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送到我手上，刚一打开就深深地叹了口气。多事之冬，大唐不好过，长安不好过，连带着我也难过得很。】
【在长安立足月余，大灾刚过，又逢严冬，刑部大牢里的犯人骤减，这就够让我头疼的了，现在又接到户部公文，因长安存粮不足，牢饭的配给口粮要从每天五两减到三两。】
【尚书六部相隔不远，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户部仓部。拿着文书四下一瞧，正好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儿，忙招手叫他。】秦兄。

【午间天有阴云，朔风回卷，击在窗纸上簌簌作响，往炉里添过一回碳，拢着身上狐裘继续阅手中积压的卷宗，脚步声响起侧首看去，起身拱手一礼】
蒋兄来了，坐。
是有公文要交接？

公文没有，牢骚倒是有。【回了礼，将那文书摊在书案上，翻至写着数字的这一页指给他瞧。】你看看。
牢犯一天五粮已经够勉强的了，现在要改成一天三两，这还让人活吗？
【坐在炉旁，肘撑着案，倾着身子等他抬眼。】

【与人相对而坐，长指一扣合拢手上卷宗，搓搓冻的通红的指尖使人上茶，热盏捧在手心这才垂眸去看他指的那处，扬唇露出几分薄笑。】
多事之秋蒋兄忍忍吧，此时不说洛阳，长安城里有多少难民吃不饱饭，甚至低等的官吏都要挨饿办公的，更何况是狱里的。

子期这话说的。【皱了眉，屈指敲敲书案，音量提高。】狱里的也是人命，没有饿死的道理。
【出了刑部这个门，人人都不把牢犯当人看。我本已经习惯，但这时节又克制不住心烦意乱起来。抬手抚额。】从东都到长安这一路上，牢犯病死冻死了上百人，如今好容易安顿下来了，难道还要他们饿死吗？这一人二两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户部能不能再想想法子，这个时候，开源为上，这个节流法儿。。。
【正色。】说句得罪你的话，可是在逼人造反啊。

【茶盖轻敲在杯沿，抬眸看他扬声止住他后话】宗翰，小心祸从口出。
【搁盏轻柔眉心，缓言。】
我懂你的意思，可你知道这一路从洛阳到长安，百姓饿死病死的又有几何么？
【捞起桌上一封折子递到他面前。】
这是昨日户部初步统计的数字，还在不停的增涨，户部钱粮紧缺，各处都在节流，也不止这一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于云旗来说只怕会觉得荒唐，可百姓尚不得安，更何况几个罪民。】

【被呛声，情知是为我着想，反驳不得，长叹一声往后一仰，翻开折子。】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草草一眼已是触目惊心，合上折子搁在案上。】眼下谣言四起，朝廷再不生出些粮食来。。。
【没有后话，只是深深一眼，彼此都懂那没说出口的忧虑。垂眼，转说他事。】中原，江东，尚有粮可调。而且这几天，听说长安城的大户们在放粮施粥。。。
【蓦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个时候，别想着谁都不得罪了。

【长指扣着那一封折子，眸光深邃沉静，一丝笑意也无，虽见惯了流血和杀戮可在面对这些天灾夺命时仍有几分不忍，官服压身连肩上的担子也重了许多。】
天降此祸，百姓何辜？宗翰，至此时朝中竟没有出来主持大局的人，相公正忙着堵住朝中那些流言。
【长身而起，推开窗，朔风乍起，大雪漫卷而来扑入屋内，寒意自领口灌入，背身对他扬眉抬颌，缓音笃然。】
我已上书圣人，推举成都王主持赈灾，崔侍郎协助，并自请前去调粮，长安城的富户施粥到底是杯水车薪，再无粮城外的难民们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

【风扑面而来，寒意自领口灌入全身，随他的视线望向窗外白茫茫一片，眼中无有焦距，心中也很四下无着落。刑部在大慈恩寺和城南都设了公廨，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这两地流转，坊间人心不稳，流言愈盛，这都是不详的兆头啊。】
【被这决然之辞感召，肃然起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秦兄谋国之心，某佩服。
【提到奏疏，脑中灵光忽至，起身。】既有要事，不打扰秦兄了。

蒋兄客气，宗翰又何尝不是一心为民，秦某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回身看他，唇角挑起一点笑意，戏谑道。】
还是从前蒋兄认为秦某是一心谋私利的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秦舒夜谋利，也只得该得之利，能得之利。】
【送他至门口，从小吏手中接过伞递给他。】
雪大风急，蒋兄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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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最后一贴一会儿我修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