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轻不重一个挑眉便是风情。
果不其然,站在楼上的男人表情冷酷,却是嘴角勾笑,笑意传进眼底依然不动声色,面对着底下那少年似挑衅似得意的戏谑不以为意,勾唇一晒,背手站在那里不知所想。
郑允浩在这十年间受过这样的训练无数。他的对手一次比一次厉害。
只是如今这对他而言,早已是区区小事。
今天战胜的对手不同,是他的三个师兄。张佑赫要他一次过掉他师兄的阵势,如果成功,便放他一天自由。
郑允浩做到了。他的性情,经过十年的磨炼,已经相当冷酷,有时他觉得自己和师父越来越像。不苟言笑,寡言少语,出手便毫不留情。
只是在面对张佑赫时,他永远还有一分青涩,比如刚才,他会那样挑衅他。
这样不成熟的举动在别人面前,早已不可能出现。
张佑赫从楼上走下来,站在允浩面前,没有说话。
允浩也不语,定定地看着他。
张佑赫轻声哼笑了一下,然后开门出去了。
允浩也不管他,回身解了那三人的穴道,立即作揖:“师兄们请见谅,允浩多有得罪了。”
金英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得不在意:“小师弟果然好身手。”
“可不是,刚才那一下真够利落的。”许英生也笑说。
李东海伸手一把勾过允浩的脖子,调笑:“这次让你占了便宜,小师弟,你说说,倒是要怎么安慰我?”
“你就没个正经。”金英云瞪了李东海一眼。
允浩笑。
“大师兄,我们天天训练那么辛苦,你再这样没有情趣,小心衰老得愈发快了!”李东海反驳。
许英生哈哈大笑。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师弟今天有事,回来再跟你们赔罪可好?”允浩忽然说道。
“对了,师父答应了你今天可以出去吧?”金英云问。
允浩点头。
“一定又是去见那伶人馆的金在中和金俊秀对不对?!”东海扫了他一眼,说。
允浩抿了抿唇,旋即点头。
李东海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许英生拍了拍允浩的肩,似安慰似规劝:“有几个朋友也不是不可。只是允浩,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实在是不适合有这牵绊。你要心里有数才好。”
“你二师兄说的对,”金英云接口道,“小师弟,你也知道师父最不喜欢你和伶人馆的伶人有来往,你十六岁起他便要你立誓此生除非他同意,否则绝不踏进那伶人馆半步,你千万别忤逆师父。”
允浩顿了顿,点头应道:“我记得。师命不可违,我不会去伶人馆的。”
“你知道便好了。早去早回吧。”东海说。
“嗯。多谢师兄,允浩走了。”他躬身作揖,匆匆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唉,这些年小师弟变化真大,小时候刚刚见到他时,没想过会长到这么好看。”英生不知是喜是愁地叹了一句。
金英云点了点头,却不答话。心里却有思量。
允浩赶得匆忙,急急地冲出了后院,不见那处阁楼门廊上一抹深邃的视线。
徐夫人坐在桌边,悠闲地品了一口茶,抬头看见张佑赫正转身坐回来,不禁问:“那孩子出去了?”
张佑赫拿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点了点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徐夫人挑眉笑了笑,缓缓道:“张先生倒是替允浩操心。他跑得这么急,想必是见那伶人馆的两个朋友去了。”
张佑赫不做声。
“你这又是何必,既不喜欢他去见他们,不若干脆断了他的念想,叫他别再与他们往来不就是了。省得这样挂心。”徐夫人说着看了他一眼。
只见张佑赫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淡淡一句:“徐夫人多虑了。我几时替允浩的事情挂心。随他去吧,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我倒不为难他。”
徐夫人很有深意地微笑:“张先生好胸襟。以前不曾见你亲自带个徒弟,也不见你对待徒弟如此容忍,怎么偏偏到了允浩那里,全叫我见着了。”
张佑赫抬眼看她:“徐夫人,你我深交,就不必这话里有话了,有事直说便是。”
徐夫人笑。缓缓喝茶。忽而轻轻叹气。
转头看了看满院子的花草树木,未免都有些萧索,不禁叹惋。
“小时候明明是相貌不佳的一个孩子,没想到长大了一年比一年俊美。要说长得英俊便也算了,偏生是漂亮,当初文正赫没把他看去,如若现在见到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佑赫,我知你对允浩抱得希望最深。伶人馆的人,还是叫他别再接触,以免生出事端。”徐夫人幽幽地说着。
张佑赫顿了顿,似有思索,末了,说:“我早叫允浩发过誓,绝不踏进伶人馆,这孩子性子是倔,但还是乖巧,不会违背我的意思。”
徐夫人闻言沉默一阵,许久突兀地问了一句:“佑赫,我知你一贯宠溺那孩子,以后,你可是会后悔?”
张佑赫怔了怔,些许惊讶,很快镇定,不在意似的反驳回去:“你是他的小娘,你自己不要心疼才好。”
徐夫人一惊,却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明深意地笑了笑,未再答话。
郑允浩十八岁那年,徐夫人便就收了他做义子,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允浩的小娘。
心疼吗?徐夫人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唇角似有似无地带着笑,却其实看不出她的点滴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