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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不变的夜空，颓靡笼罩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空气中浮躁着咸咸的冲动。夜市喧嚣的滥情，分泌旺盛的荷尔蒙躁动不安，充斥满市旖旎的假象。月色无力的苍白，裹尸布般覆满全身，指尖烟灰抖落，青烟缭绕。花花世界，注定无眠。
城市一隅，简陋的小型卡车“噗噗”前进，不时有泥沙从缝隙里滑落，糟糕的主人又忘了在沙子上垫一层塑料膜。颠簸的车身，大概是沙子的缓冲作用，少年在沙堆中依旧睡的安稳。
昏暗的车灯勉强能照亮前行的路，车内火星晃动，副驾驶座上拿着香烟的男人，正指手画脚地比划着什么，兴奋地以至于将点燃的香烟甩了出去。好在他及时将火星熄灭，才没燃着车子。
“真是虚惊一场。”男人重新燃起一根烟，表情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嗨，你可小心点儿，这车贵着呢。”
“怕什么，等把麦子卖了，这钱不就哗啦啦的来了吗？到时候给你换辆好的。”
充斥夜晚的笑声，不明其意。

>>>>02
“那男孩跑了。”
“村子就这么大，指不定又被谁抓去卖了。”
“麦子怎样了？”
“睡的香着呢，还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卖了。”
“小美人胚子，一定能卖不少钱。”
沿着溪水向下，鸟鸣依旧，空谷依稀能回荡他的脚步声，侧耳隐约是瀑布咆哮，朴灿烈觉得自己快要发疯。血液刚刚凝固的伤口又磕破了，血口子比之前还大。血液一点一点溢出，触目惊心的红色，朴灿烈有点犯晕。
溪水晕开的血渍混着泥土，涟漪一圈一圈泛起。
凝滞在林子里的空气散发出淡淡的泥草味，迷雾笼罩着这片神秘的静谧。
朴灿烈并不是没见过乡村景象，这村庄不似江南水乡般柔情，破旧的草屋，落后得吓人。沿路小溪，他竟连石桥也没看着，小径也没有特定的路线，一条延伸开去数条小路，光秃秃不长草的地方都能作为步行道。那些叫不上名来的花草数不胜数，朴灿烈随手摘来的野果子也被突如其来的野鸟抢去，黑影掠过，吓得他直接蹲坐在地上。
这儿的鸟兽还真是不怕人。
朴灿烈拾起石子朝飞远了的野鸟砸去，抛物线完美的弧度，落入水中“噗通”起水花一阵。
岸边传来几声怒吼，粗糙的嗓音带着不满，操着农家口音。朴灿烈并未听懂他在骂什么，只是他的神态告诉他，他很生气。
老伯裹得严实，藏青的夹袄褪色褪的厉害，布料脏的像是在煤窝里滚了几圈一样，破洞处棉絮依稀可见，活脱脱一流浪汉形象。
六月天并不太冷，可以说是有些热。步行数时的朴灿烈额上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伯，开口道：“老伯，你知道哪条路能走出这村子吗？”
那人瞪了灿烈一眼，懒散地指了条道，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
朴灿烈道谢，扫过老伯握紧的竹竿，那似乎是根鱼竿，细绳尾部捆着一撮杂草。
嗨，老伯，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03
“叔叔我们要去哪儿？”
“叔叔带麦子进城玩儿。”
“城里是不是有大马路？”
“不止呢，还有好多有钱的叔叔阿姨。”
朴灿烈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骗了。
广袤无垠的菜地，稻草人上立着几只野鸟，漆黑的魅影，招摇而又醒目。接近午时，却不见炊烟。
朴灿烈舔了舔干裂的双唇，喉咙有些发紧。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狼狈极了，活像只染了病的牲畜。顺着老伯指的方向，直到午时，朴灿烈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绕圈，稻草人依旧是那个稻草人，只是野鸟的数目有所增减。那简陋的破车还停在那里，好像是抛锚动不了了。
那个早晨同他对话的男人踢了一脚车子的后轮，厉声咒骂着。
朴灿烈伏在灌木丛里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周遭似乎还有其他人，他隐约听见女声，却不见人影。那是个少女的声音，稚嫩的口吻牙牙唱着当地的民谣，入耳清爽美好。
“嗨，那可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车门里探出一个脑袋，粉色发带在光照下明晃晃的发亮，黑色眸子透澈的看着眼前捣鼓着车轮的男人。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麦子乖，这车动了咱们就可以出发了。”男人有些不耐烦，豆大的汗珠滑落额前，他敷衍几句了事，示意女孩闭嘴。
“他可不是带你去玩儿，傻姑娘，他是要卖了你啊。”朴灿烈甩开手里的狗尾巴草，“噗嗤”一声吐了口唾沫。
我该帮她的，朴灿烈想。
午后的阳光有些炫目，热气蒸腾在林间散尽，酷暑的炎热袭来，橡胶味扑鼻而来。他胡乱抓了几个野果子充饥，留下最大的那个正好砸中了男人的脑袋瓜。
男人四处张望，将果子狠狠砸在一旁，果子顺着原有的纹路裂开了，胀出一粒粒的种子来。
“该死的这真是见鬼了。”
灌木丛边一片寂静，抬头浓密的苍天大树挡着阳光，光线透过叶子缝隙打在地上。那是棵不长果子的老树，无故落下的果子显得稀奇古怪。
“可别让我逮着是谁在恶作剧。”
男人抄起零零碎碎的工具，敲打着冒烟的引擎盖，这家伙可算是把他给惹毛了。

>>>>05
“往城里的大路怎么走？”
“叔叔说就这条路一直走出去就可以看见大马路了。”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大哥哥你有家，好幸福……”
那是个阴暗的洞穴，不长草的地方显得光秃秃的一片，勉强还有一束光可以透进来。
真是个糟糕的地方，朴灿烈想。
“我叔叔为什么要卖了我？”
“卖了你他可以赚好多好多钱啊。”朴灿烈摸了摸鼻子，蹭了不少灰。
“那大哥哥会不会也卖了我？”麦子扯开头上粘着的杂草，伸手抹了抹脸黑了大片。
昏暗里朴灿烈隐约可以看见她抹的乌漆抹黑的脸，忍着嘴角的笑意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耳畔传来“突突”的声响，似乎是麦子的叔叔终于发动了引擎。朴灿烈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替自己担心，也替那叔叔担心，这车听声音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回家。
“他应该是找不到我们了。”声音渐渐远了，朴灿烈屏着呼吸不敢出太大动静，大概是确认那男人已经离开了，才动了动身子，探出头查看。
“嘭——”
一声闷响从大老远的传了过来，朴灿烈迅速将麦子要探出的脑袋摁了回去，自己也钻回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