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白星住进了精神病院。
我时常在想,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冷血而多事的人了呢。但是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斯摩格赶回来的时候,白星已经连自己是谁也无法辨认了。我向他编造了前因后果,并得到了多弗朗明哥的证实,他沉默了很久,我看得出来,他在伤心,他在绝望,但是我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有罪恶感,没有伤心,没有同情。
并不是说失去了感官上的感觉,而是向他说一些与事实完全不符的话,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了,我甚至希望他赶快发现我和多弗朗明哥之间的事,早点了结这一切,给这个荒诞而迷茫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一段时间里,我们之间很少有什么沟通,除了我周末会陪他一起去看白星之外。他很明显的憔悴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添了许多白发。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经常抱着他的头,抚摸着他浓密的头发。
“我是不是老了。”他在我怀里闷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你只是累了。”我淡淡的说。
再过了几个月,白星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据医生说,她的思维完全停止在了十五六岁的水平,正好是她现年年龄的一半。
在护士贴心的照顾下,她逐渐接受了斯摩格是她父亲的事实,但是相对于斯摩格来说,她却更亲近我,经常枕着我的肩膀,要我给她讲故事。这并不是我擅长的,于是我带了一些故事书,她每看完一页,就撒着娇让我给她翻页。斯摩格有时候很不满的问她为什么更多的缠着我,白星说我身上有妈妈·的感觉。
时光完全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记,她一如我十多年前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么清纯可爱。
多弗朗明哥来过一次,给她带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并用了一些鸢尾和夕颜做点缀,很幸·运的是,白星居然对他有一些印象,脸上带着红晕说,多弗朗明哥是她喜欢的类型。
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向我道谢。
“你没有必要跟我道谢,我也只不过是觉得,撒这样的谎,对我也有好处。”我坐在医院外面花园的长椅上,看着白星在花园里和来探病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也对她有好处。”
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了我一根,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抽香烟了,抽惯了雪茄,感觉香烟的味道意外的清淡。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我抽了一口香烟,问道。
“……”他难得的严肃起来,“这件事情还要跟岳父商量吧,但是,对于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很认真的说,“你会保密的吧?”
我垂下眼睛。
“会。”
这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
次年年初的时候,多弗朗明哥恢复了单身,但是出于情义还是经常去病院里看白星,偶尔她会问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这个问题也总是被我们岔过去。
这件事成为了我们心里永远的秘密。
我们的生活一如既往,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开始,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斯摩格结束,或许我心里并不想跟他结束,但是我并不是很善于控制自己的欲·望——也不能全部怪我,毕竟明目张胆来向我邀约的,是多弗朗明哥。
我跟他上床的时候,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种特别的快·感,或许我已经习惯了斯摩格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没有了这种催化剂我反而非常不适应……或许是在白天的关系吧。他似乎也察觉到我并没有什么兴致,每次也都草草的结束,接下来的时间,他就抱着我,我也闭上眼睛,想找到那种“当年的感觉”。
但是很遗憾的是,无论我们做什么,结果都是徒劳的。我曾经这样想,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爱情吗?友情吗?亲情?我悲哀的发现,我可能对他,在一次次克制和忍耐,以及他的一次次离去中,已经失去感觉了。
可为什么,不管是我如何远离他,他总是会一次次乐此不疲的重新来到我的身边,不停的侵占着我心中唯一的一点安宁,搞得我们都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