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期末考试我很不争气地狠狠地考砸了。
考完最後一门功课,我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东西,若无其事从四楼走下来。学校裏依然熙熙攘攘,乘校车回家的学生艰难地从宿舍拖著一大麻袋的被铺和书本穿过操场和校道,将物品连同自己都塞到车上去。司机咒骂著把那些不知道谁的物品踢到一边去,免得堵住车门後面的人上不来。已经上车的人庆幸著自己行动迅速,同时小心地将自己的东西往内拖了拖,深怕一不留神艰辛的劳动成果就成了心情不好的司机的脚下亡魂。
我一贯是自己离校的。书本什麼的早在考试之前就送了回家,所以背包裏的东西不多,很轻。我在门卫室交了学生证,跨出了校门,从密密麻麻的家长堆越过,往车站走去。
初一的时候,我是住宿生。那时候我和影常常会坐在升旗台的台阶上双手托著腮,望著学校的大门发呆,偶尔作出夸张的比喻(虽然那时看来确实这样):这大门真象监狱的大门啊虽然那麼大却禁锢了我们的自由。现在想来,那时候确实是幼稚得紧要。连自由是什麼都还没弄清楚,就胡思乱想。这道门算什麼呢,许多东西都是无形的,却比这扇门更要命。稍不留神,就会被套得牢牢的,然後狠狠的伤害。
然而,我没有权利去怪那样幼稚的自己。
初一允许胡思乱想,那时的我,绝对有那样的权利。
可是以後的日子,
不 行 。
政治书上说,拥有权利的同时必须履行义务,权利是可以放弃的……
但义务,不能。
我必须,
用力地生活下去。
这是我的义务,而义务,是必须履行的。并且不可违背。
我头也不回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离学校越来越远的地方。路上的人群来来往往,不曾停留从未驻足。车辆也一如既往地疾驰著,时间并不匆忙,匆忙的只是车辆。道路两旁的橡胶树依然矮小,但如同遮阳伞一般的树冠也还是挡住了毒辣的太阳,透下一片片浓密的树阴。我象每个放假的日子一样走著,走在我熟悉的路上。
什麼都跟往常一样。我的背包那麼的轻,为什麼我还是觉得很沉很沉,重到了我无法负担的地步?
我还是不可自已地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车水马龙。
人群匆匆,时光匆匆。
没有人会留意到我……
我那麼安静,没有声响地哭著。
成绩是回去帮老师干活的时候知道的。
如同预想中一般砸得彻底,还得让人多踩几脚才够形象。
在英国的学校饭堂排队的时候,和几个同校的人说起成绩。一个叫DC的男孩子说,我这回5**分啊,好象进了前十。
我笑笑,说,是吗,真厉害啊,比我高二十多分,我好象只有八十多名而已。
好象什麼事也没有。
哦是的。事实上,真的什麼事也没有。
不是麼。
[Page Five的後话]。
写这一段的时候,是初三了。初二的日子在我看来变得遥远且模糊,仿佛不曾发生,只是臆想一样。那些张狂的日子同样不见。和颜语说过的话,和Re传过的纸条,和晨给过的作业……好象一下子就成了过期电影裏的片段,异常的清晰,却渐显混浊。
今天是中秋节,是个团圆的日子,我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我已经找不到他们,但他们能够找到我,如果他们愿意。
我希望,至少今晚我能看见一个晴朗的夜空,和那个很圆很圆的月亮。象苏轼说的一样,无论相隔多远,我们还是能够看到月亮,还是能够一起,还是能够共用这美好的月光。
那样,我就能够很用力的生活下去。就能够在初三这一年裏,继续走下去,什麼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