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有一天他遇上一位特定的海盗，于是发现他所有的确定都转化成了怀疑。所有他半持有半被拥有的信仰消散成烟雾幻影。一个始终自以为神志清楚的疯狂男子的谵妄。但是谁又有资格责备他？毕竟那不是随便什么寻常的海盗。而且，是的，他多年以前便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听过他许多的探险故事，并曾奇怪过怎么会有人相信它们，更不用说设想像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但是现在，尽管那些故事最初对他来说像是滑稽空想——诚实水手与冒险家共通的疯狂幻想，越传越神直至让人无法了解怎么会有任何单单一个海盗可以做到一半，更不要说全部被宣称为他的事迹——它们与这个男人的本体比较起来却不算什么。

与杰克·斯派诺。

一位娇小的男子，必须承认。比大多数人娇小，并且绝对比他坚持要去搭讪的那些人娇小。尽管同时他又可以惊人地显得比本身要高大。总是碍手碍脚。总是在你面前。翻腾着你最宝贵的思想、信仰和财产，好似他对它们享有权利一样。诡计多端，油嘴滑舌，拿着魅力开道绕过、越过、通过生活的教训，好像它们没留下什么可教训他似的。

并且，也许，它们是没有。

因为的确，这个男人可以轻易地说服意志不那么强的人相信他们面对着的是伟大的存在并且也许，只是也许，他们会沾上一些光，如果他们遵从他的主张的话。更有甚者，把比他自己更杰出的人变成如此的大傻瓜，他们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转开，更不能解释，不管拥有怎样的学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令他如此难忘。

杰克·斯派诺……他可以描绘出这位男子，清清楚楚，尽管多少个长夜祈望着他自己能够被赐予真正的视觉健忘的恩惠，如果不是权利的话。

他的手总是动个不停，久经风霜、肮脏、油腻、粗糙的双手，却带着更多空灵而非尘世的气息。尽管他怀疑它们非常熟悉凡尘俗事。他的肌肤留下大海与太阳仁慈的痕迹而晒黑，同时其它的，更温和的、更可怖的伤痕无庸置疑地隐秘存在着，直至他选择展现它们。瘦削的身体，相当强壮，不管它——或者，也许，因为它——穿上彬彬有礼的无赖和黑心肠的恶棍的服装都非常合适娇小的身材。并且，就他记得的他自那小岛无心而为的营救来看，穿得少上许多甚至更好。

一位贪求无厌的收藏者，收藏小珠子、小玩意儿和成千的冒险与成千的奇异谎言的纪念品。那些他从未见过，从不知道还存在的小地方，其中一些他怀疑甚至不存在，除非你知道其中的窍门。秘密的岛屿。隐藏的财宝。薄雾笼罩的海岸。失落的部族。所有这一切被这个男人交织在一起，安全的保留在他头发的纠结中。

但比起麻雀这男人更像喜鹊，真的。偷取其他人人生的零零碎碎——把真实混合上传说、半真实和彻底的编造——直至由此产生的捏造物看起来比真实更真实，而别人的人生更像是他的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并且奇特的更好。让人相信所有的事毕竟都是可能的。而且，比那尤甚……是很可能。相信梦想不仅会成真，而且每隔一个星期二都来一次。相信一个人只要让自己相信，奇迹和奥秘便会自在地来敲你的门。

乞求着入口。放任。要求着任何事物和所有事物，除了无动于衷。

一件奇迹，一件奥秘，不可抗拒一如那男子本人，就在这一刻正正站在你的门阶上，胆大厚颜一如你所愿，两手挥舞在空中好像他已经没拥有你全部的注意力还是怎的。向你问好。打听你是否想念他。请求你不要把他咔嚓铐起来，至少直到早晨。自请自的进门。

只是对你尊严有礼地半鞠躬，当你只是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这巨大的可怕、可盼、伤痛之物在你心中翻腾，接着一晃直身，直直对你闪现出一个俗丽的金子微笑，好似他一直都知道。好似再也没什么可做的，除了向你要求的。好像那双只为财宝闪烁的黑眼睛甚至现在还在打量着某种隐藏的财宝。

而不是一个阴沉的男人，已经耗费了太多最好的年华去提升到一个无可否认的不令人满意的人生高度。曾经似乎适合把自己包裹在职责、呆板、平白和实际中，却发现这其中没有什么显赫光荣。它给他的没有不可思议或难以忘怀或活泼生气。一座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希望，没有他曾爱过的女子，没有他们现在永远也不会拥有的孩子的幽灵。还有一股几乎难以忍受的孤独，曾经始终支撑他的纪律最终背叛，除了尘埃、碎骨与灰烬外什么也不是，阴冷冰凉一如他长久空虚的床上的被单。每一早等待着他的办公室，他的手指已经自前一晚沾染了墨水。

留下他无物可以抓紧，除了一截断裂的绳索，和记忆中黑色的船扬帆而去，无可阻止又自由自在。

留下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放那一刻，当真实支吾欺骗了他，或者是他以前一直想象是的真实。黑与白。纯粹与完美。没有一点颜色的渐进来玷污它视觉的清晰。

而且肯定没有单单一根蓬乱的、很可能长久未洗的小发辫上那么多颜色，当杰克·斯派诺再一次微笑，厚颜无耻地挤过他身旁进入空荡荡的房子。再转身将他一起拉入。

将他拉近，接着更近。现在什么也不说。不需要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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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aw you smiling at me
Was it real or just my fantasy
You'd always be there 
in the corner of this tiny little bar

难得找到这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