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湫
/北冥有鲲
/0/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1/
鲲的额间有一道红色的、倒三角形状的疤,从发际延绵到眉心。
湫喜欢摸那道疤,成为灵婆以后的湫更加喜欢。他会撑着脸摸着那道疤,半垂的眼眸里有无限的笑意。“在你还是鱼的时候这儿有个角,”他对鲲说,然后指尖在那轮廓上描摹,“在你……还是鱼的时候。”
/2/
“在你还是鱼的时候。”
鲲只记得他从一片连绵不断的阴暗潮湿里挣扎着睁开双眼,混沌的大脑夹杂着一阵疼痛他的神经上映出景象。
少女的短发如墨如夜,柔软的在两颊披散。鲲在那个小小的鱼缸里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少女忧郁的神色也被越冲越淡。他至今还记得她那一瞬的欣喜若狂,她抱起他,在一座拥有数不清灵魂的阁楼里旋转,水在玻璃里跳跃,鲲看到少女耳垂的绿色耳坠闪烁着动人的色彩。
她带他坐上一只船,在浓雾上游向一个世界的彼岸。
/3/
少女和鲲说她叫椿。
椿把鲲放在怀里入眠,虽然鲲非常担心她一个侧身就会把这鱼缸打破,但椿红色的衣衫还是令他安心。
“这儿可不给养鱼!”
早晨的太阳射进这土楼里小小的一个隔间,椿在盆栽上翩然跳跃的手指戛然停顿。鲲隔着鱼缸看到窗户外的少年,他的笑脸就灿烂的像阳春的太阳一样热烈。
“跟屁虫!”
少年狡黠地挥动起手指,一如椿那样的轻盈,那几株绿色的藤蔓就愈伸愈高,最终在叶片下结出了几个圆润的果实。椿蹙着眉头关上窗,少年在窗外喊着:“我会保密的!”
“哦!”
椿气鼓鼓地把鱼缸挪到了床头的木柜子上,少年仍然喊着:“我知道有一个好名字哦!”
“什么?”
椿侧头问他。
少年嘻嘻地敲了敲窗户面儿:“你打开窗我就告诉你。”
椿哒哒地走过去拉开窗户:“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鱼,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可是古文里的句子!”少年神秘兮兮地道,椿对他撇了撇嘴。
“听不懂。”
椿作势要再把窗合上,少年伸出手咔地卡在在窗户缝儿里。
“先等我说完!意思就是,有一条鱼,超级大――鱼飞起来的时候啊,翅膀有云那么大!”
/4/
那天他开始叫鲲,那天他开始知道有一个白发的少年,叫湫。
湫很喜欢椿,鲲也很喜欢椿,但鲲隐约觉得湫对椿的喜欢不是那种、正常朋友间的喜欢。
鲲渐渐长大,玻璃鱼缸装不下他了。他们把他装进了脸盆,渐渐渐渐又变成了木桶。直到有一天,拉开柜门的人不是椿,而是一位怒气冲冲的妇人。见到他的妇人脸色更差,她一把抱起鲲就往门外走。
她是谁?
鲲窝在妇人的臂弯里感到诧异却没有挣扎。
妇人把鲲扔进了一个带有腐臭味道的深坑。泥土、泔水和老鼠把他挤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在挣扎逐渐越来越疲惫,最后他合上双眼,鱼鳍和鱼尾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5/
笛声把他从混沌里拉扯出来。
“鲲?鲲?”
看到鱼睁开眼睛的椿眼角还有湿漉漉的水渍。鲲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椿深深地把他抱紧。鲲隔着少女小小的肩膀看到他们身后的湫,那个湫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鲲看着湫。
鲲蹭了蹭少女的颈脖,是安慰、也是挑衅。
「你那么喜欢她吗?」
/6/
是湫把那块锁打开的。
蛇信子在黑夜里嘶嘶地吞吐,湫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鲲跟着一跃而起撞翻了那蛇。双头蛇不是什么吉利的动物,所以当另一端的那颗头张大嘴露出闪烁着毒药的尖牙时,椿在岸边大叫:“它有两个头!”
太晚了。牙齿嵌入湫的脚踝,刺破肌肉和神经,湫摇晃着掐死了蛇,鲲在岸边痛苦的跃动。
椿什么都没有做。
/7/
鲲不知道湫是怎么好的,但他知道他再次看到椿的时候,心里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激动和兴奋。他扑过去亲了亲少年的嘴唇,然后快活地在他怀里翻滚,湫看着发笑的椿发笑,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又回来了。
鲲又看到了。
/8/
“你呀,椿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夜晚的池边,湫趴在岸上问鲲,他们身后是昏迷的椿,木柴在寒夜里噼啪着燃烧。
“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啊,怎么就这么喜欢椿呢。
鲲在水里看着摸着他长角的湫,他的脸庞在柴火下显得柔和而明亮。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北冥有鲲
/0/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1/
鲲的额间有一道红色的、倒三角形状的疤,从发际延绵到眉心。
湫喜欢摸那道疤,成为灵婆以后的湫更加喜欢。他会撑着脸摸着那道疤,半垂的眼眸里有无限的笑意。“在你还是鱼的时候这儿有个角,”他对鲲说,然后指尖在那轮廓上描摹,“在你……还是鱼的时候。”
/2/
“在你还是鱼的时候。”
鲲只记得他从一片连绵不断的阴暗潮湿里挣扎着睁开双眼,混沌的大脑夹杂着一阵疼痛他的神经上映出景象。
少女的短发如墨如夜,柔软的在两颊披散。鲲在那个小小的鱼缸里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伴随着时间越来越清晰,少女忧郁的神色也被越冲越淡。他至今还记得她那一瞬的欣喜若狂,她抱起他,在一座拥有数不清灵魂的阁楼里旋转,水在玻璃里跳跃,鲲看到少女耳垂的绿色耳坠闪烁着动人的色彩。
她带他坐上一只船,在浓雾上游向一个世界的彼岸。
/3/
少女和鲲说她叫椿。
椿把鲲放在怀里入眠,虽然鲲非常担心她一个侧身就会把这鱼缸打破,但椿红色的衣衫还是令他安心。
“这儿可不给养鱼!”
早晨的太阳射进这土楼里小小的一个隔间,椿在盆栽上翩然跳跃的手指戛然停顿。鲲隔着鱼缸看到窗户外的少年,他的笑脸就灿烂的像阳春的太阳一样热烈。
“跟屁虫!”
少年狡黠地挥动起手指,一如椿那样的轻盈,那几株绿色的藤蔓就愈伸愈高,最终在叶片下结出了几个圆润的果实。椿蹙着眉头关上窗,少年在窗外喊着:“我会保密的!”
“哦!”
椿气鼓鼓地把鱼缸挪到了床头的木柜子上,少年仍然喊着:“我知道有一个好名字哦!”
“什么?”
椿侧头问他。
少年嘻嘻地敲了敲窗户面儿:“你打开窗我就告诉你。”
椿哒哒地走过去拉开窗户:“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化而为鱼,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可是古文里的句子!”少年神秘兮兮地道,椿对他撇了撇嘴。
“听不懂。”
椿作势要再把窗合上,少年伸出手咔地卡在在窗户缝儿里。
“先等我说完!意思就是,有一条鱼,超级大――鱼飞起来的时候啊,翅膀有云那么大!”
/4/
那天他开始叫鲲,那天他开始知道有一个白发的少年,叫湫。
湫很喜欢椿,鲲也很喜欢椿,但鲲隐约觉得湫对椿的喜欢不是那种、正常朋友间的喜欢。
鲲渐渐长大,玻璃鱼缸装不下他了。他们把他装进了脸盆,渐渐渐渐又变成了木桶。直到有一天,拉开柜门的人不是椿,而是一位怒气冲冲的妇人。见到他的妇人脸色更差,她一把抱起鲲就往门外走。
她是谁?
鲲窝在妇人的臂弯里感到诧异却没有挣扎。
妇人把鲲扔进了一个带有腐臭味道的深坑。泥土、泔水和老鼠把他挤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他在挣扎逐渐越来越疲惫,最后他合上双眼,鱼鳍和鱼尾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5/
笛声把他从混沌里拉扯出来。
“鲲?鲲?”
看到鱼睁开眼睛的椿眼角还有湿漉漉的水渍。鲲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椿深深地把他抱紧。鲲隔着少女小小的肩膀看到他们身后的湫,那个湫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鲲看着湫。
鲲蹭了蹭少女的颈脖,是安慰、也是挑衅。
「你那么喜欢她吗?」
/6/
是湫把那块锁打开的。
蛇信子在黑夜里嘶嘶地吞吐,湫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鲲跟着一跃而起撞翻了那蛇。双头蛇不是什么吉利的动物,所以当另一端的那颗头张大嘴露出闪烁着毒药的尖牙时,椿在岸边大叫:“它有两个头!”
太晚了。牙齿嵌入湫的脚踝,刺破肌肉和神经,湫摇晃着掐死了蛇,鲲在岸边痛苦的跃动。
椿什么都没有做。
/7/
鲲不知道湫是怎么好的,但他知道他再次看到椿的时候,心里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激动和兴奋。他扑过去亲了亲少年的嘴唇,然后快活地在他怀里翻滚,湫看着发笑的椿发笑,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又回来了。
鲲又看到了。
/8/
“你呀,椿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夜晚的池边,湫趴在岸上问鲲,他们身后是昏迷的椿,木柴在寒夜里噼啪着燃烧。
“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啊,怎么就这么喜欢椿呢。
鲲在水里看着摸着他长角的湫,他的脸庞在柴火下显得柔和而明亮。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