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你是我的劫#擎苍即位时,前任鬼君曾郑重告诉他,他命中注定有一劫,若是渡得过,便是鬼族称霸四海八荒,若是渡不过,怕是他逃不过魂飞魄散。
擎苍听完只是哂笑不做他言。他是这四海八荒至尊至贵的一族君上,这些年历练无数,何曾有难住他的?说什么命中注定的劫难,便是劫难,又哪有他擎苍渡不过的?
直到他遇见令羽。
不过是某日兴之所至出了鬼族骑马狩猎发鸠山,怎想能遇见那样的,稀世珍宝。哪怕以他堂堂一族君上之尊,也全然不能抗拒的,稀世奇珍。
那日天蓝水碧,茂林青青,那少年追逐飞鸟身姿绰绝,只一瞬,便缭乱了眼,错失了心。
也是那一瞬,擎苍明白,这个少年,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场劫难。
他想起了前任鬼君的预言,未曾思索捆仙索已出手制了人。杀此一人,换鬼族霸业得成,怎么看怎么划算。然而当那人被他抱在胸前,擎苍感受到那样真实的触感,和那样颤栗的心动,几乎是本能的,他低低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娶你做我的夫人可好?”
那人羞愤,却更激得他心神荡漾。多少万年了,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觉。
若这劫难是他,便是不渡这劫难,又何妨呢。
纵他身边姬妾不可胜数,甚至已有两子一女,但那些,都是玩物不值一提,如何能和他怀里的宝贝,相比拟。
遇见他之后,擎苍才恍然明白,原是他前半生,皆是虚度。
后来他知道了那人叫令羽,是天族战神墨渊的九弟子。
令羽,令羽,多好听的名字。
天族么?天族又如何。我擎苍要的人,便是父神再临,也拦不住。
然而擎苍没有想过,他同样拦不住,一心求死的令羽。
擎苍从未想过,这个人,会不喜欢他。他高高在上太久,野心勃勃太久,早已经忘记,被拒绝是什么滋味。
鬼君一怒,百鬼嚎哭。那几日大紫明宫夜夜皆是鬼哭,然而擎苍仍旧舍不得动他,日日好吃好喝养着哄着。
他想啊都说烈女怕缠郎,烈郎应该也差不多?擎苍没有什么不能跟男子不能跟天族在一起的概念,他只知道他喜欢这个人,所以,他希望这个人,也能喜欢他。
都不用他喜欢他那么多,只要一点点,就好。
只是擎苍没有想到,墨渊会来的这么快。把那个叫司音的放走本来没什么关系,你墨渊稀罕我擎苍不在意。但是为何,连令羽,你墨渊也要和我抢?
你是父神嫡子,天族战神又如何?墨渊,我擎苍为他,甘愿赔上整个鬼族。
自遇到他,擎苍就知道自己已不是那个合格的一族之主。他不再心心念念鬼族霸业,他的勃勃野心全都用来征服那个男子,他的毕生心愿也从一统四海八荒变成了与他共度一生。
原也没什么不对。擎苍想,他只是爱上了这个人,而鬼族的爱,往往炽烈到足以焚烧一切。他是鬼族之主,一旦他爱上,注定比他的臣民更加炽烈。
鬼族与天族,由此开战。擎苍打着冠冕堂皇的称号,没有人能猜透他深埋的心思。
然而他还是败了。他与墨渊那一战,天地变色,神鬼惊惧,他本不一定会输,然而若是他手中剑插入了令羽的身体,他宁可弃剑。
他不是败给了墨渊,他是败给了,他心上那个人。
东皇钟内七万年,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过。他可以和那小仙讲他的令羽。只要想起他,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觉得安稳。
然而长久的思念让擎苍已经不满足于只是回忆。他想要见见那个活生生的人。
正好东皇钟封印减弱,又恰逢那人十三万岁生辰。擎苍想,这怕是上苍的旨意,成全他这一次。
然而擎苍没想到,这一次,会半途杀出来一个白浅。
他只是想见他一面,何以这样艰难?
也许,思而不得,才是他真正的劫难?
擎苍不解。
但他仍旧不愿放下不愿渡过。
日日夜夜,那小仙被他聒噪得不厌其烦,终是答应去往昆仑墟帮他请令羽前来一叙。
自那小仙前往昆仑墟,擎苍便日日数着日子,然而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看守他的小仙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人,到底没有来。
擎苍终于绝望。
令羽,你既在意这四海八荒,我便做了这生灵涂炭予你看。
我倒要看看,战神墨渊的九弟子,能不能忍得了我这肆虐八荒的鬼君。
漫长的日夜,擎苍开始炼化东皇钟。纵是父神留下的法器,天长日久,也有他成功的一日。
然而他等来了白浅夜华,等来了百万天族,却到底,没有等来他。
又一个父神嫡子。
夜华,就算你能封印东皇钟,又如何呢?要么你为我擎苍陪葬,要么,这四海八荒同我上路。
他知道夜华会如何选。若今日令羽在此,他见他一面,也甘愿让他的剑插入心口。
只是可惜了。
他擎苍拼尽一切,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到底没见到那人最后一面。
回归混沌前,擎苍凝视着昆仑墟的放下,低笑一如昔年。
令羽,纵我身归混沌,也不悔遇你一场。纵我知你为劫,也不悔来生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