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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望专栏】浅浅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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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望专栏】浅浅颜色
《浅色》
文\白露为霜
·Chapter 2
时间静止。
空气凝固。
我瞪着眼睛,大着胆子想去看一眼摔下来的是谁。只见这个女生穿着白色的毛衣,蓝色牛仔,身体扭曲着,手臂已经露出半截森白的骨头,撕裂的脖颈处源源不断的喷涌出鲜红的血液,眼睛半睁着,等看到她的脸,整个人都打了个冷战。
我拖着剧烈抖动的双腿向后挪,一步,两步……腿一软,倒在杨明哲怀里。
“卫……甜……”我感觉到嗓子眼儿里泛起腥甜的味道,“是卫甜!”
一阵寒风从脸上划过,实验楼楼上窗子啪地一声关上,我和明哲都抬头去看,但没有看清是不是有人影在窗前。
“快!快打电话,110?120?”我吓得手足无措,“我手机呢?”想到手机没在身边,我努力拍打着杨明哲的胳膊,“快打电话啊!”
他努力地扶起我,掏出手机:“警卫处么?我是药学院的学生,我现在在实验楼南门附近,这里有人坠楼了!快来人啊……我……我们两个人……我和我女朋友……”说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刚挂掉电话,立刻有人打了进来,是邹梓墨问我们在哪里,杨明哲跟他说了这里发生的事,他沉默了两秒钟,说:“你俩小心一点,我们几个马上就过去。”
我们焦急地等待……
不到五分钟,就看见有校园警车开路,带着一辆120和一辆黑色的切诺基疾驰而来。
车上下来的其中一名的警官在警卫处潘老师的带领下,快步走来,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俩跟我来。”向潘老师示意不用跟过来,之后带领我们远离卫甜躺着的枯草坪。
我边走边回头看,只见120上的医护人员把卫甜抬上担架,检查了呼吸、颈动脉搏动和瞳孔,之后默默地盖上了白布,抬进车里,留下两名警察将现场用隔离带围起来。
“你好,”他打开证件,“我是刑警大队第三大队刑事治安案件支队支队长,我叫蒲峰。你们就是目击者?”
我俩点点头。
“麻烦你们俩一会儿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做一下笔录。”
“好。”杨明哲点了点头。
“殷荫!老杨!”邹梓墨气喘吁吁地从旁边的小树林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万晴,结果看到那边地上一滩殷红的血,不由得立马停下脚步。潘老师拦住他们,让他们通知系主任和辅导员老师。我们摆摆手,让他们不用为我俩担心。
“师傅,我们这边处理完了,”一个小警官跑过来打了个立正,向蒲峰汇报:“已经确认死亡,初步认为是高空坠落致死,其他的还需要请法医进行进一步尸检。”
“那好,”蒲峰点点头,“你开车带着他俩先回警局做笔录,我去勘察现场。”
“是!”小警官答了一声,转过身来,看见我愣了一下,连忙从车里拿出一件警用棉大衣披在我身上,“你们好,我叫温理,是刑警大队第三大队刑事治安案件支队的警官,这么冷,快穿上点吧。”说着招呼着我俩上车。
警车呼啸着驶出校园,虽然没有鸣警笛,却也能一路狂奔地一头扎进警局。
“夏承阳,来帮忙!”温警官喊来一位同伴,杨明哲不明就里,一下车就被另一个警官一脸严肃地分开带走。虽然我有点纳闷为什么要把我们俩分开。
这边的我被带到接待室,向温警官说着卫甜坠楼的经过。刚刚讲完,蒲峰警官推门而进,后面跟着一脸倒霉的杨明哲和带走他的夏警官。
“温理!你给我过来!”蒲警官吼道,“他们俩又不是犯罪嫌疑人,用得着分开来取证么!你给我说说这两周你是怎么实习的!多亏了夏承阳问了一下,要不就把人家报案人当作嫌犯人审问了!”
走廊里的人忙忙碌碌的飘过,似乎对这场景司空见惯。
温理维持着刚刚站起的姿势,尴尬地向他师傅解释自己是第一次单独行动,实在是因为紧张没交代清楚。
“蒲警官,我已经跟夏警官陈述了事情经过,”杨明哲黑着脸向我招招手,“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十分抱歉我们的实习警官出了差错,给你们添麻烦了。”一面“凶残”地嘱咐温理把我们送回学校。
车上,气氛尴尬到极点。明哲仍然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拉着我藏在棉衣袖子里的手,温理时不时从后视镜心虚地偷瞄着他。我实在挺不住尴尬,放弃调节气氛,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北京夜景仍能闪过如同从卫甜身上喷涌而出的殷红色。
到了学校门口,温理刚停下车,杨明哲就扯着我往学校里走。温理紧紧追上来,跟明哲道歉:“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委屈你了,”明哲也不搭理他,他继续碎碎念:“师傅说让我务必送你们回寝室,唉,你们慢点走。”
我拉拉明哲的手,他停下脚步,冷着脸说:“就算是实习生也不能这么二吧,我们自己认得路,回去交差吧。”
说完,留下温理一个人站在那里,懊悔不已。
“他们怎么你了,不就是分开问一下么?怎么跟欠了你钱似的?”我问。
“别提多郁闷了,”他陪我穿过图书馆前的文化广场,走向女生寝室,“他以为要分开询问,结果把我交给了调停社会治安的那个夏警官,他是管赌博嫖娼的,还以为我是嫖客,上来就给我扣上了手铐。”
我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好了,”他在寝室楼下停下脚步:“回去小心一点,以后不要再出来跑步了,我离校还有几天,快考试了,这几天我都来陪你去图书馆学习。”
“行,”我把围巾还给他,“我确实也挺害怕的,你回寝室小心一点,让小邹出来接你吧。”
他点点头,目送我进入寝室楼。
现在已经是将近半夜十二点,除了在自习室挑灯夜战的学生,其他人大多都已经睡觉,让我欣慰的是,三个亲爱的战友都亮着充电台灯,坐在被窝里,等着我归来。
进了门,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安静地等我洗漱回来爬上床铺。
“咳,”万晴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我:“你,没事吧?”
“还好,但是还是很后怕,”我缩在被子里,捂着冰冷的手脚,“想想上午还在抱怨她,现在……唉……”
“唉……”岳丹菱关掉台灯,叹了一声,从坐姿换成卧位,掀起一股浓重的红花油的气息。
“丹菱,你的脚怎么了?严重么?”
“崴了一下,还好只是伤筋,没什么大事,反正我的调研都完成了,这两天在寝室统计数据就行了,”她抬起头,“晨晨啊,你不对红花油过敏吧?”
“但愿……不过敏吧……”孟晨蒙在被子里憋得实在受不了,爬出来对我说:“只是,我真的很纳闷,卫甜怀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摆了摆手,表示很头大。于是大家关掉了台灯。
难以入眠的夜里,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学校开始大范围进入期末考试阶段,接踵而来的考试让我们无暇再考虑那些生与死的绝望,对于大多数医学生来说,最绝望的,莫过于努力学习却在考试中与六十分擦肩而过,将一年的辛苦都付之东流,重新来过。
学校辅导员老师,主任都对我和杨明哲表示出极大的“关心”与“照顾”。
“殷荫啊,要是心情不好就让明哲陪你逛逛街,期末考试一定会过的,你那么聪明,是不是?要是有记者来问你,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哦。”辅导员殷切嘱托着。
“明哲啊,上学期的奖学金够不够用啊?你看你执意要去支边,我已经让财务处提前给你的银行卡里打了两个月的工资,学院这么器重你,要是有记者来采访你,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哦。”教务处主任谆谆教诲着。
我们默默品尝着这殷殷嘱托中的别样滋味,仿佛抹茶的苦涩中夹杂着青春的伤。除了有时能看到那辆黑色的切诺基旁,跟学校领导或者同班同学取证的两个英姿飒爽的影子,那个烟花绚烂的夜晚好像沙砾般,已经无声无息地沉淀在每个人的生命长河。
时间默默加快脚步,步履匆匆地催促着杨明哲踏上南下的支边之路。
走之前的一天,我带着他去我家,妈妈亲自下厨给他做了海参和鲍鱼,又给他包了一瓶人参酒,“小杨啊,阿姨知道你去支边的原因,也知道你对我们家殷荫好,这酒你拿着补身体,你再要强也要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要是觉得附属医院的工作不好,我让你叔叔再给你找。”
临出门前,爸爸给他一张银行卡,可他说什么都不要,“叔,我是去工作,不是没有工资,殷荫也要读研究生,她比我更需要的。”
老爹拍了拍她的肩膀,使劲儿点了点头。
这个周末,我们寝室四个人,还有邹梓墨和乔海一起把杨明哲送到火车站。车站里,明哲笑着嘱咐三个女生:“你们三个可帮我把她看住了,她是我的,可不能被别人领走。”
“杨明哲,你放心吧,”丹菱搂着我的腰,娇笑着说:“你走了,殷荫就是我的人了,不会被别人领走的!”
我拍开她的爪子,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他:“支边的地方不一定有网,不过你可以照了照片存下来,或者……”我贴到他耳边,红着脸小声说,“……或者,情书什么的。”
他也搂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好。”
“各位旅客你们好,从北京西站发往昆明站的K471次列车离开车还有三分钟,现已停止检票,请站台上还没有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上车。”催促的声音不绝于耳。
杨明哲拖着行李走到自己的座位,从窗户里跟我们挥手,示意我们快点回去吧。
北京的天空飘起薄薄的初雪,列车渐渐开始向前行驶,在笛声里从视线中消失。
从北京到昆明,一共42小时零6分钟,再转客车南下西双版纳,也不知目的地景洪市大渡岗乡的医疗环境怎样,心里仿佛有一条丝线,被无声的牵起来。
思念,从还未远离的K471慢慢延伸至祖国的西南边陲。

送走了杨明哲,几个人迎着小雪一起走出车站。
“嘿,殷荫,”孟晨碰了碰我的胳膊,“我和乔海还要回医院,得先走了。”
“好……”我犹豫了一下,本以为能跟大家一起吃个饭,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但是一想到这两个人是天生的工作狂,应该向他们学习,“宋老师的实验还有很多没完成,终于考完试了,我也该去帮帮忙了。”
于是,万晴和邹梓墨决定陪“腿脚不便”的岳丹菱做的补充调研,剩下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学校。
“你说,咱们真的不用陪陪殷荫么?”万晴有些担忧。
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去做什么补充调研,而是去了小吃一条街,那家最好吃的米线店。
“晴晴,我觉得你们家梓墨说的有道理,”岳丹菱大口大口地吃着米线,拨开烟雾缭绕的热气,“我们老围着她,她想发泄都没时间发泄,离别这种事情就需要单独思考思考,否则啊,很容易因为害怕寂寞而去再找个男人,”吃也止不住丹菱指点江山,“这在我们心理学上,叫做‘以毒攻毒’!”说完还不忘从梓墨碗里偷走两个鱼丸。
“去你的以毒攻毒吧,我是说她一个人回去不会有危险么?我总觉得卫甜的……”本想说“卫甜的死”,后来想想当天的场景有点影响食欲,“……她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觉得也挺不对劲的,不过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邹梓墨买来饮料,坐下来拨弄着碗里的米线,纳闷道:“我的鱼丸都去哪儿了?”
万晴对着邹梓墨朝岳丹菱使了个眼色,只见她头也不抬地快速嚼着鱼丸,“啊啊啊!每次你都偷我鱼丸!岳丹菱,我跟你没完!”
笑声,热气腾腾地从小店蔓延至街头。
人是一种容易孤单的动物,一寂寞下来便有千万条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愁绪像蚕丝一样将自己捆绑,人就会在孤单和空虚中作茧自缚。
我决定让自己忙起来。于是给一直带我做实验的宋老师打电话,决定这个假期留在学校做实验。这样既可以充实一下假期,又能慢慢放松一直紧绷的弦。
回到学校,我从寝室拿了实验用的资料文献和白大衣转身去了实验楼。
路过卫甜曾经躺过的草坪,原以为我已经对这件事情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但是真的走近时,仿佛仍能听到当时120明明灭灭的声音。
走到大楼门口,那辆黑色的切诺基斜斜的停在道旁,蒲警官和温理正在跟两位老师了解情况,我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心理系的郝健舟郝主任和卫甜班级的辅导员老师。
“好的,你们放心,如果我还想到什么,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的。”郝老师对两位警官说。
“咦?殷荫!你怎么在这儿?”温理正在做记录,鼻子冻得通红,抬头正好看到看到我往这边走,大声的招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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