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来参观。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
是的,也只是暂时而已。毕竟他不确定明年的这一天会不会有人来参观,还有后年,大后年......
他也曾尝试过与馆长交/涉,但并没有太过充分的理由说服对方——毕竟每年1 月 1 8 日开放那个展厅是博物馆一直以来的规定。
然而当他终于做好一切准备,可以随时执行他的计划时,他却已经开始放松警惕。“或许再也不会有人来参观。”他这样想着,他可不想在不必触/犯法/律的情况下触/犯法/律。
或许这种状态会一直保持下去,如果不是某次一个小男孩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闯进展厅的话。
这使得路德维希如在睡梦中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恍然惊悟:只要那个展厅还可以开放,他爱的人就始终是一件展品,可供任何人观赏。于是他在当晚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尽管他已经是几近疯/狂的状态,却还是认真按照周密的计划行动。
离开前路德维希将那块标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他之前不曾注意到的一小行字母。
Preu.ßen.(普/鲁/士)果然又是这个词。
但后面另有其他内容,只是模糊不清,路德维希来不及多想,将标签一并带走。
“好了亲爱的普/鲁/士先生,我知道这可能不是您的名字,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名称用来称呼您。很抱歉就在还没征求您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把您带走。”路德维希余怒未消地关上车门,驱车消失在夜幕中。
远离柏/林市/区的房子中路德维希不知用了多少种方法除去尸/体身上福/尔/马/林溶液的气味。最后筋/疲/力/尽的路德维希完全不知自己何时已进入梦乡。
醒来时天已大亮,路德维希发现自己昨夜是搂着尸/体入睡时吓了一跳。可他很快便释然了——那是他最爱的人。
路德维希将尸/体放入地下室的冷冻库中,才想起昨晚被他一并带走的标签。但很遗憾,无论他怎样找,也无法找到。
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会比实现预想的更加危险,但他并不打算逃得更远——因为那种耗时耗力的举动丝毫不会改变他会被逮/捕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带着他的“爱人”一起逃/亡,所以还不如趁自己还能看到他、触碰到他时,尽可能长时间地与他待在一起。
所以他也早已做好被逮/捕时的一切准备。于是在他听见警笛声响起时,很淡然地按下了使冷冻库爆/炸的按钮。尽管那会使他的罪名再添上一条,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不让别人拥有夺走他“爱人”的机会更重要。
被逮/捕时和在法/庭上的路德维希显得超乎寻常的冷静,让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那些疯/狂的举动联系在一起。
他说的话不多——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在被问及既然他头脑如此清醒却为何不选择自首以减轻罪名时,他冷笑着回答出的话几乎是震惊了全场:“自首?那对我来说不过是意味着主动削减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和将他拱手让人罢了。”
路德维希自然没有对审/判结果表示任何疑议,这一点在他并没有请律/师为自己辩/护时他就已经决定了。只是他还有个问题没有弄清楚,而这可能是他最好也是最后一次知道答案的机会。
于是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审判长,提出了那个困/扰他十余年的问题,也是这一切事情的诱/因:“他是谁?或者说,可以请你告诉我,标签上“普/鲁/士”那个词后面模糊的字母是什么吗?”
第二天一早狱/警在路德维希的牢/房中发现了他的尸/体,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温暖的微笑。
尸/体旁的墙壁上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字母。
Ich liebe dich, Gilbert Beilschmidt.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