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师,今天真的谢谢您”郭世兴站在一边抱着被子,也不知放哪儿。
“这谢什么呀?你的被子本来就是我给你点的,谁问你你就这么说,事实嘛。”于明海笑着说道。“行了,你也别傻站了,把被铺好吧,这屋有个大炕,烧的可暖和了。”
郭世兴知道他让自己说被子是他烧的是怕他不在的时候那帮人肯定会来找自己,毕竟被子烧了是要赔钱的,自己又不是团里的人,肯定要在演出费里扣,那样自己那点可怜的劳务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郭世兴将被子放在炕上铺好,刚才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屋跟自己刚才的那个小破棚子比简直就是天堂了,不仅有火炕,衣柜,桌子,椅子衣架等等日用品一应俱全,这个房间在这个环境里就是豪华间了。郭世兴心里美的同时也知道他们知道自己住进这间屋子,估计就得更恨他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月光照得屋内很亮,让人有点睡不着。两人躺在炕上谁也没睡,也不说话,瞬间感觉气氛很尴尬。
“你是天津人是吗?”于明海打破了沉默。
“嗯,天津的”
“巧了,我也不是天津的。”于明海玩笑道。郭世兴也跟着笑了笑。“不过,我去过天津好多次,以前我父母就在天津工作。”
“是嘛”
“哎,你家里都什么人呐,下次我去天津的时候,去你家玩怎么样?”
“好哇”
“我这个人呐,没有什么大出息,就是好玩。”
“看出来了。”
“你借调到我们团,跟没跟你说借多长时间呀?”
“没说。”
“那赶明我给你问问去,要不然他们丫的准使便宜人儿,你这抛家舍业的多容易呀,别让人给坑了。只是吧,我真的听佩服你们这些北漂的人的,真的,反正是让我离开北京离开家,如上外地上班去,我可受不了,给多少都不干。”
“是嘛”
“哎,我发现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呢,看你在台上挺能说的,怎么台下说不来了呢?这么半天了,尽我说了,咱俩到底谁是逗哏谁是捧哏的呀。你也问问我?”
“我,我没有什么可问的。”
“难道我就没有点让你好奇,想了解了解的地方?你想想问问我?”于明海感觉自己好没有面子的。
“我,我……”郭世兴想了又想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问题想问问他,太隐私的话题他也不好意思问。
“那你就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在问问我?”于明海为了找回点面子耍赖似说道,郭世兴听完就笑了,心说这人怎么跟小孩似的,这么幼稚。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自己都知道答案,你是哪的人,北京人。你去过天津,我一直在北京,我说能不能去你家玩,你这个好客热情,你肯定会说,行。第三个问题在你这儿不成立,你不是借调的演员,没有时间长短的问题,除非有一天也不想干了。但是估计是不太可能,这年头专业团体再不景气也是个铁饭碗,傻子才辞职呢。”
“好吧,你总算是能说句整话。”郭世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被摆了一道。
“于老师,我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您说相声多少年了,怎么那么好哇!”
“我也没怎么说,你也知道这些年说相声的不景气,说句老实话今天跟你上台之间真挺紧张的,不瞒你说我又十年不说相声了。要不是我师父非让我回来,估计我就不说相声了。”于明海无奈的感叹道。
“您这么好的活儿不使了多可惜呀。”一听于明海说不想说相声了,郭世兴真的有点不急了,祖师爷传的这么好的手艺,留着不用太可惜了。
“兄弟,不是我不想说了,我也爱相声,但你也看见了咱们这么一大帮人只能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说。老乡们宁愿去地里拾筐粪都不来听相声,之前我和我原来的搭档一起说,多少次一上台还没张嘴呢,就被观众轰下去了。说实在的寒心了。之后搭档也出去留学了,我也就不说了。”于明海说道。“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活也挺瓷实,你这身本事在咱们这一辈里可不多见,有日子没听过你说的这样的段子了。真的。”
“您也挺好的,其实今天一直想跟您抱个歉,我确实在台上没给您留话口,实在是对不起。”
“没事儿,这么多年不说相声了,本来就手生了,你倒是救了我了。”于明海笑着说道。
“您太客气了。”他这么一说,郭世兴更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么多年说相声见捧哏无数,但是今天这位搭档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这位爷虽然有点混不吝,但是确实真有本事。
“兄弟,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于明海犹豫的问道。
“您问吧,没事儿。”
“你真的是海清呀?”于明海不好意思的说道。郭世兴愣了愣没有回答,翻了个身背对着于明海的方向不再说话了。于明海见他这个架势,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世兴,兄弟,哥哥错了你就当我没问行吗?别生气了。”
“……”
“兄弟?”于明海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郭世兴还是不理他。于明海真不知道这位这么大的脾气,刚才还好好的呢,说翻脸就翻脸了。
而背对着他的郭世兴的脸上滑下来两滴泪,郭世兴是个从来不爱哭的人,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以前别人骂他海清野小子他也从来没有太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身的能耐,没有门户也比他们强,他没骂自己是海清,是因为他们台上干不过他,只能在其他方面找回点面子。但是今天只是被于明海一问,他就想哭,他没有门户,从七岁还是学艺,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一个愿意收他的先生。他爱相声,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相声,但是相声给他的真的少的可怜,甚至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满足。这么多年学艺,从艺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他真的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