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人音
展昭第一次听到情人音，是在魔宫。
那个时候，甘夜一个人坐在魔医谷的往生花丛里，指尖轻滑膝上的桐木琴，神色淡然。
展昭惦着脚双臂扒在小阁楼二楼的窗边，呆呆地往下看，甘夜一袭灰袍被淹没在 一片艳红的往生花丛里，灰黑色的长发被风吹着乱舞，淡然的神色莫名让展昭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展昭在一个欢乐的氛围里成长了七年，无论是在殷红寨还是在魔宫，迎接他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笑脸，他回之的，亦是灿烂的笑脸。
只是这一天，他似乎第一次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了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
在甘夜抬眼，看着他身后揉着他的脑袋不说话的洪罂的时候。
整个山谷的往生花，仿佛都揉碎在那一双幽深的眸里，红得凄凉。
展昭回头看着洪罂，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却见洪罂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随着动作垂下的浅红发丝，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展昭仰起看他的视线，嘴角翘起的弧度莫名地苦涩。
“医者不自医，你又何必逼我……”
展昭听到洪罂低低喃道。
那个声音，莫名没了任何生气，听得展昭浑身一凉。
那时展昭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魔宫里所有魔头包括他那一向不管魔宫事务的外公，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甚至亲自开口让他来陪着洪罂。
陪着洪罂那几天，展昭看着洪罂血红色的发丝渐渐褪去艳色，在展昭的眼里，却莫名觉得，相比于血红，那浅红，却是万般刺眼。
总觉得，若是那红色褪尽无影，他的小洪叔，也会消失无踪。
“小洪叔……”展昭仰着脸凑近他，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声音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他心爱的玩偶。
洪罂却是微抬起头，伸手摸了摸展昭的脸，轻轻笑了，几天来时常无神的双眼终于染上了一丝神采，那双幽黑的双眼看着他，缓缓开口，“甘夜。”
展昭睁大了眼睛，洪罂一双眼睛看着的是他，却更像是掠过他看窗下忘川花丛里低头弹琴的甘夜。
对着他说话，那话，却是对着甘夜说的。
“你赢了。”
展昭莫名觉得，低头弹着琴的甘爷爷，嘴角一定是翘着的。
“小洪叔……”展昭迟疑了一下，扯了扯洪罂的袖子。
洪罂摸着他的头，并没有说话。
展昭仰着脸道，“爹跟我说过，原则这种东西，没一条清蒸鱼值钱，而最值钱的东西，其实是自己的命。”
洪罂“嗤”地一声笑了，“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啊？还乱说。”
展昭扁着嘴，一脸倔强。
洪罂笑着，手掌轻柔地揉着他的脑袋，低低问他，“昭昭，若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展昭瞬间瞪大，脑中闪过些许前几日偷听魔头们说话的只言片语，莫名地就拼凑出一个可能，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仿佛掉进了水珠，晶莹得要流出水来。
“你要离开昭昭了吗？”展昭拧起小眉头，一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展昭不懂死是什么，却也知道，人死了，就会永远离开活着的人。
洪罂似乎并没有理会，而是依旧笑着，平淡道，“是啊。”
“可是他们说你明明有办法不死。”展昭皱皱鼻子，揉了揉眼睛。
“医者不自医，这是原则。”
“原则又没有鱼好吃！”
“你不懂……”洪罂用力揉揉他的头发，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外公说甘爷爷在等你。”展昭没去挣脱洪罂对他头发的蹂躏，而是继续委屈道，“他说甘爷爷已经失去太多了。”
失去了太多。
不能再没有我了。
是吗？
洪罂看着窗下抬眼看了他一眼的甘夜，淡淡叹了口气，“所以啊，他赢了。”
“啊？”展昭揉了揉鼻子，发出了一个浓重的鼻音。
洪罂点了点展昭的鼻子，低下头道，“昭昭，记住这阙曲。”
还没等展昭发出疑问，洪罂就收回了手，转身回了屋内。
在洪罂收回手的一瞬间，展昭忽然觉得一股困意袭来，脑子里回荡着从往生花丛处飘来的古怪琴声。
双眼将合未合之时，展昭似乎听到洪罂缥缈的声音传来，“那首曲子，叫情人音。”
“情人音……”
似乎是自己的声音在轻声嘟囔，展昭没有精力去分辨，就已困得合上了双眼，世界瞬时陷入黑暗。
后来似乎还做了一个梦，只是到底做了什么梦，如今想来，展昭却是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梦。
而昨夜听白玉堂弹了情人音，他因为有几次听甘夜弹此曲时睡过去的经历，所以他的意识没什么挣扎就很顺从地睡过去了。
他自己弹的时候倒没什么，毕竟自己的手艺不过关，弹的时候神思特别集中，想睡也睡不了，但听就不一样了， 他对于情人音，简直就如听到了催眠曲一般。
这一次的梦，一如既往地古怪呢。
甘爷爷说这阙曲是安神的。他听了后的确也是睡得不错，做了梦也没有什么睡不够的感觉，除了梦有点古怪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这一次的梦，却让展昭有了别的想法。
若是仅仅是安神，当年甘爷爷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情况下给小洪叔弹奏呢。
肯定不是为了让情人安神这个原因。
那之后展昭慢慢懂得真相，那时小洪叔不愿自救不是因为没法救，而是方法让他不能接受。
以命换命， 一死一存 。
这不是他所能接受的，即使在当初的武林中，他被人称为魔医万人丧，即使他被说成无恶不作的魔头，他的原则，依旧是不滥伤无辜。
即使，这个无辜，是自愿的。
展昭第一次听到情人音，是在魔宫。
那个时候，甘夜一个人坐在魔医谷的往生花丛里，指尖轻滑膝上的桐木琴，神色淡然。
展昭惦着脚双臂扒在小阁楼二楼的窗边，呆呆地往下看，甘夜一袭灰袍被淹没在 一片艳红的往生花丛里，灰黑色的长发被风吹着乱舞，淡然的神色莫名让展昭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展昭在一个欢乐的氛围里成长了七年，无论是在殷红寨还是在魔宫，迎接他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笑脸，他回之的，亦是灿烂的笑脸。
只是这一天，他似乎第一次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了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
在甘夜抬眼，看着他身后揉着他的脑袋不说话的洪罂的时候。
整个山谷的往生花，仿佛都揉碎在那一双幽深的眸里，红得凄凉。
展昭回头看着洪罂，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却见洪罂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随着动作垂下的浅红发丝，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展昭仰起看他的视线，嘴角翘起的弧度莫名地苦涩。
“医者不自医，你又何必逼我……”
展昭听到洪罂低低喃道。
那个声音，莫名没了任何生气，听得展昭浑身一凉。
那时展昭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魔宫里所有魔头包括他那一向不管魔宫事务的外公，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甚至亲自开口让他来陪着洪罂。
陪着洪罂那几天，展昭看着洪罂血红色的发丝渐渐褪去艳色，在展昭的眼里，却莫名觉得，相比于血红，那浅红，却是万般刺眼。
总觉得，若是那红色褪尽无影，他的小洪叔，也会消失无踪。
“小洪叔……”展昭仰着脸凑近他，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声音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他心爱的玩偶。
洪罂却是微抬起头，伸手摸了摸展昭的脸，轻轻笑了，几天来时常无神的双眼终于染上了一丝神采，那双幽黑的双眼看着他，缓缓开口，“甘夜。”
展昭睁大了眼睛，洪罂一双眼睛看着的是他，却更像是掠过他看窗下忘川花丛里低头弹琴的甘夜。
对着他说话，那话，却是对着甘夜说的。
“你赢了。”
展昭莫名觉得，低头弹着琴的甘爷爷，嘴角一定是翘着的。
“小洪叔……”展昭迟疑了一下，扯了扯洪罂的袖子。
洪罂摸着他的头，并没有说话。
展昭仰着脸道，“爹跟我说过，原则这种东西，没一条清蒸鱼值钱，而最值钱的东西，其实是自己的命。”
洪罂“嗤”地一声笑了，“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啊？还乱说。”
展昭扁着嘴，一脸倔强。
洪罂笑着，手掌轻柔地揉着他的脑袋，低低问他，“昭昭，若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展昭瞬间瞪大，脑中闪过些许前几日偷听魔头们说话的只言片语，莫名地就拼凑出一个可能，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仿佛掉进了水珠，晶莹得要流出水来。
“你要离开昭昭了吗？”展昭拧起小眉头，一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展昭不懂死是什么，却也知道，人死了，就会永远离开活着的人。
洪罂似乎并没有理会，而是依旧笑着，平淡道，“是啊。”
“可是他们说你明明有办法不死。”展昭皱皱鼻子，揉了揉眼睛。
“医者不自医，这是原则。”
“原则又没有鱼好吃！”
“你不懂……”洪罂用力揉揉他的头发，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外公说甘爷爷在等你。”展昭没去挣脱洪罂对他头发的蹂躏，而是继续委屈道，“他说甘爷爷已经失去太多了。”
失去了太多。
不能再没有我了。
是吗？
洪罂看着窗下抬眼看了他一眼的甘夜，淡淡叹了口气，“所以啊，他赢了。”
“啊？”展昭揉了揉鼻子，发出了一个浓重的鼻音。
洪罂点了点展昭的鼻子，低下头道，“昭昭，记住这阙曲。”
还没等展昭发出疑问，洪罂就收回了手，转身回了屋内。
在洪罂收回手的一瞬间，展昭忽然觉得一股困意袭来，脑子里回荡着从往生花丛处飘来的古怪琴声。
双眼将合未合之时，展昭似乎听到洪罂缥缈的声音传来，“那首曲子，叫情人音。”
“情人音……”
似乎是自己的声音在轻声嘟囔，展昭没有精力去分辨，就已困得合上了双眼，世界瞬时陷入黑暗。
后来似乎还做了一个梦，只是到底做了什么梦，如今想来，展昭却是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极其古怪的梦。
而昨夜听白玉堂弹了情人音，他因为有几次听甘夜弹此曲时睡过去的经历，所以他的意识没什么挣扎就很顺从地睡过去了。
他自己弹的时候倒没什么，毕竟自己的手艺不过关，弹的时候神思特别集中，想睡也睡不了，但听就不一样了， 他对于情人音，简直就如听到了催眠曲一般。
这一次的梦，一如既往地古怪呢。
甘爷爷说这阙曲是安神的。他听了后的确也是睡得不错，做了梦也没有什么睡不够的感觉，除了梦有点古怪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这一次的梦，却让展昭有了别的想法。
若是仅仅是安神，当年甘爷爷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情况下给小洪叔弹奏呢。
肯定不是为了让情人安神这个原因。
那之后展昭慢慢懂得真相，那时小洪叔不愿自救不是因为没法救，而是方法让他不能接受。
以命换命， 一死一存 。
这不是他所能接受的，即使在当初的武林中，他被人称为魔医万人丧，即使他被说成无恶不作的魔头，他的原则，依旧是不滥伤无辜。
即使，这个无辜，是自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