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Θ灸舞』〖原创〗《盟主的一班报告》

看了夜凉的玛丽苏吐槽文，突然也好想写个玛丽苏妹纸当花瓶肿么办

　　（三十）
　　【 11月16日，星期日，阴。
　　盟主的身体状况已经刻不容缓，在金时空多待一刻就多一分生命危险，必须尽快想办法将盟主送回铁时空医治。
　　剩死门是终极一班决斗的场所，时常有异能行者在那地方对决，所以即使我在那里施展一点异能，应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瞩目。 】
　　「你是吃错药哦，居然这么早起来？」辜战戳了戳小五软乎乎的脸，「今天气色不错么，原来成天睡美容觉真的有美容效果。」
　　小五乐滋滋地拿着三明治，回想昨晚……那是墨衣老师口中说过的梦吗？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早上醒来看不到须臾的人呢？
　　「辜单戈，今天不用去打工吗？」小五望着寸草不生的剩死门，脑子里想的却是Dreaming Rain的蛋糕。
　　辜战自顾自地笑了笑，仰望阴云后的惨白日光，「今天的事可比打工重要多了。」
　　「我已经和嫣嫣在附近看了一圈，确保没有其他人。」止戈和厉嫣嫣向辜战走来，看着正在草地上里啃磨牙棒的小五，「战，你真的打算输了就把小五同学交给墨衣老师？」
　　「我看得出墨衣老师很在乎那小鬼，不然上次小五生病他也不会整夜守着。所以他的目的我并不担心，只是他的来历……你觉得他有多少实力？」辜战摸着下巴揣测道。
　　止戈皱眉略显丧气，「诶哟这种事情不要问我啦，在你打电话给我之前，我压根都还不知道墨衣老师是异能行者，怎么可能猜得到嘛……」
　　厉嫣嫣在一旁淡淡地说，「战，这一次的战斗还是小心点，我能感觉得出来，墨衣老师很强。」
　　「还是嫣嫣的话有营养。」辜战笑着圈起止戈的脖子，「亏你还是KO.2，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厉嫣嫣忽然双目一亮，「他们来了。」
　　只见墨衣和刹那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忽闪几下就从剩死门外瞬移到了辜战面前。
　　刹那看到小五也跟来了，上前一步道，「你醒了？」
　　「嗯？」小五不懂她为何这样问。
　　「你醒了就好，今日我们是来带你走的。」刹那平静地道，好像今日的对战胜负已成定局。
　　「走？」小五瞪大了眼睛，「去哪里？」
　　刹那没有回答，目光转向剩死门中的战局。
　　「亮兵器吧。」辜战拿出了他的随身兵器『猪狗不如强强棍』，并把战力指数飙升到极致。
　　——辜战，KO榜排名No.3，与雷婷并列，战力指数9000。
　　——这是一年前他在KO榜上记录的成绩，而在经过黑龙和叶赫那拉·思偍那一场风波后，终极一班学生的战力都有所进步，情报部门搜集的相关资料已有更新的必要。
　　「没有必要，你也没有必要收起你的武器。」墨衣打算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解决今天的战斗。
　　「这么嚣张，好，我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话一说完，辜战脚下生风，速度和攻势如同饿了三天的狼看到鲜美的羔羊，却又不失沉稳，临危时仍能调转步伐后滑自保，避开对方的突袭。
　　而他手中的棍子看似击向墨衣的腰际，实则一招多变，上可挑肩膀脖子，下可打膝盖腿脚，就算避得了这一招，也避不了下一招。
　　墨衣没有避，甚至没有动，面对辜战排山倒海的气势，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专心地凝视对方，缓缓地举起右手。
　　「伏瑞斯·呜拉巴哈。」
　　辜战感到浑身一阵寒意，紧接着就不能动了，单脚踩在地上，双手和另一脚呈飞机状停在空中，身体就连急刹车的惯性后摇都没。
　　「喂！你、你这什么诡异的招数啊，快放开我！」辜战只觉得莫名其妙，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的架，还从来没发生过这么离奇的现象。
　　「你输了，我可以把丁小五带走了吗？」
　　辜战会有这样的反应早在墨衣的意料之中，虽然有点违反时空秩序，但这的确是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式。
　　「你这简直是耍赖，快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辜战瞪视墨衣，沉声喝道。
　　墨衣叹了一声，想着到底要不要稍微解释一下，刹那已经拔出了裤管里的军刀，抵在辜战的脖子上，「如果是在战场，此时你已是个死人。」
　　辜战不再废话，咬紧牙关，试图用自身的战力冲破凝结术，可飙升的战力却丝毫没有突破的方向，完全无用武之地。
　　墨衣看了刹那一眼，刹那缓缓地把军刀放下，收进裤管里。
　　「辜战同学，我知道这样赢你，你会不服气，可我们今天必须带走丁小五。」墨衣看着正在辜战身上东戳一下、西捏一下的小五，把他的手拉下来，示意他别再玩了。
　　「你的身体会在两个小时后恢复正常，小五在我们这里，你可以放心。」墨衣向辜战点头致歉，抓起小五冰凉的手，转身就要把他带离剩死门。
　　「等一下。」止戈和厉嫣嫣同时拦在墨衣的面前，只听厉嫣嫣冷然道，「战还没有认输，这一战就就还没有结束。」
　　「没错，墨衣老师，虽然你是老师，但为了战，我们也只有得罪了。」止戈拿出『刑天盾』，飙升战力指数，坚决要墨衣留下来，直到辜战真的认输为止。
　　——止戈在KO榜上的排名甚至还在辜战之前，可要把他和厉嫣嫣凝结住应该也不算难事。
　　——只是今天已经冒险在金时空的人面前用了一次异能，如果真的把他们全都冻住，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墨衣回头，看到辜战已经面红耳赤，这样用战力硬冲凝结术，极有可能造成内伤。
　　——这家伙的战斗意志确实惊人。
　　墨衣正愁着该如何劝说他放弃，剩死门外却意外传来了脚步声。
　　「辜单戈同学，你还是放弃吧，刹那同学说得对，如果在战场上，你就算不死，也已经被俘虏了。」说话的人随着声音而至。
　　「汪大东和雷婷？」墨衣一看来人，原本警惕的心顿时放下一半，「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剩死门？」
　　「我和雷婷今天本来要去蛋糕店的，结果听服务员说辜单戈竟然没去打工，我想能让这家伙放弃赚钱的应该也就只有跟人决斗了，所以就好奇来剩死门看看咯。」
　　汪大东解释完后，又弯下腰圈起辜战完全不能动的脖子，笑道，「辜单戈，我知道你委屈，可他老家的异能就是这么让人讨厌，有好几次我也超不爽的。」
　　墨衣阴了汪大东一眼，压低分贝道，「你来剩死门应该不会只是好奇吧，今天决斗的事除了刹那外我只通报了修，该不会……」
　　墨衣话未说完，汪大东的唉phone十就『唉唉唉……』地叫了起来。
　　「嗯……是……他在这里……」汪大东接着电话，瞅了眼打着哈欠想睡觉的丁小五。
　　「嗯……知道啦……好……你倒是说啊，这么三令五申……」汪大东显得有些不耐烦，「我以我未来老婆雷婷的名义发誓行了吧？」
　　雷婷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也开始好奇他电话里的内容。
　　「……什么——！？」汪大东撑起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瞪着丁小五，爆出堪比被人抢亲的惊叫声。
　　墨衣清了清耳朵，不知该作何心情地叹了一声，他一听到汪大东吼出这两个字，就大致猜到电话里会是什么内容，却不知修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三十一）
　　辜战坐在沙发上，左右扭了扭腰，舒展筋骨活动四肢。
　　以那种『鸡飞狗跳』的姿势定住那么长时间，就算身体底子再好的人也免不了腰酸背痛。
　　汪大东搓捻着下巴，挑眉又眯眼地瞅着丁小五上下打量，歪过身在墨衣耳边道，「他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小雨了？」
　　墨衣小声地回道，「你没听修说起过，盟主的易容术独步铁时空吗？」
　　「真的假的？」汪大东颇为讶异，更仔细地盯着小五看，「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小五专心致志地扒着雷婷给他做的午餐，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七个人正都不约而同看着自己，仿佛有天大的事砸在头上也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你们两个连同桌上的那只，是从别的时空来到我们这儿的？」辜战听完汪大东模棱两可的解释后，仍想向墨衣再确认一遍。
　　「没错，我和刹那混入终极一班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带他回铁时空。」墨衣据实回答，既然修决定把盟主的事透露给汪大东，必然有他的考量，自己也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把小五的来历透露给外人。
　　「可是我听断肠人说过，穿越那个什么时空之门，要8000点的战力指数，恐怕小五同学……」止戈拿手比划着，担心小五现在的战力无法顺利回去。
　　「以他现在的状况，如果强行给他灌输异能，反而会增加他的身体负担，而其他临时增加异能的道具或药物，我们也不敢轻易给他尝试。」墨衣看似平静地道，实则心里一直苦恼着，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带盟主回铁时空就只能是空谈。
　　「你们就没想过让小雨试试吗？他们互为分|身，传功的副作用应该也不会太大吧。」汪大东提议道。
　　「这个方法在确认过丁小五的身份后我们就已经想到了，并且也联系了丁小雨，但是……」墨衣有些丧气道，「被他拒绝了。」
　　「哈？这怎么可能？」汪大东下意识地不可置信，但仔细一想觉得可能暗藏隐情，「会不会是小雨感应到了什么，所以才拒绝，他的直觉可是比我的还准。」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盟主主动来到金时空，丁小雨又拒绝了我们的请求。」墨衣垂头道，带着点万念俱灰的感叹，「最终还是修的那句话一语中的，盟主想要做的事情，我们谁也阻止不了。」
　　灸舞是铁时空的盟主，而此时此刻坐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小五，两人差距足有滴水泽川之别，却是每一个都拿之无可奈何。
　　「你们怎么都突然不说话了，是饿了吗？」小五看了看便当盒里的最后几个寿司，咽了咽口水，抿起小嘴满脸不舍地拿到众人面前，「还剩最后一点，你们……你们吃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目睹美食在自己面前被瓜分的场景。
　　众人额上均是一滴冷汗，只有雷婷满目的喜悦，摸着小五的头微笑道，「这些饭菜都是你的，以后只要你想吃雷婷姐姐做的菜，随时欢迎你来找我。」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我家的客房也随时欢迎，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房租和水电费算你九折优惠。」辜战笑着说。
　　「还有还有，小五同学，以后你要是考试再不及格，我的课堂笔记和录音都可以借给你，只是补考的时候注意，千万不要再睡觉了哦，至少考到43分再睡。」止戈十分认真地道。
　　众人把话说到这儿，不免有些离别伤感之意，再观小五的神色却是一脸的迷茫。
　　他听了半天，也就听懂了个『以后』来，「为什么要以后去找你们……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众人听得一怔，但看他这般无忧无虑、无未来之彷徨，倒显得自己徒惹伤感，一个个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墨衣看到小五与其他人如此的场景，也不禁感慨迷惑，盟主出现在终极一班，是偶然还是必然，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五同学，你愿意搬到墨衣老师家住吗？」墨衣已经赢了辜战，照先前的约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走小五，只是现在看到他们感情那么好，若非小五亲口答应，他也不便勉强。
　　「咦，墨衣老师也要我去你家暂住吗？」小五想到墨衣给他做的爆米花，「当然好啊。」
　　「也？你还去谁的家里住过吗？」刹那何等敏锐，岂会听不出小五话语中的别音。
　　小五笑着回道，「就是上次啊，我去须……」
　　小五的话还未说完，墨衣的跨时空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修的来电，猜想必有要事相商，接了电话走到过道里……
　　「什么！？」
　　墨衣才没走两步，即发出和汪大东类似的叫声，在惊讶的同时还带点不知名的无奈，引得众人好奇心大起，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偷听。
　　「修，这件事情就不能等盟主回去再谈吗？……我……长老会……可是，修……修？」墨衣连喊了几声，对方已经果断地挂了电话，再回拨就一直处于留言状态。
　　墨衣往墙上重重地一靠，长叹一口气，挂着眼皮转向众人，却看到一屋子的人除了小五外都在看自己。
　　墨衣走到小五面前，支支吾吾地道，「额……小五同学，如果你不愿意到老师家来住，老师不会逼你的哟。」
　　这句话明显是暗示小五暂时不要搬来和自己住，与接电话之前的态度180°大转弯，刹那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上级派了临时任务给墨衣团长。
　　「发生什么事了？」刹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墨衣摆着一张明明很有事的脸如此说，眼角偷瞟着小五，「只不过，家里最近可能有位『小姐』要来，所以我不确定小五同学是不是愿意和那位『小姐』一起住。」
　　汪大东一脸八卦地笑道，「什么『小姐』，八成是你老婆看你出差不在家，追到金时空来了吧。」
　　墨衣刷下脸来，「谢谢，我还没有结婚。」
　　汪大东顿时笑容凝结。
　　「墨衣团长，小五搬到你家是修团长下达的指示，可他现在又要将一位『小姐』安排入住，莫非……」刹那看到墨衣麻烦兼无奈的眼神，再联想到刚才电话里提到的长老会，那位『小姐』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墨衣点点头，再叹一声，似是极其不愿揽下这档任务。
　　刹那看了眼小五，暗暗笑了声，闭口不再多问。
　　辜战左右瞟着墨衣和刹那两人，看到二人都不再说话，可又实在耐不住八卦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你们打完哑谜，是不打算告诉我们谜底咯？」
　　墨衣叹道，「不是不告诉你们，只是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那你可以七言八语地讲清楚啊，拜托，你们铁时空的男人都喜欢话只说一半的吗？」汪大东的好奇心早就跳到嗓子眼了，哪还有耐性听他磨叽。
　　墨衣与刹那互视一眼，刹那表示没意见，墨衣再犹豫了一下，也终是松了口。
　　「这件事的源头是起于老盟主的一道遗嘱，受命的人是负责辅佐盟主的长老会以及禁卫军的一些老干部，而遗嘱的内容就是让新任盟主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前成家。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整个高层都十分重视这件事，因此这几年他们明里暗里给盟主安排相亲的姑娘，恐怕已经不下三位数，而且大多都是出生显赫、异能高强、才貌双全、温良恭俭让无一不缺的绝世佳人。」
　　辜战笑了一声，打断道，「出生显赫、异能高强、才貌双全、温良恭俭让无一不缺，他这是相亲还是选秀啊？」
　　墨衣感慨道，「如果选秀能够解决问题，我想他们早就做了。」
　　汪大东一阵讶异，「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那几百号『绝世佳人』，灸舞盟主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墨衣摇了摇头，「不是看不上眼，而是压根没有去看，每次遇上这种事，他不是落跑就是推脱说没空，或者直接闹失踪，为此长老会还特意叮嘱我们禁卫军，平时多多留意，看盟主究竟喜欢哪一类的姑娘。唉……所以不管哪个禁卫军摊上这档子事，就等于是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那这次要来你家的，也是给他相亲的对象？」辜战指了指小五。
　　「没错，而且这次这位小姐的来历非同小可，是出自铁时空两大古老贵族之一的苏完尔佳家族，封建一点来讲，算得上是位小公主吧。」墨衣简单地介绍道。
　　「有一个问题，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为何要大费周章地穿越到金时空来，等到盟主回去再安排相亲应该也无影响吧？」刹那忽然有此疑问。
　　「长老会和修是担心，盟主留在金时空这么长时间，万一不小心谈了一场跨时空恋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类似于像修那样的巧合，可是比出门被车撞死的几率还要小。」墨衣一点也不夸张地如实回答道。
　　众人听得不由暗冒冷汗，想着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如果小五短时间内不能回到铁时空，那可真应该撮合一下他和那位苏小姐，免得到时候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辜战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墨衣决定让小五再留一晚，等明天收拾了行李再搬去不迟。
　　小五吃完饭后就早早地洗漱上床睡觉，今天客厅里他们说的那些话，大多有听没懂，好像是打算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来着。
　　「女朋友是什么呀，能吃吗？」小五抱着被子，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女朋友很好吃的哟，有机会你可以尝尝。」须臾随着月光潜入到小五的房间，与昨日一样脱了衣服抱他睡觉。
　　「比你和雷婷姐姐烧的菜还好吃吗？」小五一听是好吃的东西，眼里顿时亮了一亮。
　　「说不定哦。」须臾从背后抱着小五，他的背脊和胸腹也和他的四肢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今天有哪里感觉不对劲吗？」须臾环住他的腰身，似乎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没有啊……」小五眼皮子开始打架，「明天我就要搬到墨衣老师家住了……」
　　「嗯，我知道。」须臾能感觉得到，怀里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温度，然后逐渐依赖，甚至沉迷……等到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怕是已经迟了。
　　——灸舞，你会后悔对自己用了忘颜花吗？
　　须臾紧贴着小五，不留一点缝隙，闭上眼睛与他一同进入梦中。

（三十二）
　　【 11月17日，星期一，晴。
　　今日一上午没课，正好可以请假回家打扫房间，迎接那两位『祖宗』的到来。
　　关于那位苏小姐的资料，修已经暗中派人送来，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且异能不弱于禁卫军的团长，只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既然是贵族出身的小公主，礼仪教养自是不成问题，可多少会有些任性吧。
　　只要盟主喜欢，什么都好。
　　怕只怕，仍是徒劳。 】
　　苏完尔佳·子鸢，简名苏子鸢，今日转来终极一班，在简短地自我介绍姓名后，少女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端庄秀丽，就和她的人一样。
　　台下的同学除了一贯睡觉的几位，凡是看到她模样的，皆是一阵晃神，半晌连个惊叹都叹不出来。
　　苏子鸢扫了一眼台下的位子，多数已经坐满，小五坐在窗边，正趴着脑袋呼呼大睡 ，他身后的座位就正好空着。
　　而当苏子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五忽然从睡梦中清醒，抬头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好香。」顺着香气的来源，他扭过身看到了新来的转学生。
　　苏子鸢冲他笑笑，「你闻到了什么？」
　　小五想了想，「好像是……烤鸡翅的味道。」
　　苏子鸢笑着点点头，打开课本，开始认真地听讲。
　　下课后，她把一盒烤鸡翅放在小五的桌上。
　　「出生显赫、异能高强、才貌双全、温良恭俭让无一不缺……你说一个女生如果真能做到以上几点，是不是就算完美啦？」辜战看着坐在窗边静静看书的苏子鸢，问旁边两个死党。
　　「虽然我承认苏同学是很漂亮，但我还是觉得云寒老师……」一想到云寒老师，止戈顿时一阵脸红。
　　「的确很完美，可是总觉得有些怪异。」厉嫣嫣垂下眼皮细想，却想不出是哪里怪异，「刚才她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一阵蛋糕的香味？」
　　「蛋糕？没有啊。」辜战回道，止戈也摇摇头表示没有。
　　厉嫣嫣暗自低头，她从小乳制品过敏，对牛奶蛋糕之类的都退避三舍，就连生日宴会也是如此，而正因为这样，在心底里总会对那些东西有一份特别的执念。
　　「是我多心了吗？」厉嫣嫣低声喃喃自语。
　　下课铃声一响起，雷婷原本打算把饭盒给小五，却发现苏子鸢已经捷足先登了一步，带着他到室外共进午餐。
　　「我来到终极一班，是为了做你的女朋友。」苏子鸢放下筷子，对还在啃饭团的小五直截了当地说道，语气柔柔淡淡，听不出是冷漠还是喜悦。
　　「女朋友？」小五想到须臾昨晚上说的话，「是不是很好吃的那个？」
　　苏子鸢浅浅一笑，「女朋友不可以吃。」
　　小五失望地低下头，「哦，那就算了。」
　　苏子鸢仍是微笑，「女朋友虽然不能吃，但是有很多其他的用处。她可以给你做便当，放学一起回家，陪你聊天散心，周末一起约会，逛街看电影吃爆米花，你有什么麻烦和烦恼，也可以说给她听。」
　　小五仔细想了一下她口中的那些场景，「那不等于经常在一起？就和辜单戈、阿武、嫣嫣他们那样吗？」
　　「是，也不全是，成为男女朋友的前提是必须喜欢对方，心里时常想着对方，主动想要和对方在一起。」苏子鸢耐心地为他解释。
　　小五挑眉道，「那你喜欢我吗？」
　　苏子鸢的表情微微一滞，「今天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如果说我喜欢你，那一定是骗你的。但我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总有一天我们会对彼此有好感。」
　　小五啃完饭团，吮着手指笑道，「可我现在就对你很有好感啊，你做的饭菜那么好吃，一点也不比雷婷姐姐和须臾的差诶。」
　　苏子鸢盈盈笑道，「是吗，你喜欢就好，以后我会每天做给你吃。」
　　「真的吗？你真好。」小五乐得合不拢嘴，可又忽然挂下脸来，「可是……我还想吃雷婷姐姐做的便当……」
　　「那没关系，你若是哪天想吃雷婷姐姐做的便当，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会请她多做一份。」苏子鸢低下头，把便当盒收进保温袋里。
　　一下午的光阴，小五都在睡梦中度过，苏子鸢也没打扰，到了放学的时候才小声地把他唤醒。
　　今天开始二人就要搬到墨衣那里去住，小五的行李辜战和止戈一大早就帮他整理好了，苏子鸢的行李还寄存在酒店里，好在酒店离墨衣的住处也不远，来回一趟也只是眨眼功夫。
　　这是一间双层阁楼式的单元公寓，由于处在顶楼，沿着天窗往上还能看到外面的天气。
　　来到金时空出差的铁克禁卫军，大多都会暂住在这里，算是一处半为人知的非秘密据点。
　　「苏小姐，你的房间在上面。」墨衣拿过苏子鸢的行李，准备帮她搬到楼上去。
　　苏子鸢也不拒绝，点头谢过，「麻烦了，放在门口就行，房间我会自己整理。」
　　墨衣微笑着『嗯』了一声，把她的行李搬到阁楼上，原先以为她是出生世家的小姐，多少会有些任性，今日初见倒是很有礼貌，怪不得能通过长老会的层层筛选。
　　比之苏子鸢的一口大箱子，小五的行囊就显得简单而又凌乱得多了，没几件衣服，零食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还有平时存着的糖纸和一堆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棍。
　　「需要帮忙吗？」苏子鸢看见小五的衣服正杂乱无章地摊在床上。
　　「好啊，谢谢。」小五回头道，然后继续把一包又一包的膨化食品塞进柜子里。
　　苏子鸢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称到衣架上，挂到柜子里，却忽然发现有一件衣服与其他的不同。
　　这件衣服没有牌子，质地格外舒适柔软，款式黑白灰相衬，简约而不简单，且极度贴合小五的身材，显然是量身定做的。
　　送这件衣服给小五的人一定很了解他。
　　「这件衣服是谁送的？」苏子鸢问。
　　小五回头看了一眼，望天回想，「嗯……好像是须臾给的。」
　　苏子鸢再看了眼手上的衣服，转手把衣服挂到柜子里。
　　当日的晚饭也是苏子鸢亲自下厨，小五吃得很开心，苏子鸢看他吃得开心自然也甚是喜悦，墨衣坐在边上，却是有些尴尬，可又想到来日方长，以后这样的情景还多得是，总得先让彼此熟络起来，方可让他们有进一步的发展。
　　「想不到苏小姐还精通烹饪，这倒是让我十分意外。」墨衣开口道，听闻苏完尔佳一族的家教极严，族中不论男女，从小就要经过各种贵族式的培训，通文采，辨礼仪，修音律，皆是必备，只是没想到还会涉及厨艺。
　　「墨衣团长不必客气，叫我子鸢就好。」苏子鸢微笑道，「厨艺并非家学，只是我平时的爱好罢了。」
　　墨衣笑着点头，莫名觉得和她说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下一个话题。
　　「你们找到盟主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苏子鸢看着小五问道。
　　墨衣回过神来，「嗯，是，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盟主改变了容貌，失去了记忆和异能。」
　　「如果能够找到原因，应该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吧。」苏子鸢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难解的咒语，或是有类似功效的毒药？」
　　「这种可能性我们也考虑过，但是有这样功效的咒语或是毒药实在太多，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我们也无法对症下药。」墨衣如实回答道。
　　苏子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和你们一起找到原因，帮盟主早日恢复，顺利回到铁时空。」
　　墨衣点头连连说谢，转目那位正主，小五早已在二人谈话间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子鸢泯然一笑，与墨衣互使了个颜色，一人收拾碗筷，一人负责把小五抱到床上去。
　　小五睡到半夜又辗转着醒来，两眼睁开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须臾的脸。
　　「须臾，你跟到墨衣老师家来了吗？」小五低声呢喃。
　　「呵，我还以为你有了美娇娘就把我给忘了呢。」须臾点着小五的鼻子捏了一下，「如何，那姓苏的小丫头是不是很讨你喜欢啊？」
　　小五嘿嘿一笑道，「是啊，苏姐姐做的饭菜……」
　　「停，打住，真是快受不了你这一套了，能不能换点新的花样、新的台词啊？」须臾佯装嗔怪道。
　　小五很认真地回想，苏子鸢身上到底还有哪点讨自己喜欢，「哦，对了，每次只要她一靠近我，我就能在她身上闻到好香的味道，有烤鸡翅、炸薯条、冰淇淋、爆米花、芭乐芒果冰……」
　　须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截道，「这些该不会正好都是你当时最想吃的东西吧？」
　　小五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须臾不知是何感想地长长一叹，把他冷冰冰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算了，当我没问，睡吧。」
　　小五一阵莫名，但也没想太多，须臾胸口的温度透过自己的面颊传到脖子和耳根，好温暖，好烫，脑袋不由自主地往里蹭了蹭，再次沉入睡梦中。

（三十三）
　　【 11月18日，星期二，晴。
　　盟主离开铁时空已有一月的光阴，事态发展到了目前这般状态，仿佛遇着瓶颈，难再有下一步的推进。
　　昨日苏子鸢提出的建议倒是很有探究的价值，看来是有必要和刹那好好商讨一番。
　　说也奇怪，刹那初来金时空时，对此次的任务很是积极，而最近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是对任务毫不上心。
　　是事出有因，还是我多心了呢？ 】
　　林荫道上，小五、墨衣与苏子鸢三人结伴同行。
　　小五近日精神很好，早起也不困，蹦蹦跳跳在前面走着。
　　墨衣和苏子鸢不急不缓地跟着他的脚步，一路与小五有说有笑，好像今日是去郊游，而不是去学校教书上课。
　　在前往芭乐高中的马路边上一直有一家煎饼铺子，小五很喜欢那个老板娘做的煎饼，此时路过，当然是免不了问她『讨要』一份。
　　「诶小伙子，你怎么又不知道给钱啊？」老板娘朝着转身就走的小五喊道，甩下手里的活，绕开摊子就要追上去。
　　「真不好意思，钱我给。」墨衣连忙伸手拦住老板娘，笑着赔礼道，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壹佰的给她。
　　「这还差不多，这孩子可得管着点，好几次都差点给他逃了，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老板娘满口的碎碎念，翻着系在腰间的小包给墨衣找钱。
　　墨衣只能尴尬地赔礼说是，一手接过老板找的钱。
　　岂料，找的钱接到手里，却忽然变得不再是钱，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擦着墨衣的手掌，刺向他的腹部。
　　墨衣猝不及防，徒手捏住匕首，刀尖离自身不到半寸的地方才停下，握住匕首的手掌已满是鲜血！
　　对方见一击不中，即刻退开三步的距离，身上魔气散逸，整个面目都变得扭曲狰狞。
　　「你受伤了。」苏子鸢盯着墨衣手上不住流淌的鲜血，将小五护在身后。
　　「我没事。」墨衣回头瞥了小五一眼，看他是否安然无事。
　　而此时的小五仍在专心致志地啃着煎饼，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浑然无知，更没有意识到暗处杀机四伏，随时要取自己三人的性命。
　　「对方的杀意是冲着我来的，你带小五先走。」墨衣对苏子鸢低声说道。
　　眼前的老板娘虽然魔气纷纷，但墨衣看得出这不过是一只刚修成人形的魍魉，不足为惧，真正厉害的角色是躲在暗处的那一道杀气，侵皮入骨，阴厉森森，令人不由汗毛倒竖。
　　——不论如何，我都必须保证盟主的安全。
　　但苏子鸢听完他的嘱托，并没有离开，小声地在小五耳边说了什么，小五高兴地点了点头，坐到街边的石凳上，旁若无人地继续吃手里的煎饼。
　　「墨衣团长，如果小五此时是清醒的，断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苏子鸢将小五支在一旁，随后飙升异能，进入备战状态。
　　「苏小姐你……」墨衣又急又恼，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的任性竟在此时发作，对方来者不善且深藏不露，若盟主因此出了事，自己该如何回铁时空交代！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我面前上演情意绵绵的戏码，真不嫌肉麻。」那『老板娘』本是一口中年妇女的嗓音，此时已变得阴阳怪气，不男不女，闻者为之牙酸。
　　墨衣看苏子鸢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定下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上。
　　「墨尔哲勒·衣，老老实实说出灸舞的下落，看在你这张俊俏的小脸上，说不定我还能考虑留你个全尸。」那『老板娘』的嗓音又忽然变得嗲声嗲气，顶着一张满是风霜的脸，对墨衣流露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娇柔眼神。
　　看来对方还不清楚小五的真实身份，墨衣闻言放下心中一石，展颜笑道，「好，我说，可我只告诉你一人听，不想被暗地里的人也听了去。」
　　「当然可以，这么大的功劳若是让我独占，定能让主人刮目相看。」那『老板娘』笑盈盈地朝墨衣走去，单耳靠近他的脸庞，几乎都要贴上去了。
　　「其实，盟主一直在我的身边，就是我旁边的那个小子。」墨衣也贴近她的脸，只用她一人听得到的声音告诉她。
　　那『老板娘』原本不认为墨衣会告诉自己灸舞的下落，假装应付也只是想看看他会耍什么花样，可不料墨衣并没出什么杀招，反而直言那个小鬼就是灸舞，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潜意识这个东西有时就是如此毫无道理，有时明知八成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那『老板娘』也没有例外。
　　而墨衣等的就是她回头的这一刻。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老板娘』连墨衣出手时的异能都没察觉到，回过神时腹中已是狠狠吃痛，那把刺向墨衣的匕首正稳稳当当地没入自己腹中。
　　「下次请注意，找钱的时候不要找错。」墨衣很是友善地微笑提醒，笑靥中泛着冷冷的寒光。
　　「你——！」那『老板娘』瞪得目眶欲裂，气得话也说不出一句，一手按住腹部，却怎么也止不住汩汩而出的绿色血浆。
　　墨衣看她这般神情，敛了笑意，心中暗叹，只是个单纯的小魔而已，又何必像对付心魔那样戏弄于她。
　　「你走吧，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要盟主的下落，让他亲自来问，叫属下送死则是免了。」
　　那『老板娘』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自己已受重创，再待下去生死难料，咬牙瞪着墨衣重重地冷哼一声，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着离开。
　　可才没走两步，身上忽起蓝色大火，那『老板娘』顿时痛得满地打滚，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不……不要……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业生……不要……」
　　幽蓝的火焰并没有因为她歇斯底里的求饶而停止，火光之下是燃烧后的片片灰烬，直到最后火光消失，就连灰烬也跟着烟消云散。
　　在灰烬消散的地方，蓦地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宽大的斗篷掩住面容，却掩盖不住那人浑身上下散发的致命杀意。
　　墨衣看着空气中飘荡的最后一片灰烬，沉下脸来，「魔就是魔，连自己的同伴都能残忍下手。」
　　那黑衣人浑身散发着阴冷的魔气，就连天上的白日都禁不住躲到云层后面，只听他如冰片一般的机械声音，「墨尔哲勒·衣？」
　　墨衣谨慎应对，「正是铁克禁卫军南城卫团长。」
　　那人黑袍微动，似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幽蓝的魔剑，「业生罗预，请教阁下高招。」

（三十四）
　　业生罗预已经攻了墨衣十二剑，一剑狠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攻向要害，取人性命。
　　墨衣只以防护罩抵御，对手每攻一剑他便后退一步，一连退了十二步，手掌上的伤口早已崩裂。
　　墨衣能当上南城卫的团长，自有其过人之处，只是他一向擅长对付精神意念类的魔物，像业生罗预这样的猛烈攻击并不在他的克制范围。
　　再一剑，业生罗预就能将墨衣的防护罩瓦解。
　　只是在场之人中，除了墨衣和业生罗预外，能动手的还有一个苏子鸢，而且她的异能并不在禁卫军四位团长之下。
　　眼看墨衣势颓，苏子鸢不再冷静旁观，扬手召唤出她的随身兵器『三尺白绫』，如蛇一般向业生罗预腰间缠缚，欲阻挡他攻出下一剑。
　　岂料，业生罗预攻完这十二剑，忽地向后急退，甚至比他进攻时速度更急。
　　就在后腰将要被白绫缠上之时，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反手一抓，将白绫的一端抓个正着。
　　业生罗预抓着白绫，转过身不带任何情绪地冷道，「女人，你不在我的目标之内，请滚开。」
　　苏子鸢并没有理会，抓着白绫上下翻飞，反困住业生罗预的双手，缠住他的剑身。
　　业生罗预也不逃避反抗，任由自己的双手被白绫缠缚，低下斗篷看着手上的白绫，轻轻地吟唱了一句，「粼火·寂寞之魂的梦幻。」
　　『三尺白绫』霎时随着这句吟唱燃起幽蓝的火焰，一路蔓延，火舌肆虐着伸向苏子鸢的手。
　　「没有用的，我的『三尺白绫』是用千年冰蚕丝于火山口煅烧九九八十一天而成，火烧不灭，水浸不湿，区区粼火，它还承受得起。」苏子鸢说话间已在业生罗预周围绕了三圈，原本烧在白绫上的火自然也就引到了他自己身上，而白绫依旧完好无损，连个破洞都没有。
　　墨衣趁着苏子鸢困住业生罗预的间隙调整内息，用手巾简单地包扎了下手上的伤口，压制出血，然后一个瞬身来到业生罗预面前，沉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你的主人又是谁？」
　　业生罗预没有回话，左右挣扎了一下，丝毫挣脱不得。
　　墨衣卷起袖子，五指扣住业生罗预的脑门，准备用精神意念搜索他脑中的记忆。
　　「净火·天堂之门的泡影。」
　　就在墨衣将要发功的一瞬间，业生罗预忽然又吟诵了一句，墨衣觉察出不对劲，立刻放手脱开他的脑门，只见原本燃烧着的幽蓝火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纯白火焰，与缠缚在身上的『三尺白绫』浑然一色。
　　「不妙！」苏子鸢看到手中的白绫在白色的火焰中吞噬殆尽，连忙放开手中系着的随身武器。
　　而在白绫消失的同时，业生罗预绑缚的双手和利剑也就没了禁锢，他正是瞅准了这个时机，瞬身挺近，一剑刺向墨衣的胸膛。
　　墨衣早有防备，却没料到他的剑招竟然还可以再提升一个速度，侧身闪避躲过要害，腰间仍然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墨衣一手按住腰上的伤口，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身体开始动弹不得，异能也被封锁无法运功，就算是失血过多也不至于如此啊！
　　墨衣忽然想起一件在异能行者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兵器，不由失声道，「是『蓝色妖姬』，竟然是『蓝色妖姬』！」
　　相传『蓝色妖姬』是魔界魔尊亲自监造，以无色业火锻制，由古老的魔族『蕴』之一族世代相传，专门用来克制异能行者的古兵器，中招者不论异能多强，都会在短时间之内封锁异能，并且难以动弹。
　　「苏小姐，你快带小五走！」墨衣扬声喝道，如果这把剑再砍中苏子鸢，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业生罗预的目标是墨衣，如果苏子鸢趁现在把小五带走，二人逃脱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但墨衣就一定会落在对方手上。
　　墨衣眼巴巴地看着苏子鸢，只希望她赶紧带小五离开。
　　可苏子鸢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她已经被烧毁的『三尺白绫』此时又无端冒出来，而且看上去比刚才那条更长更强韧。
　　「四尺白绫？」业生罗预冷冷道，「就算是四十尺白绫也没用。」
　　「真的吗？」苏子鸢轻声一笑，白绫一甩缠缚住他的身体，同时绕着业生罗预转了四十圈，真的用了四十尺的白绫活活把他包成了木乃伊。
　　「墨衣团长，趁现在。」苏子鸢蹲下身把墨衣的胳膊架在脖子上扶他起来，「四十尺白绫，他就算要烧也得烧上一会儿。」
　　墨衣此时已经完全行动困难，苏子鸢扶着他艰难地走着，谁知才走了没两步，背后的魔气陡然暴涨，直冲云霄，引得风云变色，二人惊觉之时，利剑已索命而来，墨衣情急之下，用上最后的气力推开苏子鸢。
　　却仍是迟了一步。
　　苏子鸢的胳膊染上了一片血红，并泛着蓝色的阴气。
　　很快的，她也陷入异能被封、浑身无法动弹的地步。
　　而业生罗预，全身的衣袍因为火焰的过度燃烧破了几个洞，露出白森森的大腿和胳膊，看起来就如同死尸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墨衣走去。
　　眼前的魔，似乎真的能和死神划上等号，墨衣的心已经下沉，又暗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只带走自己，不要牵连盟主和苏子鸢。
　　苏子鸢倒在地上，强忍着痛楚，仰头面向小五，呻吟道，「小五……快走……」
　　小五听到苏子鸢叫他，扭头环视，看到墨衣和苏子鸢都躺在地上，血流一地，却丝毫不为眼前的画面所动，笑嘻嘻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苏子鸢仍然以那温婉微笑的模样作答，「是，我和墨衣老师的表演结束了，你先走吧，再不去上课就要迟到了。」
　　小五看看手表，还真的快迟到了，挥手与地上的二人作别，「那我先走啦，学校见。」背上书包转身就走了。
　　业生罗预忽然停下了脚步，把面转向小五，似是有几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铁克禁卫军里有不顾同伴，自己逃走的。」
　　墨衣剧烈地咳了两声，喘息道，「他是我的学生……」
　　业生罗预盯着小五的背影，幽幽冷道，「是学生，还是欲盖弥彰？」说完这话即刻一个闪身到了小五面前，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小五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拦着自己的去路，不明所以，在指着自己的那把剑上左右瞧了瞧，然后冲业生罗预一笑。
　　业生罗预冷笑道，「看来是个白痴。」
　　小五可不想管他是谁，再不赶快点真的就要迟到了，绕过他继续往学校走。
　　可刚刚走过业生罗预身旁，小五突然一个踉跄，弓起腰背吐出一大口鲜血，再也迈不开半步。
　　「原来不仅是个白痴，还是只病猫。」业生罗预不再纠结于小五，转而向他此次的任务目标走去。
　　他抓起地上的墨衣，忽然听到一声轻咳，近得好像那人就在自己耳边。
　　业生罗预一怔，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四天前的那一夜，那种速度，那种弹指间置敌于死地的淡漠杀意。
　　业生罗预实在忍不住好奇，放下手上的墨衣，翻身回头。

（三十五）
　　小五此时看上去和平时也没太大的不同，依旧是那副天真单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业生罗预已经是魔界鲜有的沉着冷静的杀手，而此时的小五比他更平静。
　　比一潭死水更沉寂的平静。
　　业生罗预却在他这种平静的目光下焦躁起来，「你到底是谁？」
　　小五无言。
　　仿佛死寂得连魂魄也没有。
　　业生罗预有些受不了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眼神，振臂一扬，身体与手上的『蓝色妖姬』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剑吟刺了出去。
　　这看似极其简单的一剑，却是蕴含魔火，以剑气包裹全身，在周围笼罩起一个无形的磁场。
　　逃不走，更近不了身。
　　业生罗预残破的黑袍都被这股剑势激荡得翻飞，如同神话故事里的巨兽将魔爪伸向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
　　小五忽然平平地伸出食指和拇指，往刺向自己的剑上轻轻一捏。
　　好像抓住了天上掉下来的一片薯片。
　　而这看似轻巧的一捏，剑身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寸，无论业生罗预如何使劲，『蓝色妖姬』就像定住一样纹丝不动。
　　「净火·天堂之门的泡影。」
　　『蓝色妖姬』一时无法脱离小五之手，业生罗预当机立断，召唤白色净火烧毁小五的肉身。
　　可一件令他震惊的事发生了。
　　没有火。
　　连条若隐若现的火舌都没有。
　　业生罗预从有意识到现在，这样的事情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就算对方能够抵抗净火，也不可能连火焰燃烧的迹象都没。
　　「这怎么可能？」业生罗预惊异，他哪里知道，灸舞的身体早已被『冰火炎焱』反噬，想要在他身上烧起火来，除非把魔界禁地十二炎天整个搬来才有可能。
　　业生罗预一招失利，虽然惊异，但并不失措，他将自身魔气引在剑上，以『蓝色妖姬』作为引导，发动魔功入侵小五的内息。
　　如果小五不想被魔化，就要放开手里的剑。
　　小五低头看了眼手上捏着的那把剑，体内的异能像是秉承多年的老习惯那般开始自主消灭入侵的魔性，业生罗预输入的魔气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业生罗预岂会轻易认输，又将魔功提升了一个层次。
　　就在二人无声对峙之时，一声『小五』的叫喊声闯入众人耳中。
　　业生罗预偏头一看，刹那以及终极一班的同学已经冲出校园，向战局赶来。
　　业生罗预知道时机已失，恋战无意，当即收回魔功，准备撤退。
　　小五听到刹那一声叫唤，却是一阵晃神，手中渐渐脱力，再也抓不住『蓝色妖姬』。
　　「想掩藏你的身份，难，但愿下一次见面，你还能这般冷静。」业生罗预抽回魔剑，看着小五幽幽冷道，赶来的同学已经突破周围的防护磁场，业生罗预不再逗留，身形一闪后消失。
　　业生罗预的魔气一消失，小五即刻昏了过去，好在刹那及时扶住了他，不至于摔在冷冰冰的地上。
　　止戈和厉嫣嫣分别将倒在地上的墨衣和苏子鸢扶起来，众人送他们到附近的医院包扎检查。
　　墨衣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救治，好在他的血型不是什么稀有血型，医院的血库可以提供，只是免不了要休息一段时间。
　　苏子鸢的手臂伤了经脉，缝了好几针，医生说难免会留下疤，而她本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反而安慰众人无须担心。
　　关于早上的那场突袭，苏子鸢只说有魔物袭击，目的不明，幸好众人赶到才吓走了那个杀手，小五的情况却只字未提，只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了刹那小五当时的状况。
　　忘颜花的效果已经开始减退，看来这一次墨衣团长和苏子鸢受伤真的刺激到了他，进而导致异能的短暂恢复。
　　如果再受到类似的刺激，他的异能将有可能彻底冲破忘颜花的药效，而那时盟主也将恢复神智，小五则将毁灭消失。
　　——这会是盟主所希望看到的吗？
　　刹那默默一叹，现在猜测也只是臆测，明日盟主就会恢复神智，到时候再问他也不迟。
　　刹那在病房外守了一天，转眼夜深人静，也不免有些困意，闭上眼睛假寐。
　　窗外忽来一阵清风吹动白色的纱帘，刹那警觉性地睁眼，眼望病房，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起身关上窗户继续守在病房外。
　　——好敏锐的姑娘，若不是设了拟态结界，还真是要被她发现了。
　　须臾这般唸着，和小五挨在一张病床上，像往日那样抱着他的身体。
　　小五这次似有感应，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须臾蹙起小眉头。
　　「怎么了？」须臾关切地问。
　　小五只把脑袋往须臾怀里埋，用鼻音发着轻声的呜咽。
　　须臾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五的身体微微发颤，似在忍受某种痛楚，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形容，双脚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须臾目光一凛，翻过他的身体，找到他双手按着的地方，笑叹道，「居然气到胃痛，看来你是动了真怒。」
　　须臾从背后抱着他，解开他病号服的扣子，一手按在他的胃脘处不轻不重地揉着，「你究竟是气我，没经过你同意就和你同睡，还是气你自己，竟然真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死于非命而无动于衷？」
　　小五听他这样说，只觉得疼得更厉害，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被『冰火炎焱』反噬的人，肉成石，血成冰，一塑雕像如何能有情绪？
　　而人类的情绪皆与五脏六腑相连，过激的情绪不仅会造成身体的负荷，更会加速禁术的反噬，提早冰封之日的到来。
　　「如果想让你的身体少受点罪，劝你趁早断了七情，把心冻住，才能把命保住。」须臾在小五的耳边一字一句缓道。
　　小五能感觉到须臾的身体异常温暖，缩在他的怀里也是异常舒服，只是他说的话却似一片片薄冰，给这种温暖刻上了一点缺憾。
　　很难让人释怀的缺憾。
　　小五就抱着这种带点缺憾的温暖，沉沦黑暗，然后迎向明日的初晨。

（三十六）
　　【 11月19日，星期三，晴。
　　本人昏迷中，报告明日补上。 】
　　灸舞现在很头痛。
　　——这话到底该怎么说呢，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啊。
　　——唉，早知如此，当初长老会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我多少应该去一下。
　　——去了还不是一样要开口拒绝，还不是一样不知道怎么说？
　　灸舞扶额，目光随意地在班上飘荡着。
　　忽然，他把目光停在花灵龙身上。
　　——听说花灵龙谈过999次恋爱，接过9999个吻，那他应该很有委婉拒绝女生的经验吧。
　　灸舞这样想着，下了课就趁花灵龙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半路拦截。
　　「灵龙哥哥，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很久了，今天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哦。」灸舞模仿着平日里小五讲话的样子，只觉得叫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哥哥真不怎么习惯。
　　花灵龙先是头上一滴汗，心想这小子平日里几乎从未主动找过自己，究竟遇上什么麻烦非得要自己帮忙。
　　「好，你先说说看是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女生喜欢你想要和你交往，但是你不想和她交往，你该怎么委婉地拒绝她？」灸舞一口气说完，眨巴着眼睛等花灵龙给他答案。
　　花灵龙听完他的话，就像心口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king找他做恋爱咨询也就算了，那个谁莫名其妙地抢走自己的初吻，忍了一年也算是勉强放下了，现在居然连单纯到几近傻白甜的小五也来问自己这种问题……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在校园里谣传我谈过999次恋爱，接过9999个吻！？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本少爷还没谈过恋爱吗！？
　　花灵龙只想仰天怒吼，内心做了如同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挣扎，终于有气无力地把双手往小五肩上一搭，「小五同学，我求你，你放过我吧……」说完魂去一半似地飘回班上去。
　　灸舞一阵纳闷，完全搞不懂花灵龙为何突然如此，难道这是他家的不传之秘，不能与外人道也？
　　就在灸舞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刹那正好从女卫生间出来，当即眼疾手快地把她拉倒无人的墙角。
　　「刹那，我以朋友的身份求你帮我一个忙，请你务必……」
　　「你是想知道该如何委婉地拒绝苏子鸢吗？」刹那不等他说完，已经猜到他的请求是什么了。
　　「没错，我想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应该会知道女生比较能够接受哪种委婉的拒绝方式，才不会太伤人，所以……」灸舞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刹那的表情，生怕她不同意。
　　「『好歹也是女孩子』是吗……」刹那冷冷地勾起嘴角，目中闪露不明寒光，不带任何感情地念道，「听a Chord团长提起过，盟主曾经谈过999次恋爱，上过9999个女人的床，接过99999个吻，喜欢你追你的女生可以从金时空的终极一班一直排到银时空的东汉书院。」她停了一停，缓了口气，挑眉道，「您会不知道怎么拒绝女孩子？」
　　灸舞当场石化。
　　大约经过半个光年那么长的脑回路之后，灸舞终于明白刚才花灵龙为什么会以那副模样飘进教室了。
　　「好啦，说正经的，我是真的想把那位苏小姐送回去，她不是禁卫军的成员，继续留在金时空会很危险，昨天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灸舞敛去玩笑的表情正色道，眼中隐有几分愧疚，墨衣和刹那他是赶不回去了，可至少不能再让其他人牵连进自己的是非漩涡中。
　　刹那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仔细思考片刻后终于想到一个算是办法的办法。
　　只见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塞给灸舞。
　　——『谢谢你喜欢我，你的心意我了解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感情。』
　　——这不是辜战拒绝他的烂桃花萝小莉的台词吗？
　　——这样也行？作者你也太好混了吧。
　　「喂，你……」灸舞看完字条，还想再问刹那什么，抬眼却发现人已经不知走去哪里。
　　灸舞又纠结了一上午这个问题，终于到了午饭的时间。
　　苏子鸢与往日一样给他做了丰盛的便当。灸舞坐在她对面，用筷子插了根烤肠，一口一口地咬着，另一只手里正捏着刹那给的字条，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开场白自然地引出这句话的内容。
　　「今天胃口不好吗？」苏子鸢关切地问，第一次看到他吃饭吃得那么慢条斯理。
　　「没、没啦。」灸舞为掩饰心虚，一口把烤肠吞下肚，差点被噎到，「呃……很好吃。」
　　「哦。」苏子鸢有些迷惑地点头。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灸舞决定先和她扯点次要的，再慢慢地引入正题，不至于显得太直接太突兀，「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苏子鸢一听，脸上闪过一阵明显的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灸舞觉得这样问好像哪里不太对，应该再婉转一点，「你以前……或者说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意料之外，苏子鸢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灸舞听到答案，如释重负，正想说『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做我的女朋友』，苏子鸢紧接着道，「可是他不喜欢我。」
　　灸舞只得把那句话再憋回去。
　　片刻无言，苏子鸢仔细瞧了瞧灸舞半低着的脸，「你今天好像怪怪的，有点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吗？」灸舞把头低得更低，手里的筷子已经在荷包蛋上戳了十七八个洞，流出尚未完全煮熟的蛋黄。
　　苏子鸢欣然一笑，略带玩味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是怕我对旧情人余情未了吗？」
　　灸舞干笑着掩饰，「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今天看到灵龙哥哥被一个女生表白，但是被拒绝了，觉得很新奇，所以就想问问看你如果被人拒绝的话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想哭会不会无理取闹？」灸舞珠帘炮似地念完自己临时瞎编的理由。
　　苏子鸢听完后却是笑容凝滞，停顿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道，「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做你的女朋友？」
　　——是。
　　灸舞十二分地想说这个字，可他看到苏子鸢温柔包容且略带一丝丝黯淡惆怅的眼神一瞬间后，却是十二万分地说不出口。
　　就只能做着『是』的口型愣着。
　　苏子鸢释然地笑了笑，「你想说『是』也没关系，我也早就习惯了，在你之前已经有99个男生如此拒绝过我，多你一个也只不过……更进一步地证明我的失败罢了。」
　　这下，灸舞这个『是』字是更加说不下去了，甚至还忍不住带着安慰的口气问道，「为什么？你明明……」
　　「完美是吗？」苏子鸢苦笑着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总以为还有哪里做得不够，所以不断地改进自己，甚至还向普通家庭里的女生学习，学做各种家务和厨艺，但是……」
　　苏子鸢低下头，没有伤感和眼泪，也没有抱怨和恼怒，只有解不了、化不开的无奈，像一个死结一样，扎进灸舞的眼睛里。
　　「子鸢姐姐，你不要难过嘛，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你呢，我就很喜欢你啊……」这句话一说出口，灸舞就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
　　苏子鸢一听到这话即刻开怀地笑了起来，「小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灸舞也配合地跟着点头笑了起来，心中欲哭无泪，一刀一刀地划着与天还高的黑线。

（三十七）
　　灸舞吃完饭后就说要去福利社买饮料喝，借机与苏子鸢分开。
　　而苏子鸢一走，灸舞身旁的灌木丛就立刻闪出个人来，仿佛那人一直在那里，只是别人看不见罢了。
　　「我看你这次是踢到铁板了。」须臾幸灾乐祸地笑道，「如何，『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错吧？」
　　灸舞垂头长叹，他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唉，想不到堂堂铁时空的灸舞盟主，竟然败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须臾笑叹着揶揄道，「不过也难怪，这小丫头也确有几分本事，其他的不论，单论打煽情牌，十个你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灸舞不想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专心想着究竟该怎么把苏子鸢送回铁时空去。
　　「我有一个好主意，可以顺利帮你度过难关。」须臾一本正经地提议道，「你呀，赶紧找个姑娘，假装是你女朋友，然后再带到那丫头面前晃悠几圈，凭她的善解人意，一定马上就知难而退啦，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
　　灸舞终于忍不住偏过头，白了须臾一眼。
　　须臾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你就是对自己人太好了，才会顾虑这个顾忌那个，如果把那丫头假想为你的敌人，只怕她早不能在你面前笑了。」他叹了一声，再道，「若不是你的缘故，她也没必要跑到金时空来，你潜意识里已对她有愧在先，所以就只能处处被动。」
　　灸舞两眼一闭，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须臾确实说中了自己的心事。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这么了解我了？
　　「你来就只是为了跟我扯这些？」灸舞开口道。
　　须臾对他淡漠的说话态度有些失望，「唉，还是小五可爱多了，人长大了，就多了那些毫无意义的界限来框架自己。」
　　灸舞不想跟他争论，只是想起自己作为小五的那几个夜晚，身体里的细胞就郁结得难受，甚至想放任自己的冲动与这家伙同归于尽。
　　须臾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诡莫难测的笑意，又立刻恢复平静，「好了，算我多废话，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打听到了青蓝魔君的消息。据说她已经打探到要找的人，就藏在金时空，因此不久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魔物入侵，KO榜上的名人都会是他们魔化的目标，终极一班更是首当其冲。」
　　这样的结果已经在灸舞的预料之内，金时空的大虫洞被封在学校的广播室，非纯真之人无法开启，魔类要入侵就只能凭借其他一些不稳定的小虫洞，而那些小虫洞开启的时间和地点需要的条件极其复杂，不是靠武力就能轻易解决的。
　　因此魔类想要大规模入侵，也非是一朝一夕能成，多少还有些时间准备。
　　「上课的时间到了。」灸舞看了看表说，「谢谢你带来的消息。」
　　灸舞迈开步子向教学楼走去，须臾也在他离开后消失，感应到他的离开，灸舞突然停下脚步，神情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广播室走去。
　　灸舞原本打算再确认一遍广播室的安全，一脚踩进广播室前的走廊时才发现已经有人站在了『零零二』门前。
　　——是止戈。
　　——现在是上课时间，他这个一级三好学生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由于止戈在场，灸舞不能直接和零零二说什么，只能贴着拐角的墙壁，等他离开。
　　「零零二，你到底是怎么啦，从几个礼拜前你就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又有同学恶作剧，把你的锁眼堵上啦？」止戈睁着大眼睛，朝门眼上瞅着，「好像没有啊……」
　　「……」零零二保持沉默。
　　「拜托，你不要一直这个样子啦，我会很担心的好不好，我为了你可是连课都没去上诶……」止戈愁眉苦脸道。
　　「……」零零二依旧保持沉默。
　　灸舞躲在暗处偷笑，难不成这扇高科技还在因为上次的那颗糖消化不良？
　　「零零二，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止戈蹲下身问道。
　　「……是……」零零二小声地说道。
　　止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还以为你又挂掉当机，真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口，又道，「如果真的有同学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跟那个同学说，要好好爱护学校的公物。」
　　灸舞一听，暗叫不妙，这个贪生怕死又自命不凡的家伙该不会真把自己供出来吧？
　　「好，我告诉你……」零零二正要报出对方的名字，忽听走廊上有人咳嗽了一声，只见小五的身形缓缓地显现，当即不再出声。
　　「小五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止戈看到他惊讶地问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难道你也……」
　　灸舞先是瞪了零零二一眼，再是满脸笑容地看着止戈，「因为我听辜单戈说，学校广播室里关着很可怕很可怕的妖魔鬼怪，我很好奇呀，好想看看。」
　　止戈听到他想进广播室，立刻把零零二护在身后，就像是兔子保卫萝卜那样，「小五同学，千万不能进去哟，里面真的很危险，超级超级危险。」止戈觉得这样说还不够有震慑力，再加了一句，「里面那些坏人，可是……可是会专门抢小孩子的零食哦。」
　　「真的吗？那我更加要进去看看，把那些坏家伙打跑。」如果是昨日的小五，可能真的会被止戈那句话吓跑，可现在站在止戈面前的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灸舞，不达到目的怎么能轻易离开。
　　止戈却是死死地挡着门锁，坚决道，「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啦，很危险的，我……我不会放你进去的。」
　　灸舞嘻嘻一笑，突然朝着楼梯口叫道，「云寒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止戈一听到云寒老师的名字，顿时三魂去了七魄，低着头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云云云寒老师，我……我不是故意要翘课的，是……只是……」
　　灸舞趁他低头脸红结巴的时候一溜烟地跑到了零零二面前，狠狠地撞了一下门。
　　「我不会放你进去的。」难得，零零二如此直接地回拒道。
　　灸舞低下头笑道，「不让我进去，信不信我拆了你。」
　　「……你怎么那么多变，我就算死也不要再吃你的糖！」零零二决绝道，看来上次的心理阴影还真的蛮严重的。
　　「真的吗，这么有骨气？」灸舞轻笑地摸着零零二，摸得门上都起了一层冷汗，「那就拜托你咯。」
　　此时止戈已经低着头说完和演讲词一样长的抱歉，抬眼一看什么人也没，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露出一脸被耍的不高兴，「小五同学，你怎么跟战一样拿云寒老师来戏弄我……真是要被他带坏了。」
　　灸舞做了个鬼脸，笑着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却真有老师走了上来。
　　「墨衣……老师。」灸舞低头小声说道。
　　「墨衣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吗？」止戈关心道。
　　墨衣看了小五一眼，再看了看广播室的门，对止戈微笑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这节课可是国文课，你……」
　　「怎么可能是国文课，我记得明明是历史课啊……」止戈想起墨衣今天请假，很有可能是临时调课了，「怎怎么办，云寒老师一定会对我的印象大大折扣了啦……」
　　墨衣想到刹那之前给他的终极一班恋爱状况表，顿时明了了，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急，你现在去认真道歉，还来得及。」
　　「好，我马上去！」止戈三步并作两步地跨着楼梯，全忘了自己是KO榜排名第二的高手，心急得手忙脚乱，差点一步滑到楼底。
　　墨衣看着止戈的模样笑着摇头，回头才发现走廊上还站着一个，「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灸舞抿唇，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地抓住了墨衣的手，「墨衣老师，我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墨衣微笑道，「什么事啊？」
　　灸舞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用上小五那种纯真无邪且带一点点可怜的眼神凝视墨衣，「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一定要答应我。」
　　墨衣微感无奈，仍是微笑道，「好，我答应你。」
　　灸舞听到墨衣的承诺，立刻笑得比切开的蛋糕还诱人，「所以今晚，我可以和墨衣老师一起睡觉咯？」

（三十八）
　　【 11月20日，星期四，晴。
　　唉唉唉唉。
　　唉唉唉。
　　唉唉。
　　唉。 】
　　小五早上醒来的时候，墨衣已经在客厅的桌子上摆放早餐，他一看到小五睡眼朦胧地从卧室出来，即刻装作没看到，低下头走进厨房里。
　　不一会儿苏子鸢也走下楼梯来，小五看到她揉揉眼睛打了个招呼，苏子鸢却是脚步停了一停，有些无奈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位子上。
　　二人无声地吃着早餐，墨衣一直在厨房里没出来，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苏子鸢心不在焉地吃了一点后，开口道，「我想过两天，我就该回铁时空去了。」
　　「铁时空？」小五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要走了吗？」
　　「嗯……」苏子鸢喃喃道，看了眼小五，再从门缝里看了眼墨衣，「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你说对吗？」
　　小五只听懂了她要离开的意思，有些难过地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苏子鸢笑笑说，「等你回到铁时空，随时欢迎你来我家。」
　　「可是我不认识你家诶……」小五把脑袋耷拉在桌子上，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到时候你就认识了。」苏子鸢微笑道，「况且，不是还有墨衣嘛，有他领你来，还怕找不着路吗？」
　　小五贴着桌子点了点头，「好吧……」
　　「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苏子鸢微微侧头看着他，笑着打趣道，「该不会是墨衣团长睡相太差，踢被子翻身把你踹下床了吧？」
　　在厨房里的墨衣听到这句话，两手一抖，差点把刚洗好的一叠盘子全碎了。
　　——明明差点被踹下床的是我好吗！
　　墨衣昨晚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小五每次踢被子，都是他起来给重新盖上。而且墨衣那张床本来就是单人的，两个人必须挨着才不会掉下去，可他哪敢靠小五太近，只能缩在边上，一面照顾小五，一面和眼皮子打架。
　　小五没有回答苏子鸢的问题，因为他现在的眼皮子已经快合上了，墨衣走出厨房后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侧身对着他，支吾道，「你……你没事吧，需要给你请假吗？」
　　「不用……」小五努力地睁开眼睛，去拿书包背在背上，「辜单戈说今天要请我吃只有星期三才会有的『魔幻吧噗』，所以我不去的话就没得吃了。」
　　「星期三？」苏子鸢道，「你记错了吧，今天已经星期四了，而且……」她说到这儿，却不再说下去。
　　「怎么可能？」小五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挂钟，真的是星期四，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不管啦，我今天一定要吃到『魔幻吧噗』！」然后气呼呼地跺着脚一步一步踏出门，身后还能隐约听到墨衣无奈的叹息声。
　　白日里小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难得清醒的时候也只一心一念地想着放学后和辜单戈去吃『魔幻吧噗』。
　　墨衣看上去比小五还要糟糕，黑色的眼圈和他黑色的衣服快混为一色了，不少同学都以为是他的伤还没好，劝他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墨衣却坚持等到放学，和小五一起走。
　　「拜托，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今天是礼拜四，不是礼拜三。」辜战在被小五黏了三条街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你是老毛病发作还是头壳坏掉啊，昨天我等了大半个钟头你不来，反倒现在来缠着我，简直莫名其妙。」
　　「我不管啦，说好的今天吃，就是要今天吃。」小五瞪着辜战，一脸的不依不饶。
　　辜战索性绕着手臂站在原地，让他黏让他闹。
　　墨衣跟在小五的身后，也是颇为无奈，抬头发现已经快走到Dreaming Rain西点店的门口，「我去会个朋友，辜同学，麻烦你照看一下小五，有事就去那家西点店找我。」
　　辜战点了点头，墨衣再看了一眼小五，向Dreaming Rain走去。
　　「要不……我请你吃蛋糕当做补偿好不好？」辜战觉得再耗下去只是耽误自己打工的时间，反正他的银行卡在自己手里，请他吃蛋糕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罢了。
　　小五听到有免费的蛋糕吃，这才露出笑脸，可又立刻皱起眉头，「那下次一定一定要带我去吃哦。」
　　「一定一定。」辜战几乎是在求饶道，「下个星期三我一定带你去。」
　　「那我们快点去买蛋糕。」小五拉着辜战的手就朝西点店的门口奔。
　　就在二人经过林荫道边的小公园时，忽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正在争论什么。辜战本来对此没什么兴趣，却意外听到『小五』、『盟主』等字眼，于是忍不住拉着小五停下脚步，向小公园的篱笆围栏挨近。
　　「你既然一直知道盟主是服下了『五日一轮忘颜花』，为什么没向墨衣团长报告？」其中一个女音沉声问道。
　　小五对着篱笆围栏的缝隙看，说话的人正是苏子鸢和刹那，刚想开口打个招呼，就被辜战一手捂住了嘴巴。
　　刹那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闭口不作任何解释。
　　苏子鸢叹了一声，「是盟主不让你说的对不对？」
　　刹那低下头，还是没有说话。
　　辜战转过头迷惑地看了小五一眼，继续仔细地听着。
　　苏子鸢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平日里的笑容，甚至变得有些严肃，「我不是铁克禁卫军，我不懂上级的命令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如果盟主继续留在金时空，就会有生命危险。」她停了一停，再道，「他的性命，他的命令，对于你来说，究竟哪个更重要？」
　　「我……」刹那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至今都没想出个头绪。
　　「你喜欢他对吗？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在乎他的意愿。」苏子鸢突然这样说道。
　　刹那蓦地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后跌了一步。
　　躲在暗处的辜战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小五。小五只觉得快被他捂得喘不过气了。
　　「『五日一轮忘颜花』并非无药可解。」苏子鸢缓缓地沉吟道，「除了特定的解药外，还有特殊的解法。只要让小五在混沌之日，异能冲到极限，就能够突破忘颜花的药性，让盟主彻底恢复，我相信以墨衣团长的能力……」
　　「苏小姐。」刹那打断道，「我请你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墨衣团长。」
　　「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拖着？」苏子鸢的语气明显很不赞同，她盯着刹那看了半晌，泄气似地叹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不告诉墨衣团长这件事，但是，我会以我的方式帮盟主恢复，毕竟……」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但足够刹那听见，「我还不想没开始就结束。」
　　苏子鸢说完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握住拳头，提步离开公园。
　　刹那独自一人站着，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思考什么，忧心什么，站到辜战都想转身走了的时候，她才轻叹了一声，朝Dreaming Rain走去。
　　辜战一放开小五，他就拿起小拳头在辜战身上砸了一下。
　　辜战站在那里让他尽情地砸，自己有一堆疑问不知道该找谁议论，找止戈和嫣嫣，他们也不懂铁时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如果去找墨衣……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还不如直接去找刹那问个清楚。
　　——眼前的这个家伙，除了拿他没办法还是拿他没办法，明明有一大堆麻烦在身，却还心心念念地只想着吃，也是奇迹。
　　小五吃完蛋糕后就由墨衣领了回家，到睡觉的时候，墨衣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他睡一起。
　　反倒是小五莫名其妙，不明白墨衣老师为何如此大反应，默默打着哈欠爬上自己的床。
　　须臾一直等到他熟睡之后才来，安安静静地把他搂在怀里，目光随意定在某一个点上，似睡非睡，一夜无话。

楼主今天告假，停更一天，还请见谅!

　　（四十）
　　【 11月22日，星期六，阴。
　　找人中…… 】
　　不懂心跳和呼吸的概念，除了须臾之外，小五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温度。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至少作为他这个人格来说是第一次），在他眼里就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其它人都去找人去了，墨衣老师坚决要他留在家里，他只好乖乖留下。
　　在无聊地翻箱倒柜找零食之时，他在苏子鸢房间的衣柜里看到了『睡着』的苏子鸢。
　　他还试图叫醒她，告诉她这样睡会感冒的，苏子鸢没有理他，他也就扁扁嘴，关上衣柜的门，让她好好地继续睡着。
　　搜完楼上的房间，他就转而进发墨衣的房间，作为一个心智不到五岁的孩童，他可没有尊重别人隐私的概念。
　　墨衣的房间十分简单，除了衣服外，就只有纸，以及写了字的纸，小五连续找了四五个抽屉都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他失望之际，无意间瞥见床底下有一个盒子，露出了一角，有些眼熟。
　　小五拿出来一看，是昨天苏子鸢给他的便当盒，只是现在盒子里没有便当，只有一张小纸条：
　　『我在广播室』。
　　字迹凌乱难辨，似乎写得十分匆忙慌张。
　　小五看完后把它扔在了一边，连同空盒子一起，转身想要再去厨房看看。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视线里起了雾，然后全身的气力都在一瞬间抽干了一样，瘫软在地上，弓起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痛……」小五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从肺里咳出来的鲜红，不止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都刺痛得难受，好像有一千根锋利的冰棱在他身上施以凌迟，由内向外。
　　好在不久后，他就不用再忍受这种痛苦，模糊地意识代替了痛觉，把他带入死寂一般的黑暗。
　　「小五……小五……你醒醒……」
　　小五在被人不断地叫唤中逐渐苏醒，此时他已经躺在墨衣的床上，手上的血渍也清理干净了，「刹那……」他看到面前的人影，喃喃开口。
　　「你到底怎么了，是禁术的反噬加快了吗？」刹那看上去一脸焦急，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小五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刹那皱着眉头，捡起地上的盒子和纸条，低声自语道，「如果这张字条是苏子鸢的求救信号，那墨衣团长就很有可能去了广播室……」
　　她说得很小声，可小五还是听到了，举手指了指天花板，「子鸢姐姐……她一直在楼上睡着……」
　　刹那松开皱起的眉头，目眶因为惊讶而撑大，疾步上了阁楼。
　　小五试着站起来，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进而取代的是麻木。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衣柜的门已经打开，刹那半跪在地上，手里捏着苏子鸢的脉搏。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刹那的手上带着异能，扫描着苏子鸢的身体，「也不是死于心脏骤停……是直接的脑死亡，在一瞬间……死亡时间……」她的手扫到苏子鸢的大脑，「超过48小时？！」
　　刹那缓缓站起身，脸色很不好看，如果躺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苏子鸢，那这两天大家看到的又是什么？
　　「糟了，墨衣团长有危险。」刹那拿出手机，迅速打电话给令，可是打了三遍都是对方无法接听的状态。
　　——这么关键的时候，团长究竟去了哪里？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哪儿也不许去。」刹那看着小五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比冰还冷，比铅还重。
　　小五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心肺莫名堵了起来，「你要去哪儿？」
　　刹那转身没有说话，一路走下楼梯，打开房门，再叮嘱了一遍，「不准出去。」连声再见也没说，就离开了。
　　小五觉得有点困，想直接躺在苏子鸢的床上就这么睡了，走过衣柜时又看到了那『睡着』的子鸢姐姐。
　　她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就和小五见到过的那样。
　　可能她死前的一瞬间还抱着某种美好的想象，她是来金时空见盟主的，也是来见她未来的准男朋友。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还可以进一步交往下去，做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小五盯着她嘴角的微笑，困意蓦地一扫而空，这个微笑让他的五脏六腑再次抽搐起来，嘴角渗出一滴一滴血，染红了杏黄色的被褥。
　　「不要……我不要再待在这里……」小五觉得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让他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嘶吼，疯狂地想要冲出体外。
　　他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差点撞在茶几上，一手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眼角无意间扫到了墨衣的卧室。
　　他又看到了那个便当盒，还有飘在地上的那张字条。
　　「墨衣……」小五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走到大街上。
　　他闯了三个红绿灯，一大堆司机摇下窗户大骂他不长眼睛，他头也没回，行尸走肉般地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芭乐高中，今日是周六，整个校园极其空旷，只有门口两个扫着落叶的校工，小五进去的时候，他们仍在低头扫着，完全没注意到有学生经过。
　　身体主动搜索着道路，小五一路走到了学校广播室，对着那扇粉红色的门推了推。
　　门没有开，小五再使劲地推了推，还是没有反应。
　　「你想进去吗？」一个冷涩的声音在小五背后想起。
　　小五转过头，记忆中有过这个人的画面，但是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你是……上次和墨衣老师演戏的那位？」
　　「演戏？」那人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冷声道，「业生罗预，我想过了今天你应该不会再忘记我的名字。」
　　小五『哦』了一声，点点头。
　　「开门。」业生罗预冷冷地对着门锁道。
　　零零二没有任何反应。
　　业生罗预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想让我进去，还是不想让他进去？」
　　「都……不……想……」零零二断断续续地道。
　　「徒劳，不管有谁对你下了命令，或是有谁在你身上做了手脚，都是徒劳。」业生罗预黑漆漆的斗篷对着小五，好像他是在和小五说话，不是零零二，「因为你终究只是一道门而已。」
　　业生罗预横出一脚，踹在零零二的锁眼上，整扇门『砰——』地洞开，沿着门铰转了180度。
　　「进去。」业生罗预抓着小五的胳膊把他推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随手把门再转180度关上。
　　广播室里非常昏暗，陈设也非常简单，一个放着各种扬声器具的柜子，以及一张长桌。
　　长桌上本该放着话筒、电脑和音箱，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
　　只有一个人，被绳子五花大绑，嘴上贴着黑色的胶布，一看到小五出现，立刻不安地躁动起来，呜呜丫丫地叫嚷着。
　　「刹那？」小五走过去撕掉她嘴上的胶布，「你怎么……」
　　「你快走！」刹那瞪着小五的眼睛急道，「快离开广播室！」
　　「谬特·呜啦巴哈。」
　　业生罗预对着刹那施展静音术，刹那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你一定很惊讶，为什么一个魔会你们铁时空的异能。」业生罗预的声音冷得足以掉牙，「可惜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转头对小五冷道，「去把虫洞的封印解开，否则这个女人就会没命。」
　　小五环顾四周，似是在寻找他口中的『虫洞』、『封印』和『没命』，然后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结果。
　　「刹那，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不好玩。」小五皱着眉头，靠近刹那，想要帮她解开绳子。
　　业生罗预拔出他的武器『蓝色妖姬』，抵在刹那的手掌上，「你再不过去，她的这只手就算废了。」
　　小五仍是无动于衷。
　　业生罗预手一紧，剑尖在刹那的手掌上刺出了血珠子，就在这一瞬间，柜子旁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小五一见这个人，就笑了起来，「子鸢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这里有好吃的吗？」
　　苏子鸢微微一笑，面向业生罗预，「你这样跟他说，他根本听不懂。」她再转面对着小五，笑得更温柔，「小五，过来，我有东西送给你哦。」

　　（四十一）
　　小五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甜的味道。
　　烤面包涂着覆盆子果酱，熬得比沙拉更浓稠的海鲜浓汤，金黄色的烤鸡，层层分明的千层酥饼，热腾腾新鲜出炉的乳酪蛋糕……
　　每一种食物的气息都是如此清晰，又都混杂在一起，像是放满了整张桌子的圣诞晚宴。
　　小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迫切地寻找着食物的来源，最后发现这所有的味道都来自那扇贴着两张字条的门。
　　「只要你揭下那两张纸条，就能看到你想要的东西。」苏子鸢站在小五身边，亲切温和地笑着。
　　小五乐滋滋地『嗯』了一声，伸手就要揭下封印。
　　「等一下。」业生罗预突然开口道，「主人，为什么要如此麻烦，我可以直接上他的身试试。」
　　苏子鸢想了想，「也好，那你就试试。」
　　紧接着，业生罗预整个人就像断了电的一样倒了下去，同时小五背脊一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身体。
　　他看了看自己的两手，没什么特别的，又扭着头看着自己的背后绕了一圈，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五觉得是自己错觉，不甚在意。
　　这时，业生罗预又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有些气喘吁吁地道，「我……他的意识里没有任何阴暗的恶念……我根本控制不了他。」
　　苏子鸢并不惊讶，似是对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这应该就是他服下忘颜花的原因，没有善恶，也就断了魔化的根源。而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变得毫无防备之心，能够轻而易举地被利用。」
　　小五明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想知道，眼睛只盯着门上的封印。
　　苏子鸢笑着对他说，「揭下条子吧，今日的宴会是为你而开。」
　　小五嘻嘻一笑，想都没想就揭下了封印。
　　绿色的光芒夺目而来，把小五整个照成了绿人，他还来不及疑惑，门里瞬间窜出许多黑色的触手，抓住小五的身体，想要把他拖进去。
　　可奇怪的是，那些黑色的触手刚要碰到他的身体，又好像被针扎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好难受……」小五紧紧地蹙着眉，一股又一股蓬勃的力量冲击着他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了。
　　他想着赶快离开，可自身的力量与门内传出来的力量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使得他浑身都无法动弹。
　　虫洞的侵袭不止，小五的异能还在不断地飙高。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刹那终于以自身的异能冲破了静音术，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
　　「如你所见，帮他恢复异能啊。」苏子鸢笑道，「我用的可是你们白道异能行者提升异能最快的方法，这个方法对于他这种体质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刹那瞪着小五，绿色的魔气还在不断地侵蚀他，他身上的异能也不断地抗衡着。
　　——是魔锻法，竟然是魔锻法！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此长彼消，以魔气刺激异能行者的潜能，的确是能快速有效的提升异能。
　　可这个方法的危险指数远远超过了超S级，没有超强的白道异能体质，一般人不是异能膨胀过度而爆炸，就是被魔气入侵，彻底沦为魔化人。
　　刹那曾听令提起过这种提升异能的方法，这是铁克合众联盟严令禁止的修行方式，就连『惊典』上都不曾记载，就是怕被某些急于求成的人学了去，因此整个铁时空知道这种方法的，绝对不超过十个。
　　「这里只是虫洞的入口，魔气太弱，想要到达极限，恐怕要半夜了。」业生罗预已经恢复状态，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阴冷。
　　「灸舞的实力深不见底，恐怕到半夜都未必能到达极限。」苏子鸢靠着墙壁，闲闲地道，「如果直接把他丢进魔界，难保不被那些老家伙发现，这么一个宝贝，我可不想被那些老不死的抢去。反正时间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圣魔之地的通关令牌，就这样贸然把灸舞恢复，恐怕会是阻碍。」业生罗预冷道。
　　「是阻碍还是助力，尚未定论。」苏子鸢冷笑道，目中又突然多了一丝阴狠，「那群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芭乐高中，竟然找了一个多月都还没找到！」
　　「『偷东西的小人』已经暴露，灸舞恢复之后，潜伏在芭乐高中里的魔很难不被他发现。」业生罗预看着小五，他的异能已经破万点，提升的速度开始下降。
　　「无妨，让他们撤离吧，就算他们找不到牌子，灸舞也一样能帮我们找到。」苏子鸢淡然地笑道，似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刹那蜷缩起身体，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她已经厘清了两件事情：
　　上次『万年牢』之事，他们要找的牌子不是至尊金牌，而是圣魔之地的通关令牌，而且认定牌子就在芭乐高中；
　　盟主恢复异能，是他们达成目标的手段，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可是他们宁愿冒风险让他恢复，也不愿意要一个单纯又好利用的小五。
　　——所以，不管是出于盟主的意愿，还是为了阻止这两个魔的计划，都必须唤醒小五。
　　此时苏子鸢和业生罗预都在看着小五，刹那绕动手腕，希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手表里的刀片，解开绳索，然后……即便今日死在广播室，也要把小五救出去。
　　苏子鸢背对着刹那，嘴角泛起一丝阴阴的笑，「依林嘉穆·刹那，你很想救他是不是？」
　　刹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心开始往下沉。
　　苏子鸢缓缓地转过身来，手指朝着刹那轻轻一弹，她身上的绳索就全数断开了。
　　「我给你一首曲子的时间，让你救他，就算是看在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的份上。」
　　苏子鸢淡淡地笑着，刹那看不懂她的举动究竟是何意思，在她甩下身上的绳索之时，苏子鸢已经盘膝坐了下来。
　　她就这样坐在了布满灰尘且冰冷的地板上，满不在乎，双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抚摸着什么，一把白色的维纳琴赫然现于眼前。
　　在她弹拨第一根琴弦的时候，她的容貌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刹那目瞪口呆，她发誓，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美的女子，苏子鸢的面貌与她现在的样子一比，就只能称作俗物。
　　「小丫头，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惊讶了，这首曲子并不长。」纤长细腻的手指划在古老的琴弦上，奏出低沉而婉转的旋律，与她此时说话的声音一般，原本穿着的学校制服也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一层水色的轻纱，在昏暗的广播室里，泛着淡淡的银辉。
　　——魔是千变万化的，这不是她的本相。
　　刹那这样告诫自己，努力从眼前的迷幻中挣脱出来，而她回过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向令求救。
　　但没有信号。
　　「我已经在广播室的周围布下隔绝磁场，无论今夜这里发生什么事，外面都不会有人感应得到。」她的手指拨到一个高音，冲击在刹那的耳膜上，惹得她一阵恶心想吐。
　　「想要救他，你只能靠自己，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再一个高音，刹那的手机就碎成了三瓣。
　　刹那不认为她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可这的确是眼下唯一有可能的机会，她冲上前，想要直接抓住小五的手腕，带他离开。
　　她的手一接近小五，就被他周身笼罩的磁场震开。
　　虫洞里散出的魔气似乎被琴音牵引，变得越来越躁动，迫使小五体内的异能加快运转。
　　「小五，你快醒醒！」刹那从地上踉跄着起来，平日里的冷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悠扬的琴音一直萦绕在自己耳边，不断冲击着自己的思绪。
　　小五已经闭上了眼睛，但他并不是对外完全没有感应，他可以听到刹那说的每一句话，他可以感受到魔气的入侵以及自身异能的反抗。
　　但仅仅只是感受到而已。
　　整个意识似乎处在一种虚无的状态，浮在空中，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你再不醒来，就会彻底被消灭，忘颜花的药效也会消失，这会是你要的结果吗？」
　　维纳琴所倾泻出的琴音似乎对刹那产生巨大的痛楚，他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声音。
　　「第二次……在Dreaming Rain看到你的时候，你说你有事拜托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虽然你之后一直没有提起，但是……我知道……你想拜托我在你彻底恢复成盟主的时候，阻止你……」
　　琴音变得高亢，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对阵厮杀，刹那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她的耳膜已经震破，两道鲜血从她的耳孔里流下。
　　「……团长告诫我，不要进广播室……我……我还是第一次违抗他的指令……因为我可以隐约感觉到，你会来……」刹那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即使她已经听不见琴音，音波还是可以冲击她的大脑。
　　「如果……在金时空安安静静地消逝……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帮你完成……」刹那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你这样的人……为你的性命牺牲，对你来说……一定是比死亡更深的折磨……」
　　琴声又变得婉转，仿佛一位绅士在轻抚女子的脸庞。
　　「世上总有痴心人，愿意为无情者牺牲眼泪。」苏子鸢的声音如吟诗一般，与她的琴音契合在一起。
　　魔气越加高涨，小五的异能几乎呈指数的形势增长。
　　再片刻，他就会彻底消失。
　　琴音也已接近尾声。
　　刹那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良久，她的声音才又在耳边轻轻响起。
　　「小五……不要再用异能了……」
　　这是小五最后听到的，然后有一个重物扑在了自己身上，阻断了魔气，异能也随之停止。

（四十二）
　　不知过了多久，小五缓缓地睁开眼睛，呆滞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那人半张脸都是红色的，分不清这红色的液体是从哪个孔里流出来，不过小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压着嗓子轻声唤道，「刹那……」
　　刹那没有回应，小五也没再叫她，他好困好困，从有意识以来，他从来没有那么困过，脑子里有什么声音嗡嗡地响着。
　　——小五……不要再用异能了……
　　他还来不及问异能是什么，声音就消失了。
　　——没关系，那是刹那的声音，等她醒了以后，我再问她好了。
　　小五这样想着，然后闭上眼睛，沉入一片黑暗。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12小时，24小时，两天，还是三天……不管时间过去多久，该醒来的时候，总是要醒来的。
　　灸舞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白色的床单被褥，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屏风……这环境他太熟悉了，熟悉得早已反感、厌恶。
　　他尝试挪动身体，可是它完全不听自己的话，他费尽全部的专注力才抬起手臂，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自己还保持着小五的模样，这就说明忘颜花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解除，因为在忘颜花解除的那一刻，所有施加在身的咒语都会无效，包括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易容术。
　　刹那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最后看到她的时候，她流了很多血，但还有微弱的呼吸，如果自己被人所救，那她是不是也顺利获救了？
　　灸舞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没有其他病人，也没有医生和护士。
　　不仅房间里没，就连走廊上也没有半个脚步声。
　　再远处，应该是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隐约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那里离病房已经很远，只是周围实在太安静，再加上那两个人说得都有些激动，灸舞勉强能听到一些。
　　「你一早就知道盟主服了『五日一轮忘颜花』是不是？」这是墨衣的声音，一向和蔼温柔的他很少用这种愠怒、谴责、甚至有些失望的语气说话。
　　「我到金时空的第三天就已经知道了。」
　　如此一丝不苟、严肃刻板的腔调，是令。
　　「当我发现装在旧大楼的监视器被人拆下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但是对方已经走了，我只在旧大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金宝三。把他救醒之后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很害怕，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是却很肯定地告诉我他看到了刹那。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刹那那个时候应该还在『万年牢』里解救终极一班的学生，我觉得事有蹊跷，把他打昏之后，提取了那把水果刀上的血渍。第二天看到血样化验的结果时，一切也都明了了。」
　　灸舞苦笑，他知道令来金时空的时候，就清楚自己的秘密是很难守住了，但没想会这么快。
　　那个时候自己被须臾缠住，他让刹那上旧大楼来清除金宝三的记忆，却没料到令在中途已经插了一手。
　　「原来盟主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墨衣的愤怒并没有因为令的解释而减少半分，甚至比刚才更强烈。
　　令冷静地回答，「告诉你也于事无补。除了特定解药之外，能够解开忘颜花的方法就只有提升异能，可是丁小雨拒绝给盟主传功，最后就只剩魔锻法才有可能。」
　　「魔锻法，哈……」墨衣冷冷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好像要把令按在地上揍他一拳，「你疯了是不是？你简直是在拿盟主的性命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我相信如果这世上有哪个人可以百分百地通过魔锻法，那一定就是盟主。」令仍是平静地回答。
　　墨衣沉默片刻，再道，「那你也早就知道那个『苏子鸢』有问题？」
　　「我本来也只是怀疑，长老会在这个时候派一个非禁卫军成员来金时空，太不合理。后来我主动联络了长老会，才知道苏子鸢是自愿请求与盟主交往，长老会碍不过苏完尔佳一族的面子才勉强答应。」令陈述道，「之后我便密切观察苏子鸢的一举一动，并且在她的行礼箱上安装了窃听器。
　　「她很小心，即使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都不怎么说话，直到三天前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广播室……就是把他变回来的地方』，我才知道她刻意接近盟主的目的。」
　　「所以……你清楚广播室会发什么……而你就什么也不做地眼睁睁看它发生？」墨衣的声音变得冰冷，那种强烈的愤怒已经深深地掩埋在这冰冷之中，
　　令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刻意压抑地低沉语气说，「我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刹那会没有遵守我下达的指令。按照原本的计划，你和刹那都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我只在Dreaming Rain等到了你，她……」
　　令没有再说下去，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直到墨衣忽然窒息般地说了一句。
　　「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灸舞的心脏也跟着这句话一起跳了一下，然后沉寂良久，久到他自己都以为不会再跳第二下的时候，它又挣扎着再跳了一下。
　　一下，再一下，灸舞听着自己的心跳，他终于明白墨衣如此勃然大怒、一反常态的原因了。
　　「这件事，等盟主醒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墨衣的语气除了愤怒，还有深深无能为力的伤痛。
　　「无话可说……无论盟主给我怎样的惩罚。」令缓缓地道。
　　墨衣长叹一声，沉痛得有些抱怨，「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事做到这份上？」
　　「因为我绝不能让盟主死在金时空。」令的情绪也变得激动，然后一字一顿道，「铁时空可以没有吉吉如律·令，但是不能没有灸亣镸荖·舞。」
　　又是一阵沉默。
　　灸舞微微动了动嘴皮，想说什么，声音哽咽在了喉头。
　　「你还真是放心大胆地让那个女魔头和盟主一起待在广播室。」不知过了多久墨衣才再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但仍难掩讽刺。
　　令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该和墨衣说什么，他忽然反问了一句，「如果盟主下令不让我们带他回去，你会照做吗？」
　　墨衣没有立刻回答，是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又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即使再不愿意，你也会照盟主说的去做。」令替墨衣作了回答。
　　「我不是你，没有那一套所谓的『任务潜在目的性和盲目性』理论。」墨衣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令的那套理论是专门针对上级和上级任务指示的，长老会曾经因为这个而上诉盟主开除他西城卫团长的职务。
　　结果却是被盟主下令写进了禁卫军教科书。
　　灸舞不禁叹了一声，因果循环，现在轮到自己成为目标，方知这套理论还真是有几分恼人之处。
　　「盟主身上的忘颜花不解，我们就很难带他回去，然后这样发展下去的结果，就是他彻底被禁术反噬，变成冰人。」
　　这个问题无论在铁时空还是金时空，禁卫军以及长老会都已经反复讨论过无数次，可是至今还没有哪个人能够提出真正有效解决的办法。
　　「如果盟主执意如此，就算解了忘颜花，我们也带不走他。」墨衣冷声道，「你不要忘了，盟主要做的事情，我们根本阻止不了。」
　　「可是这一次，我们并不是没有阻止的机会，只要丁小雨愿意配合。」令冷静地说道。
　　「这件事怎么又会和丁小雨扯上关系？」墨衣不解地问道。
　　同时令也迷惑起来，「你联系丁小雨的时候，他难道什么也没跟你说吗？」他停了一停，再道，「盟主之所以没有选择去其他时空，就是因为目前能找到的分身只有丁小雨，而且盟主还在他身上……」
　　「令。」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二人的脑中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是灸舞的传音入密，令和墨衣都不会听错。
　　「令，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令也用传音入密回道，同时还用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算错了这家医院的隔音效果。」迈开大步向灸舞的病房走来。

　　（四十三）
　　灸舞趁着令走过来的功夫，努力撑坐起身体。
　　他不想躺着和属下说话。
　　令轻轻地打开房门，再轻轻地关上，站在白色的屏风后面，没有走近。
　　灸舞曾经告诉过他，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生病的样子，虽然无法确定这句话是不是他临时开的玩笑，但令一直都记着。
　　他隔着屏风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半晌才开口，「盟主，我……」
　　「抱歉，是我任性地从疗养院落跑，让你们为难了。」灸舞淡淡地说，嘴角挂着苦涩的微笑。
　　令有些讶异，原以为盟主会先谴责自己，或者先询问关于刹那的事情，但完全没料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盟主……」
　　「刹那的事，不是你的责任。」灸舞再次打断道，他回想起刹那倒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是我……之前曾拜托过她……」
　　他曾经想拜托刹那，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忘颜花会解开，希望她能阻止。
　　但是后来由于须臾的出现，他意识到这件事的危险性，也就没有明确地说出口。
　　可她还是猜到了。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
　　让她做这样的事，不仅会让她无法完成任务，更是让她违背自己的原则。
　　她一直对自己的任务十分执着。
　　那她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拦在自己和虫洞之间？
　　灸舞想起那天辜战和自己在小公园外偷听到的话。
　　——『你喜欢他对吗？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在乎他的意愿。』
　　灸舞双手攥紧了床单，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如果能够早一点察觉，她断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令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担心地唤了声，「盟主？」
　　灸舞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让自己的身体和情绪渐渐平复，「我会让刹那恢复如初，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你先把她带回铁时空治疗。」他缓缓地说，「另外，把苏子鸢的尸体也带上，交给苏完尔佳一族，并代我向她的父母和兄长致歉。」
　　「是。」令应道，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灸舞知道他有话要说，或者是在等自己主动跟他说什么。
　　只是一个不知如何开口问，一个什么也不想说。
　　二人隔着屏风对视良久，最后还是灸舞先松了口。
　　「令，如果我让你停止现在的任务，回铁时空去，你会照做吗？」
　　「如果盟主让我现在回铁时空去，属下会主动卸下西城卫团长的职务，退出禁卫军。」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可灸舞听他这样理所当然地说出口，仍是感到无可奈何。
　　「你曾经说过，死亡不是件可耻的事，难道这句话不该平等地适用在每个人身上？」
　　「可属下同样说过，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那是光荣，但是轻生……」
　　「我像是轻生的人吗？」
　　令顿了一顿，「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灸舞隔着屏风也能猜到令此时言语支拙的样子，颇感解气地笑了起来，「算了，不逗你了。放心，我暂时还不会把你赶回铁时空去。」
　　令鼓动了一下喉咙，就算刚才想到要说什么，现在也全都忘光了。
　　「不过关于我的事情，你还是先不要报告给长老会和禁卫军，最好也不要告诉其他人。」灸舞顿道，「包括墨衣。」
　　令没有立刻回应，似在思考这样做的种种后果，最后谨慎地回道，「我可以不告诉其他人，在盟主没有性命危险的情况下。」
　　灸舞倦怠地笑了笑，「没有问题的话你先去休息吧，我昏迷了那么久，你应该一直没合眼吧。」说完后又想起了什么，「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墨衣叫进来。」
　　「是。」令转身出门，轻轻地把门带上。
　　呼，总算搞定了一个，灸舞重重地扶着额头，想着一会儿怎么和墨衣解释，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刹那七孔流血的画面，想集中精力思考问题都困难。
　　以至于墨衣进来他都没有听到，恍然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屏风后面已经有人了。
　　「墨衣，我……」
　　「如果盟主是想为疗养院和忘颜花的事说抱歉，可以不必。」可能是刚才和令争执后，气还没有全消，墨衣说这话的时候，仍带有余愠。
　　灸舞一抿唇，像个犯错的小孩子那样喃喃道，「你真的生气啦？」
　　「是。」墨衣想都没想地直接道。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灸舞仿佛在恳求家长的原谅，「好不好嘛？」
　　「我……」听到他这般几近于耍赖撒娇的声音，墨衣的千言万语瞬间都卡在了嗓子里。
　　灸舞趁势追道，「所以你是答应咯？」
　　「除非盟主立刻跟属下回铁时空。」墨衣紧接着道，怕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说不出话的话来。
　　灸舞一本正经地笑道，「好，等我把金时空的事情处理完，就跟你回去。」
　　墨衣也一本正经地说道，「盟主，不用再忽悠我了，等到你把金时空的事情处理完，恐怕……」
　　「墨衣，你们所有人的担心我都明白，可有些事情，不是靠担心就能够解决的。」灸舞平和地道，但是脸上不再有笑意，「等到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所以现在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有事，好吗？」
　　墨衣没有回答，理智告诉他应该说相信，可是潜意识又告诉他另外一种答案。
　　灸舞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矛盾，可是沉默有时也是一种答案，能得到他这样的答案也就够了。
　　「我想先去看看刹那，你能带个路吗？」灸舞换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盟主，你的身体……」墨衣越过屏风，想跟他说他还不能乱动，灸舞已经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墨衣连忙拿了衣架上的外套给他披上，他的身体简直比冬月里的寒风还冷。
　　灸舞匆忙穿上，向重症监护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