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来

【逾半月，天朗气清，再次登门往江吉府去，手中便多了十斤大骨头和西街刚出锅的酱牛肉，一路拎进门儿，不时，香味也跟着窜进来。这小子上回大病一场，身子瘦弱不少，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下，也是时候该进补些添肉的东西了。穿堂进院，还未进屋，便一抬胳膊，递了个眼神儿，向身旁阿林笑着打趣道】
将这些东西拿下去，让厨房现炖现切了，直接端进屋子，我待会儿亲自看着他吃。

【夏日的暑气正是褪去，秋天刚到。宅里近来的客人少了许多，也自打十三阿哥来过以后，我未曾在多与他们打交道。只管在屋里画画看书，逗鸟弹琴，过了几日神仙日子。】
【我自知，考验一人的情谊并不在于二者之间存在多少利弊，相反的时间会告诉你，答案。故而，我静候着，如同往常模样，不悲不喜，蹉跎日光。】
【直至他再来，我方吩咐厨房再备道他喜爱的油焖茄子，奉茶行礼。】

【竹帘虚掩，前脚方踏进门，便正对上他于屋中小坐，好不惬意。当真又瘦许多，只不过精神气早比那时好了不少，我这心，总算是放下了。在我这有句话叫，赶热闹，去戏台子，躲清静，唯属江吉府。倏地，轻笑一声，在他身旁撩袍坐下】
如今身子可还好？看着倒是颇显气色，人也精神不少，唯独瘦了些，看来今儿拉你进补，是当真有必要的。

【京城的墙向来遮光不挡风。有些事情，不说，便是人尽皆知。】
【清心静气，人是十分爽利的，他这么一来，宅中自然是不得空，上下也忙了起来。】
秋天正是进补的时节，只水满则溢，平日里不敢多食。
【院前水缸里养的几株荷花，已有败坏的迹象。叶边泛黄，这是江吉府里忌讳的一点，大概是因为自己身子不好，所以他们都愿意放置些新鲜有生命力的东西来讨喜头。】

【悠哉一坐，抬手进茶，听了后话，扬声一笑，他打小身子弱，因而养生调理也颇有心得，我们这些凡事没个上心的，自是比不得。轻笑一声，话道】
方才来时，我还未想到此，这么一来，那些个大骨头汤和肉，多半儿还是要嫂子和郗奇替你吃了。如今想让你小子多吃些东西，竟也成了难事，我这心哪。
【故作轻叹，同他打趣，却也很快敛了玩笑，回归了话本子】
我这趟来，顺道领了两个得力干将，他们二人身手也算了得，只因平日你府上偶有人来往，除却郗奇一人，也无旁人照应，将他们二人搁你这里，就当多两个把门儿也是好的。

。

【听他一席话，捏在手里的杯子有些烫手。缓缓用茶盖打着浮沫，撇开那些碍眼的东西，看了他一眼。这个十一爷还是做出了选择，便兀自笑了笑。】
有些事情，还真是——身不由己。
【这种默契是自小而来的。我知他的意图，也不会拒绝，看来他早已做好了这个决定。】
一直以来，你顺风顺水这条路走起来似乎没有费劲，我很为你高兴。
【喝过一口茶，舌尖是苦涩的。】
但你可知，我虽能帮你，却也不能帮你。帮你，我的确有一些建议，若你采用想来会有更多进展，不帮你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做这件事，你真的信得过我？
【那两个侍卫看起来是受过不少训练的，此刻只是身着普通的服饰在院子里与郗齐玩乐。幽幽叹了口气，又把目光锁在他脸上，等待他的答复。】

【话入耳中，笑睨一眼，于朝中历练多年，凡事只求有功无过，心中苦笑】
日子过得太舒坦，有时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自个儿对于这个打小就视若手足的伴读，无任何异心，更何况，儿时他曾救我一命，如今的病根儿，也是因此而来，心中一叹，目光顺竹帘望过】
当年我这一半儿的命，是你救下的，人心叵测，若说别人不可轻信倒也罢了，若是连你也不信，那这世上便无可信之人了。

【食之盘羞，穿之绫罗的皇子，从他口中道出无人可轻信，实在叫人不免心寒。不过这次与他交谈之间，的确比从前有了些火候，他开始明白何为“居安思危”。搁下茶盏，一指前面的棋盘，带着笑看他。】
十一爷可知，何为“臣子棋”？
【他提及当年，我亦罢罢手回复他言。】
若是您这么说，那我这条命，也全靠您请的太医才捡回来的，我们可不是扯平了？

你们这场 快存一个月了

【兄弟手足，血脉亲情，然在权势利益之下，又有几人可轻信，这话不假。唯独庆幸，眼下可信之人仍有一二，再往后，便不得而知了。闻其后话，眉间一蹙，似是不解】
臣子棋，又为何物？
【覆手盖了茶盏，搁置桌案，移过目光，不由嗤笑一声】
那是你重情义，才能让我将这涉及生死之事扯平了，换成别人哪还有这说法。

【眉目间一派肃穆，目光轻扫他一眼，最后又落到桌上那杯茶。由他口中道出的故事淡而平稳，却又分明让人想到些旁的。原先我以为，有些事还得细细揣摩，揣度着值得与否才能沉下心干，可自打山西一行，偏生让我转了心思，这愈往后，路便更难走，不愿苟且度日，唯有着手打算】
照这意思，难不成你是要我如同这臣子棋中的玄机一般？
【闻其后话，静默半晌，而后扬了扬嘴角，似是有意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最后怎么着？你阿玛当真赢了那个棋客？

结果？传言是那棋客赢了我阿玛，却输了其他七局。
【特意加重了“传言”二字。斟酌着，冲他摆摆手，添了些茶水后。】
棋友都道我阿玛那场棋下的是惊心动魄，每次险些就要输了又绝处逢生，但是搬回来的时候又没有明显胜券，而且是破绽百出，对方定然认为我阿玛是最弱的一个，必先攻之，其余七盘只好周旋，但是又不能找到有用的破绽，只能消耗对方精力，所以最后还是输了。这就叫——田忌赛马也。
【手指在桌上无规律敲打着，眸光隐隐，看定了他。】
不过你要知道，方才我说的都是我阿玛对外而言，后来我特意问过阿玛真相。原来当时棋客分布的不均匀，那一盘棋是所有棋客所下，而其余七盘是我阿玛所下，实话说一对一，我阿玛不一定能赢，而因为那棋客被手中最主要的一盘棋牵制 了精力，倒使得我阿玛占尽了便宜，招招猛攻，才能满盘皆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