽楷怕雪化了着凉，赶紧给叶修拍了拍头发，结果就见叶修一扭头看着他，脸颊涨红，眼里亮晶晶的：“有意思不？”
周泽楷从没见过叶修这个样子——他意识中的叶修总是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比起活泼外向之类的形容词，更偏向安静。但现在叶修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看他，眼睛都笑得眯成个月牙，忽然就看起来……十分的有活力。
因此他愣了两秒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叶修，然后点了点头：“有。”
“等……等气儿喘匀了……”
“别，凉。”
叶修依言暂时闭了嘴，专心致志地调整呼吸，这花了他不少时间。等叶修终于又能站直了均匀呼吸，他开口了：“有意思就接着玩，难得下个雪，上次干这个都好久了。”
“嗯。”
“万一被发现了小周你可得带着我跑，刚才你那速度够赞。我上回被发现了，跑不过人被围攻，最后浑身上下都是雪……”叶修望天。
周泽楷轻声笑了，把仍然没放开的手攥得紧了点：“放心。”
“小周！快！这边这边！这个近路全校知道的保证不超过五个人！”
周泽楷急匆匆地跟着叶修钻进小路，踩着一地雪往前跑。
玩过头了乐极生悲，刚才要不是叶修忽然想起来看看时间，他连这赶到考场的十分钟都要没了。
“没事没事绝对赶得上，这可是……机密通道……啊……”
周泽楷扯了一下叶修被树枝勾住的衣领：“别急。”
“你要迟到我可罪过大了……”叶修嘀咕，“行了！看见了吧绕过去就是西一，跑就好了……喂拽我干嘛！”
周泽楷一边拉着叶修往考场跑，一边见缝插针地甩了“送考”两个字过去。
跑到教室离考试还差两分钟，没时间对这种狂奔行为发表任何感想，叶修急忙把周泽楷推了进去，拍拍对方的后背说声加油。
“考完……”周泽楷却开口了。
“继续呗？”叶修替周泽楷把话说了。
“嗯！”
*关于叶修小时候对叶秋干的好事，其实是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对我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