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少年曾衣白
高一二十班 木有枝
我见过春日夏风秋叶冬雪
也踏遍南水北山东麓西岭
可这四季春秋 苍山泱水
都不及你冲我展眉一眺 。
“白杨落了,一叶不剩。风吹过了,他还没来。”她把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埋在第24棵白杨下后,坐在树下将这矫情的文字书写,将青春里最懵懂的情愫怀缅。慵懒的阳光自白杨树枝桠间洒落,在地面上画出最初你模样,绘出斑驳的时光。她凉薄的记忆被飒飒风声吹醒,紧闭双眸,曾经的一幕幕重演,宛如黑白默片帧帧闪过,定格,放大,红了眼。
一切仿佛回到最初,回到那年他们遇见。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95分以上的同学请起立。”
大家习以为常地看着他们俩对视片刻后缓缓起身。他们各自清楚,彼此故作谦虚的姿态背后都藏匿着满满自信。“97。”她骄傲地报出自己的分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99。”她嘟囔着嘴,朝天翻个白眼,转身赠他不服气的一瞥。只见他嘴角轻扬,春风十里不及他眉眼间笑意温雅旖旎.
2013年11月4日,初二月考,他以第二名的身份坐她身后。从那时起,他们的故事猝不及防地揭开帷幕,上述桥段从此上演。
她写道:曾记否?我们为一道数学题而争得面红耳赤,因一分之差而喋喋不休;曾记否?我们互相“挑衅”,互相“不屑一顾”,互相叫嚣着关于分数和名次的豪言壮语,却也会彼此鼓励安慰,为一个不谋而合的目标奋斗不停。这些早已酿成心中永恒的风景。
“一切在那次月考之后变得不同,从最初生硬的微笑,客气的你好,到开怀捧腹,互诉衷肠......”后来,他在文章中这样叙述。是啊,从陌生里相识到朝朝暮暮的每个瞬间,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怎能释怀那个干净明媚的如风少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
“技术烂就别转!” 她极其无奈地在一堂课内第三次为他捡笔。“啪”地一声扔到他桌上,没好气的说。
“啪哒”
她笔尖一顿,轻轻蹙眉,若无其事地继续记笔记。见她不予理睬,他却起了劲,发挥起脚上功夫,把她的凳子翘偏还执意说是大陆漂移。
中午,他们一起下楼为班级抬饭。“xxx你换了头绳诶!我是不是该夸你很好看啊?”她害羞地笑笑,又即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走开。嗯,像是惯例,每次她换头绳,他都会笑着问她同样的话。
午休,她作为班长维持纪律。他却一直闹腾把她逗笑。招架不住困意的她合眼趴在桌上。他却不停地唤她执意让她回头,号称要和她说最后一句话。转身,他摘去眼镜的双眸含着温润的笑意正定定地看着她。他整整衣襟,轻咳几声,装腔作势一番后一本正经的说:“朕要睡觉了。”当时啊,若不是他立刻把头埋进胳膊,她真想把她38码的鞋拍在他42码的脸上,以扬班长之威。
她记得,他因一个赌约为她记了一个月的作业;记得他们相互存下对方的几张听写纸,他说他一字千金,她说她妙笔生花;记得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课时,他常在身后撩拨着她的发;记得他们彻夜的Q聊和短信;记得他告诉过她他最爱吃的糖叫曼妥思;以及轻点右肩后从左边若无其事地走过的打招呼方式;记得他那个“小明”(XM)的网名被她吐槽了好久;也记得他在纸上画好QQ头像认认真真地写上“嘿!在?我刚刚在上语文课。”更记得她接过纸条画上对话框,一笔一划地写上“哦好巧,我也是。”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他们幼稚的不像话,纯真的情谊在心底开了花,皎洁无瑕。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有为谁捡过笔,也再也没有和谁在课堂上争论不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她和她一路在说他。是她向朋友倾诉,然后就牵扯到了他。卖手抓饼的大妈生意很好让她和朋友等了好久。她想,早知道就不来了。真耽误时间。然后,回去路上就碰不上正巧放学的他了吧?她抬头看了一眼霓虹闪耀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哪呢?
风吹雨成花,时间追不上白马,转眼间,他们毕业了 。她用一个暑假的挑灯夜读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最优秀的班级,他则以两分之差在同一所学校的平行班学习。他和她的班级是五楼与一楼的距离,他与她的心却像是飞鸟和鱼。
初三那年,最疼她的班主任被调走,座位也被调开,初三的巨大压力也使大家都停止了QQ。她因不适应几次小考失利,一下慌了神的她在借资料这件事上与他闹了别扭。他是大事小事都没有脾气的人,而她,是大小事情都不肯低头的人。起初他找她说话她不搭理,之后,他便比以前冷淡不止些许。后来,她想和好,却发觉连同他说话都变得轻微尴尬。她深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
初三下学期开学,她负责收“写你初中三年最难忘的人或事”的征文。
“ ‘我最喜欢乒乓球台后的那排白杨了’
‘为什么啊’
‘他们总是不知疲倦的绿着,傻傻的。’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之后每次路过那里,我都会看一眼那些白杨。”
这是他的作文,是写她的。霎时,她懵了,完完全全地懵了。那一刻,明明嘈杂喧嚷的教室却像是一部没有没有声音的哑剧,空气突然安静,她的世界鸦雀无声,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她为全班上《范进中举》一课需要做课件。备课期间,她路过他桌边,他微微昂起头,轻轻地问:“需要课件吧,我帮你做吧。”他是数一数二的电脑高手,班上的电脑出故障从来都是他修。这一次,他为她做课件熬到凌晨一点。后来,她的课受到老师的高度赞扬,后来,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可那层隔阂怕是再也消不去了。毕竟揉皱的纸再展开,永远都恢复不到原来的平顺。
那年,她见着他的时候,口中热腾腾的煎饼会在瞬间冰凉,那年,他和别人嬉笑的时候,她明朗的目光会顷刻间黯淡,那年,她过得很好,嗯,真好。
光阴荏苒,岁月翩迁,他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九月初,她意外地得知一件事情让他们之间的情谊彻底破裂。这次,她不是一般的伤心和委屈,明明也怪不得他,她却傲娇地把他从QQ好友里删除。明明在同所高中,常常遇见,她却假装陌路萧郎般擦肩而过。是的。是假装。是逃避。她怎么可能舍得将这两年的情谊拱手,只丢下一句往事随风?
风吹去老的故事,兜兜转转,我还在原地。
高一,她的班级每天都有晚课,她的同学除了看书就是刷题。在这样一个男女比例3:1的班级,女生们又几乎来自同一所初中,她显得好孤独,好无助。十二月的风好大,十点钟,一个人下晚课的她在同窗们嬉笑成群的背景下,一个人在雨中飞奔,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她想:他要是在,该多好。她默念:wish you were here.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 生日那天你不还托同学给我带了祝福么?你是不是从未离开啊?你在么?”她想。
嗯,生日那天他写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给她,可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她却当场泪奔。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生日快乐 ——XM
15年12月10日,住校的朋友陪她出去买晚饭。在她对现在生活的种种吐槽之下,手抓饼终于做好了。她和朋友一路走在风中,在霓虹闪耀中寻找他的身影。事实上。她也没有多想遇见他。也就是想見一眼。就見一眼。话说每次偶遇,都是因为下楼前问同桌一道题,或者某个下午翘了半堂体育课,或者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把脸,再或者,卖手抓饼的大妈生意太好。每次都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些时间小小偏离了正常轨道。又恰好有预感。就恰好碰见。每次都是。真是奇怪。
她说,到他的班上去吃晚饭吧,就是突发奇想的那种。六点多了天好黑,校园好静。她才走到那路口就看见他从教室里出来的身影。她对他的辨识度太高了。她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他过来了。他过来了。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没说话,气氛有点小尴尬。因为他没开口。她又没想好怎么开口。她看了一眼他就走了。其实。目光撞到他在顷刻间离开已成为一种生理反应。然后眼泪又不争气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觉得怎么这么巧真是奇了怪了。朋友告诉她,他看到她的时候笑得好灿烂。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或许,只有你转身离去,我才能拥抱你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