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翠
一
那一日,他自副祭处得了一件翠石屏,嫩蕉婉转,如歌襟恣开。嶙怪不掩风流,该怎么用呢?须知镂蕉倦丽,到底是锁死的香魂,凄凄然没个活气。旁人里,惟玉蚩院后与他提来个妙法:只管将家中浴房内的竹幕撤了,换做石屏,继引清伎数人屏上捉弄,使艳肉翠刻琢磨,虽譬若凌迟,然欢情下痛不自知,反倒成就件女宝瓶,肉梅花,实为欲色两全。
少年时候,洲清曾一时寄住玉蚩院。他不爱读书,喜近歌伎娼流,如环佩杂响,只领了琳琅聪明。玉蚩院原是淀君旧宅,后为王六子所得。皇六乃庶出,好乐律、美食、华服,与酉乡藤桥的贵族子弟亲厚,宾客之广,虽腌庙少祭亦不能免。
玉蚩院仿南州园林,讲求隔窗窥翠,壁间怀花,容山水于一拳,玲珑珍趣。今人雕微于桃核、琥珀,乃至葡萄藤,以期蓦然回首,实是入了窠臼,不若这变裁来得婉然天成。洲清日往六条所问安,却另辟蹊径,常远逡西侧诸院。此地培植殊为妙异,春有瑞香、锦带、石斛等,悉为贵品。近新植玉兰数株,北地春寒,五月始至花期。洲清喜爱它芬芳馥郁,加之粉墙洞门设卷,娇艳可亲。此处之前犹有芙蓉树,院主手植多年,于去岁上元一把火烧尽,欣欣作地狱变观,毫不可惜。翌日清晨,袅袅烟香犹炙,惟院前锦灰一担,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