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Θ灸舞』〖原创〗《盟主的一班报告》

（十五）
【11月4日，星期二，多云转阴。
丁小五这次的考试成绩实在太过诡异，写上答案的都正确，其余的全空着。
听说盟主十三岁时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考出这样成绩，是否有些刻意。】
墨衣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刹那亲身接近小五，查出事情的原委。
「你在等我？」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刹那看着正在吃蛋糕的灸舞，情绪莫名地浮躁起来。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灸舞做了个请的姿势，邀她坐下。
刹那也不客气，坐下后把一叠试卷摊在桌子上，「墨衣团长想让我查出你的真实情况。」
灸舞摊了摊手，「我的情况你不都清楚了吗？五日一轮忘颜花，四天混沌，一天清醒，你应该早查过『惊典』了吧。」
「所以，我现在可以把你的情况如实反应给上级了吗？」刹那两眼直视灸舞，很严肃很认真地问。
灸舞咬着叉子笑了笑，「在明知我就是铁时空盟主的情况下，不仅没用属下卑职的客套，甚至还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不错，有前途。」
刹那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两手绕在胸前，把头偏到一边，「虚礼不足以提升效率。」
灸舞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在刹那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特意在此等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刹那迟疑了片刻，「什么事？」
「我想……」灸舞刚说了两个字，面色陡然一变，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顿时阴云笼罩，「有客人来访，你先走，我下次再来找你。」
刹那这才感觉到已经有人突破了结界，全身警铃大作，密切注意周围的动向。
灸舞却叹了一口气，「算了，来不及了。」
刹那无意识地往身旁一看，一条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站着，如果不是灸舞出声，自己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个人竟然能轻易突破盟主设下的结界，绝对不简单！
「无需讶异，不是我太强，而是你的盟主现在太弱。」那人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能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而眼神透过刹那的一瞬间，又似乎可以把她的心底烧出一个窟窿来。
不等灸舞招呼，那人就自己拉了椅子坐在二人旁边，「初次见面，未知姑娘芳名。」
刹那潜意识地抵触这个人，微微动了动嘴皮子，「依林嘉穆·刹那。」
那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释教有《僧只律》记载，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如此计算，你比我快。」
这个人说话不像说话，更像是在念诗。
「你的名字。」
「摩罗芥子·须臾。」
刹那低眉，仔细回想铁时空各大家族的名字，可不管是异能行者家族还是魔化异能行者家族，都没有姓摩罗芥子这个姓的。
「须臾是我的名，摩罗芥子是我的称号。」须臾就像会读心术一样，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是魔？」
「一半正确，严格说起来，我是魔和魔化异能行者的混血，所以能够拥有人的形态。」
刹那不再问了，须臾也没再说话。
正邪不两立，既然已经互知彼此的身份，也就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而从须臾出现到二人对话结束，灸舞什么都没有说，或是看看窗外，或是低头啜一口咖啡吃一口蛋糕，好像他二人的交流全与自己无关。
他听二人不再言语，才继续刚才的谈话，「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刹那收回监视须臾的眼神，回过头正视灸舞，「盟主想要做的，属下勉强可以猜得到。」
她之前还没用属下卑职的客套，这会儿却毕恭毕敬地用上了，算是在『外人』面前的礼数，更是表明立场。
灸舞会意地微微一笑，「那你会同意吗？」
「我……」刹那犹豫，如果真的答应了他，等于算是违背了自己当初立下的原则。
「如果让你为难，我不会勉强。」灸舞看了看天色，似乎又要下雨，拿起桌上的试卷理好还给她，「墨衣应该还等着你今天的回复，告诉他，我每一门都考43分，只是因为想睡觉而已。」
——这还真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刹那接过考卷，他知道灸舞是要自己赶快离开，有些不放心地再看了摩罗芥子一眼，而对方也正好在看她，嘴角勾起难以捉摸的弧线，看得刹那浑身难受。
手指攥紧了考卷，留下一道道褶皱，刹那蓦地转身，匆匆地说了一句「告退。」推开玻璃门，向大道上走去。
须臾远望刹那的背影，笑了一声，「你对你的女人还真是温柔。」
灸舞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他，「更正，刹那不是我的女人，而是朋友。」
「你终于肯看我了。」须臾转过身面朝灸舞，「你以为换一张脸，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灸舞无奈地轻叹一声，终于扭过头正眼看他，「说吧，你这次选择动口还是动手。」
「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口，都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须臾缓缓地伸手，抓过灸舞喝过的那杯咖啡。
而灸舞在他碰到咖啡杯的同一瞬间紧握住了杯子。
「砰——！」
结界撑不住瞬间高涨的魔气和异能，应声碎裂，两股能量撞击产生的波动将整个餐厅的玻璃门窗悉数震碎。
店里的其他人看到玻璃门粉碎，吓得全都抱头四散逃开。
闹出这么大的震动，二人手中的咖啡杯却依然完好无损，就连里面剩余的咖啡都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要动手，我们换个地方。」
「对魔而言，何处不是血杀之地？」
「好歹你还披着一张人皮，不妨让我教教你做人的规矩。」灸舞放开杯子，反手由下而上，扣住须臾的脖子。
很快，但还在须臾的反应范围之内，只是他没有躲，也没有反击，甚至那只手还一直捏着咖啡杯。
现在只要灸舞手一紧，就可以取代他的呼吸。
「你的手好冷。」须臾用另一只手扣住了灸舞的手腕，「冰火炎焱的反噬终于入侵了你的五脏六腑，然后是四肢、头脑，最后肉成石，血成冰……啊，多么生动完美的标本，就和你在魔界留下的数十尊杰作一样。」
灸舞听他讽刺，不怒反笑，「谢谢你的夸赞，本座当之不愧。」寒气顺着他的手指，开始环绕上须臾的脖子。
须臾低下眉看灸舞的手，血肉下的青筋根根分明，「这一回合算我输了，你应该知道，就算此时封住了我，也毁不了我的肉身，灭不了我的魔性能量和魂魄。」他顿了一顿，笑着哄道，「警察已经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也不希望有熟人看到目前这幅画面吧。」
灸舞深知须臾的能为，肉身不毁，灵魂不灭，此时再胶着下去也无太大意义，况且他本来也就没打算要在这里解决他。
灸舞放开他的脖子，「我提醒你……」
「欸。」须臾打断道，「临走之前，可别说什么『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朋友和同学，我绝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太降格调。」
灸舞走过须臾的身侧，轻声说，「我提醒你，打破的东西要记得赔。」
话音一入耳，须臾只觉得手上一震，紧握的咖啡杯无声地碎裂成三块，残余的咖啡流淌蔓延，铺开了整张桌子。
须臾再回头，灸舞早已不见，只有一阵又一阵的警笛声呼啸而来。
须臾拿起一片杯子碎片，自言自语，「我只是想喝一口你的咖啡，连这都不让，小气。」

（十六）
【11月5日，星期三，晴。
昨天在Dreaming Rain的那场爆炸，不会有错，是魔和异能行者战斗所造成的，而且冲击的能量相当惊人。
自从上次大战之后，魔界早已一盘散沙，究竟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和他对战的异能行者又是何方神圣，会是盟主吗？
修已传来消息，会增派一名人员，潜伏在盟主身边卧底，但具体是谁还没有通知下来。
而除了带回盟主这一任务之外，长老会又给我和刹那新增了一条任务。
——查明在金时空作乱的魔的真面目。】
『刹那不是我的女人，而是朋友。』
这是刹那离开结界前隐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没有说我是他的属下，而是朋友。
——确实，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半分高高在上，只有礼貌和尊重。
所以，就因为这样，自己就要答应他，帮他保守秘密吗？
刹那甩了甩头，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拿起墨衣从铁时空九五书院借来的古书继续翻阅。
万事万物，皆追溯其本源，由生至死，魔也不例外。
而世间之人事，遵循因果，有果必有因，所以要查探一件事情的真相，必从来历、动机出发。
动机，也无非四点要素，拥有什么，想要什么，能做什么，畏惧什么。
刹那已经翻遍了所有的魔界历代年史，根本就没有半点关于摩罗芥子·须臾的记载，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过去，也没有任何历史留存的痕迹。
本来调查就该如此中断了，可偏偏有人未卜先知，在那叠考卷里面，暗藏了一张字条。
——叶赫那拉。
于是刹那就让墨衣团长向铁时空发送消息，寻求叶赫那拉现任掌门死人团长的帮助，调查关于摩罗芥子的来历。
「伊同学……伊同学……」
刹那在想摩罗芥子的事想得出神，裘球足足喊了三遍她才反应过来。
「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昨天你也在Dreaming Rain，不知道有没有受伤？」裘球看刹那发了半天的呆，又听说她昨天出现在爆炸现场，特别来关心一下。
刹那没有回答，反问，「听说？听谁说的？」
裘球的大眼睛转向正在门口卖新闻的金宝三。
「没什么，在那家店爆炸之前我就已经离开了，算是死里逃生。」刹那说这话的语气与往常一样淡淡的，一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那真的很可怕好不好！」金宝三大老远听到刹那的声音，走过来继续添油加醋，「当时那个窗户就像那个星球大战里演的那样，全变粉末，哇有的人还从窗门里跳出来诶……」他一看根本没人在听他的小道新闻，指着窗边的睡神喊道，「你们可以问小五啊，他当时明明也在场。」
本来金宝三的话没几人会听，只是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窗边看去。
从早上到现在，他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上午了，连下课也没离开座位，就那么一直睡着。
眼看已是午饭时间，这个吃货该不会连最爱的吃饭时间也要错过吧。
「喂，小五同学，起床吃饭了。」止戈担心他睡过头错过饭点，到时候饿坏可就不妙了。
「算了，这么大的人了，要吃饭自己会吃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辜战过来拉止戈的胳膊，准备和嫣嫣一起到外面吃便当。
「可是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睡觉，不好吧。」止戈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在家已经是半个奶爸了，还是没时薪的那种，我可不想在学校里也继续。」说完拉起止戈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而且就算我们不管他，也自会有人关心他，放心。」
止戈一头雾水，辜战给他使了个眼色，拉了人就闪。
他们几个一走，其他人好像也跟说好似的，该干嘛的干嘛，该无视的无视，只留刹那一人在丁小五的座位前。
——我……他毕竟是盟主，我总不能眼看着他饿死对不对？
刹那这样想着，僵颤地伸出手，推了一下小五的胳膊，「喂……小五同学，起床吃饭了。」
对方没理她。
刹那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人体一天所需的能量约1500卡路里，从你早饭所吃的三明治和牛奶来计算，尚不足500卡，现在时间12点13分，你的身体已经缺食近6个小时，所以最后结论，丁小五同学，你该去吃饭了。」
刹那机械一般地念完，心里暗松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比较不会紧张。
「那个，我说……伊同学，虽然你说得很有科学道理，但是……」裘球指了指趴在桌上的睡神，「我想小五同学可能没有听到，甚至没有听懂诶。」
的确，他还是一动不动，好像还能继续睡、一直睡、永远睡下去。
「好奇怪哦。」那个谁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每次看他睡觉，我总觉得怪怪的，是因为呼吸声不对，还是心跳声不对呢？」
「这么有研究，我看你毕业以后去当医生好了。」花灵龙优雅地吃完午饭，正在享用饭后的茶点，「不过医学院的分数可是很可怕的，要做医生现在就得好好努力了。」
那个谁做了个鬼脸，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影子里。
「难道……」刹那听了那个谁和花灵龙的话，真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二话不说抓过丁小五的手臂，随即刷白了脸色，「好冷！」再探他的额头，竟是同样的冰冷。
——这是什么怪症？
「他昏倒了，我送他去保健室。」刹那牵起他的胳膊，抱他出教室。
一个看似清秀瘦小的姑娘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抱起一个男生，画面不可谓不怪异，且这一怪异画面正好被迎面而来的墨衣看到。
墨衣和刹那四眼相对，墨衣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刹那就低下头匆匆赶去保健室。
保健室的校医只给小五打了生理盐水、葡萄糖和营养液，建议小五的亲属带他到正规的医院就诊。
刹那就静静地坐在保健室的病房里，看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
学生放学后，终极一班的同学有来看过一次，但小五一直昏睡着，也就没多打扰，刹那答应辜战等他输完液会送他回去。
差不多等到一校师生都走光之后，墨衣才出现在保健室，而不等他开口询问，刹那就先一步强问，「墨衣团长，属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盟主为什么会从疗养院落跑？他又为什么会在疗养院？」

（十七）
【11月6日，星期四，晴。
丁小五至今昏迷不醒。
东城卫团长呼延觉罗·修以及北城卫团长a Chord今天下午会到金时空来，商讨关于后续的任务，为此我特意向芭乐高中请了半天的公假。
至于刹那昨天所问的那个问题，是盟主再三下令静止向其他人透露的，但是时间一长暴露是必然的事情，等到与修、a Chord商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
——原因。
——盟主从疗养院落跑的原因尚可解释，可他特意跑到金时空的原因又是什么？
——只要找到原因，就可以理清很多事情的思路，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盟主会突然失忆，而且异能全失。
「啊，我想到了！」a Chord一拍桌子，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是为了躲债，逃到金时空来。你们想，他那么爱吃，而他的薪水不是拿去开研究院，就是拿去建学校，然后穷得叮当响没饭吃，就只好去借高利贷咯。」
众人额上齐刷刷地划下数条黑线。
「a Chord，你不去写书真是可惜了，信不信被盟主听到，再炒你一次鱿鱼啊。」修压下黑线，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a Chord做了个鬼脸，躲开修的白眼。
「难道……」修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盟主不小心在金时空引发意外，天降大石砸到了他金时空的分身，他才不得不留在金时空冒名顶替？」
如果说刚才众人额上是划下数条黑线，那现在至少划了一排黑线。
「我说修大师，你别反射性地代入自己的亲身经历好不好？」a Chord大力吐槽，「而且盟主的分身是你的好朋友人称耐打王的丁小雨诶，他有可能被石头砸死吗？」
修绕开当年的心理阴影，转过这个弯来，心虚地干笑，「额……好像真的是这样哦。」
墨衣看了看守在门边上的刹那，喃喃道，「你们说⋯⋯盟主来金时空，会不会是因为恋爱了啊？」
——！
——！
——！！
「这不可能吧，盟主可是我们白道的最高统帅，对于宇宙十二时空运行的法则比我们任何一个研究得都透，他怎么可能特意跑到金时空来谈恋爱？」修口中这样说，脑中却想起在银时空的自己，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感情这个东西哪是说控制得了就控制得了的，而且他现在整个失忆加白痴加秀逗，搞不好……嘿嘿，真的会爱上终极一班的某某女生哦。」a Chord扯着皮笑道，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墨衣提议道，「不如我们提前安排一个姑娘接近盟主，然后……」
「墨衣，没想到平日里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关键时候还真有你的啊。」a Chord十分附和这个提议，「那你说我们该派哪个小姑娘去合适呢？」
「我听灸莱提起过，盟主似乎喜欢那种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的女生。」修仔细想了想，「但是他暗地里好几次给盟主相亲，盟主都落跑，飞得鬼影子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欸」a Chord恍然想到什么，「没准他喜欢的压根不是女生，别忘了夏天当年可是差点被他非礼过哦。」
「真的假的？还有过这种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修表示十二分的惊讶。
「别忘了你在银时空的时候，他也有变成寒的样子调戏你好不好？」a Chord绝杀补充道。
修的头顶顿时有三只乌鸦飞过，「难道……也许……莫非……盟主真的喜欢、喜欢男生？！」
a Chord得意地偷笑，又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提议，「所以啊，为了防止我们英明伟大的盟主在不知不觉间不小心爱上异时空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防患于未然啊？」
「可是眼下我们上哪里去找一个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的『男生』来给他啊？」
三人低下头苦思冥想，a Chord蓦然抬首间，发现那人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紧接着，修也留意到了a Chord的目光，与他看向同一个地方。
「你们、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墨衣终于发现了那四道对准自己的眼神光，瞬间意会，「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墨衣逃开他们二人的目光，两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a Chord和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念道，「我们没有开玩笑。」
「……」墨衣当场石化，就连站在墙角的刹那也听不下去了。
——这就是我们铁时空铁克禁卫军的东城卫、北城卫、南城卫三大团长？
——他们到底是在开会，还是在耍宝？
——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各位团长的谈话，属下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考虑怎么把盟主接回铁时空吧。」刹那终于忍不住插入他们的谈话。
他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a Chord先回应道，「额，其实这个问题在我们来的路上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只不过讨论起来有那么一点沉重，所以就先开聊点轻松的缓和一下气氛嘛。」
「……」这次轮到刹那头顶飞过三只乌鸦，终归还是小瞧了他们从灸舞那里言传身教来的冷幽默。
可一提起正题，每个人的脸上还真的变得凝重起来。
修透过白色半透明的窗帘，观察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想起在疗养院的时候，盟主也是这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大半天，时常给人一种他再也不会醒过来的错觉。
——虽然换了一张面孔，但是这种感觉仍然一模一样。
「负责看守时空之门的禁卫军说，盟主是自己离开铁时空的，所以如果他自己不想回去，我们没人阻止得了他。」修叹了一声，「就像在疗养院的时候一样，即使我们四个团长联手设下重重关卡，也仍然阻止不了他离开。」
——疗养院，为什么身为铁克禁卫军的四大团长要把他们死心塌地跟随的盟主关在疗养院里？
昨天没从墨衣那里得到答案，刹那可没就此打算放弃。
「如果能够知道盟主逃离疗养院的原因，应该也能推敲出盟主来到金时空的原因，这对我们的任务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想要知道盟主为何会在疗养院的真相。
修看向墨衣，墨衣点了点头，「事情到了这地步，刹那迟早要知道的。」
修再看了刹那一眼，一点一点解释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在大战快结束的时候，那时狄阿布罗魔尊肉身已毁，整个魔界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可是盟主、夏天、夏宇、兰陵王等主力军却还被困在魔界的禁地——十二炎天。
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混沌之区，且四处流淌着地狱岩浆，如果被困的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会被烧化、腐烂，最后灰飞烟灭。
盟主为了救其他人脱困，发动了禁术『冰火炎焱』，冰封了整个十二炎天，打开缺口让众人逃脱。
而『冰火炎焱』虽然威力强大，但毕竟是禁术，盟主的身体因此遭到反噬。」
「这家伙起初还打算瞒着我们，如果不是令提起禁术的事情，天晓得还会被他继续骗多久。」a Chord补充道。
刹那十分仔细地听着，「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盟主才会一直在疗养院的？」
「这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发现狄阿布罗魔尊死后，魔界虽然溃不成军，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不少，而且观察他们的动向，极有可能就是冲着盟主来的，所以我们让盟主留在疗养院，一来休养他的身体，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他，防止魔界的阴谋得逞。」
刹那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人，小声地自言自语，「而现在看来，他并不希望你们这样保护他。」
修听到了刹那的喃喃自语，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我知道盟主从来不需要别人保护，因为保护别人才是他给自己命定的天职，所以……依林嘉穆·刹那，盟主在金时空的这段时间，就拜托给你和墨衣了。」
修对刹那说的这番话，是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至于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刹那也不太明白，只是听完之后脸上莫名一热，好像有什么掩藏的心事被人看穿了。
「修，上次你说还有人会来盟主身边卧底，该不会是……令完成任务，从铜时空回来了吧？」
修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一听到令的名字，刹那第一时间低下了头，而墨衣却是哭丧起脸，「不会吧，如果他进芭乐高中，不出三天终极一班就得被他炸飞了不可。」
修摆手道，「你放心，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没决定指派他进芭乐高中，而是负责其他据点。」
墨衣还是有些担忧，「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自从我们牺牲小我，成全世界和平的盟主落跑之后，修大师每天大概得一个人劈成三瓣来用，而我呢……」a Chord指了指自己，「你也知道的嘛，和他实在太熟，以他对我的了解程度，三天就被他坑还得帮他数钱，所以现在四个团长里就只有你和令了，understand？」
「好吧。」既然这是众人的决定，墨衣也只好接受了。
「另外，刚才我和修所提议的事情，真的不是开玩笑哦。」a Chord认真而玩味地盯着墨衣看。
墨衣眼睛骨碌一转，回想刚才他们说了什么提议。
修的唉phone十正好在这时候叫了，他知道是铁时空又有事要找他。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墨衣你……好好加油，我们看好你哦。」修拍了拍墨衣的肩膀，转身走过卧室，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眉头微蹙。
——盟主，一定要平安回来。
转眼，两人就消失不见。
墨衣眨了眨眼，扭头问刹那，「所以，他们刚才到底提议了什么？」

（十八）
【11月7日，星期五，风和日丽。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雷婷，你给我……出……来……！」一声尖细且喘不上气的声音划开芭乐高中平静的早上，芒果高中的紧衣卫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挑战时期。
最末的那个紧衣卫连忙接上他们老大的话，「老大、老大，我来就好……雷婷你给我出来，出来跟我们紧衣卫决一死战吧！」
一句话连喊了三遍，与前几个月一样，毫无新意，连金宝三这个好事的家伙也懒得再出来。
「你、你、你……别看了说的就是你，终极一班新来的小鬼是不是？叫你们老大雷婷出来，跟我们决一死战！」
小五转过头，在那九个紧衣芒果身上各停了一秒钟，啃了口包子含糊地说，「你们要……早终极一班……系不系，偶这次认识路了……」
对方一听不错啊，这小子够上道，「快去把你们终极一班的都叫出来，别耽误我赶公车。」
「好。」小五甜甜地一笑，啃着包子往终极一班方向走。
那几个紧衣卫在背地里琢磨，「你说这小子要是一去不回了怎么办，不如我们把他扣下做人质？」
其他几人觉得很有道理，点头同意。
「喂，你小子站住！」
小五好像没听到，继续一路往前走。
「臭小子，果然是想跑，兄弟们一起上！」
那九个紧衣卫说完就抡起袖子，要给他来一顿胖揍，黄色的人影中却忽然间闪现一抹黑色。
「请等一下。」墨衣很有礼貌地请那九个人住手，「等我送完东西你们再动手。」
那九个人不知怎么的，竟然真的都住了手。
「小五同学，这个送给你。」
墨衣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大束香槟玫瑰，合着朦胧的纱幔与金粉含笑绽放，在空中飘起粉红色的泡泡。
「哇啊好香好好看。」小五笑得比手里的花还开心，「可以吃吗？」
一滴冷汗默默戳破了头顶的粉色泡泡，墨衣尴尬地笑道，「额，这个不可以。」
「哦，那我不要。」小五的脸顿时晴转多云，毫不留恋地把花还给墨衣，转身继续啃包子。
「等……等一下。」墨衣赶上小五的步子，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这个送你，这个可以吃。」墨衣庆幸自己做了两手准备，把那盒手工巧克力交到小五手上。
「我认识这个，很甜很好吃，谢谢墨衣老师。」小五乐得嘴都笑成了半圆形，仿佛东边又升起一个小太阳，亮得都快睁不开眼了。
等墨衣恢复视觉后，人已经不见了，回过头，是一片同样被闪瞎的黄色紧衣卫，墨衣看了看手里的玫瑰，无奈笑叹，手一扬，瞬间飘起漫天的玫瑰花瓣，洒落在围观者的眼睛上。
也许是早上收到了礼物，小五一上午都很兴奋，只在英语课上睡了一节，而最后一节历史课下课后，他又特意被墨衣留了下来，说是要和他共进午餐。
「小五同学，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两人坐在学校花园里的露天餐厅里，一人吃，一人看。
「你转到终极一班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吧，作为你的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小五抬头，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额……」墨衣琢磨这话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听懂，「老师是想问你，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对某些人某些女生产生特别的感觉，比如她接近你的时候你会心跳加速，见到她时你会特别开心，见不到她时你会特别想她，大概这种类似的感觉……你有吗？」
「看见会开心，看不见会想念……」小五咬着饭勺望天呆想，「有诶！」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墨衣早上送他的巧克力，「就是它。」
墨衣额上顿时流下巧克力般大的冷汗。
「小五同学，这世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只能称之为东西，不能称之为人，明白？」墨衣怕他不明白，用手比划着，「而所谓的人呢，就是长成像我这样，或者像你那样，或者像……像刹那同学那样。」墨衣指了指在另一张桌子吃饭的刹那。
小五用眼角看了眼刹那，拨开那颗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露出一本满足的迷醉表情。
墨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这么解释，你有懂吗？」
小五点了点头，「长得像你，像我，像刹那的就是人。」
「真聪明。」墨衣有一种在教小学生识字的错觉，「所以，你有喜欢或者时常想念的人吗？」
小五再一想，「有啊，就是king啊。」
「什么！？」这个答案完完全全出乎墨衣的意料之外，「雷婷？你……你喜欢她，为什么？」
小五笑道，「因为king做的菜好好吃，但周末的时候都吃不到，辜单戈都不会做那么好吃的菜，然后我就会想念她……」
墨衣仰天扶额：吼，真是够了，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问啊。
「除了雷婷之外，还有吗，你再好好想想。」
小五挂下一半的眼皮，支支吾吾地想着，想着想着自然而然也就挂下了另一半眼皮，两腿缩进椅子上，靠着膝盖睡着了。
墨衣意识到他睡着了，先是一阵无语，再看他睡着的姿势，感觉刚才说的问的似乎都是废话。
——如此单纯的孩童心性，别人对他好，他欢喜，别人对他不好，他也意识不到，哪会有什么男女情爱可言。
——而这……会不会就是盟主潜意识里一直想过的日子呢？
「越是单纯，越能明心见性，同时也越容易被利用。」刹那看到小五睡着，从另一边的餐桌过来，「如果有人心怀不轨刻意接近，并对他示好，恐怕他也就真的跟着别人去了。」
「这不正是我们留下来的原因嘛。」墨衣抱起小五，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我带他回办公室睡觉，如果下午上课他还没醒的话，你就帮他请个公假。」整天睡教室，很容易感冒的吧。
刹那觉得墨衣抱人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至少比自己像多了，以后应该会是个好老公。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贯冷漠的表情也会流露暖意，忽听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不知道是谁传简讯给自己。
「依林嘉穆·刹那，铁时空铁克禁卫军西城卫成员，军籍编号Y32X48948，行动代号83A68，内容：找到并带回灸舞盟主。
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十九）
【11月8日，星期六，晴转多云。
恋爱，约会，看电影，吃爆米花，逛街压马路……还有什么？
什么样的约会才会浪漫、新鲜还带一点点刺激？
修走之前真应该好好问问他。
听辜战说他今天还要打工，地点就在修建好的西点店。
他这样的身体，还能去打工吗？】
「战，我记得这家店不是前几天才被人炸了吗？」止戈坐在吧台，四处观望着恢复如初的Dreaming Rain，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才没几天的功夫，它就……」
「喂，你们干坐在这里，不要点什么吃的吗？」辜战把菜单交给止戈和厉嫣嫣，「听说新来了个店老板，花了大笔钱把这里连夜抢修了，而且给的时薪比之前多50块。」
止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在一旁发呆的小五，「那小五同学为什么会跟你一起来打工啊，那张卡不是可以用了吗？」
辜战倒了杯清咖给厉嫣嫣，再倒了杯冰奶茶给止戈，「他哦，店老板说如果有卖不出去的蛋糕，可以免费送给员工，他一听这个消息就死活跟来咯。」说着就戳了戳小五鼓起的腮帮子，「别发呆了，小心一会儿又睡过去，打工睡觉白赚工钱，最后活还不是得我一个人干。」
「可塑……真的……好困……」小五歪着脑袋，已经困得连话都说不清了，眼皮子还差一条缝就要完全合上了。
「喂、喂，就这么趴在吧台上睡觉你也不觉得冷哦，真亏你这样也能睡着。」辜战一面抱怨，一面还是把昏睡过去的小五背了起来，「我送他到楼上的起居室去，你们先帮我看一下店。」说完打开后门的楼梯间，把人背了上去。
这间Dreaming Rain西点店本来就是建在住宅区一楼，整修之后就连通了二楼的住所，是平时给员工休息的地方，有厨房、客厅、卫生间和两间客房，而三楼则是店长住的地方，没有允许是不可以随便上去的。
就在辜战把小五放到客房的床上之后，就听到楼上隐约有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是你？」辜战一回头，就看到刹那心神不定地站在楼梯口。
「我刚面试完，从今天起我就跟你们一起在这家店打工。」刹那的目光透过辜战，落在丁小五的身上，「他怎么了？」
「老毛病了，睡神附体。」辜战四处观望了一下，「这里布置得还不错么，看来新的老板还蛮照顾员工的。」
刹那的眼睛还是盯在小五身上，走进卧房，拿起旁边的被子给他盖上。
辜战何等眼力，没等人说话就麻溜溜地去一楼干活，给二人腾出空间来。
「洋芋片……冰淇淋……爆米花……爆米花……」小五揉了揉眼睛，抱着被子，「我好像闻到爆米花的味道……」
刹那走到窗边，按下百叶窗，看到店门口真的有人在卖爆米花，最夸张的是，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墨衣。
小五闻到这一阵一阵飘上来的香味，实在忍不住口水，从床上跳起来，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差直接从窗口跳下去了。
「墨衣老师，爆米花，爆米花……」小五指着锅里那一颗颗白白胖胖的东西，脸也笑得白白胖胖的。
「你怎么没穿鞋子就出来了，都快立冬了你也不嫌冷。」
松垮的裤子盖住了小五一半的脚背，露出的另外一半已经冻得发白。
「给，你的鞋。」刹那跟着他出来，把鞋放在他脚边上，抬头问，「你会自己穿吗？」
「嗯。」小五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爆米花，两脚随随便便地塞进鞋子里了事。
「墨衣老师，现在可以吃了吗？」话是这么问，手已经忍不住伸进去了，小五迫不及待地要打开爆米花炉。
「等等，现在先别……」
墨衣急急喊道，话还没落音，一声冲天巨响瞬间淹没了周围所有人的耳膜，而在耳鸣的几秒钟内，天上下起了一阵爆米花雨。
小五仰望天空痴痴地发愣，一颗爆米花正好掉进他的嘴里，甜甜的，奶油味的，「原来天上真的不会掉馅饼……掉的是爆米花。」
辜战在最短的时间内拿起爆米花桶，接住了大部分从天而降的爆米花，堆了大约小半人高，然后怒不可遏地一步步走到墨衣面前。
「墨衣老师，你是中邪哦，一大早跑到我们店门口抢生意不说，还把爆米花弄得满地都是，收拾起来有多麻烦啊。」辜战摊出一只手，「清洁费再加上服务费，至少120块。」
刹那勾起辜战摊出的手，「垃圾我会收拾，你就别为难墨衣老师了。」
辜战不依不饶，「那我帮他收集那么多从天而降的爆米花，总该给点小费吧。」
刹那看了一眼爆米花桶，面无表情地说道，「哪有，我怎么没看见？」
辜战一扭头，一桶小半人高的爆米花莫名其妙地只剩两颗，再转身一看，小五把最后几颗也塞进了嘴里。
「有没搞错，你是变戏法啊？这么一桶……天……」辜战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好脾气大概都在这家伙上用尽了，「遇到你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把你养这么大的。」
小五吃完后抢过辜战手里的爆米花桶，「墨衣老师，还有吗？」
墨衣不及回答，辜战又把桶抢了回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完再吃，不然我非得让老板把你的薪水加给我。」
小五一看，乐滋滋地蹲下捡起一颗，「对哦，地上还有。」
「不可以。」刹那及时捂上了他的嘴，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把手放下，「掉在地上的东西，不可以吃。」
「唔，不可以吗……好可惜。」小五把捡起来的爆米花再放回原位。
「给，这个可以吃。」墨衣把新烤好的爆米花放到小五面前。
「我说你们也太宠他了吧。」辜战早就知道小五的来历不单纯，现在看到墨衣的这种表现，更是觉得可疑，「他父母有暗地里给你们钱吗？」
刹那在他耳边小声回应，「嗯，差不多。」
辜战耸耸肩一笑，「不过看到这个傻瓜笑得那么开心，还真是不忍心破坏这场面。」
如此阳光下，再冷的空气也变得暖洋洋的，好像什么阴霾都看不见，什么样的繁杂纷扰都可以不用管，无生死，无是非，有的只是眼前一捧甜甜的爆米花。
刹那沐浴在这片阳光下，看着同样在光里的人，轻声自语，「随他闹吧，也许明天，他就没法笑得那么开心了。」
辜战瞥了她一眼，再看小五，「还真是句意味深长的话。」

（二十）
【11月9日，星期日，也无风雨也无晴。
昨天做了一天的爆米花，直到今天还是一身奶油味，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真得变成能吃的东西了。
话说令到金时空应该也有两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听刹那提起过，以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风格，这种平静反而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墨衣刚这样想着，手机就短短地震了一下，打开简讯一看，「上午10点，剩死门一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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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雷婷，「你的天使牛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To裘球，「你的弹珠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To止戈，「你的对链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To花灵龙，「你的生日照片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To辜战，「你的工资卡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To金宝三，「你阿麽给你做的便当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到剩死门拿牌子来换。」
……
终极一班每个同学都在早上8点的时候收到这样的简讯，而差不多每一个人都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搞的恶作剧，可直到现在，每一个去剩死门的同学都没有回来，而且不管别人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辜单戈，除了你们三个人之外，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经去了剩死门？」连续拨了十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汪大东简直都想把手机给扔了，如果不是雷婷想要吃这家店的蛋糕临时叫他来买，他也早就跟着一起去了。
辜战同样是一脸凝重，摇了摇头，「我已经给小戈和嫣嫣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汪大东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辜单戈，你看好小五和伊同学，我这就去剩死门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终极一班！」
辜战脱下服务生的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刚要走出门，汪大东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袖子被拽住了，然后就听到一个三分软糯、三分委屈、三分懊恼外加一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童音哀求着自己，「大东哥，我也要去……」
汪大东很不忍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小五的嘴边还留着一粒蛋糕屑，明显是刚咬了一口蛋糕就被人偷走了，委屈得小泪花都快掉下来了。
「乖，你的大东哥这就帮你把蛋糕找回来，你乖乖跟着刹那姐姐在店里，好不好？」汪大东微笑着摸摸小五的头。
「不要乖，要蛋糕。」小五还是死拽着袖口不放手。
辜战从冰柜里拿出一份巧克力慕斯放到他眼前，「你乖乖放手，这块蛋糕就给你。」反正钱从你薪水里扣，你也不知道。
小五一看又有蛋糕吃，开心得什么都忘了，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起来。
汪大东和辜战一走，刹那就挨到小五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在他袖子里放了什么？」
小五也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回答，「监听器。」
刹那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小声说，「我跟过去看看。」
小五一手拽住她，刹那回身，还来不及反应，一个身体就倒进了自己怀里。
「小五，小五……醒醒！」
刹那只觉得他浑身冷冰冰的，但和他平日里睡觉的感觉不太一样，店里的客人纷纷围过来询问他怎么了。
「让一让，我送他去医院。」刹那说完就背起小五往店外走。
「不用再装了，这里已经脱离监视器的范围。」刹那把他一路背到林荫道边的小公园，就把人放了下来。
「辛苦你啦，我应该不重吧。」灸舞从刹那的背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刹那对于他问的问题不予回答。
「呼……从一楼到三楼全部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连一个死角都不放过，令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笔啊。」灸舞眺望远处的Dreaming Rain，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只怕，团长还有更大的手笔要给我们。」刹那说的话透着担忧，而更多的却是无奈。
「所以，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令做的？」
「如果团长这次接到的任务是调查盟主来到金时空的目的以及现状，那他就很有可能以终极一班同学的性命相要挟，来测探盟主是不是真的失去记忆和异能。」
灸舞没有回话，只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然后带上监听器的耳机，转身朝剩死门的方向走去。
刹那下意识地拦住他，「盟主……你不打算继续隐藏异能了？」
灸舞又是一笑，「刹那，我相信我和你一样了解令，虽然他经常为了完成任务会做一些比较超过的事，但他绝不可能真的伤害无辜，同样的，你也不会。」
刹那仔细地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自己敏感过度了，「我只是担心……如果不是团长，那会是……」谁能有这个本事，能在不知不觉中偷走终极一班同学的重要物品。
「刚才那个人来偷蛋糕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对方不是人，而是魔。」
刹那不解，「如果是魔，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魔的等级在魑魅和魍魉之间，虽然点数不高，但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本事，能够自由瞬移物品，然后以物品主人的焦躁、不安等负面情绪为食，我们称这一种魔叫『偷东西的小人』，只有被它偷过一次东西以后才能察觉到它的存在，不然异能指数多高都没用。」
灸舞解释完后，继续往剩死门的方向走去，刹那再一次拦下，「既然知道对方是魔，属下更不能让盟主去冒险，他们点名要牌子来换，无疑是指至尊金牌……」
灸舞举手暂停，示意她不用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既然进了终极一班，就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羊入虎口的道理。」
刹那看到灸舞此刻的神情，忽然想起修团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盟主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人阻拦的了他，想必就是这种感觉了。
刹那不再多说什么，跟上灸舞的脚步，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只有保护，只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墨衣团长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令团长……
灸舞忽然停下脚步，刹那也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两人相视一笑，看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借你的项链一用。」灸舞解下刹那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刻着刹那的名字和军籍编号。
刹那看他把项链戴上自己的脖子，「你是打算……」
灸舞笑笑，「是，麻烦你脱衣服吧。」
灸舞从汪大东袖子里的监听器窃听到，剩死门中有魔化异能行者开了『万年牢』，失踪的同学都被关进了『万年牢』里。
所谓的『万年牢』，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空间，只要找到终点就能解开，算是魔界比较低级的空间结界。
而守在『万年牢』门口的就是那个魔化异能行者，审问每一个前来的同学，逼问他们要至尊金牌，交不出的牌子的就尽皆吸入牢中。
灸舞和刹那赶到的时候，辜战已经被吸入牢中，只剩汪大东一个人在与魔化异能行者对战。
灸舞估算了一下二人的指数，在伯仲之间，一时难分胜负，所以得另外有人进入『万年牢』中，找到终点，救众人出来。
「刹那，你一会进去的时候记住，逢三路择中，遇双路行右，无路则上，有水则顺流，如此循环往复，就能破解『万年牢』。」
灸舞看了看地形，剩死门周围都是荒芜的空地和丛生的杂草，只有一处旧大楼可以藏身。
——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人困在『万年牢』，计划绝不可能仅仅如此。
灸舞又在刹那耳边说了几句，两人就分头行事，一个潜入了万年牢，另一个上了旧大楼。
旧大楼左中右三道楼梯，只有左边那道是完好无损的，而灸舞出现的地点却在大楼的右边。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上去的，更加不可能有人注意到他。
而他已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只『黄雀』。
躲在楼上的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剩死门中的战局，准备在汪大东与魔化异能行者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将二人击毙。
可就在他要出手之际，忽然发现周围多了一个人，而且还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自己。
「小兄弟，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那人阴阴地笑道，回头看在背地里监视他的人。
灸舞未动声色。
因为那人看的不是灸舞，而是躲在角落里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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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太长，允许我分两段发

（二十一）
「大爷饶命啊，小人金宝三只是路过贵宝地，家财散尽，全身唯一的家当就只剩下阿麽给我做的便当，不过如果大爷你喜欢，尽管拿去尽管拿去，小人绝无半句怨言啊哈哈哈哈哈……」
整个旧大楼都回荡着金宝三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哀嚎，其声不可谓不凄凄惨惨戚戚，就差直接跪在地上给那大爷磕头饶命。
灸舞斜倚着墙，听到这叫声也一个没忍住打了个激灵，暗叹自己是不是做丁小五做久了，连脑子也生锈了，早该想到像金宝三这么贪生怕死的墙头草怎么可能跑去剩死门，他当然是只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戏。
「哼，想不到我堂堂魔界一代枭雄，集英俊、智慧、实力、恐怖于一身的魂悸公子，也会被你这个废物跟踪，传出去岂不是让我的同胞们笑话！」
那魂悸公子隔空就把金宝三的头吸了过来，准备吸食他身上的异能。
「住手。」既然已经打草惊蛇，灸舞也没再隐藏的必要，「他只是个麻瓜，你就算吸干他，也从他身上吸不到半点异能。」
魂悸单手抓着金宝三的脑袋，扭头看向灸舞，呵呵地笑了两声，「原来还躲着个小姑娘，看来今天的收获不小么。」
「刹那同学，救命啊，你一定要救、救我——！」金宝三看到眼前的『刹那』，伸出两手拼了命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我知道你最有同学爱了，你如果不救我，下一刹那，我就真的没命啦……」
此时的灸舞不仅顶着刹那的脸，还顶着她平日里一贯的冷漠表情，「我道是谁，原来是被墨衣团长放干了魔血，肉身枯萎只能寄宿在魔化异能行者身上的梦魇心魔啊。」
「墨尔哲勒·衣！你是铁时空的人？」魂悸一听到墨衣的名字，原本通红的眼睛更是瞪得血红，「墨衣也在这里吗，你叫他滚出来！这次我非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削下来，让他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灸舞冷冷一笑，用眼角撇了眼跪在地上求饶的金宝三，「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现在的你，即便是我也能轻松对付。」
魂悸看到了灸舞胸前挂的项链，阴阴地嘿笑起来，「我记得只有铁克禁卫军的西城卫才会挂这种牌子，而你又不是吉吉如律·令，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团员也想对付身为魇魁的我，痴人做梦。」
灸舞没有理会，准备施展一个凝结术先把这家伙定住，但是梦魇心魔的能力并不一定要靠肉身才能施展，凝结术的效用可能并不大。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灸舞撂下这话就甩头走了。
「站住！」魂悸大声喝道，「自诩正义的铁克禁卫军竟然也会见死不救，果然混白道的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
灸舞缓缓地停下脚步，半回头道，「你又说中了，既然我是铁时空的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金时空的麻瓜，是生是死都算不到我头上，楼下有这么多终极一班的异能行者被困『万年牢』，救出他们我不是更能冲业绩？」说完扭头继续走。
「你……」魂悸本来的打算只不过是想借着楼下双方斗到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但没想到会有铁克禁卫军的出现，而且来者貌似还认识他的大仇人，如此良机，怎能轻易放过。
眼看着人就要下楼梯了，魂悸一脚踹开金宝三，疾奔上前，可没跑两步就突然撞在了空气墙上，进无路，退无门。
「居然是结界术『请君入瓮』！」
「回答正确，不愧是大战后的残留分子，有点见识。」灸舞回头掌声鼓励，「你就在这儿乖乖待一会儿，回头等墨衣团长来了，你再和他好好叙旧。」
「小姑娘，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死到临头，魂悸反而冷静了下来，「我死了，楼下那些学生也同样活不了。」
灸舞两手环在胸前，悠闲地笑道，「我的同伴早在你没注意的时候就潜入了『万年牢』中，相信马上能救那些学生出来，你还有什么筹码来换你这条命？」
魂悸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又阴下脸，「可惜，我早先了一手，在剩死门布下了机关，只要有人一解开『万年牢』的迷宫，就会触动机关，引爆埋在地下的『炼狱火种子』，这叫双重杀，确保他们死得万无一失。」魂悸看到灸舞的脸沉了下来，暗自得意，「你的同伴解开迷宫的速度越快，他们死得也就越快，现在只有我知道种子埋藏的地点，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灸舞闭口不言，凭栏而望，密切注视着剩死门上发生的一切。
魂悸隔着空气墙瞥了一眼楼下的空地，汪大东已经制服了守在『万年牢』入口的魔，但是入口也同时关闭，这就意味着外人无法再进去，而只要里面的人一出来，就会触动机关，届时在场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怎么，你还在犹豫？时间可是不等人啊。」
灸舞垂头一叹，「本来还想从你的口中套点关于魔界的消息，可我仔细一想，你这种魔如果继续待在金时空，似乎还是危险了点，所以……」
『砰——』一声碎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破了，只见剩死门的空地上凭空冒出了不少人来，正是失陷在『万年牢』里终极一班的学生。
「这……怎么可能？」魂悸抓着空气墙巴巴地干瞪眼，「为什么我的『炼狱火种子』没有爆炸，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既然认得出我是西城卫，那你就没听说过西城卫的团长，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令，是个军事狂吗？所以由他调教出来的手下自然也个个深谙其道。」
灸舞在刹那进入『万年牢』之前就特别提醒，小心有别的埋伏机关，而剩死门常年荒芜，以刹那对机关暗道的敏锐度，要在荒地上察觉到这些东西并不难，所以早在灸舞吸引魂悸注意力的那个空挡，刹那已经切断了机关的导火索，并利用汪大东袖子里的监听器把这一消息传给灸舞。
「所以你现在就要灭了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魂悸的整张脸皮就和旧大楼剥落的墙面差不多，在这块封住他行动和魔性的密闭空间里，仍祈望着最后一丝逃离的可能性，「我可是梦魇心魔，你们毁得了我的肉身，也灭不了我的魔性！」
灸舞的手贴在空气墙上，慢慢收缩『请君入瓮』的空间范围，眼看着魂悸就要困死其中，原本昏迷在地的金宝三突然翻身跳了起来，拿起口袋里的水果刀刺向灸舞。
这一突袭完全出乎意料，如果金宝三碰到了自己，绝对会被魂悸的魔功和自己的异能震死。
灸舞只有收手，同时躲开金宝三刺过来的那一刀，瞬间收回的异能反噬其身，一个没站稳，刀片擦着胳膊划下一道血痕。
「伏瑞斯·呜啦巴哈。」
灸舞在金宝三进行下一轮攻击之前定住了他，朝魂悸冷然道，「在他被你抓住的时候，你就在他身上下了魔咒，心眼还真是多，」
「可惜他只是个麻瓜，不然早要了你的小命。」魂悸恶狠狠地瞪着灸舞，只觉得这一下实在太不够解气。
「这个人就算不是个麻瓜，也一样要不了他的小命。」
一个声音自魂悸的耳后方蓦地响起，毫无征兆，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又或是本来就在那边，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察觉。
而灸舞一看到这个人，心就沉了下去。
——都已经伪装成这样，居然还能被他认出来。
那人看了眼被定住的金宝三，再盯着灸舞手臂上的伤口，幽声道，「世上总有英雄，愿意为愚昧无知的世人牺牲性命。」
灸舞转过脸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伤春悲秋、诸多感慨。」
那人笑了，「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算上今天，我们也不过才见了四次罢了。」
灸舞也笑了，「有的人，见上一面也就够了，没必要记得太清楚。」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沉默。
而那个被困在『请君入瓮』里魂悸公子，左边瞅一眼，右边瞧一下，左边的不瞅自己，右边的也不瞧自己，明显已被这两个人所忽视，不知是该愤懑还是该侥幸。
「喂，我说你……」
魂悸一开口，那人就在他的眉心赏了根银针，把他的魂魄钉死在了这副躯体上，再也无法转移寄宿。
「你——！」魂悸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那人的长相，「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被关在十二炎天的异端，摩罗芥……」
不等他说完，摩罗芥子·须臾的四根手指已经插进了他的咽喉，就像叉子插进蛋糕那样，然后缓缓抽出，不带一滴血，等着尸体的头顶冒出一缕黑烟，再伸手抓住，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真难得，被关了这么久，居然还有魔记得我的模样。」
灸舞就在一旁静静地目睹整个过程。
——对自己的同类也能这样轻易下手，他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另类难测。
须臾很是欣赏灸舞此时看自己的神情，「你请我吃饭，我当然也得送点礼物回敬。」他从口袋里拿出四样东西，摆到灸舞面前。
——是针孔摄像头。
灸舞看了看四周的天花板，角落里正好破了四个洞。
——原来令早就在旧大楼里设了监视。
「哈，我可以笑吗？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盟主居然像做贼一样防着他的属下。」须臾随手拿过一个摄像头把玩起来，没玩几下就被他捏碎了。
「所以我该谢谢你，帮我隐瞒今天的事情。」灸舞俯瞰楼下的剩死门，同学们已经陆续散去，刹那也跟着众人一同离开，这次的事件总算暂告一段落。
「你如果真想谢我，就考虑一下我上次的提议。」须臾与他看着同一个地方，「自从大战结束后，魔界就开始流传，只要能得到铁时空盟主——灸亣镸荖·舞的肉身，让他变成魔斗士，就能消灭所有的异能行者，重新振兴魔界。虽然这个传言的来源和依据是什么并不清楚，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没在铁时空搜寻到你，就会开始将魔爪伸向别的时空，直到把你挖出来为止。」
灸舞冷哂地一笑，「何必考虑，以我现在的功力，你要抓我轻而易举，三番四次的试探，有意思吗？」
须臾沉默片刻，抬头仰望那片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天空，双唇一抿，「有。」

（二十二）
【
11月10日，星期一，阴晴不定。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昨日剩死门一事算是有惊无险，虽然令所安装的监控器尽数被拆了下来，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拍到了拆监视器之人的脸。
这个人长得并不特别，大概就是某些女孩子看到后会多看一眼，然后转个身就忘掉的那种。
只是他嘴角略带的玩味笑意让人莫名地发寒，脑中恍惚间就想起了尼采的这句名言。
刹那看到照片后说见过这个人，他就是炸了Dreaming Rain西点店那个披着人皮的魔，号摩罗芥子，名须臾。
然而在所有现存的资料中都没有这个魔的资料。
因此只能按照刹那所提议的，向叶赫那拉家询问试试。 】
———————————————————————————————————————
「辜单戈，还我蛋糕……」小五难得一大早醒来，而且一醒就从床上蹦起来粘着辜战要东西。
「蛋糕不是被你吃了吗，有你这个吃货在，家里怎么可能会有隔夜的蛋糕。」辜战两眼还迷迷糊糊的，随便说了几句打发他。
「可我明明看到就是你拿了我的蛋糕。」小五不依不饶，非要辜战把蛋糕交出来。
「拜托。」辜战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又不爱吃甜食，就算有一整块蛋糕放在我面前都不会去多看一眼，你的蛋糕你……行行行，我帮你找行了吧，快把你那一脸委屈的表情收起来，最受不了这一套了。」辜战两手搭上脑门，寻思着这一大早上哪儿给他找蛋糕去。
最后还是发简讯让止戈送来了蛋糕，这闹剧才算消停下来。
然而早上的闹剧结束，这整件事情却才刚刚开始。
「好饿……」小五从桌子上翻过来，睁开一只眼看了一圈，大家都还在上课，难道吃午饭的时间还没到吗？
翻过脸继续睡，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忽然跳了起来，叫了一声。
「站住！」
由于这一节是国文课，没人敢在蔡云寒的课上喧闹，所以他这一声无疑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就连后排一众睡觉的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你怎么了？」刹那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关心同学的姿态不急不缓地问道。
「我看到大东哥抢走了king给我做的午饭。」小五一说完，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同时下课铃也响了，蔡云寒没有为难小五，说了声下课就拿着课本走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你一个中午都在睡觉。」刹那拿着手表给他看。
小五没去看手表，而是径直地朝汪大东走去。
「大东哥，午饭……」小五直直地伸出两手。
「给。」雷婷从包里拿出饭盒，「刚才看你一直在睡觉，所以就没叫醒你，现在可能已经有点冷了。」
小五一看到吃的，乐得什么都忘了，汪大东趁雷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包里拿出另一份便当给他，「如果不够吃的话，这里还有哦。」
小五看了一眼饭盒，再看了一眼汪大东，撅着嘴嘀咕了一声，「果然是你拿的，大东哥是坏蛋。」
「我？坏蛋？」汪大东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紧接着就被雷婷发现他偷藏便当的事。
「汪大东我做了一早上的便当你居然好意思一口都不吃！」雷婷咬着唇又气又怒又哀怨地瞪着他。
汪大东扶额加流汗，这样的戏码一周到底要上演几次才够啊。
小五在他俩放闪光弹的这档子时间里已经顺利扫荡完饭盒里的每一粒米饭，然后开始转移目标，侵略汪大东拿出来的那一份。
等到汪大东和雷婷结束一日一出的闹剧后，小五也已经攻下了第二份便当。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小五一吃完，刹那就提出了刚才的疑问。
「我刚才看到什么？」小五不是很明白刹那在问什么。
刹那把问题补充完整，「在上课的时候，你突然叫的那一声，你看到什么？」
「哦，你说那会儿啊……」小五捧着脸舔了一下嘴角的番茄酱，「我刚要吃饭，大东哥就说这是king专门给他做的，不许我吃，然后就把饭拿走了。」
「小五同学，就做你是在做梦，也别做这么夸张的好吗？」汪大东弯下腰搭在小五的肩膀上，小声在他耳边说，「雷婷做的饭菜，全班……不，全校、全世界，除了你以外，我想应该是不会有其他人愿意吃第二口。」
「那其他人是一口就全部吃完了吗？」小五托着腮想，「嗯……我下次也可以试试看。」
「额……」汪大东头上流下一滴冷汗，「是，你下次可以试试看，慢慢试，一次不够还可以多试几次。」
小五很认真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上课的铃声再次响起，各自回座位上，小五吃饱喝足当然就只能继续睡，刹那看他睡觉的模样与往常无异，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次他一直睡到放学都还没醒，直到辜战过来戳他的脸，「喂，你再不醒别怪我把你一个人留这儿，今天我绝对不会再把你背回去。」
小五的脸软软嫩嫩的，手感一直不错，辜战总是喜欢多玩几下，可没想到这一次他只戳了一下对方就醒了，而且还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今天倒醒得蛮爽快么。」辜战笑道，盯着小五的脸看，却发现本该一脸迷糊的表情今日却变成了恼怒和委屈，两眼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
「辜单戈，讨厌鬼，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小五一说完就吸着鼻子冲出教室门。
辜战头顶顿时冒起三个大问号，「他是中邪还是中风？」
「战，这到底怎么回事啦？」止戈觉得小五那个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谁知道，从早到晚，一整天都神经兮兮的。」辜战没好气地说。
厉嫣嫣低下头，片刻后淡淡地道，「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战，我们还是跟上去看一下比较好。」
辜战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只是他们追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拦下了小五。
「给。」墨衣拿着两个大大的三层冰激凌，交给小五一个。
小五拿着冰激凌，伸出舌头一口一口舔起来。
「你哭了？」墨衣看着他红红的眼眶。
小五的上下唇蘸着奶油，抬头看向墨衣，「哭？」
墨衣一笑，「看来还没有。」
小五噘着嘴，脸上一个大大的心情不好，继续舔冰激凌安慰自己。
墨衣坐在他旁边，侧过身观察他的表情，「发生什么事，能跟老师说说吗？」
小五一听，脸上又变得气鼓鼓的，「辜单戈是大坏蛋，他把我绑在椅子上，偷了我藏了一整年的巧克力、薯片、蛋糕，把它们都摆在我面前，一口一口吃掉，连一小口都不给我……」小五越说越气，化悲愤为食欲，大大地咬了一口冰激凌解恨。
墨衣眨了眨眼，整理一下思绪，「嗯，听着确实够狠，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小五再一口，解决了剩下的冰激凌，然后两眼盯着墨衣手中那支。
墨衣顺着他的眼神，瞬间会意，「给你，都给你。」反正用的公费……
小五乐滋滋地笑了一下，拿过墨衣手里的冰激凌，「云寒老师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墨衣挑眉，「所以……？」
小五偷偷地告诉墨衣，「我也要把他藏起来的巧克力、薯片、蛋糕找出来，放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吃掉，然后不给他吃。」说完还暗自笑了一下，甚是窃喜。
墨衣愣了三秒，腹诽这还真是他所听说过的最单纯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预先祝他能够顺利从辜战家搜出半块巧克力来。
「谢谢墨衣老师的冰激凌，墨衣老师最好了。」一个没留神，小五已经把另一支也解决了，「我要回去了，不然辜单戈会担心的，墨衣老师再见。」
小五挥手告别，墨衣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在心里默念一句，盟主，冒犯了，然后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片刻后失声道，「你受伤了？」
墨衣听刹那报告说小五这一整天都有些奇怪，建议自己放学后探查一下，没想到用异能感知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个。
「受伤？」小五瞪着大眼睛问。
墨衣不及解释，急忙蹲下身用感知异能检查他身体的各个角落，最后在左手臂处察觉到了异样。
墨衣毫不犹豫地在他完好的制服上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露出透着血丝的白纱绷带，他一看伤口，大惊失色，「是魔气！」

（二十三）
【
11月11日，星期二，晴空万里。
人的心情很多时候都是随气压变化而变化的，比如天气晴朗的时候，人会特别精神，反之阴雨天，人就会变得低沉萎靡。
于我，老天爷就总是对着干。
每当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放笑脸给我看，而我平和喜乐的时候，他又总是哭丧着脸，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嘲笑。
直到某一日，盟主突然叫住我，跟我说。
很多事情都是一体两面，上天也许是在提醒你，高兴的时候不要太高兴，低落的时候也无须太低落。
我很惊讶，他只是见过我几次面而已，究竟是什么时候留意到了我的心思。
盟主笑着说，在你看天的时候。 】
墨衣抬起一条腿，半坐在窗沿上，轻轻地拉起一点百叶窗，阳光瞬间透了进来。
他已经一夜未合眼，忽来的光线难免有些刺目，可他仍然坚持看着，看这个世界的人如何在阳光下慢慢苏醒。
「墨衣老师？唔……我一定是眼花……」小五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窗台，「真的是墨衣老师，你也住辜单戈家吗？」
「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做噩梦？」墨衣温和地微笑着，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互相辉映。
「做噩梦？」小五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好像不会做诶。」
「那你还能看到有人偷吃你的东西吗？」墨衣换了个他能听懂的方式问。
「谁？」小五左右上下瞧了瞧，「谁在偷吃我的东西？」
墨衣低头一笑，走到小五床边，轻轻地撩起他的衣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魔气也已经祛除了大半，一夜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伤口还疼吗？」
「伤口是指……这里吗？」小五举起右手指了指左臂的绷带处。
墨衣点点头。
小五摇摇头。
「那就好。」墨衣笑道，心里仍是担忧，外在的伤口虽然可以痊愈，但魔障难除，尤其是侵入精神意识的心魔。
按理说，盟主天生具有驱魔的体质，这点残存的魔气应该很容易就能消灭掉，怎么会一直留到现在。
——是因为禁术的反噬，导致驱魔的能力下降，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墨衣还在思考问题的所在，小五已经起床拿起制服，也不管袖子上破了个大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穿进去。
「这件衣服……」墨衣拿起另一件平时穿的夹克给他，「你今天不用上学，我已经请辜战同学帮你请了假。」
「今天不用上学吗？」小五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裤管里，另一只脚停在半空中。
墨衣抿笑，「对你来说不用。」
「太好啦。」小五三下五除二地把穿好的衣服全脱下来丢飞在一旁，重新钻进被窝抱起被子埋头大睡。
「别睡。」墨衣放下衣服，想拦住他，却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你今天不能再睡觉了，起来……」
事实证明，已经晚了，晚了一刹那。
「小五，小五！」墨衣摇了摇他的肩膀，没理会，拍拍他的脸，除了感到一手的冰凉，什么回应也没，抓住被子……总不至于真的掀被子吧。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魔气尚未尽除，他现在睡觉，梦魇一定会乘虚而入。
——除非……
「你昨天晚上偷藏的半盒曲奇是不是就放在衣柜第三层，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把它们……」
墨衣话还没说完，小五两眼已经刷地睁开了，然后穿梭到衣柜旁从一堆衣服里刨出那半盒曲奇。
墨衣惊叹这一招的效果，「你……」
「你别过来，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小五把盒子死死地攥在手里，避着墨衣缩在墙角。
墨衣感觉到他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感受周围的异能波动，果然，魔气正在侵蚀他的意识。
本来梦魇心魔的魔性不会在清醒的时候发作，很有可能是刚才自己的一番话与他的梦境有所重叠，以至于让他陷入一种半真半假、半睡半醒的状态。
这种状况比起完全入睡更加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魔性所操控，然后一直处于半游离的状态，彻底丧失自己的意识。
「好，我不过去。」墨衣慢慢地说道，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曲奇是你的，你要吃的东西都是你的。」一边说，一边与小五拉开距离。
小五果然放松下来，躲在墙角偷偷打开饼干盒。
岂料『呼』地一声风啸，小五手中的盒子莫名其妙地没了，他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呆了五个眨眼的时间，然后缓缓地抬头，只见刹那站在窗口，手里拿着的正是饼干盒。
「还我！」
小五在说『还』的时候，刹那正在把饼干盒子打开，说『我』的时候，刹那已经把曲奇悉数碾成粉，洒向窗外，把空盒子展示给小五看。
「伤心，还是愤怒？」刹那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说的话也是不带任何波澜，「想揍我，甚至是……想杀我？」
「刹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墨衣又气又急，刹那出现得太突然，把他原先的计划全都带跑了，而此时小五的表情也变得分外低沉，体内的魔性明显已被催发到极致，愤怒、憎恶、失落……各种负面的情绪在他体内不断地放大。
一念成魔，善恶只在刹那之间。
踏出这一步，魔障不存，停在这一步，心魔难灭。
现在能否走得了这一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小五的目光逐渐透露血色，墨衣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刹那却是把心沉到了湖底，一片死寂。
「你找死。」
小五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些许暧昧的轻挑盯着刹那的脖子，而在微妙的笑容中一个恍惚，杀招已经到了刹那眼前。
「盟主，你真的要杀她？」
如果刹那抢走饼干盒的速度是风，那小五移动过来的速度就是闪电，可墨衣早察觉出不对劲，及时挡在刹那身前，抓住小五的手。
「让开。」
墨衣眼前再次一花，人已经晃过了他的身体，贴在了刹那面前，且距离不超过一厘米。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小五微微弯腰，让耳朵贴近她的胸膛，「跳得这么快，死到临头才知道紧张吗？」说完伸出手，直指刹那的脖间。
刹那闭上眼，五指慢慢地攥起来，片刻后……
「你！你干什么？！」刹那猛地睁开眼，绷紧的手臂上多了一排的牙齿印，只留痕，不流血。
而留下牙印的某人在啃完发泄完后默默地放下『人肉』，扁扁嘴，「一点也不好吃，墨衣老师说的对，『人』真不是东西。」
刹那如同机械一般把脖子扭转45°看向墨衣，墨衣向她摇头摊手表示同样不明所以，刹那只好再机械地把头转过来。
墨衣过来检查小五的身体，发现魔性已经尽数消除，暗松一大口气。
「你刚才不生气吗？」墨衣不明白，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克除了心魔。
「生气。」小五气呼呼地噘嘴道。
「可你……」墨衣把目光导向刹那手上那一排齿印，「只是咬了她？」
「嗯。」小五很想不通墨衣到底要问什么，「不然哩？」
墨衣凝注于小五此时的疑问表情，低头泯然一笑。
墨尔哲勒家族长于精神系异能，是对付思想幻象类心魔的高手，因而常年的作战经验也让墨衣深有感悟：能够消除心魔的最佳方式，从来就不是异能。
刹那看着手臂上那一排牙印，慢慢放下袖子，「那你刚才说什么『死到临头』，又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我……」小五把手伸出窗外，祈祷那些曲奇还能再飘回来，「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二十四）
【
11月12日，星期三，阴。
盟主身上的魔性已经解除，但他昨天所表现出来的状况仍是不太寻常。
他移动到刹那面前的那个瞬间，应该是已经恢复了部分异能，只是很不稳定，心智和记忆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归根结底，还是要查出盟主失忆和失去异能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不知道令在这方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至于昨天刹那的举动……暂且记下，不作上报，视后续行动而定。
PS：如果这件事被令知道，只怕刹那免不了又要『特训』一番。 】
『五日一轮忘颜花』，所清洗的不单单是记忆，还包括异能、心智，以及部分的天赋。
而只要在记忆、异能、心智和天赋中任意一个方面打开了缺口，就会产生连锁反应，逐步削弱忘颜花的效果。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盟主的记忆、异能先恢复，还是『冰火炎焱』的反噬先吞灭他。
时间已经不到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盟主想要的结果又是什么？
刹那盯着斜前方的座位，半发愣地出神。
吃饭，睡觉，睡觉，吃饭，睡觉，睡觉，吃饭，吃零食，睡觉……这就是小五的『一日之计』，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
——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刹那晃悠了一下脑袋，诧异自己居然会开始胡思乱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倏然，一阵肃杀之气打破课堂上的一片沉寂，片刻间，杀气已从校门口掠进了学校内的教学楼。
「好高的战力指数。」辜战的战斗细胞开始跃跃欲试，「终于，又有新的高手可以陪我套招了。」
「对方来者不善，而且是冲着学校广播室去的……糟糕！」止戈直接跳了起来，「零零二！」说完即刻冲出了教室，辜战和厉嫣嫣紧跟其上。
一时间，终极一班的主要战力几乎全都向学校广播室赶去。
此时小五还在睡觉，仿佛除了吃饭，没什么事能诱他醒来，刹那自然也留了下来，她的任务是保护盟主，别的琐事并不在她的任务范畴之内。
墨衣眼看着一众学生蜂拥而出，免不了皱起眉头，向刹那传音道，「对方的目标是金时空的虫洞。」
「太过高调的目标总是显得有些刻意。」刹那同样以传音入密与墨衣交谈。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墨衣望向学校广播室的方向，「如果偷袭广播室是『声东』，那对方『击西』的目标又是什么？」
刹那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小五。
只要盟主安好，对方的目标不管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小心，是鬼泣烟！」
墨衣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潜入，出声提醒时已经迟了，一时间，窗口和门缝全都莫名其妙地燃起了灰蒙蒙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墨衣捂住自己的口鼻，弯下腰跑到小五身边，背起他就要往教室外走去。
「别放他们离开。（魔语）」
只听到烟雾中有人大喝一声，前后两扇门立刻『呯』地关上，浓烟不仅熏得人睁不开眼，甚至睁开眼也辨识不了方向。
「我掩护你们先走。」刹那也顾不上用传音入密，直接向墨衣喊道，既然肉眼已经无法辨识方向，那就索性闭上眼睛，靠记忆去感觉。
墨衣和刹那凭感觉找到了门把手的位置，正要开门离开，杀气直冲而来，目标直指墨衣背上的小五。
「住手！」
看不见敌人，无法反击，小五此刻又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情急之下，墨衣伸手向前一推，释放异能，以自身为中心，建起防护磁场，覆盖住整个终极一班。
「啊……吼……」烟尘中响起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尖叫，来不及逃走的孤魂都被异能的冲击震得魂飞魄散，剩下的几只魑魅还在苦苦挣扎，「啊……我们上当了，摩……（魔语）」
尖叫声逐渐减弱，鬼泣烟也随之消散，紧闭的教室门豁然洞开。
花灵龙盯着教室里残存的烟雾以及狼狈不堪的几个同学，急问道，「怎么回事？」
留在教室的点不小向花灵龙报告，「少爷，刚才这里突然起了好大的雾，教室的门也突然关上了，整个阴森森的，好恐怖……」点不小一想起刚才的鬼哭狼嚎，还是好一阵后怕。
花灵龙仔细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魔气残留，又盯着剩下的同学一个个看，「刚才的战力指数，是……」
「是啊，刚才我也感觉到教室里有一阵好强的战力指数，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和平时战斗的感觉不太一样。」
那个谁紧跟着花灵龙出现，众人赶到学校广播室没多久，雷婷就发现是个幌子，所以连忙让花灵龙和那个谁先赶回来。
「我在走廊里就察觉到了。」辜战跟着剩下的同学一起回来，「还以为今天有架可以打，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跑了。不过……」辜战利箭般的双眼投射向每一个留在教室的同学，「终极一班，真是永远有隐藏的高手。」
不仅辜战好奇，其他人也同样想知道。
点不小抓了抓脑袋，回忆当时的情况，「我好像是听到墨衣老师喊了一声『住手』，然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墨衣身上。
墨衣装作若无其事地躲开众人的目光，头顶默默留下一滴汗。
「是我，是我赶跑了那群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刹那清冷的声音把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来，使得其他人一时间难以分辨究竟是谁。
「是你？」汪大东好像第一次看见刹那似地上下打量她，刚才那股能量无疑是铁时空常用的防护磁场，他不会认错，「刹那同学，没想到你是铁……」
「没错。」刹那冷冷地瞪了汪大东一眼，「也许我的实力的确是可以上KO榜的排名，但是我没兴趣挑战别人，更不会接受别人的挑战。」说完就一甩头，又冷又酷地坐回到椅子上，以侧颜应对旁人的各种视线。
「嗯……是，没错。」汪大东尴尬地笑了几声，替刹那掩饰道，「不打架好，女孩子本来就不该打打杀杀的么，对不对……」
显然，在看到king杀死人的眼神后，没人愿意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大家又看刹那的态度如此冷淡，也就失了兴趣，各自回座位。
此时小五才晃晃悠悠地醒过来，看大家都站着，以为是放学可以回家吃饭了，拿起书包就要走。
「小五同学，你等一下。」止戈看到他要走，连忙出声叫住他，「这是你的考卷，云寒老师上次说，这次考0分的同学都要去她的办公室，所以……」
「哦……」小五不是很情愿地接过空白的考卷，心里想着可以去办公室继续站着睡。
此番波折唯一没受半点影响的，应该也就只有他了。
墨衣看着小五安然地走出教室，再用传音入密对刹那道，「你没必要承担我的行为。」
刹那仍是盯着窗外，「如果让魔界的人知道，铁克禁卫军的团长伪装成老师潜入终极一班，那无异于暴露盟主的身份。」言下之意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团员，即使暴露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墨衣明白她的意思，但仍然觉得是自己的冒失给她舔了不必要的麻烦，当时的情况虽然紧急，但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刹那把他的歉意看在眼里，「是我们中计，万万没想到，其实对方意在引我们暴露身份。」
墨衣颇为自嘲地一笑。
——关心则乱，说得一点也不假。
——好在敌人知难而退，下次再要攻击也得审时度势一番。
「等等……」墨衣的脸色蓦地阴了下来，背上沁出一层薄汗，「止戈同学，刚才是你说云寒老师让考0分的同学去她的办公室吗？」
止戈刚好整理完课堂笔记，点了点头，「是啊。」
墨衣漠然地看着止戈，一字一字地道，「是她亲口跟你说的？」
「那到没有。」止戈觉得墨衣老师现在的表情怪怪的，有点渗人，「是别的班一个同学……」
话还没说完，墨衣已经冲出了教室的大门。
在终极一班拐过楼梯的那个走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份0分的考卷，考卷上除了黑色的打印墨迹，还有考卷主人的半个脚印。
在劫后余生的一瞬间，人的警惕性往往会降到最低。
以为危险已经走远，殊不知，危险其实才刚刚来临。

今晚在外面聚餐，不一定有时间更文，还请见谅。
另外，楼上那些说『基情』的，一个个面壁去

（二十六）
　　【 11月14日，星期五，阴有阵雨。
　　盟主的下落仍是没有任何结果，此事已经告诉令知晓，相信以他找人的经验，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
　　灸舞已经吃下了四块蛋糕，并且把叉子上的奶油里里外外舔了个干净，最后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转移到最后一块蛋糕上。
　　须臾很主动地把那最后一块端到灸舞面前，灸舞也很有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然后继续开动。
　　「你这是化悲愤为食欲，还是恼羞成怒啊？」须臾坐在一旁看他吃。
　　从早上醒来灸舞就不发一言，只把冰箱里储物间的零食一个个翻出来摆在桌上，然后一刻不停歇地扫荡，将『不吃白不吃』的优良民间传统贯彻落实。
　　直到最后一块蛋糕塞进胃之后，他才终于抬头正眼看须臾，说了两个字，「门呢？」
　　「想走？没门。」须臾补充了一句，「是真的没门。」
　　这间房子从落到须臾手里的那一天起，他就把门用砖头给糊严实了，唯一的出入口只有阳台上那四扇落地窗户。
　　灸舞透过窗户看向房间外的景观，以楼房外其他的建筑物参照对比，这层房间起码在20楼以上，要出去就等于是要跳楼。
　　灸舞收回目光，淡淡一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在修和a Chord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疗养院的吗？」
　　「想，但恐怕我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到了，因为……」须臾拿了一副棋放在茶几上，「你暂时还不会走。」
　　须臾有意对弈，灸舞却无心落子，拿了一颗棋在手里把玩，「人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你我立场不同，可也算得上旧相识了，你有什么要求和目的不妨直言，也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灸舞盟主真是会说笑，你守护时空稳定这么多年，难道还猜不透一个魔的心思？」须臾扬眉轻笑道。
　　「魔的心思自然只有魔最明白，我若哪天能轻易知道魔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恐怕也离成魔不远了。」灸舞小心翼翼地把棋子放在棋盘的最中心，好像小孩子在搭一块积木。
　　「相传在异能行者界，异能行者说出口的话皆含有言灵之能，小心一语成谶，悔之不及。」须臾捻起一子，敲落在棋盘上。
　　「这就不劳费心，反正我只剩不到三个月的性命，就算成魔也为祸不了多久。」灸舞轻描淡写地说，在棋盘上随意扔下一子。
　　「所以你来金时空，就是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等死？」须臾抬眼看着灸舞。
　　「那你追来金时空，难道不是打算亲眼看着我死？」灸舞也抬眼看着须臾，双目对视，犹如冰锋对火花。
　　须臾的手停在半空，棋子久久不落，看灸舞的目光也从寻衅渐渐转为黯淡，「你若真这样想，我可是会伤心的。」
　　灸舞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放下手中的棋子，「我赢了。」
　　须臾低头瞧见那连起来的五颗棋子，头上顿时划下五条黑线，「难道我们下的不该是围棋？」
　　「你又没说。」灸舞把棋子一颗一颗收起来，瞟了眼须臾此时不愿服输的表情，「有些话总得说出口，别人才能清楚明白，这是与人交流的第一步。」
　　灸舞是人，须臾是魔，二者若要有交集，就必须有谁先让一步。
　　灸舞分好棋子，让须臾落子。
　　须臾也不谦让，一手落在天元，神思却已不在棋盘上。
　　灸舞跟着落子，双方你来我往，片刻间黑黑白白已经铺满了小半个棋盘。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天地间的滂沱大雨也被隔在厚重的玻璃门窗外，屋子里只有『哒、哒』的落子声。
　　「灸舞，你能放弃盟主的位子吗？」须臾突然开口。
　　「三个月后，我自然不再是铁时空的盟主。」灸舞专心地凝视棋盘，缓缓地封杀了左上角的黑子。
　　「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活着呢？」须臾偷偷地看他，手上的棋子也不知落在哪里。
　　灸舞挑眉，手中的棋子一滞，「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你想救我？」
　　须臾缓缓地点头，「只要你帮我杀一个魔。」
　　「我想知道你会如何救我？」灸舞没有显露任何的犹疑和讶异，之前三番五次的试探，如今提出这种要求，也在意料之中。
　　「你为何不先问问，我要你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魔？」须臾落下一子，自杀了左上角的一片黑棋。
　　「因为在我眼里，你一定比那个让我对付的魔更难对付。」灸舞盯着棋盘，微微蹙眉。
　　「能得到铁时空灸舞盟主如此高的评价，荣幸之至。」须臾愉悦地一笑，转手封住了白子暗藏的杀机。
　　「你若想活命，那个魔你迟早会对上，因为目前只有他能重启十二炎天的封印，然后借由禁地内的炼狱之火化解你体内的的『冰火炎焱』。」须臾打开话匣，进入正题。
　　「据说当年将你封印在十二炎天的是魔尊手下八大魔君，而历尽千年，魔界几经更替，当年的八大魔君还留在原位上已经不足三位，再经过那一场大战，剩下的三位也差不多跟着他们的主子去了。」话说到这里，灸舞已经大致了解须臾要自己杀的是哪个魔。
　　魔界的势力犹如时空中的诸国，既然能称得上是君，当然也得有统治一方魔族的实力。在大战之前，魔界大大小小的魔君大概有十几个，有些依附在魔尊手下，有些则自立门户，与魔尊井水不犯河水。
　　而在千年前就依附在狄阿布罗魔尊手下的魔君，到目前为止就只剩下半个。
　　「青蓝魔君·闼婆遮罗，以凶体和魅体共生，凶体主兵，嗜血如性，曾一日间斩杀白道异能行者数百，魅体主惑，奏靡靡之音，释穷欲之息，颓人于无形之间。」须臾宛若吟诗一般叙述着记忆中的闼婆遮罗，好像那不是他的仇敌，更像是多年未见的情人。
　　「他的凶体在大战时被其他魔当做逃生的挡箭牌，最后困死在令的『花雨箭』下，魅体却不知所踪，直到我们离开魔界，都没看到过魅体的影子。」灸舞提到这位青蓝魔君时，眼里也有几分好奇，「听说她还长得挺漂亮的，不少魔族都甘心听她差遣，呵……不知道跟那些长老会给我安排的姑娘比如何。」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魔界的魔大多没有人的形体，就算在世人面前展现出美女的模样，也多半是幻影幻觉，当不得真。」须臾颇为灸舞遗憾道。
　　「确实，瞬间没什么兴趣了，我看我还是自己找方法自救，就不劳你费心替我找目标了。」灸舞说着就向窗台走去，打开一条缝，强烈的阴风嗖嗖地贯入室内，吹散了一地的零食袋。
　　「话还没说完就着急走，这么怕自己的属下担心吗？」须臾背对着灸舞，头也不回地哂道。
　　灸舞漠然低头，此时墨衣和刹那只怕已经上天入地找寻自己，终极一班的同学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果再让令插手此事……唉，原来安心等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虽然摩罗芥子的目的很有探查的必要，可再继续留在这里，只怕外面就要闹翻天了，灸舞拉开整扇玻璃门，脚一蹬就要跳下去。
　　「你现在跳下去，也只能是亡羊补牢。」须臾缓缓地站起，侧身对着灸舞，「也许你对别人不感兴趣，可别人正对你望眼欲穿、思之如狂啊。」
　　须臾口中的『别人』，无疑就是指二人刚才讨论的某位『美女』，灸舞听得真切明白，霍然想到什么，目中凌光一闪，「刹那！？」
　　须臾惋惜地叹了一声，「那小姑娘为了掩护你的行踪，甘愿替墨衣暴露身份，成为众矢之的，而以目前金时空魔物蠢动的频率来看，恐怕八成……她已经遭到毒手。」

　　（二十八）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个地方荒凉偏僻，而且自己被掳来的时候应该没有其他人看到，除非……
　　化身墨衣的灸舞笑着指了指刹那脖子上的项链。
　　刹那一把扯下链子，盯着牌子细看，果然在底下的缝隙处发现开合的痕迹，「你窃取了里面的芯片码？」
　　西城卫脖子上的令牌不仅印刻了成员的名字和军籍编号，内中还秘密镶嵌了GPS芯片以及生命能量芯片，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时GPS系统才会启动，而每一片定位的芯片码只有团长令才知晓，就连盟主都没有相关的资料。
　　灸舞有点心虚地低下头，「额……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要跟踪你的意思。」
　　刹那懊悔自己早该想到的，他上次问自己借令牌，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伪装而已。
　　刹那开口还想再说，灸舞先一步抢道，「有什么问题等我们离开再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刹那点点头，提步跟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灸舞看到刹那一身的伤痕，嘴角还挂着血渍，担心她走不了太快，「我背你走吧。」
　　「这怎么可以？」刹那甩开灸舞扶自己的手，且不说他是盟主，就算是西城卫的同伴都少有碰过自己的。
　　灸舞叹了一声，知道小姑娘总是多别扭，可这非常时刻哪还顾得上这些，抬手就把刹那拦腰抱起，「上次你送我去医务室，这次就当我还人情了。」
　　说着就人影一闪，行出百米之外，天上原本下着小雨，因为移动的速度过高，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曾听团长说起过，盟主已经练成了云踪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因为怕途中摔下来，刹那两手不由自主地圈上了灸舞的脖子，彼此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过，近得即使在风中也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灸舞的心跳如同往常一样，缓慢而沉稳，而自己的心跳早已紊乱不堪，且一下跳得比一下剧烈。
　　刹那听到了彼此的心跳，也听懂了彼此的心音。
　　——落花意，流水情，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陡然间，一路疾行的灸舞刹住了脚步，缓缓地放下刹那，并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先走。」
　　刹那站稳脚跟，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因就连自己都能清楚感受到，敌人的杀气已经遍布四周，侵皮入骨。
　　灸舞轻声喝道，「走，这是命令。」
　　刹那避开他的目光，仍是不走。
　　灸舞叹了一声，冷然道，「你留在这里只会拖我的后腿，西城卫素来以理智冷静执行任务，你不要丢了吉吉如律·令的脸。」
　　刹那的手掌已被刻出两道鲜血，她深重地看着灸舞的侧颜，咬牙霍然转身，迈开步子走入黄昏的晚霞之中。
　　夕阳已去，夜幕渐临，给林荫道上肃杀之气多添了一分苍凉的凄美。
　　灸舞看着刹那消失于视线，暗暗松了口气，而全身的警惕并未减少半分。
　　来人迟迟不动手，是在观察自己，还是等待时机？
　　对方能等，自己却是时间不多了。
　　「阁下都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灸舞对着重重树影朗声道。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树声。
　　「既然阁下那么不赏脸，本团长也只好不奉陪了。」灸舞迈开大步就要离开。
　　树声窸窣，树丛间渐渐响起『咿咿呀呀』的木器旋钮声，灸舞侧身一看，灯光下缓缓地走出一排影子，七分像人，只是个个表情木讷，动作机械。
　　「僵尸木偶·提线杀手。」灸舞一语道破这些傀儡的来历，提线杀手顾名思义，就是暗中被人操控的傀儡，没有血肉，没有灵魂，主人不死，杀意不休。
　　灸舞庆幸，对方只放出了三个，若是成百上千，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只见这三个傀儡影子一晃，呈三角状包围灸舞。
　　灸舞知道，若是不先干掉这三个木偶，只怕难以逼出正主，天色已晚，再不赶回去与须臾会合，那自己的赌约怕是要输惨了。
　　「一起上吧，免得浪费时间。」灸舞话一出口，傀儡们也就跟着动了，他们虽然个个看上去行动僵硬，真运做起来却是比体操运动员还灵活。
　　左边的傀儡两手开合，势要制住灸舞的双臂，右边的傀儡下蹲横扫一腿，好叫对手摔得人仰马翻，后面那个则是手斧刀劈，指间暗藏利刃，就算不把脑袋劈得开花，也得削得皮开肉绽、五官尽毁。
　　这三个傀儡这样攻来，可以说是把人从头到脚的退路都堵住了。
　　灸舞忽然小小地跳了一下，就像小学生跳绳一样，然后重重地落下，一脚正好踩在那只要扫他的腿上，且发出『咯噔』脆响。
　　另一只脚则横踢在左边傀儡的腹线，穿过腹腔，连同脊骨一并折断。
　　至于头顶的那只手，灸舞早已俯身前倾，五指成扣反卸傀儡的胳膊，并甩出指间的暗刃，悉数钉在对方的五官上。
　　一招尽，三傀儡尽数倒地，灸舞站在原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暗藏的人也停止了对傀儡的操控，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普通的提线杀手可以对付的了的。
　　「你不是墨尔哲勒·衣。」树丛中幻化出一黑影，立在灸舞背后，全身照着黑色的斗篷，在夜幕下完全看不出模样。
　　灸舞笑笑，没有说话。
　　「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用防护结界消灭提线傀儡，用不着这么麻烦。」那人说话的声音一顿一顿，好像刚学会人语没多久，还说不太顺溜。
　　灸舞拱了拱手，笑道，「太久没活动筋骨，有点手痒。」
　　「施展防护结界，就会暴露你的身份。」那人不带音调地一字一字道。
　　好敏锐的魔，灸舞思忖之际，夜空忽地白光一闪，一把利剑直刺灸舞后颈，剑身周围透着幽蓝的魔光，就算能避开剑身，也避不开散发的魔气。
　　他要一剑逼出灸舞的底细。
　　「好剑，可惜……太慢了。」
　　那人站在灸舞身后，且猝然发招，占尽时机和地利，可目标就在剑尖不到半寸的时候突然消失，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得人声已在背后响起。
　　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避开杀招，攻守异位，那人不得不心惊，此人速度可谓生平仅见！
　　「业生罗预请教阁下的大名。」
　　灸舞听到他的名字，想起古书上曾有记载，魔界有一古老魔族，名为『蕴』，以业火为食，鲜于人界相通，遂不知其相。
　　如今看来，那位青蓝魔君确实好本事，连这种保育类魔物都甘心为她所用。
　　灸舞淡淡地一笑，回道，「想要知道我的名字，让你的主人亲自来问，如果她够格的话，或许我会考虑。」
　　业生罗预不再多问，斗篷飘扬，闪身就要离开。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要走？」灸舞似是许久未动手，意犹未尽，想把他留住再过几招。
　　「我的目标是墨尔哲勒·衣，而你……我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业生罗预缓缓地说道，冰冷的语调中除了谨慎，更有一丝兴奋，那是魔与生俱来的好胜斗志。
　　弦月当空，业生罗预就凭空消失在月色下，灸舞感应到魔气彻底消失后，脚下随即一软，靠着路边的树才能勉强站稳。
　　灸舞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寒气正在一点一滴地渗透自己的四肢，甚至逐渐蔓延到大脑，模糊自己的意识。
　　幸而业生罗预走得快，此魔实力尚未见底，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长耗未必对自己有利。
　　灸舞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须臾就无声无息地从那棵树后面冒出来，「你输了。」
　　「你一直都在？」灸舞索性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仰头做了个深呼吸，「是你把追踪墨衣的魔引到我这儿来的？」
　　「谁让你要伪装成他的模样，我只是借此让你这张脸发挥了最大效用。」须臾幸灾乐祸地笑道。
　　灸舞也笑了起来，「没关系，礼尚往来么，下次我可以考虑让你这张脸也发挥一下最大效用。」
　　须臾收敛笑意，干咳了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灸舞笑着低头，试着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毫无反应。
　　「施展云踪步耗费了你太多的精力，一时半会儿你是站不起来了。」须臾蹲下身，「需要我帮你吗？」
　　「不必。」灸舞决定坐着等双腿恢复知觉，「墨衣和刹那现在在哪儿？」
　　「他们俩已经与吉吉如律·令会和，魔就算再蠢，也不会当着两个团长的面下手。」须臾盯着灸舞，虽说他现在是墨衣的模样，可也掩饰不了他从内而外透着的青黛惨白。
　　听到他二人安然无恙，灸舞才算彻底松下心神，紧接一阵深渊般的睡意袭来，眼皮抬到一半再也睁不开来。
　　「你……」灸舞忽然感到身体一下子被抬空，落入一个温暖乃至炽烫的胸怀中，眼前的景象虽已模糊，但身上传来的这种温度就算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若是个男人，就休作小女子之态，反正连个小丫头都抱过你了，还差我一个魔吗？」须臾抱着比尸体多一口气的灸舞，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主干道走去。
　　灸舞可以勉强想到刹那抱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无声苦笑，停止最后一缕思虑，放任自己陷入黑色沉眠之中。

（二十九）
　　【 11月15日，星期六，晴转多云。
　　刹那已将这次被俘虏的经过写成报告上交，盟主却是意外地回到了辜战家中，没有人知道他失踪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谁把他送了回来。
　　鉴于这次盟主的失踪事件，我和刹那都意识到不能再让盟主住在辜战家，甚至不能让他继续留在终极一班。
　　因此我们决定今天以老师和同学的身份登门拜访，希望能将丁小五转移到禁卫军的据点，妥善看护。 】
　　「所以，你们是要带那个小鬼走？」辜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笑着看了昏迷不醒的小五一眼，「这小子既贪吃又好睡，打个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早就想赶他走了。」
　　墨衣和刹那互视一眼，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刚开口想说些麻烦叨扰之类的话，辜战却一转风向，正色道，「不过这个小子好歹也在我家住了这么久，又一直痴痴傻傻的，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交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吧。」
　　辜战会有这种反应，早在二人意料之中，刹那端坐在辜战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据我们调查，丁小五是在一次意外中被你的机车撞伤导致失忆，事后你为了逃避肇事责任才假装认他为远房亲戚，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认养他的资格。」
　　刹那如此露骨地道出内情，辜战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着挑衅道，「我是没这个资格，那你就有这个资格？」
　　「你这是要动手的意思？」刹那早从资料中得知，辜战是终极一班里出了名的战斗狂，想要说服他，必定先要在武力上降服他。
　　刹那突然站起来，走到辜战面前，「我愿意做你的对手，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把丁小五交给我们。」
　　辜战看着刹那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是两天前听到你说这句话，我会非常乐意和你交手，可你现在一身的伤，就算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刹那从辜战的眼神中得知，他不会轻易将丁小五交给自己，也不会出手与自己对决，可自己更是不可能就此放弃。
　　500,1000,2000,3000……刹那忍住身上的伤痛，在辜战面前飙升异能指数，以此表明非战不可的决心，眼看着异能指数就要突破8000点，墨衣及时喝断道，「刹那！」
　　这一声喝如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刹那的一时冲动和飙升的异能指数，如果刚才真的爆了异能和辜战就这么干起来的话，不仅违反了时空条令，更有可能引来魔物暴露盟主的所在。
　　——依林嘉穆·刹那，你的理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乱了呢？
　　「不好意思辜战同学，我相信你应该清楚我们绝对不可能做出不利于小五同学的事情。我们接他离开，也是为了你和他的安全着想。」墨衣试图说服辜战。
　　「相信是一回事，交不交人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辜战从来不随便交朋友，更不会随便认亲戚，既然认了，我就会负责到底。」辜战盯着墨衣的眼，「除非你能向我证明，你比我更有资格领养他。」
　　他这句话挑衅之意十分强，墨衣如果不能展现胜过他的资格，恐怕此事无法圆满解决。
　　「明日正午，剩死门，我如果胜了你，你就必须让我们把丁小五接走。」
　　事到如今，暴露身份恐怕是迟早之事，墨衣信得过辜战的为人，知道他这样做也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能力保护小五。
　　墨衣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明日的决斗，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
　　「连小戈和嫣嫣也不行吗？我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他俩。」辜战如是说。
　　墨衣与刹那互视一眼，刹那点了点头，墨衣微微蹙眉后点了点头，「但只能有他们两个，另外也请保证，他们不会把明日的战斗情景说出去。」
　　辜战心满意足道，「放心，他们不是大嘴巴的人，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与你一战了。」
　　墨衣和刹那离开的时候，小五仍然昏迷不醒，辜战从门缝中看他昏睡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呢？
　　——从哪里来，又会回哪里去？墨衣和刹那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问题太多，瞎想也是无用，明日一战，不管胜负如何，总能探到点那两人的底细，辜战灭了大厅的灯，决定早早上床，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
　　月华高升，夜灯辉映，原本安安静静的房间忽来一阵风声，又迅速沉寂。
　　须臾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丁小五的房中。
　　他走到床边搭上小五的腕脉，平整的眉宇闪过一瞬忧虑，接着脱下外衣和鞋子，嗖地钻进了小五的被窝。
　　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糟糕。
　　他的身体已经不会再产热了，就算盖再多的被子也不会有丝毫的暖意。
　　这样的寒气反噬，如果不是凭借一身高强的异能，那此刻摆在眼前的就真是一具尸体了。
　　「唔……」也许是床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也许是陌生而又熟悉的温暖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小五在沉睡中多了一丝迷糊的意识。
　　「嘘，别说话，继续睡。」须臾极其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双脚覆在他冰棍般的腿上。
　　小五闭着眼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只从身体的记忆中搜索到两个字，「须……臾……咳、咳……」
　　寒气已经侵入他的肺部，时常使他呼吸困难，须臾环抱住他的身体，把手臂贴在他的背上，「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小五主动把手放在身前这个大火炉的腰上。
　　须臾的眼中泛起笑意，「那我以后每天抱你睡觉好不好？」
　　意志力再强的人也难敌身体的本能，小五抱着暖炉又陷入冬眠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须臾说的话。
　　须臾无奈地一笑，闭上眼睛，静静地把自身热量一点一点传到小五身上。

考虑再三，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
虽然此文有微量腐的成分，但你们要相信大多是单箭头
小五至真至纯，会大大方方地表露喜欢或者不喜欢，却不会有类似爱情的复杂成分在里面
至于灸舞，在楼主眼里，他连一个正常的女生都不会轻易爱上，更遑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