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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工程】借宝地贴篇小说——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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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子借个地方好不?我一边录入一边贴,省得自己偷


1楼2008-07-25 15:14回复
    Banquet

    《赴宴》

    温郁芳著







    有些花朵,一生只开一天

    就像去赴宴,努力展现最美丽的姿态

    人的一生,也像一场盛宴

    每个人都应该用最美的妆扮赴约


    2楼2008-07-25 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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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序
       王小棣(导演)
      宴会
      主人一直没有露面,花瓣却不在哪里喝醉了,回旋飘下……流水筵席,人声鼎沸,前世的戏曲未歇,今生的光影交错……

      

      她身高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日据时代是警察局的雇员。“我为什么会嫁给我先生?因为他有一次来警察局找我,神闲气定,那时候一般人进警察局都很害怕,他却抬着头很自在,我就想这是一个很大器的男人……”
      先生被捕不久,她也被抓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执刑者也不知该如何拷打,于是揪了她的长发,吊起来问。她被吊得屎尿全出,肚里的孩子也因为胎盘剥离,就这么掉出来在地板上。她醒来时,见到了先生最后一面,先生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说:“你辛苦了。……”先生枪决以后,她做过各种工作抚养女儿长大。女儿考上台大医学院的那天,她正在医院里做看护,一个人忍不住躲到台大医院大厅边上掩面失声。……天啊!白发老太太如此尊贵地坐在对座,笑看侍者注水入杯,……这宴会就在这里开席了吗?

      

      他二十一岁当兵时被炸成重度伤残,精神时好时坏,浓眉凤眼总不正眼看人,身边常常跟着黑瘦的女儿。女儿为了等他,可以坐在代步的三轮摩托车上,一等一个多小时,不进门、也不喝水。太太离开了,他为失眠所苦,数度进出精神科病房。
      我们在脊髓损伤协会一次聚会上找到这位朋友来演“赴宴”剧中男主角的父亲。在接下来几次面谈中,他表示参加演出是首映会时能让女儿看到他穿正式礼服的样子。最后一次上通告时,他在等上戏的时候,骑车出去喝酒,撞了车。制片赶到急诊室去看他。他撕掉了裹伤的纱布,压抑着对我的愤怒,坚持要回来把戏演完。医生不准他来,他发了飚,骂走赶去看他的老母亲,都已成家的兄姊束手无策。……
      “快点吧!把它演完吧……”
      “导演!我想要加这句话……”
      “我想到你妈妈照顾我这个没用的残障,又生下你,我就越想她;越想她,我就越恨她……”
      从没演过戏的他,以为是酒精在燃烧他。涨红的情绪穿透所有生命的残忍,炽热流露……
      “制片,我告诉你,你们给我的酬劳,我都捐给我们协会了……”
      送他上车的一路,他真的是急于离开,老旧的松山烟厂一片黑暗,树影幢幢。他急着离开这一盏虚幻的灯光,却留下炙人的痛楚、热情与酒香。……天啊!宴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

      温郁芳比我小二十几岁吧。一个从屏东乡下到台北上学的女生,微胖的身躯,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方向前进。读台大戏研所的时候,领几千块钱的薪水,帮创作联盟找办公室、办研习营、申请补助、帮新导演们跑腿、送件……骑着一辆大摩托车,风雨无阻。……戏研所毕业的时候,她点了一大包她最喜欢的麦当劳薯条作为庆祝。
      开始一起编写工作以后,她的敏锐十分显眼,作品幽然、多情,想象力又丰富。可是要写一本好剧本,事前要做好几个月的功课,事后又反复修改,……久久都领不到钱。他笑眯眯地在平凡的日子里自我淬炼,反省、成长、思索、进步,……现在出书,她可能都还以为美丽的都是别人,……其实,她自己早已成了这场盛宴中的迷人之处,令人一想到就欢喜振奋,会心微笑。最近每次见面,他都会带好几条杂粮面包,各色新鲜果汁,当然是希望年长的我,还可以在这天赐的盛宴中分享领受,健康通行。……

      

      主人一直没有露面,山壁上的野花却互相传送情色笑话,醉红成一片……家人吃完后洗净的果核,在小磁碟里躺了五、六天,发出了细细的须芽……细芽向光探着头,可能在光里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一天长过一天。阳台上一盆仙人掌,像一圈插了满头针的绿肿瘤兄弟,拥挤而冷漠;这天却忽然开出了两朵喇叭似的小小花。小小花像是生错了人家,但还是顾自朝着天空,随风吹奏……宴会一时不会结束,……欢迎每一位光临……宴会将因你的到来增色生辉。……


      3楼2008-07-25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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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周幼婷(饰陈心洁)

        真不敢相信“赴宴”的两百二十六天就这样过完了。
        当老师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对大家说“谢谢大家”的时候,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开心和难过。
        开心的是这两百多个日子的考验,终于完美的划了句点。
        难过的是这两百多个日子,最后还是划下句号。
        从此就不能跟这“台湾最棒”的剧组天天见面了。
        现在要我用一、两百字写出这两百多个日子的甘苦,怎么可能?
        从二零零一年五月“四人小组”神神秘秘的到英国展开部分拍摄。老师要导戏又要摄影,黄老师要身兼执行及场记,孟叔又要打灯、又要收音,我又要演、又要帮忙拿反光板,可怕的是都是英文台词……
        “赴宴”就是这样开始的。
        到了二零零一年十月正式开拍台湾部分,一群人就这样上山又上山。对我来说,每一次上山都像是在做一种极限运动。从除草、搬石头、矾土、洒农药、开怪手、到爬树、玩飞行伞。从阿里山、梅峰、武陵,到天山。从零度冻到不行,到三十三度热到不行。从冬天穿“短袖”,到夏天穿“毛衣”。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能忍”。这么多、这么多生命的纪录,你说我怎写得完。
        每次记者问我“赴宴”是说什么?
        我都要想很久,没办法解释,因为它真是不能一语道尽的。我只能说,我真的参加了一场很棒的宴会。很感谢这一群陪着我上山又上山的工作伙伴,这种感觉,我永远都不会再对别人有了。
        希望大家也能和我一起来感受这场“人生的宴会”。
        最后谢谢小棣老师,能参加您心里的宴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

         蓝正龙(饰郭民峰)

        拍摄完之后,我的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真的不知道要去写一些什么来描述“赴宴”。一种大环境的无奈,一种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关系,彼此的理念不相同,造成双方的竞争,最后绕了一大圈,可能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最后还是无疾而终吧!好像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吧!所以,把自己的生活调整到一个可以去适应的步调就好了!

        

         马志翔(饰马志强)

        赴宴~
        八个月的通告
        八个月的训练
        八个月的上课时间
        八个月与老师相处
        八个月所有工作人员辛苦努力
        让马志翔更像马志翔了
        谢谢你们

        

         王逸诗(饰出狱前的林彩华)

        一直向往“大时代儿女”那种情感世界。
        因为在那样的年代里,有着这个时代所触及不到的纯真。
        我所谓的纯真,指的是一种全然对生命、爱情……种种的高贵付出。
        在那样的年代里,人们的表情得以完整和真实。
        也许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满足这样的向往。如果今天你问我,明知道跟着丈夫一起革命的下场是什么,你还愿意吗?
        那么我仍然会肯定的告诉你:“是的,我愿意。”这就是我在“赴宴”里最痛快的事——“将内心梦幻的情感世界投注于戏剧之中,使生命得以精采真实!”
        小棣老师的剧本教会我一件事——“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在赴一场盛宴,那么就让这场宴会美丽而动人、精采而丰富吧!”
        就像泉溪对人类的大爱、无分别心、平等、正义……
        就像彩华对泉溪的爱与支持、无怨无悔,因着小爱进而投注大爱……
        如果我们懂得一点点这样的道理,那么,我们的生命就不至于无知。
        如果我们能用这样宽大的心去面对世界,那么,我们的生命就不至于空洞。
        那么,我想我们的生命将会是最动人的风景。
        愿我能够继续天真的相信、勇敢的面对世界!

        最后要谢谢小棣老师,因为她教会了我对生命要用宽大包容的态度,因为她使得我在戏剧的表演上有了更深层的进步与认识,谢谢你。
        谢谢所有的工作人员,因为你们是最好的、也是最辛苦的!


        5楼2008-07-25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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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谢辞
          推荐序
          人物介绍&花语
          [1] 释迦树
          [2] 说故事的人
          [3] 远行
          [4] 爱
          [5] 红枫叶
          [6] 梦想的追寻
          [7] 命运
          [8]木箱里的秘密
          [9]好人
          [10]重逢
          [11]雨
          [12]志在平等
          [13]快走三步
          [14]手上的迷你田
          [15]平凡
          [16]出战
          [17]理想的背后
          [18]持久的美
          [本事]


          6楼2008-07-25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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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释迦树
            春天来临之前,10岁的泉溪盯着沙包透出的那蕊新芽,忽然忆起去年夏天的某个画面:那是他还没跟阿清吵架之前,他们曾在屋檐下,一同享用释迦的景象。每逢八月,附近佃户都会搡着推车运来一篮蓝的释迦,天然孕育的释迦果实,肉肥汁多,泉溪吃得满嘴黏腻。当时阿清主动递上一条冰凉的手巾,恭敬但温和的说:“你的嘴巴脏了。”
            泉溪噙着泪回想,阿清递上手巾时,并没有叫他少爷啊!阿清只是笑着说,你的嘴巴脏了。泉溪此刻才明白,阿清曾试图将他当作朋友对待,纵然这么想让他更不好受,但早熟的他知道,除了不断自责的悔恨,一切已无法挽回。


            


            9楼2008-07-25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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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快要到校门口时,泉溪隐约听见身后有人用台语喊着少爷,他觉得声音耳熟,一回头便发现是阿清碎步跑来,阿清气喘如牛来到他面前,递上包着花巾的便当盒说:“少爷,你的饭包!”泉溪接过,正要道谢,阿清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没想到建作居然挡在阿清前方,口气轻蔑的问:“你刚刚说台湾话?”阿清没有任何表示,建作态度高傲,又问:“为什么不说国语?”
              彼时所谓的国语即是日本语,阿清冷淡瞄了建作一眼,他不发一语越过建作。受到冷落的建作立即喝令他站住,没想到阿清无视建作的命令,头也不回往前走,建作随即快步追上,并将阿清拉倒在地,他揪着阿清的衣领,轻蔑骂道:“说国语!说给我听!说!……”
              泉溪慌张上前试图帮阿清解围,但建作根本不肯放手。阿清被迫反击,他反身扑倒建作,两人便在地上扭打起来。
              那天晚上,泉溪的父亲领着他与阿清去建作家赔罪,郭父与建作父亲在客厅对坐沉默,泉溪与阿清则跪在廊下,等着接受审判;体格壮硕的建作头上撞出个大肿包,他哭哭啼啼要自己的父亲主持公道,泉溪以为只是来道个歉,没想到建作的父亲得知阿清是佃农的孩子之后,居然开口向父亲要求,将阿清留下来服侍建作。
              泉溪闻言震惊,把阿清留在这?那么阿清将会如何被建作凌虐呢?泉溪无法不去揣测阿清悲惨的下场,他试着替阿清辩护,但父亲却严厉斥喝他不准多嘴。
              临走之前,建作一家人带着阿清在门口送客,泉溪泪眼模糊看着阿清,任凭父亲怎么叫唤,他都不肯离去。阿清哀伤的看着他许久,在那一瞬间,他仿若原谅了泉溪,他走向前,弯腰鞠躬道:“少爷!再见!”
              就这样,阿清留在建作家中帮佣,而泉溪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见面。
              这件事让泉溪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有好一阵子,他一个人站在广场上,捧着从阿清手上抢来的沙包,心中充满这自惭的懊悔。当初他只不过是想加入他们的游戏罢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好好的向阿清道歉,然而人事全非,为什么阿清是这样的命运呢?而为什么又会有命运这种伤害人又不公平的东西呢?
              他脑海挥之不去阿清那悲戚的面容,就好像是一只被主人恶意遗弃的小狗,眼神充满了愤怒、无奈、无助,甚至是认命的卑微,泉溪不断伤心的哭着,但他知道,一切是无法挽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泉溪为阿清流下眼泪的缘故,原本放置房间窗台上的沙包,春天来临之前居然透出了一蕊新芽。泉溪放学回来,狐疑将沙包拆开,赫然发现里头装着许多晒干的释迦子。他将发芽的那颗种子埋在后院,定时细心浇水,好像是为了弥补阿清似的,泉溪希望终有一天,他能与阿清一起站在树下握手言和。
              只不过泉溪没料到,多年过去,这棵释迦树居然是在一个爱笑的女孩面前开枝散叶,并抚慰了她离乡背井的乡愁。

              

              话说,二○○二年的农历新年,心洁并不知道她即将与枫树男孩展开对话,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收到一份伤心的礼物。
              匆忙赶回南部过年的她,在哥哥姐姐的孩子堆里声嘶力竭刚度过了一个热闹的除夕夜。吃完年夜饭后,心洁躲进厨房洗碗图个片刻安宁,没想到大姐却闷不吭声来到她身后,低声附耳道:“我跟你回台北,明天晚上就走!”
              “大姐?”心洁狐疑不解大姐的请求,她看了看时钟,刚过12点啊,大姐说的明天已经来了。
              “为什么?过年耶!”
              “我从来没去过你的面店啊!”大姐这么说服她,“而且我要跟你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心洁狐疑不解,但若她继续往下追问大姐到底要跟她说什么,大姐不是叉开话题,便是笑着回答她:“再说吧!”
              返回台北的路上,大姐未再提及任何关于那件很重要的事,心洁也忘了追根究底,她一派轻松与大姐闲聊近况。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大姐只是静静微笑倾听,然而这样的相处模式,对心洁来说却极富意义。
              大姐与心洁相差15岁,自她有记忆以来,大姐就已经长得够大了,大得几乎成为她第二个母亲,并且也大得让心洁不想去亲近她。除了畏惧大姐疾言厉色的管教,成长过程中,心洁对大姐的存在甚至趋近于嫌恶的厌憎。
              村子里的一票孩子老爱嘲弄心洁有个恐怖的大姐,例如:“陈心洁的姐姐没有肩膀,好奇怪喔!”、“陈心洁的姐姐有只鬼手,一定会把我们抓去吃掉吧!”……恶毒的流言四起,心洁不知是为了替大姐辩解,还是为了维护自己被刺伤的自尊,只要哪个胆敢当面调侃,她绝对脸色胀红一把抓住对方,抡倒在地痛揍。屡战屡败的结果,心洁带着伤回家也不吭声掉泪;直到某一回大姐去校门口接她,几个调皮男生肆无忌惮跟在她背后鸡猫子吼叫道:“陈心洁的姐姐是个大妖怪!”残忍的奚落声此起彼落,在那瞬间,心洁终于了解与她的关系已是不容改变的事实。年幼的她出乎意料并未出手,她隐忍怒意头也不回的跟着大姐,只不过,泪眼婆娑的她刻意放慢脚步,落了大姐好长一段的距离,甚至哭得看不清回家的路。
              自此之后,她与大姐越益疏远,她讨厌与大姐一同出门,也鲜少与大姐交谈。
              平心而论,心洁的大姐长得并不难看,身材虽然圆滚矮胖,但面貌尚称清秀。懂事后,心洁偶尔偷偷观察大姐,她甚至觉得自己与大姐长相神似,她们皆遗传母亲的双眼皮、瓜子脸,只不过她待人似父亲单纯开朗,而大姐个性一向封闭;至于有关大姐是妖怪的童言童语,如今想来,不过是针对大姐因职场意外而右肩削平、左臂弯曲、手指残缺的不实指控罢了。


              12楼2008-07-25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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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凌晨返回台北的漫长旅程,终于在客运下高速公路驶入市区而暂告段落。远方天色已渐泛白,大姐禁不起连夜的颠簸,疲累倚在心洁肩上昏沉睡去。心洁轻轻搂着大姐,心中却奇异兴起一股释然的喜悦。不知何时她回到了大姐身边,如此依赖大姐的存在,或许是原谅了自己童年的愚昧,心洁握着大街的手笑了。

                辗转换了几趟公车,两人来到面店后,心洁领着大姐到店面后的小房间,心洁一开门,大姐便蹙起眉头问:“你就睡这里?”
                “对啊!”心洁天真的回,“虽然有点小,可是冬暖夏凉喔!”
                大姐环顾眼前几坪大的空间,看得出来这原本是间储藏室,又因紧邻厨房,有一面墙潮湿的不像样,大姐见状忍不住叨念:“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
                “这样已经很好了啊!”
                “你啊!从小只知道拼命赚钱,连租个房子也省,这里怎么能住人呢?”
                心洁知道大姐是心疼她,但依据过去的经验,大姐会从房间太小念到地板太脏、厨房太乱,接着就会提到八百年前她在家常打破碗的陈年往事。
                为了阻止大姐,心洁连忙转移话题,“大姐,你一定饿了喔!我去煮面!”
                心洁转身要走,大姐却拉住她,要她坐下,“坐一下,我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心洁调皮凑上前,开始胡乱揣测,“你跟姐夫吵架了喔?还是……你有外遇?”
                大姐笑得辛酸,“你在说什么!我跟你姐夫早就离婚了!”
                心洁闻言怔愣,大姐和姐夫虽然是媒妁之言,但她从未听过两人有什么争吵不合的传言啊!
                不一会,她艰涩的开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大姐握着心洁的手,“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存了很多钱,不怕活不下去的时候,你要做什么?”
                “嗯,我没想过耶!……不过,我可能会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去看电影、逛街……!”
                大姐立刻打断,“不是啦!我不是说这种,这些事你做三天就烦了!我是说——那种——你觉得你自己会做得很好,而且把它做好以后,自己很快乐、很骄傲的事!”
                心洁想了想,“那就应该是卖面吧!我现在生意很好耶!”
                大姐的心仿佛被刺痛了一下,她皱眉问:“不会吧?”
                “真的啊!”
                “是吗?”大姐的眼神黯淡下来,“那你有没有怨恨过阿爸跟妈妈?”
                “没有啊!”
                “我有!我有时候真想不懂,阿爸跟妈妈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为什么还要一直生小孩?连死掉的阿杰,一共生了八个!……”
                大姐突如其来的怨言让心洁诧异不解,“大姐,阿爸跟妈妈这么辛苦,你怎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我得了乳癌!”
                心洁张嘴呆愣,立刻着急的问:“怎么会这样?”
                大姐苦笑,“看不出来噢!我左边这是假的,已经割掉一年了!”接着她悠然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医生告诉我得乳癌的那天,我从医院走出来,自己吃了一碗牛肉面,看了一场电影,买了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裙子。我发现从小学一年级阿嬷教我怎么洗米煮饭开始,我活到现在,居然没有一天休息过耶!你看,我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大姐盯着自己少了两根指头的那只手,沉默不语。心洁顿时难受起来,她正要安慰大姐,没想到大姐却轻轻的笑了,“那也都没有关系了!比较恐怖的是,你姐夫有了外遇,而且为了可以顺利跟我离婚,答应我很多条件,包括好好给我送终,……所以,其实这段时间,应该是看我要做什么都可以,……可是,我都向不出来我可以做什么?做什么可以让我觉得很快乐、很骄傲,……就是人家说的死而无憾啊,我想不出来耶!我如果不去点货、不查帐、不烧饭、不拖地,我——我只会发呆!”
                当下,心洁不能了解这种发呆为什么带给大姐这么大的困扰,她困惑的问:“大姐,这样不好吗?”
                大姐顿了顿,瞬间红了眼眶,“心洁,你还没有结婚,你还有机会,你真的好好想一想,有没有这种你做了很快乐、很骄傲,然后死而无憾的事情?像人家去环游世界、还是爬喜马拉雅山,还是创一些金氏记录?什么都好,你真的想想看,我有一笔钱我要给你,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不用为了生活,整天在这个小店里卖面、不要让阿爸跟妈妈的苦命像传染病一样一直传下去!你真的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心洁不以为然的回:“大姐,你突然说这个干嘛?我又不要你的钱!……”
                “你听我说嘛!……医生说我的癌细胞转移到肝了!”
                心洁心一紧,她正要开口问大姐转移到肝是不是很严重,大姐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过两天我就要回去开始做化疗,也许会好起来,也许——不会!”大姐含着泪笑,“所以你要认真想,想到告诉我,让我分享一下那种快乐,记得!要想棒一点的喔!”
                感受到大姐那股殷切的期盼,心洁难过但顺从的点了点头。

                然而当时心洁并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与大姐这么靠近。


                13楼2008-07-25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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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忆我给你发过前半本的,我以为你没看呢………


                  15楼2008-07-28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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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说故事的人
                    所谓的年夜菜,不过是从冰箱里勉强凑合而来的剩菜罢了,12岁的民峰盯着眼前那盘焦黑的菜色,想了很久才还原了它原本的出处——那是前晚他炒过头的地瓜叶。
                    饭桌旁,父亲一口菜也没夹,只是不断不断、不断地喝酒,民峰偷觑了几眼父亲胀大滚圆的肚皮,同时,脑海莫名响起依据轻声的口白:“也许他会因为肚子裂开而送医急救喔!”可惜还来不及发展父亲送医以后的情节,他便赶忙低头扒饭,因为他知道,他要尽速逃离父亲视线所及的范围。依据过去这多月来不便的经验推测,再过几分钟,烂醉如泥的父亲将失去理智,强迫他打电话给离婚的母亲,父亲抢过话筒咆哮后,便会举止暴烈迁怒于他。
                    虽然父亲每每酒醒都会哭着向他忏悔,但对身心受创的小民峰来说,不知何时,父亲已变成他最亲近、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

                    过完年的某日早晨,民峰若无其事走进水树家的烧腊店,当时水树的爸爸与继母正准备开店的工作,只见水树爸奋力提着几落油亮亮的烤鸭从厨房走出,一见民峰,便立刻露出“粉墨登场”的神情。
                    “江伯伯!”民峰先开口打招呼。
                    “嗯!”水树爸向他点了点头,“你又一个人在台北过年啊?”
                    民峰没往下接话,他从裤袋掏出一个捏皱的信封递给水树爸。
                    “江伯伯,这是我下半年的房租!”
                    水树爸眉开眼笑接过,还刻意拿着信封在妻子面前晃了晃,“我就说,民峰会缴房租的,你还不信?”
                    水树爸投以民峰一个安全盗垒的眼神,民峰心虚低头经过水树继母,这精干的妇人并没有多做表示,只如常的斥喝丈夫手脚利落些。
                    眼见演技拙劣的水树爸被使唤,民峰心头涌现排山倒海的愧疚感。
                    过年前水树爸来学校找他,当时水树爸不断擦拭额头冒出的汗,极其为难的样子,“你江伯母其实没有恶意,她只是觉得学校附近的房子,租出去还可以赚点钱,就这么空着给你和水树住,……有点浪费。”
                    民峰一语不发看着水树爸,他当然知道这不只是有点浪费的道理,这背后还隐藏了一位父亲如何努力维护儿子的心意;眼前,水树爸如同刚从游泳池里走出来似的,全身湿透、一脸狼狈,他犹豫许久终于将信封递给了民峰,神情腼腆,“我们从南部过年回来以后,你就把它交给我,假装是缴了房租,那我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侧身穿过杂乱的厨房往楼上走去,民峰心知肚明,那干瘪的信封里原本应装着水树爸背地塞给他的房租,只是过年前他把钱拿给水树去扩充网站,原本以为这期间拼命摆地摊就可以凑足,没想到他一时鬼迷心窍尽了赌场,以小搏大却把赚来的钱输个精光;民峰知道,待水树爸拆开信封,却赫然发现里头只剩一张他道歉的字条,应该会对他很失望吧!况且,要是水树继母在场,临场反应不佳的水树爸又该怎么解释呢?民峰不敢继续臆测水树爸的下场,他加快脚步往水树房间走去,并催促水树尽早出门。
                    于是,接下来,只见不明所以的水树,像逃难似的被民峰连拉带拖、踉跄奔出了家门。
                    人行道旁,整排的木棉已到了开花时节,民峰提着水树的行李走在树下,他不时抬头观察树丛缝隙冒出的新蕊;坐在电动轮椅上的水树不疾不徐尾随,但转了个弯,他突然紧急刹车对民峰说:
                    “唉!郭先生,你妈过年打电话给我耶!”
                    “干嘛?她跟你表白啊?”民峰冷冷的回答。
                    “你去一头撞死啦!”水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神经病!——你妈是问我你会不会回去过年,她说打了好几通电话,你也不接……”
                    民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那台电动轮椅立刻急起直追。
                    “我是跟她说应该不会,我知道你不喜欢回去,你妈都已经改嫁了对不对?这跟我讨厌回我爸老婆家拜年是一样的道理……”
                    民峰猛然停下脚步,语带挑衅,“江水树,你知不知道你嘴巴很臭?”
                    “有吗?还好吧?”水树故意对他张嘴呵气,不知好歹继续发话,“不过,我觉得你至少打个电话给她,你妈很关心……”
                    没等水树把话说完,民峰高举手上的旅行袋,作势往他头顶砸去,“江水树!你听不懂是不是?……”
                    与民峰对峙了几秒,只见水树立刻双手抱胸一脸委屈,瞥头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车大喊:“救命喔……救命!……”
                    三八水树扯嗓子喊喊,又回头对他做鬼脸,路人纷纷回头打量他俩,民峰又气又好笑,他将行李狠狠丢向水树,佯装不悦转身即走;沿途,水树若无其事哼着歌跟在他身后。民峰隐约听出那是水树自编的曲调,歌词重复着自己命苦交友不慎的调侃。在水树荒腔走板的歌声中,民峰脸上不知不觉堆满笑意。


                    16楼2008-07-2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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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一遇泉溪就遭审,算了,上图


                      20楼2008-07-28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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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08-07-28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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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楼2008-07-28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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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楼2008-07-28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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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08-07-28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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