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说:“我爱你。”跟她讲《诗经》里的句子,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这是无数女文青再三品咏的名句,但没文化的白流苏却立即看到问题关键:你不就是不愿意娶我吗?用得着绕这么大一弯子?——我们不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但单身者不以在一起为目的的瞎抒情就是调情。虽然范柳原有情可原,他是因为怀疑白流苏并不真的爱自己,才留下余地,可是,因了对方的距离,自己也留出距离,这种审慎,与真正的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