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迪诺.加百罗涅老了。
以往潇洒在昏暗灯光下脂粉烟黛的雾气中,或是听着台球碰撞的钝响夹杂在插科打诨的戏耍声中的,用来游戏人间的时间,如今只要闭一闭眼,醒来已是天黑。
像很多热情的意大利绅士一样,他也曾执着于偏偏去用清亮而朝气的嗓音学习那些絮絮情话。他的金发擦过柔软的风扬起七月契那河上的热浪,如同每个夏季到来后多情的意园散发出的甜蜜芳香。
如今迪诺似乎安静下来,耳机调到最小音量听音乐,或是窝在工作室里打理文件。他不常开口,偶尔有需要也大多是命令的口气,淡淡的,亲切而疏离。
他把加百罗涅打理的蒸蒸日上。
他不再笑了,即使在暗夜里抚过我肩背的手柔和温润的一如既往,脸部线条也绷的像上了发条的钟。
“迪诺,你可以不勉强自己。”
第几次用这样的谈话来结束夜晚的”工作”,我记得不很清楚。
“不用,”他说,那时我正趴在他的腿上,由着身后不轻不重的力道舒缓腰部的不适,他低头看向我,别在耳后的碎发顺着耳际滑落下来,在灯下过滤出几近透明的色泽。
“你很辛苦,帮我。” “是啊,我是挺辛苦的。”我笑,抬头好整以暇的回望过去。
他眼底的光粼粼波动起来,偏了偏头,发出轻轻的气音。
“要听故事吗?”他苍蓝瞳孔倏乎反射出燃烧着的火光,是足以将人灼伤的热度,他的目光穿过我,又好像没有。
我抿着唇支起上身侧坐,抬手将他耳边的发重新别了回去。
“迪诺,你该剪头发了。”停了半晌,又道“除非你想像我一样,每天没事就要折腾这头长发。”
“好。”他的脸上划过一闪而逝的诧异,随即释然般牵起嘴角。
我被这个直达眼底的笑容晃了神。
___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