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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窗冷雨一灯孤(壹)
'
又一年春。
梧桐疏影，雨停了又下。
总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像不太适合出嫁。
我在这晋宫里住了十八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曾有过欢笑或疼痛。
桃花落了是清明，不必再说这天气阴也好晴也罢，我都得快马加鞭，远嫁魏国。
至于为什么，
这倒是个好问题，却没人肯给我个好答案。
也许是因为我是晋国公主，也许是因为乱世之中，从来没有什么安稳人生，也许…怨命。
止言回了趟府上，收拾自己的行装。她回来时，余音刚刚将我的最后一本书装好。
“王后娘娘，公主已经歇下了。”
止言不叫她姑母，她从来只叫她王后。尽管晋国上下人人称道，她是她亲封的郡主。
“止言，”王后淡淡地开口，“长歆既然累了，就歇着罢。临近出阁难免脾气大些。到了魏国，你也多多帮衬着她。”
“是。”
“那本宫这就回了。”
“恭送王后。”
虽说王后平时也不常到我这里走动，不过每每遇上止言，总会是白跑一趟，扔下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疏离不减。
这是惯例，一如平常。
'
若说整个晋宫最早开花的，应该是椒房殿里的桃树了。
桃花夭夭，那个九五之尊在石阶前独酌。
比翼双飞是流传了很久的舞蹈，按理是要两个人跳的。
父王喜欢看我跳舞。
“女儿大了该嫁人，这比翼双飞，应该有人陪长歆一起跳了。”
“父王。”
我心里明白他是故做轻松，不想离别染上伤感。其实谁不知道，此次晋魏两国，是个联姻罢了。
“父王没有取笑你。虽然是联姻，为了两国交好，但你也知道，魏国不会亏待长歆的。”
我挨着他坐下，望向繁花累累，咽下一腔难以言说的酸涩。“我知道了父王。”
视线移向他鬓角的白发，龙纹暗花在外袍上隐约可见。父王老了，当初那般撒娇模样我也是再做不来。
以至于出阁那天，我们以一种最稳重的方式告别。
母亲还是赶来送我，我知道出来吹这一趟风，她又该被父王啰嗦了。
“母亲…你不好好养身子，出来做什么。”
“今天长歆出阁啊。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唢呐曲子也吹起来。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微笑，眉眼温柔，看得我已经快盛不住眼中泪水。
“当然会回来的，晋国是长歆的家啊。”
天光暗着，我沉默地看着这个被叫做家的宫城渐远。而那些熟稔身影，也终究在泪光中凝成苦涩的墨点。
再见，长安。再见，晋国。
'
又一年春。
梧桐疏影，雨停了又下。
总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像不太适合出嫁。
我在这晋宫里住了十八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曾有过欢笑或疼痛。
桃花落了是清明，不必再说这天气阴也好晴也罢，我都得快马加鞭，远嫁魏国。
至于为什么，
这倒是个好问题，却没人肯给我个好答案。
也许是因为我是晋国公主，也许是因为乱世之中，从来没有什么安稳人生，也许…怨命。
止言回了趟府上，收拾自己的行装。她回来时，余音刚刚将我的最后一本书装好。
“王后娘娘，公主已经歇下了。”
止言不叫她姑母，她从来只叫她王后。尽管晋国上下人人称道，她是她亲封的郡主。
“止言，”王后淡淡地开口，“长歆既然累了，就歇着罢。临近出阁难免脾气大些。到了魏国，你也多多帮衬着她。”
“是。”
“那本宫这就回了。”
“恭送王后。”
虽说王后平时也不常到我这里走动，不过每每遇上止言，总会是白跑一趟，扔下几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疏离不减。
这是惯例，一如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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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整个晋宫最早开花的，应该是椒房殿里的桃树了。
桃花夭夭，那个九五之尊在石阶前独酌。
比翼双飞是流传了很久的舞蹈，按理是要两个人跳的。
父王喜欢看我跳舞。
“女儿大了该嫁人，这比翼双飞，应该有人陪长歆一起跳了。”
“父王。”
我心里明白他是故做轻松，不想离别染上伤感。其实谁不知道，此次晋魏两国，是个联姻罢了。
“父王没有取笑你。虽然是联姻，为了两国交好，但你也知道，魏国不会亏待长歆的。”
我挨着他坐下，望向繁花累累，咽下一腔难以言说的酸涩。“我知道了父王。”
视线移向他鬓角的白发，龙纹暗花在外袍上隐约可见。父王老了，当初那般撒娇模样我也是再做不来。
以至于出阁那天，我们以一种最稳重的方式告别。
母亲还是赶来送我，我知道出来吹这一趟风，她又该被父王啰嗦了。
“母亲…你不好好养身子，出来做什么。”
“今天长歆出阁啊。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唢呐曲子也吹起来。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微笑，眉眼温柔，看得我已经快盛不住眼中泪水。
“当然会回来的，晋国是长歆的家啊。”
天光暗着，我沉默地看着这个被叫做家的宫城渐远。而那些熟稔身影，也终究在泪光中凝成苦涩的墨点。
再见，长安。再见，晋国。
幽窗冷雨一灯孤(贰)
'
魏国的礼数周到，任谁也挑不到错处。虽然是心知肚明的联姻，可魏王亲迎的面子却是给得很足。
止言拨拨我额前的面帘，警告我不要揭开车帘子东张西望，显得晋国新娘不懂规矩。
但我心里却是不服气，即将在此葬送一生，总不能连这个城池长什么样子都见不到一眼。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命运会给我怎样意想不到的安排。
我的新婚夫君，他的声音干净，温润如玉，身上有淡淡的白木香气。一辈子，我都要和这个隔着一道锦帘的陌生人纠缠不休了。
这样想来，他算是我一生的依靠啊。
'
凤冠有些沉重，戴的我整个脑袋都不清不楚的。相比之下，步子迈得飞快的魏王可就轻松多了。太后端坐在大殿正中，文武百官列在两侧。
这是荣耀也是千斤责任。
“这魏王宫，从此就是你的天下了。”座上太后开口。
魏王拉起我的手，解决了我差点被自己裙摆绊倒的尴尬。
说来命这东西，倒也很玄。不久之前我还在晋宫，做着个不起眼的公主，此刻就嫁为了人妇。为了我的父王，和我的家，跟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执手相携，从他母后那里取得金册金印，成为魏国的王后。
都说百世修得同船渡，那我也只好说，这是缘分，也是命里的定数。
向云宫是王后的住所，规模算不上大，却是个清新雅致的地方。
梧桐和桂树生在两旁，光秃秃的枝桠上，缀着通红的宫灯，明明暗暗。
'
等到远远望见了宫门，魏王忽然停了下来。
我深深低着头，只看得见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土地，金珠面帘在眼前轻晃。
嗯…向云宫的地砖很是平整。
“什么事？”好听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惊得我猛一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一瞬间，我怔忡在一场旧梦里。
'
“长歆。”
'
顾央…
'
我没有想到过，我千里迢迢嫁的魏王，是他。
或者说，我从没有问。
“殿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舍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什么。顾央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瞳仁中的黑色更见深沉。
'
与舍人几句话过后，顾央向着我迈了一步，眉眼间歉意厚重。“长歆，我有一点事，今天…你先回向云宫，好不好？”
'
“好。那你先去忙。”
这是他在这新婚之夜同我说的唯一两句话，一句是长歆，一句是不能陪我。
'
魏国的礼数周到，任谁也挑不到错处。虽然是心知肚明的联姻，可魏王亲迎的面子却是给得很足。
止言拨拨我额前的面帘，警告我不要揭开车帘子东张西望，显得晋国新娘不懂规矩。
但我心里却是不服气，即将在此葬送一生，总不能连这个城池长什么样子都见不到一眼。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命运会给我怎样意想不到的安排。
我的新婚夫君，他的声音干净，温润如玉，身上有淡淡的白木香气。一辈子，我都要和这个隔着一道锦帘的陌生人纠缠不休了。
这样想来，他算是我一生的依靠啊。
'
凤冠有些沉重，戴的我整个脑袋都不清不楚的。相比之下，步子迈得飞快的魏王可就轻松多了。太后端坐在大殿正中，文武百官列在两侧。
这是荣耀也是千斤责任。
“这魏王宫，从此就是你的天下了。”座上太后开口。
魏王拉起我的手，解决了我差点被自己裙摆绊倒的尴尬。
说来命这东西，倒也很玄。不久之前我还在晋宫，做着个不起眼的公主，此刻就嫁为了人妇。为了我的父王，和我的家，跟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执手相携，从他母后那里取得金册金印，成为魏国的王后。
都说百世修得同船渡，那我也只好说，这是缘分，也是命里的定数。
向云宫是王后的住所，规模算不上大，却是个清新雅致的地方。
梧桐和桂树生在两旁，光秃秃的枝桠上，缀着通红的宫灯，明明暗暗。
'
等到远远望见了宫门，魏王忽然停了下来。
我深深低着头，只看得见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土地，金珠面帘在眼前轻晃。
嗯…向云宫的地砖很是平整。
“什么事？”好听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惊得我猛一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一瞬间，我怔忡在一场旧梦里。
'
“长歆。”
'
顾央…
'
我没有想到过，我千里迢迢嫁的魏王，是他。
或者说，我从没有问。
“殿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舍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什么。顾央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瞳仁中的黑色更见深沉。
'
与舍人几句话过后，顾央向着我迈了一步，眉眼间歉意厚重。“长歆，我有一点事，今天…你先回向云宫，好不好？”
'
“好。那你先去忙。”
这是他在这新婚之夜同我说的唯一两句话，一句是长歆，一句是不能陪我。
花前只望长相守，月下独盼共此时(壹)
'
“殿下请用茶。”
顾央这堆折子已经批了很久。我泡了壶浓茶给他提神，始料未及的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殿下？”
这么握着茶碗不放，有些烫手。而顾央的脸色并非温柔。
“本王记得，你从前手上有道疤。”
我愣了愣，又酸了酸眼睛。
他说的那道疤，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时落下的。我从树上跌下来，是顾央垫着，只摔了手。
从前顾央自责过很久。
'
而现在，他要用这些往事来质问我。
'
“是。从前是有一道疤。”
“本王记得，你从前是不吃姜的。这几日却见止言常端上来姜水。”
“是。从前是不吃姜的。”
“本王还记得，你刚一见到本王，好像很吃惊。为什么会吃惊呢。”
'
我的手还攥在顾央手里。手指已经烫红了。
'
“臣妾这只手后来被烟火烫伤，太医的方子很好用，没有再留下疤痕。”
'
“后来又生过病，体内寒气需要调理。”
'
“在出去嫁来魏国以前，臣妾没有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是殿下。”
'
“殿下问了这么多，是在疑心臣妾吧。”
“这也没什么。联姻对晋国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舍了一个公主。可对于殿下来说，卧榻之侧就睡了一个敌国的耳目。殿下不放心臣妾，臣妾明白的。”
'
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屋子也冷下来，气氛凝结好像我生寒疾的那两年。
'
“长歆…”
'
顾央放开了我那只手。
'
“臣妾是长歆。早前母后同我提母亲时已经确认过了。殿下如果还不放心，宫里还有其他夫人。”
'
“长歆，我…就问这一次，最后一次。”
'
“臣妾不是细作。”
'
我喝下的那杯浓茶，还残存着白木香气。茶凉了更苦，苦得像无望的那两年。
'
“长歆。”
'
顾央又攥回去我那只手，捏在刚刚烫红又冷却的指腹。还好已经不疼了。连同心也不痛不痒。
'
“殿下还有折子没看，臣妾再去换一壶茶。”
'
“长歆，就这一次。”
'
是的，只有这一次。
'
“殿下请用茶。”
顾央这堆折子已经批了很久。我泡了壶浓茶给他提神，始料未及的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殿下？”
这么握着茶碗不放，有些烫手。而顾央的脸色并非温柔。
“本王记得，你从前手上有道疤。”
我愣了愣，又酸了酸眼睛。
他说的那道疤，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时落下的。我从树上跌下来，是顾央垫着，只摔了手。
从前顾央自责过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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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要用这些往事来质问我。
'
“是。从前是有一道疤。”
“本王记得，你从前是不吃姜的。这几日却见止言常端上来姜水。”
“是。从前是不吃姜的。”
“本王还记得，你刚一见到本王，好像很吃惊。为什么会吃惊呢。”
'
我的手还攥在顾央手里。手指已经烫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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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这只手后来被烟火烫伤，太医的方子很好用，没有再留下疤痕。”
'
“后来又生过病，体内寒气需要调理。”
'
“在出去嫁来魏国以前，臣妾没有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是殿下。”
'
“殿下问了这么多，是在疑心臣妾吧。”
“这也没什么。联姻对晋国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舍了一个公主。可对于殿下来说，卧榻之侧就睡了一个敌国的耳目。殿下不放心臣妾，臣妾明白的。”
'
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屋子也冷下来，气氛凝结好像我生寒疾的那两年。
'
“长歆…”
'
顾央放开了我那只手。
'
“臣妾是长歆。早前母后同我提母亲时已经确认过了。殿下如果还不放心，宫里还有其他夫人。”
'
“长歆，我…就问这一次，最后一次。”
'
“臣妾不是细作。”
'
我喝下的那杯浓茶，还残存着白木香气。茶凉了更苦，苦得像无望的那两年。
'
“长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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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央又攥回去我那只手，捏在刚刚烫红又冷却的指腹。还好已经不疼了。连同心也不痛不痒。
'
“殿下还有折子没看，臣妾再去换一壶茶。”
'
“长歆，就这一次。”
'
是的，只有这一次。
花前只望长相守，月下独盼共此时(伍)
'
三月的草长莺飞，有些沉郁的魏王宫里也染上了生机。
我跟止言拿着纸鸢跑跑跳跳在黛园的草地上，听风从耳边拂过，吹散些童年欢笑。
看着风筝慢慢升起来，阳光底下的细线闪闪发光。
我一点一点向后退去，头顶是晴空如洗。
“娘娘——魏王！”
'
'
“长歆——世子！”
'
我终于撞在不曾褪色的回忆里，周围是熟悉的白木香。
面前有绿柳成荫和顾央逆着光影的脸，耳畔是清浅呼吸和我咚咚的心跳声迭起。
“殿下。”
“走吧，你从小就是这么笨。”
我看着他飞扬的衣摆，好像又一次看见那个稚气满脸的男孩子。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这样喜欢他。
顾央刚刚下朝，他没有想到的是我偏偏选中了这处地方放纸鸢，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明明看到了我还硬要撞上来。
远山如黛，晴日微尘。那是一瞬心悸的背景。
六年后我养着从凝眉关带回的伤，看顾央带着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挺他给他们讲我们儿时的过往。那时候他眼中的宠溺依旧不减，好在一切都未曾改变。
'
而此时此刻，我预知不到未来种种，也不知道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还有几年。
陈大人的儿子私相授受也不是什么大罪，顾央却要借此给他以警示。
若安在顾央继位前就打理了红绡阁，向来尽心尽力，对于朝政也不多言什么。
这次却是不同。
“若安求你不要让陈典离开王都？她认识陈典？”
陈典是南郡侯的谋臣陈障之子，几日前举荐了一位无才之辈为官。
顾央也不明白若安为何如此反常，他说已经很久不见若安要求他什么。
陈大人现在仍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要动他的儿子顾央需要顶住重重压力，最终陈典还是被贬往留郡。
不能够让顾央和若安安心的，并不只陈典一个。派去赵国的细作接连出事，一下子损失了五六人。
魏国的细作多是母后挑选，文武双全，各有各的本事。
其实各国之间互派细作不是什么秘密，天下动荡多年，国家间都是面和心不和。例如赵国和周边小国早就依附晋国魏国，每年派到哪里的细作倒也不少。
'
三月的草长莺飞，有些沉郁的魏王宫里也染上了生机。
我跟止言拿着纸鸢跑跑跳跳在黛园的草地上，听风从耳边拂过，吹散些童年欢笑。
看着风筝慢慢升起来，阳光底下的细线闪闪发光。
我一点一点向后退去，头顶是晴空如洗。
“娘娘——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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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歆——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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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撞在不曾褪色的回忆里，周围是熟悉的白木香。
面前有绿柳成荫和顾央逆着光影的脸，耳畔是清浅呼吸和我咚咚的心跳声迭起。
“殿下。”
“走吧，你从小就是这么笨。”
我看着他飞扬的衣摆，好像又一次看见那个稚气满脸的男孩子。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这样喜欢他。
顾央刚刚下朝，他没有想到的是我偏偏选中了这处地方放纸鸢，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明明看到了我还硬要撞上来。
远山如黛，晴日微尘。那是一瞬心悸的背景。
六年后我养着从凝眉关带回的伤，看顾央带着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挺他给他们讲我们儿时的过往。那时候他眼中的宠溺依旧不减，好在一切都未曾改变。
'
而此时此刻，我预知不到未来种种，也不知道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还有几年。
陈大人的儿子私相授受也不是什么大罪，顾央却要借此给他以警示。
若安在顾央继位前就打理了红绡阁，向来尽心尽力，对于朝政也不多言什么。
这次却是不同。
“若安求你不要让陈典离开王都？她认识陈典？”
陈典是南郡侯的谋臣陈障之子，几日前举荐了一位无才之辈为官。
顾央也不明白若安为何如此反常，他说已经很久不见若安要求他什么。
陈大人现在仍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要动他的儿子顾央需要顶住重重压力，最终陈典还是被贬往留郡。
不能够让顾央和若安安心的，并不只陈典一个。派去赵国的细作接连出事，一下子损失了五六人。
魏国的细作多是母后挑选，文武双全，各有各的本事。
其实各国之间互派细作不是什么秘密，天下动荡多年，国家间都是面和心不和。例如赵国和周边小国早就依附晋国魏国，每年派到哪里的细作倒也不少。
花前只望长相守，月下独盼共此时(柒)
'
疏星朗朗，眉月隐纱。
就在我同顾央到红绡阁去的那个晚上，是止言第二次遇见他。
几天的兼程，青歌和陆将军终于回到了魏国。在送青歌回寝殿时，陆将军也终于遇上了止言。
“什么人！？”
泠泠月光下，出鞘的将军佩剑泛起寒气。
我不知道当时陆成圣有没有认出止言，但从此以后，他们开始有了交集。
这些都是止言半推半就讲给我听的故事。我错过了他们的两次相见，好在没有错过初开情窦的后来。
春去秋来，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八月，树叶也有了些黄意。
自从裁剪了宫人数目，日子过得平静许多。先前宫中无所事事的人也繁杂，让一部分宫人回乡，一来可以和父母团聚，二来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后宫事物不多的时候，我会亲自给顾央做一些膳食。
忙里偷闲的时候算不上多，不过顾央向来公平，粉黛们都是分不到半点恩泽，倒算是同等。
偏是这样，也能生出波澜，而且这波澜扑腾得还真是不小。
“王后娘娘，佳琴夫人和琥珀夫人在黛园里边闹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本来已经换好了衣裙准备给顾央做吃的，余音却在此时进来。
“好，本宫这就过去。”
当我赶到黛园时，曲渠边已经站满了人，细眼看去，琥珀的衣服已经湿透，有水从长发上滴落。
见到我来了，她立刻扑到我跟前道:“王后娘娘给臣妾做主啊。”
说起来这三个夫人，倒还有点可爱。
左右不过是琥珀和佳琴拌嘴，说她的容貌不好，按理不该被封为夫人。谁知佳琴却是个烈脾气的，当时就和她打了起来，不慎掉到了水里。
后宫当中本就来多生事非，若是连口舌之争都要大打出手，那今后的日子是再无安稳可言了。
我在晋宫也算是见识的不少，可真遇上佳琴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反倒讨厌不起来了。
日照残荷，夏末的温度还不曾离开初秋的风，我在魏国的日子很美好。
'
疏星朗朗，眉月隐纱。
就在我同顾央到红绡阁去的那个晚上，是止言第二次遇见他。
几天的兼程，青歌和陆将军终于回到了魏国。在送青歌回寝殿时，陆将军也终于遇上了止言。
“什么人！？”
泠泠月光下，出鞘的将军佩剑泛起寒气。
我不知道当时陆成圣有没有认出止言，但从此以后，他们开始有了交集。
这些都是止言半推半就讲给我听的故事。我错过了他们的两次相见，好在没有错过初开情窦的后来。
春去秋来，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八月，树叶也有了些黄意。
自从裁剪了宫人数目，日子过得平静许多。先前宫中无所事事的人也繁杂，让一部分宫人回乡，一来可以和父母团聚，二来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后宫事物不多的时候，我会亲自给顾央做一些膳食。
忙里偷闲的时候算不上多，不过顾央向来公平，粉黛们都是分不到半点恩泽，倒算是同等。
偏是这样，也能生出波澜，而且这波澜扑腾得还真是不小。
“王后娘娘，佳琴夫人和琥珀夫人在黛园里边闹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本来已经换好了衣裙准备给顾央做吃的，余音却在此时进来。
“好，本宫这就过去。”
当我赶到黛园时，曲渠边已经站满了人，细眼看去，琥珀的衣服已经湿透，有水从长发上滴落。
见到我来了，她立刻扑到我跟前道:“王后娘娘给臣妾做主啊。”
说起来这三个夫人，倒还有点可爱。
左右不过是琥珀和佳琴拌嘴，说她的容貌不好，按理不该被封为夫人。谁知佳琴却是个烈脾气的，当时就和她打了起来，不慎掉到了水里。
后宫当中本就来多生事非，若是连口舌之争都要大打出手，那今后的日子是再无安稳可言了。
我在晋宫也算是见识的不少，可真遇上佳琴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反倒讨厌不起来了。
日照残荷，夏末的温度还不曾离开初秋的风，我在魏国的日子很美好。
花前只望长相守，月下独盼共此时(捌)
'
问过了母后的意思，我还算是厉害的惩治了琥珀她们。这样一来，让团圆节的安排都少了不少闲言碎语。
或许是因为我从没有对和顾央的这桩婚事报过期望，老天爷却突然把他给我，这着实让我感动。
纵使也有猜忌，终归在相伴中窥得岁月全貌。
爱在来时没有言语，心中却温暖分明。
这话是说我们，也是说止言。
'
每年的团圆节，我总在诵经祈福里度过，就是那寒疾缠身的两年也无例外。
八月秋深，枫叶红染，庭院里的木芙蓉已经落尽，月也上西楼。
宫中开支的账簿看了一整天，闭目养神的功夫，顾央在我身侧坐下，夹带着殿外的冷气和淡淡白木香。
“殿下回来了，折子处理得还顺利吗？”我这样问他。
顾央挑眉轻笑，“你说呢？”
我爱上的这个人，他有着温柔体贴，和一身运筹帷幄的好本事。
这条他辛苦开拓的路，此时我正与他并肩走着。
“长歆，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团圆节就要到了。从前在晋国，总要去佛堂为家人祈福。不知道魏国的团圆节是不是也一样热闹，花灯十里。”
顾央的头抵在我的前额上，温度微暖。他想了一会，微笑说团圆节是陪伴心上人的日子，从前看见街井之间男女成双，一直很是羡慕。
“长歆想去佛堂，可要本王作陪。”
心事一下子被他说中，脸上不觉一辣，心里也打起鼓点。我轻轻开口:“有魏王肯陪当然好啊。不过宫里的夫人么…”
明明心海里早已繁花茂盛，却偏要故作迟疑，我想这真是女人的通病。
“本王都心上人不多，就你一个。”
最美不过他眼中星光和此时婆娑夜。
轩窗外月色正好，而我恰恰有心上人作陪。
'
问过了母后的意思，我还算是厉害的惩治了琥珀她们。这样一来，让团圆节的安排都少了不少闲言碎语。
或许是因为我从没有对和顾央的这桩婚事报过期望，老天爷却突然把他给我，这着实让我感动。
纵使也有猜忌，终归在相伴中窥得岁月全貌。
爱在来时没有言语，心中却温暖分明。
这话是说我们，也是说止言。
'
每年的团圆节，我总在诵经祈福里度过，就是那寒疾缠身的两年也无例外。
八月秋深，枫叶红染，庭院里的木芙蓉已经落尽，月也上西楼。
宫中开支的账簿看了一整天，闭目养神的功夫，顾央在我身侧坐下，夹带着殿外的冷气和淡淡白木香。
“殿下回来了，折子处理得还顺利吗？”我这样问他。
顾央挑眉轻笑，“你说呢？”
我爱上的这个人，他有着温柔体贴，和一身运筹帷幄的好本事。
这条他辛苦开拓的路，此时我正与他并肩走着。
“长歆，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团圆节就要到了。从前在晋国，总要去佛堂为家人祈福。不知道魏国的团圆节是不是也一样热闹，花灯十里。”
顾央的头抵在我的前额上，温度微暖。他想了一会，微笑说团圆节是陪伴心上人的日子，从前看见街井之间男女成双，一直很是羡慕。
“长歆想去佛堂，可要本王作陪。”
心事一下子被他说中，脸上不觉一辣，心里也打起鼓点。我轻轻开口:“有魏王肯陪当然好啊。不过宫里的夫人么…”
明明心海里早已繁花茂盛，却偏要故作迟疑，我想这真是女人的通病。
“本王都心上人不多，就你一个。”
最美不过他眼中星光和此时婆娑夜。
轩窗外月色正好，而我恰恰有心上人作陪。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贰)
'
几日之后我正站在烛台架前，还没听完止言羞赧地讲着隐秘心事，就听见顾央一边往殿里走一边急急唤我。
“怎么了殿下。”
他先是几步并过来定在我面前，接着说到，“怎么这么黑啊，今天向云宫省油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接句什么话，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心想还不是他说这几日事情比较多，不怎么过来才早早熄了灯。
“本王现在来找你，是有件要事的。”
烛灯熄了几个，又被止言重新点上。
“什么事啊？”
看到我这样着急，顾央却笑了起来。
“你呀，每次和你说有事，你都往不好去想，以后有什么好事，本王就不跟你讲了。”
他伸手揉平我蹙起的眉，满脸得意洋洋的样子。“魏王要巡视边关，应该由王后陪同。走吧。”
“哎…我还没有准备东西呢…”
“不用准备了，”他说着就拉我往殿外走，“本王都给你准备好了，来。”
边疆的空气很好，晴空万里，有金黄的麦田和瓜果飘香。
顾央扶着我下了马车，脚下的土地潮湿，深深浅浅的坑哇里还有些水迹。
这里是凝眉关，身后是魏国村庄，面前是晋国。
如今天下分裂，凝眉关是军事重地，在魏国的最北方，西临晋国，东南方向是赵国。
过去是陆将军和青歌驻守在这里，以往在与晋国的交战也颇为猛烈。
战事已经结束，现在的这片土地丰饶而且平静。
“你在想什么？想晋国了？”
“没有，只是觉得这种日子真好。”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就足够。
'
几日之后我正站在烛台架前，还没听完止言羞赧地讲着隐秘心事，就听见顾央一边往殿里走一边急急唤我。
“怎么了殿下。”
他先是几步并过来定在我面前，接着说到，“怎么这么黑啊，今天向云宫省油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接句什么话，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心想还不是他说这几日事情比较多，不怎么过来才早早熄了灯。
“本王现在来找你，是有件要事的。”
烛灯熄了几个，又被止言重新点上。
“什么事啊？”
看到我这样着急，顾央却笑了起来。
“你呀，每次和你说有事，你都往不好去想，以后有什么好事，本王就不跟你讲了。”
他伸手揉平我蹙起的眉，满脸得意洋洋的样子。“魏王要巡视边关，应该由王后陪同。走吧。”
“哎…我还没有准备东西呢…”
“不用准备了，”他说着就拉我往殿外走，“本王都给你准备好了，来。”
边疆的空气很好，晴空万里，有金黄的麦田和瓜果飘香。
顾央扶着我下了马车，脚下的土地潮湿，深深浅浅的坑哇里还有些水迹。
这里是凝眉关，身后是魏国村庄，面前是晋国。
如今天下分裂，凝眉关是军事重地，在魏国的最北方，西临晋国，东南方向是赵国。
过去是陆将军和青歌驻守在这里，以往在与晋国的交战也颇为猛烈。
战事已经结束，现在的这片土地丰饶而且平静。
“你在想什么？想晋国了？”
“没有，只是觉得这种日子真好。”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就足够。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叁)
'
我们这次出来，巡视是一回事，真正的要事也有一件。
凝眉关靠近晋国赵国，是军事重镇，同时也是生意场。顾央这次带来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大批量的盐。
止言跟在后头，“娘娘，你看这个，是青歌公主的。”
青歌养了一只八哥，能够传书，她一唱歌，它就明白。
我接过止言手上的字条，那是顾念的笔迹。
信并不长，顾念要我给一个赵国将军送信，小心用了蜡将金属圆筒封好，足以看出她的在乎。
孙盼之。盼之盼之。
还记得先前我为她的琴续弦时，顾念曾经没头没脑的问过我一句话，
'
“王嫂，弦断了可以续上，你说联系若是断了，应当如何呢？”
'
如今细细想来，那时候的顾念，心心念念的又该是谁。
'
我把这些告诉顾央的时候，他的眉蹙得很紧，像边关这浓墨化不开似的山。
'
我犹豫了一下，手颤颤地探过去覆上。
'
不要蹙眉。
'
“怎么了？这个孙将军是谁？”我有些不安地问他。
“没什么。这个顾念，竟然找上了你。”
指腹下顾央的眉逐渐展开，“那就去一趟吧。”
在到赵国之前，我们首先要处理掉手上的盐。
自古盐的产地一直是兵家争夺的重点，太平年代，盐被官府所控制，而当下乱世，控制了盐市也就是控制了市场。
魏国拥有盐池，齐郡又靠近大海。马车上成袋成袋的，都是人们争抢的青盐。
跟顾央交易的是个颇有远见的商人，顾央把盐卖给他，而他手上可以买到我们需要的兵器。
他们在营帐中谈话时，我正在附近逗着野兔，止言没有在身边。
说来也奇怪，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就是在凑巧中发生的。
'
我们这次出来，巡视是一回事，真正的要事也有一件。
凝眉关靠近晋国赵国，是军事重镇，同时也是生意场。顾央这次带来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大批量的盐。
止言跟在后头，“娘娘，你看这个，是青歌公主的。”
青歌养了一只八哥，能够传书，她一唱歌，它就明白。
我接过止言手上的字条，那是顾念的笔迹。
信并不长，顾念要我给一个赵国将军送信，小心用了蜡将金属圆筒封好，足以看出她的在乎。
孙盼之。盼之盼之。
还记得先前我为她的琴续弦时，顾念曾经没头没脑的问过我一句话，
'
“王嫂，弦断了可以续上，你说联系若是断了，应当如何呢？”
'
如今细细想来，那时候的顾念，心心念念的又该是谁。
'
我把这些告诉顾央的时候，他的眉蹙得很紧，像边关这浓墨化不开似的山。
'
我犹豫了一下，手颤颤地探过去覆上。
'
不要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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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个孙将军是谁？”我有些不安地问他。
“没什么。这个顾念，竟然找上了你。”
指腹下顾央的眉逐渐展开，“那就去一趟吧。”
在到赵国之前，我们首先要处理掉手上的盐。
自古盐的产地一直是兵家争夺的重点，太平年代，盐被官府所控制，而当下乱世，控制了盐市也就是控制了市场。
魏国拥有盐池，齐郡又靠近大海。马车上成袋成袋的，都是人们争抢的青盐。
跟顾央交易的是个颇有远见的商人，顾央把盐卖给他，而他手上可以买到我们需要的兵器。
他们在营帐中谈话时，我正在附近逗着野兔，止言没有在身边。
说来也奇怪，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就是在凑巧中发生的。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柒)
'
我在鸣凤台前晕倒了。
这一场闹剧中，我首先知道的是老太医伏在榻前重复恭喜，晚一些知道的是从来孝顺的魏王没有给太后请安，直接抱走了跪了一会儿就晕倒的王后，在宫里已经传得热闹。
“太医，王后她没事吧。”
“恭喜魏王，王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身孕。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面前顾央的笑脸灿烂，眼眸像秋天明渠里的静水，澄明见底。笑纹也漾开到心里。
“长歆，你听见了么，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笑得很开心，连带着我有些不安的心，也雀跃起来。
是的，殿下，我听见了
'
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
'
关于顾央召医女入宫的举动，母后并没有反对，甚至带了一堆补品来看我。
青歌的事情，她也是伤透了脑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严防之下，青歌实在难把什么送出宫去，所以才找到了我。母后只说下不为例，让我多多开导青歌。
“你这孩子，实在太不注意身体。堂堂一个魏国王后，跪在殿外向什么样子，哀家不见你，就不知道回来吗。”
母后满脸嗔怪，我低头应着。
“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下回可不能如此了，知道吗。”
末儿和止言一起去送母后。从凝眉关回来以后，林末就帮余音分担一些琐碎。这姑娘聪明，人也勤快。
这样一张倾国的脸，放在王宫里，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养眼。
我不明白止言为什么不想我带林末回宫，对这个姑娘并没有像止言那样强烈的不满。
当然，这也只是限于不讨厌的范畴。
末儿长得漂亮没什么好嫉妒，有些让我添堵的是她站在顾央面前的时候。心里就像塞上了什么物件，总是觉得不痛快。
明明孩子都已经有了，如今竟开始吃起这样的醋来，我果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
'
我在鸣凤台前晕倒了。
这一场闹剧中，我首先知道的是老太医伏在榻前重复恭喜，晚一些知道的是从来孝顺的魏王没有给太后请安，直接抱走了跪了一会儿就晕倒的王后，在宫里已经传得热闹。
“太医，王后她没事吧。”
“恭喜魏王，王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身孕。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面前顾央的笑脸灿烂，眼眸像秋天明渠里的静水，澄明见底。笑纹也漾开到心里。
“长歆，你听见了么，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笑得很开心，连带着我有些不安的心，也雀跃起来。
是的，殿下，我听见了
'
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
'
关于顾央召医女入宫的举动，母后并没有反对，甚至带了一堆补品来看我。
青歌的事情，她也是伤透了脑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严防之下，青歌实在难把什么送出宫去，所以才找到了我。母后只说下不为例，让我多多开导青歌。
“你这孩子，实在太不注意身体。堂堂一个魏国王后，跪在殿外向什么样子，哀家不见你，就不知道回来吗。”
母后满脸嗔怪，我低头应着。
“幸好你和孩子都没事，下回可不能如此了，知道吗。”
末儿和止言一起去送母后。从凝眉关回来以后，林末就帮余音分担一些琐碎。这姑娘聪明，人也勤快。
这样一张倾国的脸，放在王宫里，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养眼。
我不明白止言为什么不想我带林末回宫，对这个姑娘并没有像止言那样强烈的不满。
当然，这也只是限于不讨厌的范畴。
末儿长得漂亮没什么好嫉妒，有些让我添堵的是她站在顾央面前的时候。心里就像塞上了什么物件，总是觉得不痛快。
明明孩子都已经有了，如今竟开始吃起这样的醋来，我果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捌)
'
怂恿魏王到赵国游山玩水的惩处，太后只让我抄写几卷佛经了事。
亏得有个王后的头衔，不然还得要担个祸国殃民的罪名。
“怎么了？写累了就歇歇。”
嗑着瓜子说长道短的夫人们应该想不到，此时顾央正在一笔一画地抄写佛经，墨香混着白木香淡淡。
抄经好啊，抄经安胎。
魏国天凉得早，但是还没有下雪。
我想起来那个手冻得通红，握梅枝写字的男孩子，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刚刚不是还不高兴，怎么这会倒笑了。
”
听说要罚写经文的时候，我只是逗逗他，哪里想到顾央真的陪写。
这世上意想不到的事总是多的。
快马加鞭的消息刚刚送到，胶东王殁逝，世子继位。此时距消息传出已过了三天。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可能成为事情转折的关键。
风在芙蓉树间呼啸，枯叶满地。
三三两两的宫人聚在院子里，嬉嬉闹闹。
太平日子总让人喜欢无事生非，只是不知道这日子还有多久。
'
蝉已经不再嗡鸣，喧嚷还依旧不减。
萧萧草树，枯荣无声。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何苦这么护着早点拿来不就成了。”
我看见一个嬷嬷走过来，惶惶问了句安。
近处林末哭花了脸，眼睛鼻子眉间痣，全是一色通红。
“末儿，出什么事了？”
从黛园回向云宫的路不短，可以听完整个经过。
林末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不能算编制的宫人。从她的哭诉来看，被人欺负也不只这一回了。
长得好看就惹人眼红，况且她又是新入宫。嬷嬷仗着自己资历尚高，要她拿东西孝敬。
“娘娘，奴婢本以为进了王宫可以不再被人欺负，可是…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就是弱肉强食。”
我听了林末的话，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该认同，我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末儿，末儿，
不争先。
她说她不甘心过这种低三下四的日子，她要做人上人。
世道如此么，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能做个好王后，可这是我所做的一切不够，还是一切敌不过人性的贪欲。
林末说这些钱和首饰都是她想给父母的，她想他们过得好。
恃强凌弱的故事不断上演，他们想要的安稳，究竟要靠什么得到。末儿的问题我不断询问，不得答案。
随了她的心愿，我给她安排了正式的职位，品阶在余音之下。
“娘娘，你对末儿真好。”
林末破涕而笑，眼睛一眨一眨，长睫细密，当中的不屈我始终记得。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我想最终我们都会幸福。
'
怂恿魏王到赵国游山玩水的惩处，太后只让我抄写几卷佛经了事。
亏得有个王后的头衔，不然还得要担个祸国殃民的罪名。
“怎么了？写累了就歇歇。”
嗑着瓜子说长道短的夫人们应该想不到，此时顾央正在一笔一画地抄写佛经，墨香混着白木香淡淡。
抄经好啊，抄经安胎。
魏国天凉得早，但是还没有下雪。
我想起来那个手冻得通红，握梅枝写字的男孩子，嘴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刚刚不是还不高兴，怎么这会倒笑了。
”
听说要罚写经文的时候，我只是逗逗他，哪里想到顾央真的陪写。
这世上意想不到的事总是多的。
快马加鞭的消息刚刚送到，胶东王殁逝，世子继位。此时距消息传出已过了三天。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可能成为事情转折的关键。
风在芙蓉树间呼啸，枯叶满地。
三三两两的宫人聚在院子里，嬉嬉闹闹。
太平日子总让人喜欢无事生非，只是不知道这日子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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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已经不再嗡鸣，喧嚷还依旧不减。
萧萧草树，枯荣无声。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何苦这么护着早点拿来不就成了。”
我看见一个嬷嬷走过来，惶惶问了句安。
近处林末哭花了脸，眼睛鼻子眉间痣，全是一色通红。
“末儿，出什么事了？”
从黛园回向云宫的路不短，可以听完整个经过。
林末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不能算编制的宫人。从她的哭诉来看，被人欺负也不只这一回了。
长得好看就惹人眼红，况且她又是新入宫。嬷嬷仗着自己资历尚高，要她拿东西孝敬。
“娘娘，奴婢本以为进了王宫可以不再被人欺负，可是…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就是弱肉强食。”
我听了林末的话，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该认同，我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末儿，末儿，
不争先。
她说她不甘心过这种低三下四的日子，她要做人上人。
世道如此么，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能做个好王后，可这是我所做的一切不够，还是一切敌不过人性的贪欲。
林末说这些钱和首饰都是她想给父母的，她想他们过得好。
恃强凌弱的故事不断上演，他们想要的安稳，究竟要靠什么得到。末儿的问题我不断询问，不得答案。
随了她的心愿，我给她安排了正式的职位，品阶在余音之下。
“娘娘，你对末儿真好。”
林末破涕而笑，眼睛一眨一眨，长睫细密，当中的不屈我始终记得。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我想最终我们都会幸福。
小雪酒醒又凝眉(伍)
'
我劝母后说，自己怀着身孕，还是从轻处理她们。
母后看了我一会，又看了看疯疯癫癫的琥珀，最终点了头。
北宫在魏宫最北，就暂时把琥珀安置在那里。
日子过得快，顾央还没有回来，但父王的信，却在这时候来了，来得如此突然。
雪下得有些大，白莹莹地晃眼。
使者匆匆，送的是一封密函。
赵国，亡了。
父王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劝顾央发兵，阻止梁王继续进攻。毕竟，赵国亡后，直面梁军的就是晋魏两国。
赵国与晋国接壤，对于魏国来说更是危险，南临赵国，东临琅琊。
如今怕是大半边境都面临梁国。
赵国，亡了…
只是父王应该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顾央不在我身边，他在遥远的齐郡，安危不明的齐郡。
雪落梅枝头，归期不可知。
“母后，魏王在齐郡应该更早收到消息，如今大雪封路，无法及时的联系上。”
鸣凤台内，母后攥着那封信，力道之大，隐隐突出青白的指骨。
“先传若安进宫，她那边消息灵通些。”
齐郡东临胶东，南临赵国，封给了顾央的表弟。
那里没有多少驻军，可以说，完全不具备和梁国抗衡的条件。
赵国被吞并的讯息能很快传到齐郡，而到达平城却是几日后了。这几天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我们无从知晓，顾央的打算，我也并不清楚。
冷静。此时此刻，唯有冷静。
若安来得快，说风雪太大，消息中断。
顾央的性格我了解，他不是会轻举妄动的人，陆将军又是向来沉稳。只是不知道梁国的打算，又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隔着山重水复，漫天风雪，我看不清远方战火迭起，也看不清前路。
魏国，应该如何。
我们，又该如何。
'
我劝母后说，自己怀着身孕，还是从轻处理她们。
母后看了我一会，又看了看疯疯癫癫的琥珀，最终点了头。
北宫在魏宫最北，就暂时把琥珀安置在那里。
日子过得快，顾央还没有回来，但父王的信，却在这时候来了，来得如此突然。
雪下得有些大，白莹莹地晃眼。
使者匆匆，送的是一封密函。
赵国，亡了。
父王写信给我，希望我能劝顾央发兵，阻止梁王继续进攻。毕竟，赵国亡后，直面梁军的就是晋魏两国。
赵国与晋国接壤，对于魏国来说更是危险，南临赵国，东临琅琊。
如今怕是大半边境都面临梁国。
赵国，亡了…
只是父王应该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顾央不在我身边，他在遥远的齐郡，安危不明的齐郡。
雪落梅枝头，归期不可知。
“母后，魏王在齐郡应该更早收到消息，如今大雪封路，无法及时的联系上。”
鸣凤台内，母后攥着那封信，力道之大，隐隐突出青白的指骨。
“先传若安进宫，她那边消息灵通些。”
齐郡东临胶东，南临赵国，封给了顾央的表弟。
那里没有多少驻军，可以说，完全不具备和梁国抗衡的条件。
赵国被吞并的讯息能很快传到齐郡，而到达平城却是几日后了。这几天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我们无从知晓，顾央的打算，我也并不清楚。
冷静。此时此刻，唯有冷静。
若安来得快，说风雪太大，消息中断。
顾央的性格我了解，他不是会轻举妄动的人，陆将军又是向来沉稳。只是不知道梁国的打算，又担心，有人趁机作乱。
隔着山重水复，漫天风雪，我看不清远方战火迭起，也看不清前路。
魏国，应该如何。
我们，又该如何。
小雪酒醒又凝眉(捌)
'
顾央在齐郡的日子很辛苦，我是知道的。
边关临海，风有些狂乱，大梁的旗帜在他到达前，已经飘扬在了琅琊。
一路随行的还有南郡侯，和他的儿子顾向禺。
顾央继位魏国国君只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安顿国事，却不足以安定蠢蠢欲动的心。
先王在时，南郡侯就觊觎王座，顾央甚至被废黜过世子之位。
这三年，他把魏国治理得很好，过得却不轻松。而我在晋宫的日子，也很是难熬。以至于嫁来魏国之前，我都不知道魏王是他。
赵国亡后，无论是晋国还是魏国，都失去了看家的门户，直接暴露在了梁国面前。
风吹雪落，洋洋洒洒。
我庆幸顾央终究是回来了，魏国也终究平安。
'
还好江山永固，而你还在。
'
顾念的病一拖再拖也不见好，太医到了现在，惶恐地冲我们摇头。
他们说，这是心病。
我明白，孙将军成了亡国之将，她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青歌，你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她看着我，久久才摇了头。“不，你不明白。”
我看看她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不明白。
'
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一封诀别信。
'
青歌，她是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在凝眉关前，她遇见她命里的人。
盼之，孙盼之。
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相爱了。
赵国大将，和魏国公主。
'
在遥远的赵国，他念着她，相思浓重。
'
在遥远的魏国，她盼着他，期翼漫长。
'
也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分开。
我和顾央出巡边关以后，顾念就生了病，拖拖拉拉也不见好。
赵国将军骁勇的名声在各国都传说，却在大梁进攻之时大病不起。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我没有见过顾念哭。
即便是现在，她哑着嗓子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只是用无神的眼睛望向远方。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放手。
我以为即使是千夫所指，她也会勇往直前。
'
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一封诀别信。
'
顾央在齐郡的日子很辛苦，我是知道的。
边关临海，风有些狂乱，大梁的旗帜在他到达前，已经飘扬在了琅琊。
一路随行的还有南郡侯，和他的儿子顾向禺。
顾央继位魏国国君只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安顿国事，却不足以安定蠢蠢欲动的心。
先王在时，南郡侯就觊觎王座，顾央甚至被废黜过世子之位。
这三年，他把魏国治理得很好，过得却不轻松。而我在晋宫的日子，也很是难熬。以至于嫁来魏国之前，我都不知道魏王是他。
赵国亡后，无论是晋国还是魏国，都失去了看家的门户，直接暴露在了梁国面前。
风吹雪落，洋洋洒洒。
我庆幸顾央终究是回来了，魏国也终究平安。
'
还好江山永固，而你还在。
'
顾念的病一拖再拖也不见好，太医到了现在，惶恐地冲我们摇头。
他们说，这是心病。
我明白，孙将军成了亡国之将，她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青歌，你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她看着我，久久才摇了头。“不，你不明白。”
我看看她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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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一封诀别信。
'
青歌，她是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在凝眉关前，她遇见她命里的人。
盼之，孙盼之。
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相爱了。
赵国大将，和魏国公主。
'
在遥远的赵国，他念着她，相思浓重。
'
在遥远的魏国，她盼着他，期翼漫长。
'
也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分开。
我和顾央出巡边关以后，顾念就生了病，拖拖拉拉也不见好。
赵国将军骁勇的名声在各国都传说，却在大梁进攻之时大病不起。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
我没有见过顾念哭。
即便是现在，她哑着嗓子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只是用无神的眼睛望向远方。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放手。
我以为即使是千夫所指，她也会勇往直前。
'
我没有想到的，那是一封诀别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