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九月九重阳登高,江陵几处高一些的山头总能看到登高的人群,插茱萸,饮菊花酒,风吹过来,有一股涩涩地香。
华邺是没有重阳这一说的,但谢十一仍然凑了热闹,央着顾十六带他去登高,说登高望远,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事,听平常听不到的声音,看花闻酒,也许……还能看美人。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角余光小心的瞟着顾十六,果然一记白眼刀似的剜过来,于是忍不住笑,说我已经有美人天天对着我,哪里还敢看其他人?
这回倒不偷着瞟了,闭了眼假装成遗憾的样子。
顾十六从傀儡侍从的手里接下酒坛,带着谢十一去登高。
登高。说是登高,不过是在一个稍高些的土坡上站了一站,谢十一坐在地上,身边放一碗菊花酒,端酒的时候满眼的萧索,也许是想华邺了。
“你来中原多久了?”顾十六开口,眼底隐藏的期待,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
“很久了吧。”谢十一伸直了一条腿,有桀骜的样子。
“很久是多久?”顾十六再问。
“很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记忆里有火一样的枫,一江烟水,茫茫。
“你多大了?”顾十六忽然换了话题。
“十六?”谢十一眼里的迷茫愈发的浓郁,“我醒来的时候记得自己是十六,可是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他顿了顿,“今夕何年?”
惶惶,顾十六在这个时候抬眼,天暗下来,浓云黑沉沉压下来,风里送来湿气,阴沉的天,阴沉的云,阴沉的心境。
“你到底是谁?”惶惶的声音里,困在心中的结忽然就开了。
“我……”谢十一慢慢伸手按住了头,“我是谁?对啊……我是……谁?”
没有雨,只有风声萧萧,远一点的地方木叶被风吹落,落在地上发出极脆的一声响,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人在唱歌,歌声低沉,却极深得勾着人心底的影子,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是这样吗?
当结被解开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挣脱束缚的轻松,而是沉重。
当时疑惑的,矛盾的,不解的,突然清晰的摆在眼前,以为拨开云雾就能见到清亮月色,却在迷雾拨开后看到万丈深渊。
不管是不是等了好些年,如今这一场梦了无数次的梦,终归还是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