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许愿先生先开 我晚上回来回

（从前听人诗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当真深陷其中始觉得，即使是朝朝暮暮都一处，却还是仍嫌不够。采渔身处岳麓，不若一般闲散娘子那样自由，我既是有心成家立业，也要好生看顾四悔斋的生意，能在一起的时间，实是少之又少。）
（是日她因要置办一些物什，从岳麓请了假下得山来，我自当陪她左右。在上元街经商久了，也算是瞧得些许各种门道，自是有一套估价砍价的手段，可是今日，我好像不再是一个商人，只是一个陪着心上人逛街采购的普通人，在店铺之间挑来捡去，哪怕是被宰割被蒙骗，都仿似偷来的平凡幸福。）
（我偏过头，看着走在身畔的佳人，问着，）
“你可累了，可要歇歇？”

去七秀坊歇歇吧！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月白罗襦，出尘仙境，应我小字来，一言一语，唤作仙儿。我窝在他身边，喜上眉梢，远黛贪懒，时日多久，都尚不觉得长，人所谓思念之情，度日如年，我却丝毫未能尝得。只道是盼着恨不能一夜白头，又怕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拈作诗词来惹——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自岳麓休沐归，至四悔斋之中，他且正在理帐繁忙。难得相见，小女儿姿态，温声柔软，偏磨他于我街上去逛。他低声问我是否是累了，四年时光，相伴君侧，早已默契深深。我顺势往他肩上一倾，满头青丝，乘风而翩跹起，温柔斑驳日光，和我二人再静好不过。）
：要——七秀坊的酒许久未尝了。
：喝醉了，你可要背我回家。
@萧念迟

“你就是不喝醉，要我背你，我焉能拒绝？”
（我瞧着她，娇俏狡黠的笑容，是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宠溺，佳人如此，夫复何求。相视而笑，说的尽是些悄悄话，忽然——）
“当心！”
（不速之客袭来，我伸手挡去，原是一枚花毽子，采渔不曾受惊，我心下稍安，便向来处看去。对方既是无心之失，我们也没打算多加刁难，只是心底难免腹诽对方怎么这般无礼，若是砸了我也便罢了，砸了采渔娇滴滴的姑娘竟也不说句道歉的话。可是我没想到，映入我眼帘的，靠在七秀坊的舞娘身上撒娇的那个姑娘，是萧娘子。）
（我于她，愧疚也好，亏欠也罢，总是有些不同的。男女之情当两厢情愿强求不得，我对她无意，本不是一件多么错的事，然而我毕竟承她恩惠，而我与采渔相视，也是因她。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她，只得携着采渔上前，拱手问礼，）
“萧姑娘。”

（我弯眉，所谓顾盼生姿，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所有的娇嗔之姿，无一遗漏，尽数都献给了许愿去看——那是他人不曾见过的，哪怕是曾欢喜的南山，也不过是狡黠一二，寥寥一面。花毽子斜斜来袭，不知为何，竟觉得其是直直向我。许愿将我拦在身后，满目心疼与怜惜，我却无心贪享，只直直的向前看去，仿佛在寻找着谁。）
（其实，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目之所及，左顾右盼，不负所望，终是瞧见了念迟。我刚要笑意相迎，却闻许愿，俊朗声线慢来，是一句萧娘子，却莫名听得了些许生疏之意。我知她二人相识，一如我项间那尾小鱼儿，若无念迟，也便无如今，顾采渔与许愿相携手，致以此情不渝。可念迟的游弋目色，含二三怨。那是……怨？我莲步生花，直到她身畔，小心谨慎的问。）
：念迟？
@萧念迟

“萧姑娘，我与采渔...”
（不是听不出她表面的笑语嫣然下问出的问题有多尖锐，纵使当时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她至今仍有不甘心的。我知道，她是萧门嫡女，身份尊贵又美艳可人，自小就没有什么人是可以拒绝她的，偏我许愿一介布衣却拒绝了她，她未必还有着那时的一腔热忱，未必还记着那时的多情，但一定记得她对我的怨念。她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可采渔曾告诉我，视她为知己挚友，我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如现在这般，她对我的怨，竟也蔓延到了采渔身上。）
（可我不能瞒她，若我不说，采渔也会说，到那时在她心中，采渔就做了这个恶人，我只能顶着她尖锐的目光，一字一句。）
“我们一起，已有多时。”

（她言语来，音调啼啭，仍是旧时，把酒言欢的熟悉声音，却再次听到了生疏，和尖锐的质问含义。许愿先我一步，诉我同他在一起多时这个消息予念迟，却仿佛，清清晰晰的瞧见了——那一瞬僵硬，与停滞。岳麓记载，我自是不傻的，如此模样，我怎能什么都不知。我低眉，字字慢来，是清楚温慢的。）
：岳麓太忙，你我见面机会甚少，这样久我也没来得及诉与你，到底是我的不对。
（脑海里还有更骇人的想法，我不敢相信，却似乎一点一滴，浮现至眼前。曾满含期许，彻夜畅谈，促膝把酒，而今看来，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盘亘在眼前，而且不知何时，已然这样深，几乎就是如临深渊。）
@萧念迟

许愿说，他们在一起，已有多时了。既他言多时，那便是真的多时。只怕，比自己答允成婚的时候还要更早上许多。他不喜欢我，与他喜欢上采渔，没有任何关系。我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这世间本就是如此，明知道的道理是一回事，但你能坦然面对则是另一回事。不然，这世间，何来那么多的尴尬？我不怨她，亦并不想老死不相往来，只得笑笑，说着话提醒自己昨日云烟。
：少拿话来哄我了。岳麓到底忙不忙，我又不是一点不知道。怎么？被我撞破了郎情妾意，怕我怪你被你瞒着就想编个谎哄我啊？真傻，你什么时候是个会说谎的呢？
瞄了一眼许愿的神色，说来好笑，何曾见过他这样如临大敌的神色。只是不想，如今见着了，那个敌，是我。看了他一眼便知道，我们之间的那些龃龉，采渔半点都不知道。松快的笑了笑，一如曾经的骄矜模样。
：难怪你不来找我了，有别人陪着你也好，我只能乐得清闲了。不过先说好，今日的不算，你什么时候先来找我了，我才会去那堆学究扎堆儿的山上看你。
@许愿___

“她并未曾有意瞒你，萧姑娘莫要多心。”
（我急道，我最不愿的，就是她这样怨怼的语气，发泄在采渔身上。采渔毕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曾告诉她，一是我始终觉得，萧娘子对于我的美意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是一个人吃腻了山珍海味，突然遇到精致可口的农家粗茶觉得清新可人，她只是没有遇到过我这样的人，才生了好奇之心罢了，她那时已经和宁家公子订婚，大抵就该忘了曾有过我这么一个人；其二是，采渔身为世家女，早已经顾虑重重，我和她之间隔着的已经几多，我再不愿多一个萧娘子，唯恐这就是阻碍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如今，我发现我错了，我以为能一直含糊过去，却没想过，京师本来就是这么小。）

：你究竟是觉得我瞒了你而同我吵，还是说，因为这个跟我在一起的人是许愿，你才同我吵？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近乎执念并且不可理喻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从未有人跟我提及，萧家念迟心心念念，爱慕四悔斋的掌柜，可是她看向许愿的眼神，即使有再多的遮掩，与故作风轻云淡，我也一眼就能看透——那是我所熟悉的，许愿看向我的目光阿。我只觉得好笑，隔阂之深，相互欺瞒，换得如今对峙。）
（我疼，她疼不疼？）
：萧念迟，你只说我哄你，可你连哄哄我都不愿意。究竟是我抢了你的男人，还是你看我幸福美满之后，你的嫉妒心作祟？
（我从未同她说过这样重的话语言辞，可我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害怕。对于我和许愿的感情，我本就是害怕的，害怕大哥不许，害怕阿姊不同意，害怕所有的所以否定，所以当这件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我有如一个惊弓之鸟，害怕的只妄自卫。）

:我多心与否，与你有何干系？
斜眼轻咤一句，便转向采渔不再看他。于采渔，我尚有诸多耐心迁就，于他，呵。正欲言语，采渔一反常态急躁的话语竟让我愣在原地。身上的温度渐渐抽离，几乎是用尽力气才不让自己瑟瑟发抖。即便我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但我也并没想过让他们怎么样，至少对她，我什么都不会有。我顾忌闺蜜情深，做着我这辈子最不耐烦的强颜欢笑。许愿死有余辜，但采渔，毕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为了他让我放弃我的朋友，他许愿还不配。可我万万没想到，现在不配的那个人是我，她想放弃的那个人，也是我。嘴角嘲弄的勾了勾，脸上是少有的冷笑。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从来不屑于骗人，自己，别人，全都一样。你说我嫉妒你幸福美满，是吗？可笑。我从没想过这种话，会是你对我说的。顾采渔，我们这么些年的朋友，做的没意思透了。好吧，既然你心心念念怕你的许老板被我惦记上了，我就受累跟你讲一遍，你一字一句的记清楚了。我萧念迟，喜欢过一个不喜欢我的人，那个人就是你身边的许老板。但那又怎样呢？从他拒绝我那天起，他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死人。你宝贝的许老板，如今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我纡尊降贵看上过他，而他不识抬举，如此而已。既然你那么爱他，那你就一辈子好好跟他在一起，千万不要分开，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祝你们生如相如文君，死如梁祝化蝶。待你们成亲那日，也自然不必通知我了。怎么样？顾采渔，你现在，够放心了吗？
不会有人知道，我要当面贬损一个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又要几近绝望的与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划清界限，这样的感觉，我的心有多痛。他们都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人，但往后，他们也许，谁都不会再是。
:二位慢游，告辞。
心里空出了很大一块，我忽然觉得，我很想见见宁晗……错身离去，不管他们心有何想。

这种情绪浓烈的戏回起来简直高兴！@宁不盟_ 小天使我要约场后续抱抱你！

（她言语在我耳畔想起，声调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的高。字字却如同津了寒冰，兰月春风也暖不回，每个字眼都叫嚣着，刺得我耳朵生疼——祝福我们生如文君相如，死如梁祝化蝶。说出这样的话的这个人，真的是萧念迟吗，是那个曾经促膝把酒，通宵畅谈，且醉且笑的人吗。我同许愿从相识相知，到决定携手共白头，在我熬不过南山之思，跪在顾家祠堂里的时候，她却正在满盛欢喜的对着许愿吧。）
（那我呢，我究竟该身处哪里？）
（她转身去走，我抬手想要去扯她衣襟，却只抓住了一阵风，明明该是那般轻柔，却还是觉得如同刀子一般划伤了指尖。不知怎么，回头看向许愿的时候，妆靥之上，已然是泪眼迷蒙，眼泪如断线之珠止不住的往下落。许愿看向我的眼神仍旧那般温柔，一如从前，可这眼神里我还有多少事不知道？我别过头去，几近绝望。）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其实你们也足够默契阿，比如，都把我当做一个傻子一样在骗。”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真的是幸福美满了，自南山之后我遇见了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身侧有知交相伴，恨不能一夜白头过罢此生。可我最珍视的两个人前尘往事我却一星半点也不知道——许愿，我本可以不介意的，可你在藏什么？”
（眼泪婆娑，已然是不能止。我同念迟自幼相伴，小时候就谈得上是一见如故，却没想到，日后的情形会是再见如初。我转身去，背对许愿，然后抬袖去拂，泪水濡湿了大片衣袖。哪里会有真正的幸福美满，我一直在担心长姊和大哥的反对，却忽视了身边的人，这一刻，我竟羡煞了大哥和姵姵。我清了清嗓子，径直向外走。）
“许愿，我累了。”
（我急忙跑出门，眼泪还挂在妆靥上，我却急于寻找着念迟的背影。我几乎是小跑着追上念迟的，我牵住她皓腕，掌心递来熟悉的，却无比陌生的温度。我一张口，眼泪就往下掉，泛在她的衣襟上。）
“念迟，念迟，你听我说。”
“我不知道许愿和你的往事，你不予我讲，他也不与我讲，我只知道你们认识，我也不过按照你的话，去四悔斋走了那么一遭，可情之所以，如今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呢。”
“我害怕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