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n★°hun】/160220/〓原创〓子衿【中长/甜虐】

金钟仁只觉自己近来如红鸾星被月老的红线所缠绕一般，且不说自己走哪儿都被好运砸了头，到哪儿都可以看见标致极了的美人。对上美人们缱绻的目光，他不由得叹道，果真是春日要来了，压抑了一寒冬的心早已耐不住树木花草凋零的寂寥，动物最原始的本能亦蠢蠢欲动起来。
还未待他有所行动，大街上原本悄悄打量他的姑娘不知为何，皆面色潮红，含情脉脉地瞧着那武大哥的烧饼摊。金钟仁一时难以接受，莫不成一冬时日，那卖烧饼的武大哥吃了七仙女的灵药，容颜大变，成了一玉树临风的风流爷了？
他顺着姑娘们的视线望去，视线的尽头是武大哥烧饼摊前一身着白色长衫的青年。那挺拔的身姿，像极了幼时辅他经学的夫子。
环顾四周，少女们怀春的羞涩模样又令他心中妒意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像是先前他同朴灿烈玩笑，扬言自己定会追上苏家冷艳的二小姐却发现朴灿烈早就把苏二小姐玩腻了那般。他一向以风流倜傥出名，如今却被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混小子抢了风头，还真是丢脸。
金钟仁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扯住了那名男子的长衫，恶狠狠道：“还我姑娘！”
那青年似未被金钟仁惊着了，扭过头冷冰冰剜了金钟仁一眼：“别打扰我吃饼。”
金钟仁冷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才发觉，这男子同他差不多高低。他和男子一样，看着武大哥正烤着的冒着油的烧饼，说：“嘿，哥们儿我给你商量件事。我替你付这烧饼钱，你拿了烧饼麻利点给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青年也笑了，弯弯的月牙眼十分讨人喜爱，两颗小虎牙晃呀晃，金钟仁心神一漾。蓦地，他觉着这男的长得也挺不错的，只不过比自己差了些许。
青年开口：“好啊。”他的声音黏黏的，予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软趴趴的小年糕，那份属于男性独有的低沉又使得离他们不远的小姑娘绯了双颊。

带着我们小乖说古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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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大摇大摆地走到朴府门前时，被两个面色威严的家丁给拦了下来。他蹙眉，嚷嚷道：“我是你们家老爷请来的贵客，你们他妈让我进去，不进去小爷儿我有你们好看。”那两个家丁依是不为之所动，吴世勋拗不过他俩，干脆坐在门口大吵大叫，把自己平生学过的粗话都说了个遍。骂完了才忆起边伯贤也在朴府，若是被他听见了又不晓自己会变成怎般模样。
还未等他思索好如何向边伯贤解释自己从何处学来的粗话时，脱漆的朱色大门“吱呀”一声，里面走出来个身着褐色衣裳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慢悠悠地打量吴世勋，态度诚恳，语气冷淡：“这位小兄弟是个生人，想必是头次来咱们这金陵城，莫不是你迷了路了？”
吴世勋破口大骂：“你他妈才迷了路呢！你他妈全家都找不着路！！小爷儿我是你们今儿个才来的戏班子的人儿！”
那男子闻言，并未生气，温和一笑，回过头吩咐了那两名家丁几句话，冲着吴世勋拱了拱手，道：“是么？若真如小兄弟所言，那都某便道个不是了。”见吴世勋舒气，他添道，“倘若我去问了边先生，说是戏班子里没小兄弟你这个人…”
吴世勋推着他朝大宅里走去，他对上中年男子诧异的眸，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让你小爷儿我等久了。”言罢，一屁股坐在朴府大门前的石梯上，打着拍子唱着，“人人都说金陵好…”嗓音又尖又细，完全没了他平日里的奶糯。
听闻吴世勋唱着小曲儿，都管家对这个自称是戏班子里的人的那个青年半信半疑，但多年的经历不得不使他从容应对。来到朴老爷书房告知后，得到了朴老爷的许可，这才前往边伯贤所居的院子里。
边伯贤正在院子里浇花，他的身畔还有个静阅古籍的都暻秀，边伯贤时不时转过头同都暻秀叽叽喳喳聊着什么。都管家轻笑，从前暻秀脾性好静内向，没什么朋友，来了个年纪差不多大的边伯贤，倒可以与他作伴。
他咳了一声，都暻秀见是自己的父亲，随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唤道：“爹。”都管家点点头。边伯贤冲他咧嘴一笑，亦算是打了招呼了。
“犬子不怎么喜好说话，倘嘴笨说错了话，还请边团不要介意。”都管家笑意盈盈，从他的心型嘴可以看出，他是开心的。
边伯贤回了个笑：“是了。边某心宽且暻秀聪明灵慧，定不会说什么令我发怒。”话锋一转，他问道，“不知朴老爷找边某何事？”
都管家方才忆起正事，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却依旧温和：“门前有个小兄弟，说是边团你们戏班子的人，我不知真假，便前来询问边团。”
边伯贤蹙眉：“哦？那人可告诉您他的姓名？”
都管家摇头，他本是想问的，可那小兄弟却心急得很，把他推进宅内就把门给闭了，他无奈，只得作罢。
“不过我记得那小兄弟的模样，身子瘦长，面容俊丽，着一身白衫，浑身的气质竟不像是个唱戏的，而是个大家族的少爷。”
边伯贤揉揉太阳穴，颔首：“那便是了。都伯，我且随您出门瞧瞧吧。”侧身嘱咐都暻秀，“天色不早了，你回房歇息吧。不要再看你那些圣贤书了，当心伤了眼。”一语毕，跟上都管家的步伐，快走至门前。

只见台阶上坐着个青年，尖尖细细地唱着小曲儿，路过的行人们不由得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其中有疑惑，亦有欣赏。
边伯贤勾起唇角，下垂眼一弯，抄手，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他等青年唱完了，动唇：“吴、世、勋！你他妈给老子讲个通透你到何处浪去了！”
吴世勋身子一抖，起身，拍拍沾染在自己衣衫上的尘土，朝边伯贤谄媚笑着：“伯贤儿…哥。”
边伯贤点头，十分受用吴世勋对自己的这一称呼，问道：“方才你走何处去了？别扯你一时急了赶着去茅厕出来世界一片空白！你哥我不信这一套！”
吴世勋自知自己犯了错误，干脆讲出事实：“我在车上闻见了烧饼香，嘴馋了，就打算偷偷跑去买。”幼时，吴世勋的父母便教导他做人要诚实，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性子乖，一直把父母的教诲牢记于心。
边伯贤闻言，瞧了瞧吴世勋的脸，嘴角还蘸有烧饼的酱汁，他无奈叹气：“世勋，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你可是咱们……”
吴世勋打断他：“我明白，我是戏班子的支柱。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烧饼的滋味儿了。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伯贤哥你要处罚我我也认了，只是……”边伯贤挑眉，示意他说下去，“我为了买烧饼，把你在帝都给我买的大氅当了…在这外边吹了挺久冷风，我怕自己病了，唱不了戏，我们能不能进屋再谈？”他的眼睛亮亮的，似沉淀着一片浩瀚星海，使人无法拒绝。
边伯贤听他这般说着，把于嘴边快要倾吐出的字句又吞进了喉咙里，他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在台阶下同他差不多高低的吴世勋，抬手，揉揉吴世勋柔顺的发丝：“好，我们进屋说。”
吴世勋一进屋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来。亲昵地蹭蹭他，泪珠子染湿了他的衣衫。他温柔地拍拍抱着自己的小娃娃的肩，示意他冷静冷静。
待小娃娃抹干了自己脸上的涕水，乖乖巧巧地站在边儿上，几个同吴世勋交好的小伙子们也按捺不住，走上前来轮着拥抱吴世勋。
吴世勋回头望着边伯贤，眼神疑惑：“他们这是在干嘛。”
边伯贤走至桌前，拿起桌上盛在盘子里的一块糯米糕，眯起眼细细品味着：“大抵是祝贺你劫后逢生吧。”
吴世勋：“……”

红娘软软的嗓音一落，吴世勋即刻便迈着步子上台。他的声音如变了个人似的，若不是朴灿烈识得那双亮晶晶的眼，他都不会觉得，站在台上的人是自己方才于屋内巧遇的小霸王。
台上郎情妾意，台下亦是一片欢喜。这出赏了无数次的戏，吴世勋却演得另有一番新意。他饰演的张生同其他人不同。倒不像是个只在戏本子里的人物，而是个存活于世间的人。
戏完。台下却掌声不断，吴世勋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习惯性地扫了扫在台下的人群。他享受这样的掌声，这会使他觉得，他是众人的焦点。
平日里最喜欢跟着吴世勋的小孩儿阿北在后台候着他。他一回后台，阿北就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吐字不清：“世勋，世勋你太棒了！你是没看见台下的人见你哭他们也哭得伤伤心心，你笑他们也晓得高高兴兴的傻样儿。哎呀咱们的摇钱树，有你，咱们不愁吃不上山珍海味，睡不上金窝银窝了！”
吴世勋满足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阿北的头发后，径直朝站在一边似劲松一般的边伯贤。边伯贤翻着《莺莺传》的戏本子，漫不经心道：“今儿个表演很棒，大家很喜欢，朴老爷也十分满意。你哥说得不错，你很有天赋。”
吴世勋笑了笑，欲言又止。边伯贤见他不言，以为他又犯小孩儿脾气了，捏捏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衣衫兜里翻出来了一块儿洋人吃的糖，说是叫巧克力。吴世勋最喜欢吃这些个甜得要命的小玩意儿。
他递给吴世勋，吴世勋甜蜜蜜地接过，抱着边伯贤亲昵地蹭着他的发丝，边伯贤也回抱着他，温柔浅笑。

【四】
他递给吴世勋，吴世勋甜蜜蜜地接过，抱着边伯贤亲昵地蹭着他的发丝，边伯贤也回抱着他，温柔浅笑。
边伯贤蓦地忆起了他头一遭看见吴世勋时的模样。彼时，吴世勋还不及他腰那么高，就是一白白嫩嫩的小豆丁，跟在他兄长身后狐假虎威。那日，边伯贤随父母前往吴世勋家拜访吴世勋他爹娘，正好瞅见了吴世勋他哥双手叉腰，冲门前大黄狗大吼：“你丫的给小爷儿我滚蛋！”吴世勋也亦双手叉腰，冲着门前大黄狗大吼：“你丫的给小爷儿我滚蛋！”一个嗓音清亮，一个嗓音软糯，倒是惹得边伯贤父母哈哈大笑。听闻笑声，同门前大黄狗作气的哥俩儿似是发觉了有客人来。吴世勋他哥到底年纪大世面广，敛了身上的嚣张，乖巧地招呼边伯贤一家。吴世勋这个小愣货倒是死心眼儿，见生人来了，也不怕，憋红了一张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儿，指着比他略高的边伯贤大吼：“你丫的给小爷儿我滚蛋！”却被哥哥扯了衣角。他哼哼，只听自脑门儿上飘来父亲匿着怒气的声音：“吴世勋，你丫的个小兔崽子今儿个甭想上桌子！”
日后，待吴世勋他哥，吴世勋，边伯贤混熟后，仨人在帝都的煎饼果子摊前等着煎饼果子，偶遇一只大黄狗，吴世勋他哥忆起此事，问吴世勋当初为何只吼边伯贤一人。
吴世勋接过他哥手里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舔舔唇角，鼓起勇气道：“因为伯贤儿个儿最小，好欺负呗。”说罢，便被边伯贤赏了个爆栗。
被吴世勋毛茸茸的头发刺得脸有些疼，边伯贤从恍神中挣脱开来。低头一看，吴世勋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双目阖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稳，应是在小憩，边伯贤敲他脑袋，笑骂：“当你哥我是免费枕头啊！睡姑娘都还要钱呢更别提你哥我还是帝都响当当戏班子的团长，给钱！不给钱不让睡啊！”吴世勋小小声声嘟囔一句“小气”，见边伯贤欲伸手揍他，不由得箍紧了边伯贤的腰，身子却向另一边倾去：“哎别啊伯贤儿。得得得！明儿大清早我就把沉甸甸的金锭子搁你屋门前儿成吧。”
一直立于他们身旁的阿北把这二人的小吵小闹瞧得清楚明白，他打心底羡慕边团，虽子衿素来待人平和，为人友善，可凡与他交往过的人皆知晓，这孩子看似近人，实则冷冰冰的，与他再好不过君子之交。
似是阿北艳羡的目光太过灼热，使边伯贤有点不好意思，他推开吴世勋，背手，咳嗽一声：“你事儿尽了就早生去歇息吧，我这儿处忙着呢。明日记得把大洋搁我屋儿门前哈。”转头，对阿北道，“阿北，你和子衿一屋，给我把他好生领回去。”阿北闻言，双眼一亮。吴世勋撅撅嘴，不满，他平日里可没那么早眠过。但自知拗不过边伯贤，依是听了边伯贤的话，乖乖地褪了妆卸了戏服，同阿北回屋歇息了。

年初一是个万人空巷的光景。朴灿烈与金钟仁也找不到什么玩处，二人本是闲聊至正午，饥肠辘辘，因避讳朴灿烈的身份，金钟仁便拉着朴灿烈去大街上吃饭，说是自己前些时日寻了一饭馆，那儿的大厨可了不得，做出的菜是色香味俱全。等到了门前，被寒风一刺，金钟仁拍拍脑袋才忆起年初一饭馆不开门。
他和朴灿烈被冻得浑身发颤，孤独寂寥地走在大街上。他蓦地背起一首诗来，是唐人刘禹锡的。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他妈就是真理啊，秋日再怎么冷也有热食给少爷我暖身子，哪像这大春天的，万物复苏，日光灿烂，我金大少爷却要冻饿死了。”
朴灿烈回道：“成啊，我们眼前就是河，没结冰，你一头栽下去成水鬼吧，省得你祸害这金陵城的姑娘。”
金钟仁：“好哇！我成水鬼了，日后要是瞅见了陪父亲丈夫来金陵城做生意的美人儿，就把她淹死，和我做一对水鬼鸳鸯。”
与金钟仁的嬉笑怒骂之中，朴灿烈恍惚听一句软软糯糯的年糕音传入耳畔：“伯贤儿，你不是说这条街最为繁盛嘛，怎么连个儿鬼影儿都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眼便识出了身着一身雪白长袍的吴世勋。朴灿烈扬起唇角，心里因未吃成饭的不痛快皆因这软软糯糯的一句散去。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身畔激动的金钟仁给骇了一跳。
金钟仁是小跑至吴世勋身边的，朴灿烈眯眯眼，诧怪为何金钟仁如此愉悦。
吴世勋被金钟仁惊得不轻，像个小兔子一样躲在边伯贤身后。朴灿烈老远可以瞧见边伯贤和金钟仁说着什么，边伯贤每说一句，吴世勋都点头如捣蒜。金钟仁吃瘪的模样令他只觉好笑。念着自己和金钟仁二十年的交情，朴灿烈走近了，咳嗽一声。
吴世勋本来还对着金钟仁张牙舞爪，闻声，瞥见是他，慌乱敛了小狮子一般嚣张的神色，变得规规矩矩，还顺手掐了边伯贤的腰。边伯贤和金钟仁吵得正欢，十分地不悦吴世勋，嚷了句：“吴世勋你信不信老子掐死你个小兔崽子”，却觉得腰肉更疼，抬眸一瞧，朴家少爷正眼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和躲在自己身后的吴世勋。
金钟仁不依不饶，对着吴世勋大声道：“哎，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我还替你付了烧饼钱呢”指着吴世勋，对立于一边的朴灿烈道，“还记得我说的那日抢我风头的那混小子吧。就那小白脸。你说他生得那么白，没点儿男子气概，那些个小姑娘怎喜欢他呢？”

四人本就性情开朗直爽，又差不多年纪，随便闲聊几句便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了。因吴世勋最小，故剩余三人逼着他叫哥。吴世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却似抹了蜜般眯着双目，甜丝丝地叫着：“伯贤哥……”边伯贤受用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哥哥我才不会做这种丧权辱国的事儿呢。哎，疼，伯贤儿你掐我作甚！”
金钟仁看着他俩傻笑，只觉吴世勋这个人着实有趣，比以往他交往的那些个狐朋狗友要好玩儿得多，且不说吴世勋活脱脱一帝都人心直口快，就说他和边伯贤争嘴，一口京腔自嘴里吐出，在说惯了侬软俚语的南方人耳中倒别有一番滋味。
与金钟仁时不时叽叽喳喳地在边伯贤与吴世勋之间吵一吵相较之，朴灿烈倒要少语寡言些。一路上他皆是面含笑意地听着同伴的谈话。吴世勋趁着边伯贤和金钟仁就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进行激烈讨论的空当，悄悄地躲至朴灿烈身畔。朴灿烈笑着问他可是不舒服了，吴世勋瘪嘴，回道：“黑钟和伯贤儿说得正欢，我插不上话。”
朴灿烈疑惑道：“黑钟？”
眼前与自己差不多高低的小孩儿点点头，眼中溢出大片星光，软糯的年糕音都飘至穹顶：“就是金钟仁啊！你瞅瞅，他那么黑！”说罢，还眯着眼，露出两颗小虎牙嘿嘿嘿地笑。
一瞬，朴灿烈的心似被一大罐蜜糖浸满，最柔软那出被吴世勋这憨憨傻傻的笑轻轻一撞，二十几年的温柔缱绻都和在了蜜糖里。血液沸腾，心尖儿微颤。
像极了昨夜初见他。
朴灿烈努力压抑着自己由心而发悸动，问吴世勋：“那我呢。”声音都还在发颤。
吴世勋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一阵恍惚过后，糊涂道：“什么？”
朴灿烈耐心地对他解释：“钟仁是黑钟，边团是伯贤儿，”他学着发出帝都人的儿化音，可念出来又与吴世勋不同，“那我是什么？”
“……”吴世勋沉默了一阵，思索了半天，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和你不熟，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
朴灿烈挑眉，觉得一股怒气流窜在全身上下。他腹诽，吴世勋同钟仁亦与自己一般，至多见过两面，那怎的钟仁就熟，他便不熟了。
吴世勋敏感地察觉到了朴灿烈的怒气，见金钟仁同边伯贤嘴仗也打完了，两个俱是蔫瘪瘪的模样。他又笑盈盈地挤了过去，同二人闹腾着。
朴灿烈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人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山。
金珉硕说的不错，西山果真是一派好风光。林壑尤美，望之蔚然。峰回路转，隐约可见隐匿于葱绿之中的忘翁亭。浅日当空照，鸟儿俱欢笑。姑娘男娃们互相对歌，悠悠的歌声飘荡回旋在山林之中，宛如自天宫传来的仙乐。因是午后的缘故，村寨里的人家早已收了饭桌，徒留下午时食的一些剩余饭菜。朴灿烈一行人也不介意，要了四大碗米饭，一盘炒青菜，将就着吃了。
也不知吴世勋脑子里想的是何物，饭菜未上，筷子倒是掉了好几次。边伯贤笑话他若此时惊雷阵阵，梅子初熟，他们二人面前各自搁一杯美酒，颇有三国中曹操刘备之感。吴世勋没有如素日般回边伯贤吵嘴，独身静默着。
朴灿烈耐心地给他捡着筷子，拿茶水冲洗一次又一次，也不觉得厌倦。他疑惑，为何吴世勋晨时还活蹦乱跳，遇见了金珉硕之后就是根儿蔫儿了的茄子，提不起精神。问吴世勋，吴世勋也只是笑笑，没说话。朴灿烈见他不愿开口，也未过问了。
四人在农家吃了午饭后，便说起去登山。山上是好景连连，好得吴世勋紧促的眉头亦舒展开来，眉眼之间充盈起笑意来。朴灿烈瞧他又蹦蹦跳跳地凑在边伯贤身边撒娇，终安了心，和金钟仁说起今日他从金珉硕手下那儿打听到的事儿来。
“那个扶苏，真有那么厉害？比我大哥还凶？”
朴灿烈点头，目光越过边伯贤，置于玩水的吴世勋身上：“说是比珉硕哥要聪明冷静得多，是不可多得人才。只是……哎，你别瞎疯玩，小心湿了身子，同今日那个青青一般病了。”此话一出，本在溪边稳稳当当的吴世勋，一个不留神，滑了跤，跌进冰冷的溪水里。边伯贤站在一边，目瞪口呆：“我是该去救呢还是不去呢。要是我不小心溺死了咋办啊！”
吴世勋狼狈地立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水渍：“你若没我膝盖这般高，确实该被溺死。”
边伯贤：“……”
还未等吴世勋上岸，金钟仁就急忙冲了过来，双臂稳着他的身子左摇右晃，语气焦急，问他有无大碍。吴世勋翻了个白眼儿，扁扁嘴，说自己权当是洗了个凉澡，无碍，倒是金钟仁这一晃使他脑子犯昏。
朴灿烈站在岸上，将吴世勋的小白眼儿览在眼底，只觉得十分可爱有趣，只想把吴世勋抱在怀里温柔地疼爱亲吻。一怔。他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苦笑，自己是在想些什么鬼事儿，定是腊月间被父亲管得紧了，许久未尝过女儿滋味了，才会有这般想法。
他走近岸边，静静地瞧着把金钟仁拉下水报复的吴世勋。伸手，冲着他微微一笑：“闹够了？闹够了就上来。我们回家了。”

【七】
他走近岸边，静静地瞧着把金钟仁拉下水报复的吴世勋。伸手，冲着他微微一笑：“闹够了？闹够了就上来。我们回家了。”
暮风伴着余晖浅浅地拂过吴世勋的面颊，一阵痒意袭上心间，刺眼的冰凉自睫毛处散开，他下意识地眨眨眼，迷糊中只觉得与自己不过咫尺的朴灿烈因这落日的光芒显得异常俊美不凡，似极了西陆神话里伫立于奥林匹斯山巅的年轻天神修斯，只言片语，便可使世界掀起惊涛骇浪，不复万劫。朴灿烈也是，只言片语，便撩得吴世勋的世界，一片涟漪。
他亦回了朴灿烈一软软甜甜的笑：“成啊！”月牙眼一晃一晃，语毕，却把滑下的衣袖捞起，白皙的肌理暴露在温暖的日光下，浸入水中。他捧起一手掌的水朝朴灿烈方向掷去。朴灿烈被突如其来的溪水淋了个措手不及，上身衣服皱成团，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他挑眉，蹲下身，也掀起一摊水朝吴世勋方向抛去。
二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一个在溪水里一个在岸边打闹，也不怕自己会否得病。金钟仁本是嘴里念着无趣无趣的，可见朴灿烈与吴世勋皆喜笑颜开，趁他俩打得火热时，偷袭了他们一把。见自己的二位好友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他放声大笑，对他们比划了个鬼脸，又掀起一阵风雨。
边伯贤见他们三人战况激烈，个个都是善水的好手，懒得参与，他虽喜闹腾，可不喜折腾，便倚着棵枯藤老树小憩，阖眼前对溪里你追我赶的仨小孩儿道：“时候到了就崩玩儿了哈。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呢。”听闻三人答复“是”后，放安心地歇息了。
可边伯贤怎的亦想不到，吴世勋是帝都的小霸王，那金钟仁和朴灿烈就是金陵城的小霸王，一个小霸王还好，自己一个人玩儿倒是无聊，两个小霸王还成，玩儿着玩儿着也觉得乏味儿，可三个小霸王凑一堆，可比诸葛亮加司马懿外附个周瑜还要热闹。三人打闹着竟忘了时辰，叫醒边伯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好一个人约黄昏后。
这是边伯贤抬头瞧见天边尚存的那一抹残霞时的唯一反应。直至把最后一抹残霞送走后，他才恍然这仨小祖宗玩儿过头了。他转头看向仨小祖宗，倒是乖，规规矩矩地战成一列，无辜地看着自己，最小的那个眼中还噙着亮晶晶的泪花花，嘴里嘟嘟囔囔的，应是在说着“伯贤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罢……”这样的话。边伯贤无奈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额上的青筋一跳，他大抵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碰见吴世勋这个混世小魔王。
若换做是戏班子里的其他小孩儿，如阿北，定会被他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生不如死，可眼前比自己略高一头的男孩儿是自己心尖尖儿上最疼的吴世勋，是他打小就宠爱着的吴世勋，是怎般亦不能伤害的吴世勋。
他终是抿起个勉强的弧度，故作乐观模样，拍拍吴世勋的脸，柔声对他说着无碍，大不了在村民家里借宿一晚即可。金钟仁在一边插嘴：“是啊是啊，有什么可……”却被边伯贤骇人的目光给堵住了嘴，支支吾吾地不敢发话。
排排站的老大朴灿烈也料到了会是这般结果，漫不经心地弹着自己身上的水珠子，揉了揉自己泞泞的发，问边伯贤:“你们戏班子可是有戏要出？”眼睛却盯着吴世勋。边伯贤是个聪明人，透过朴灿烈的眼神便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笑：“你只当我戏班子里就子衿一人？比他唱的好的角儿多了去了。他……”拖长了声音，绕着吴世勋走了一转，“勉强算是长得最俊最俏的。可唱戏，不全是靠脸吃饭呢。”
金钟仁闻言，正欲反驳，虽未听见吴世勋唱戏，可他觉得，这人说起话来带点奶音软糯了些，声音却是好听极了酥酥麻麻的，不过是说几句缠绵肉麻的台词，唱些古时的诗歌，应是不差的。还未开口，只听朴灿烈低沉的声音飘至耳畔，飘上了夜空：“边团可知，雏鸟虽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把视线移向听着他们争执听得迷迷糊糊渐有睡意的吴世勋身上，将他小心翼翼地搂至怀中，似珍宝一般怕摔了坏了，一举一动，和着眼神俱是轻柔无比，“子衿他，终有一日，会展翼高飞的。”
边伯贤怔了许久，笑得比夜幕星辰更要璀璨：“借少爷您吉言，望日后，子衿，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