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好吃。
龙侧头想了想,无声的笑了。
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东京,夏天总是很多雨。
像是有人在天上连绵不断地撕着透明的丝绸,然后再把那些细碎给丢下来。
在这种留客天,隼人通常喜欢裹着被子顶着一捧儿狗尾巴草似的乱发支着手肘吃热腾腾的拉面.
偶尔在听音乐或看书的龙也会看不过眼,用手指戳他的小肚腩.
“我说,再吃下去你不怕变成猪么?”
狗尾巴草下面开出一朵红花,偷偷护住自己的小肚子,“你管我!”
然后龙也就笑笑,凑过去亲狗尾巴花的下巴。
我只希望老来你不要太胖了,这样我就可以用机车载着你去晒太阳吹风。
然后,现在,是你乘着飞机来见我了。
当看到那个穿米色大衣的栗发男人背对着他一只手拿纸片,一只手提着小小的行李袋,毛茸茸的脑袋四处东张西望的时候,龙是有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楞了好一会儿。
一直没有太阳,光很浅,天是稀薄的灰,大概是影子,大概是幻觉,可能,也许。
只是心脏跳得很快,支撑不住了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龙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
隐隐约约地有铃声响起来。
他的心脏,突然地跳不动了。成了一条河的源地,绵长地,流出温暖酸涩的水来。
他看见他抓起手机,看都不看就啪啦啪啦一声吼:
“你丫有话快说,超过一分钟国际漫游你付钱!”
“隼人……”
树影子投射到栗发男人的脸上,灰色浓淡流动。只看见糯米团一样的下巴抖了抖,他没说话。
“隼人,你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BAGA,多伦多入冬是会冻死人的,下次记得多穿点。”
“………………完了?”
“完了。”
“不够一分钟。再讲一点吧,过了一分钟你付钱。”
“……BAGA。”
又下雪了。雪从云层里纷纷落下来,跌进衣领里,冷得隼人一哆嗦。他抓着领子,固执地站着。
积雪发出细碎的破碎声,他知道是男人从后面过来了。龙清冷的木樨味道随着围巾落在脖子上。隼人眨了眨眼睛,眼睛很干。
长到21岁的龙是什么样子的?
头发是长了还是短了?
下巴是尖了还是润了?
是不是还抽烟?
现在看到反而没办法做出比较。
男孩子长成了男人,本来就是没办法比较的。
隼人只好从善如流地转过头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把“我来带你回家”这样恶心扒拉煽情到家的话,说出口。
龙只是安静地帮他整好围巾和衣领,完了把他脸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去。
“我们回去吧。”
好啊。这是你说的。我们回去。
恍惚很多年以前的周末,龙被押在房间里练琴。隼人从阳台外面爬进来一屁股坐在龙的旁边,支起手来劈里啪啦就是一顿乱弹。
龙也伸出食指一个琴键一个琴键慢腾腾地敲着,偏过头来淡笑。
“隼人,你弹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
他一说话,热气就吹到隼人的耳边,暖暖地有些痒。
隼人偏了偏头扁嘴要说什么。流海扫进龙的眼里,也痒。
整个房间微微暗下来了,四周浮起鸽羽的暮色,二月份的夕阳在三角钢琴上流泻成橘红色的光。
巨大的,静夜里倾绽的温暖花朵。
龙的手在搁在琴键上,从高音区滑向低音区。
然后,嘴唇就自然而然地碰在一起了。
像天空里的一场风卷云舒。
你是我永远的安息之所。
高中的休学旅行,大巴抱着一车的3D学生飞速的行进。
入夜的城市有一种急于要人称赞的美丽,眉梢眼角都是五色琉璃光的璀璨流转。
最后一格车窗上,两张年轻的脸相互辉映。
卷发少年靠着直发少年的肩膀,直发少年偷看车窗上卷发少年的脸。
一眼,又一眼。
整个东京的灯光在玻璃上雾霭般流散。
那张脸,明媚如同三月的春光.
你看,不管去到哪里,不过是一场长途的休学旅行。
沿途风光终究抵不上你暖如浅春的颜色。
我要看你变成帅气的老爷爷,用机车载着你去晒太阳吹风。
老来忘了回家的路,我会乖乖地,让你牵着我的手回家。
亲爱的。
亲爱的。
谢谢你。
我相信你的爱,让这句话做我最后的话。
——泰戈尔
后记:我在想,老是在写回忆是不是不太好呢,笑。题目是只开在这里的花,取自Kobukoro的歌《只开在这里的花》,其实是想说,这样干净温柔的恋爱是独属于龙隼的。是只在这里的。
单纯只是想写一些龙隼的细节,琐碎杂乱情节薄弱的文,能坚持到现在的姑娘,非常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