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原作授权：

（流程还是很重要的，嗯）

引子
　　这一年春天，荆轲三十岁。
　　儒家说男儿三十而立，而他在沉寂了半辈子之后终于也等到了一个机会。
　　燕国的太子丹请好友田光来寻他商议大事——刺秦。
　　这是一个必然会送命的机会，然而他等待已久，此去无论成与不成，都是一个转机，不管对他自己还是这个天下。
　　眼下，已经有一个人送了命。田光自刎而死在他面前，他说，来时太子疑我，不能让殿下担心。
　　荆轲陪着燕丹看着田光的尸首下葬，黄土洒在棺木上，一点点掩埋了故人的印记。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燕丹在身旁痛心哭诉是田光想多了自己怎么会怀疑他走漏消息呢？听他说锦衣玉食高阁美女任先生挑选无有不从。
　　荆轲突然又觉得这差使还没开始办就很累了。
　　于是他打断了燕丹的承诺，说: “办此大事，我需要一件东西，还有一个人。”
　　那件东西燕丹没肯给，他自去取了来，是大将樊于期的人头。第二条性命，若是真能换来秦王嬴政的命也算是值了。
　　那个人燕丹自愿派人替他去找，他拒绝了，鬼谷子这样的人物，还是得亲自去请。
　　临行前他去拜别酒友高渐离，得知他的去向后这个一贯颓废邋遢的酒友竟然面色发红。
　　“我有一个……故交，现在鬼谷老先生门下学艺，荆兄此去若能遇着，可替我问他何时方能学成出谷？”高渐离道，杂乱的发丝间他的目光很亮。
　　荆轲知道高渐离并不是个平庸之辈，虽然比自己小十岁，却沧桑得像是比常人多过了一辈子。他虽瘸了一条腿，但却又有身看不出来历的好功夫。每过数月就会消失一阵，再出现时总是意气消沉，每每于酒后击筑高歌至大哭，声声泣血，却总不肯说哭的是为何人何事。除了和自己饮酒作乐外，他很少对其他人和事物表现出关注，这次态度很是反常。但这好友的性子他也了解，于是没有多问，只是叫高渐离把这故交名字告之自己，也好去拜会。
　　原来叫盖聂，鬼谷传人，高渐离的故交，理当不俗。
　　不由得有些好奇。

荆轲篇（1）
鬼谷位于何处，云梦山鬼谷洞。
日头正好，荆轲为示诚意下了马，将马匹牵在手里，顺着潺潺清溪向内行去，两傍翠岩耸立，曲壑幽深。沿途竹林如海，又有丈高白果树挺立，枝叶繁茂如伞盖蔽天，隐隐若闻远处樵夫打柴时吟唱山歌俚曲。
此时虽已渐入暮春时节，谷外早有暖意，但这谷内仍如早春一般。偶有松风拂面，荆轲只觉须发迸张，神清气爽，不由心里暗道一声好，此地果然是高人避世隐居的好去处。
行不多时，便见水面渐阔，入眼处却有一道飞瀑顺山壁而下。正是春暖雪融水厚之际，那琼浆玉液打溅在底下寒潭之中，激起如雪般飞花，其声隆隆。飞瀑对面便是一处开阔平台，上面杂乱堆放着些许柴木石磨之物，依着山壁建有几间木屋，茅草覆顶，颇为简陋，毫无机关遮蔽之物，难道便是那鬼谷先生居处？如此平平，倒有些出人意外。唯茅屋左旁山壁上盘桓而上一棵大藤，九曲三弯，援树攀岩，甚有气势。
潭水旁早已有数人候立已久，团团围住地上一物，似有议论。
荆轲行上前去，却原来其中有块大石，也不知是天生还是人力所为，四四方方，长宽各有一尺。大石顶面上被人横纵各划了十九道，正是一个大棋盘。十九道痕迹笔直深刻，切面光滑，显是剑痕。如今虽已有铁器，但行迹江湖的剑士仍多是使用青铜铸剑，青铜质较软，岩石坚硬，而这剑痕却有一指多深，且笔锋犀利毫不拖泥带水，想来用剑之人已入化境，鬼谷奇术中的剑技，于此处已可略窥一斑。
这石棋盘实非凡品，上面错落安置的棋子反倒简单，一方是那潭水中随处可见的圆石，另一方却是削制而成的木棋子，看那木头纹理也不甚珍贵，说不定便是木柴的剩料。削制的人显然也甚是懒散随意，草草成一个大略的半球便可，约摸有小儿拳头般大小。
荆轲虽是剑士，但也读书，对棋道却只能说是略见门径。此时便不发话，只隐于一旁查看情势。
却原来这先来的数人竟不是一道的。有两人宽袍大袖，形貌古雅，乃是齐国使者。另有五人身着窄袖胡服，背弓带剑，气势煊煊，竟是秦人。这七人正争执起劲，全然无视了荆轲。一旁再有位白衣素袍无冠少年，年约双十上下，虽打扮精简，但气质高华，且兼着姿容端正秀美，有若软玉，想来也是哪国的贵介公子。却不知为何并未带个伴当，孤零零盘腿倚坐在石棋盘旁侧，一把长剑连鞘也只入了一半，就这么歪歪斜斜压在膝下，双手捧着个黑陶水杯，正自低着头打瞌睡。
杯中水早已无热气，想来这少年好梦已沉，旁边众人吵闹不休，他竟也未被惊醒，荆轲瞧着他头一点一点地倒是有趣。
此间共有九人，除了这不知来历的熟睡少年，并上自己倒是凑够了三国人马，齐国使臣必是因数国被灭，心有余悸，想请鬼谷出山相助。而连行刺的目标秦国使臣也在，必是即便鬼谷名不符实，也担心万一着落在他国处与自己为敌，碍了大局。看来鬼谷先生虽隐居世外，世上之事却是放他不过。也是，想那鬼谷传人，苏秦张仪，孙膑庞涓，一旦出世，合纵连横，便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有其人之世，灼灼其华，天下无匹，遍寻宇内敌手，惟有其师兄弟门内人而已，外人虽奋力亦只能仰而望之。惟这一代鬼谷子却将避世之意坚持始终，至此世间已近五十余年不见鬼谷传人矣。
却不知自己是否能将其奉请出山？荆轲思虑及此，不由苦笑。也罢，就算为了老友田光的遗愿，而今也要奋力搏它一次。
只是此间如此热闹，却不见鬼谷中人前来主持局面，也不见众人有向茅屋行去意向，也是奇怪，想来必有缘故。荆轲便静下心来，细听这七人争辨。
原来鬼谷子世代居于此处，并不隐瞒世人，偏生其有大名在外，于是引得各国纷纷遣人来请。虽知此代先生性情淡漠不想入世，但总想求得万一，便是至宝。如此一来，把个大好的清修之处搅得是门庭若市，鬼谷子云游在外时还可当作不知便可不加理会，一旦回谷便觉大为烦扰。于是便在此处设一棋局，只道谁能破此局便随他来请。但若是不知好歹之徒非要硬闯，那鬼谷剑术，天下绝品，必不轻饶。
如此一二，但围棋乃兵家之道，本就是鬼谷所长，而鬼谷剑术又是如雷震耳，众人亦恐得罪了高人，自是万不敢轻犯。如此算来，竟有数十余年无人能得幸入此谷，世人一觉请人甚难，二觉此代鬼谷子终不出世，说不定也是个少见的谷内庸才，倒无必要死耗着来请。即此进谷之人日益减少，终是安静了十数年。而今也正因着秦国日前连灭韩赵两国，又引得数国惶恐，齐国便再遣使前来一试，而秦国必不肯相让，于是这几年谷内又渐生人气。
荆轲思之及此，便暗道不好。难怪燕丹要使人替自己来请，原来是要先寻那棋道好手。眼下自己不知内情，独自前来，看来势必得败兴而归了。
荆轲在一旁头疼，那齐秦两方冲突渐盛。原来齐国这次是下了狠功，好生寻来一个大国手，专要破此局，而秦国的使臣却不管其他，自己请不请得到无所谓，别国来请那是一定要捣乱到底的。也就是碍于鬼谷子情面，双方在此间折腾了两日多，倒还没打起来。这少年是今日午间过来的，也不与他人说话，也不破局，只是看着齐国国手下子。后来秦使闹将起来，他觉得无趣，便自睡了。

荆轲篇（2）
那秦使领头之人耷拉着一对八字眉，正自一边用剑鞘去敲那齐国国手的胳膊，一边阴阳怪气道：“大师究竟有没有本事？我们在这儿都奉陪两天了，也没见能吃一颗子儿的。要是虚有其名，倒不如早早离去，也省得我咱兄弟跟着一起喝西北风。”
齐国那老叟屡屡被他打断落子，气得长须直抖，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若非尔等处处为难掣肘，吾等何至于此！”
那秦使故作惊讶之态，大声道：“哎哟喂！我等却不知大师如此厉害，竟视鬼谷迷局如小儿游戏。来来来，小子这就恭请大师破局，若是一柱香内破不了，都是损了大师的名声！”言罢回头招呼道，“兄弟们！看好啰！大师说鬼谷先生算个屁，咱们且都别动，这柱香内此局必破，不然大师就自己把这下棋的手给剁了！”
众秦人立时哄笑起来，竟当真齐齐让开一步，扶剑立于一侧，要让那齐国国手去破局。
如此一来，齐国两人虽是心下暗怒，却又碍于己方势不如人，便无话可说，只得趁此时机强自静心思索破解之道。
齐国老叟此时却更是谨慎，竟不再落子，只是以手指凌空虚划，神情注目，口中念念有词。良久，便见他额上米粒样汗水津津而落，终于闭目长叹：“罢，罢……这石子明明已占尽先手，中原一带，早已皆尽殒落。而这木子，其势早已岌岌危矣，虽勉力强争，如何却能作活……”
齐国另一人大惊道：“大师尚未落子，怎可就此放弃？”
那老叟垂袖长叹道：“围棋之道，熟练者见一知十，而今棋势即如此，天命不可违也，老朽亦无力回天。”
秦国众人大乐，他们早知此局已布于此十数年，怎可能一息之间便破解，定下时间本就是故意为难，如今这老儿即自行认输，当是再好不过。眼下却是不肯罢休，誓要逼那齐国国手砍下自己双手。
荆轲一旁看了，却是不忍，更觉秦人果然蛮横霸道，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不由得走上前去，挡在齐人身前，朗声道：“左右都不能独活，何不奋起精神，与强敌一拼，即使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亦是痛快之事！”
言罢他心一横，竟拔剑出鞘，唬得秦国众人俱都退了一步，厉声道：“这汉子！待要如何！”
荆轲却不管其他，跨步上前，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只觉面前寒光一闪，锋芒刺面，再去看时，所有棋子不分敌我，尽都被扫落在地！
这一下出人意表，连那熟睡少年也被惊醒，迅速翻身而起，一手扔了水杯，一手揽起膝下佩剑，全不顾茶水沾湿衣襟，只向棋台上望去，神色似惊喜又似有疑惑。
他本一直在旁边睡着，众人只道是在此等人，看着年纪轻轻应该是仗着家世并无本事，即不管闲事不多废话，便也懒得理会他，这一冲而起来倒将荆轲吓了一跳。
原来荆轲自己已是堂堂八尺大汉，顾盼之间，狼行虎步，即便是因了早年不幸时常以颓废荒唐之态见人，也常被可惜一句好一条大汉实在浪费了。而今他本觉这少年熟睡之时望去颇有纤纤君子文弱之态，实没料到直起身子竟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肩张背阔，目光流转间神采飞扬，虎虎颇有生气。且看方才行动轻捷，竟然是个练家子。
这白衣少年此时已将棋台上局势一收眼底，回身再望向周围众人，目色电闪，只一转之间，便锁定在荆轲面上，突地一笑道：“破局者可是阁下？”
他自午间来此地之后，便未发一言，无论齐秦双方如何争执吵闹，他在一旁看着连面上神情也全未动摇过。而今言笑晏晏，兼之容色甚美，观之竟颇有几分妍态。
荆轲心下更是疑惑此子来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某是大燕使臣荆轲，乱局者正是在下。棋道之术甚为艰深，在下只识得门径，却不会什么破局。不知这位小兄弟是何来历？怎么会在此？”
齐秦两国来使也俱都叫嚷起来，纷纷叫两人不懂下棋便不要多事，如今毁了棋子，要叫鬼谷先生知道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也不理会旁人，听荆轲如此问法，倒是一愣，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随即正色，捧剑作礼道：“原来是荆大侠，在下盖聂，鬼谷第五代传人。先师月前已然仙去，眼下诸事烦扰，尚未得闲知会各方。”

【秦剧盖聂中心】归去来兮 8——荆轲篇（7）
自那日荆轲与盖聂说开后,两人似乎就有了某种默契一般。荆轲并不再提及盖聂家门的旧事,盖聂则是一直不曾催问荆轲来此处到底有何干系,似乎他只要破了那棋局,这谷中就可随意进出。加之知道了他与高渐离有旧又是墨家之人, 二人兴致又相投, 于是相处起来便如经年的老友一般。
每日里盖聂仍是日出而起,挑水砍柴,闲时练剑读书。荆轲因当着主人家说了八卦,虽有些不得劲儿,但到底心大,即见盖聂无碍,便也将此事抛开一边, 和他更是亲热无隙起来。每日盖聂练剑时荆轲也陪他喂招,盖聂读书荆轲也去借一卷来翻翻打发时间。盖聂又新削了棋子,二人午后也常去来几回合,荆轲自是输多赢少,总于局面一塌糊涂后大笑问盖聂当初是如何让自己破了局,盖聂却是微笑不语。哪夜盖聂若是兴致来了,抱琴飞掠到崖间弹奏一曲,借以对月抒怀,荆轲也就提了酒壶上去做个听众。月色动人, 琴音如水,如此高山流水,幸甚至哉。每每于欢喜处荆轲拔剑而起,闻乐起舞,虽常被盖聂调侃不如高渐离舞剑舞得有美感,他也毫不在意,只哈哈一笑,道: “尽兴即可”。
如此二人在谷内待了半月有余, 且正是春木出枝,繁花似锦的时节,盖聂手艺又好,荆轲简直要被他养得胖了,再也不见初来时风尘仆仆的神色。荆轲每每午后于檐前花架下午眠醒来,眼前是明媚的春光,耳畔鸟鸣声脆,手中竹简也被握得温热,有时身旁还会倚靠着一个同样瞌睡着的盖聂。当此之时,荆轲总要怔忪半晌，这样悠闲的日子亦真亦幻,仿若梦中,过得自己似乎就要不是自己了,可心底一个声音似乎又在说: 这才是真正的他。
这一日,荆轲用过了早膳, 见盖聂收拾完杂物又去石棋盘旁抱剑发呆。自他来此处后, 盖聂每隔三五天便要这么待着半日, 有时甚至会像斗棋那日般睡熟过去, 醒来后连连抱歉误了做饭食。荆轲本没管他, 但今日正觉得无事可做, 便也走过去盘膝坐下, 问道:" 贤弟又在此处筹谋什么大事? 可是担忧昨日那山猪最后一条肘子也要吃完了, 今日要去打什么猎物么?"
盖聂闻声一愣, 仰头见是荆轲,方才失笑道:" 荆兄玩笑了,小弟昨夜早在潭中放了虾笼子,早间已去看过, 收获颇丰, 午间必叫荆兄尝口鲜的。现下叫小弟为难的, 却是先师布置的功课。"
荆轲本只是想与他说笑一下, 听他如此回答, 反而有些诧异, 便道:" 鬼谷老先生既已过世, 如何还能留得题目为难贤弟?"
盖聂一手抚着剑鞘上雕纹, 一边缓缓道:" 也没什么, 只是些剑招而已。 小弟愚钝, 架势虽已熟练, 却还有些关隘处未曾想通。"
荆轲听他说是剑术上的学问, 反而来了兴趣, 但又虑到可能是对方门内机密, 便笑道:" 喔? 可惜不能为贤弟分忧了。若是贤弟哪日练会了, 定要与为兄一试,也好叫为兄会会鬼谷派的秘技。"
盖聂轻笑道:" 这却是不行。"
荆轲知他并不是藏私之人, 闻听此回复, 不由奇道:" 为何?"
盖聂道 :" 却不是小弟吝啬, 只是此招威力甚大, 若以此对敌, 剑出鞘则必见血光。故小弟即便习得亦不敢随意与他人对练。"
荆轲笑道:" 如此奇招为兄却是一定要见识见识了。既不能比试,贤弟届时演练与我瞧瞧也好。"
盖聂推却不过,只得应了。从此荆轲好奇心作祟, 催促他练剑比往日还要勤奋。盖聂闲散惯了,现下被迫的连懒觉也没得睡, 自是叫苦不送, 时时投降不成便借口要采办物资溜到山中偷闲。荆轲口腹为人所制, 只得随他去也, 但想到盖聂如今已年过二十还是孩子心性, 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秦剧盖聂中心】归去来兮 9——荆轲篇（8）
如此悠闲的日子又过了一周多，眼看着荆轲入谷就要满一个月了。
这天荆轲晨起用过饭后，盖聂说是要采山菇做咸菜，照例的逃到山林里去了。荆轲只得啼笑皆非地目送他离开，自己慢悠悠晃到藏书阁，打算去找卷易懂的嚼嚼。
推开门，冷不丁就看见一只肥白鸽子在地上踱来踱去，时不时无聊得跳到书案上啄啄成堆的竹简。
荆轲也是在这谷中被盖聂柴米油盐酱醋茶地磨得久了，见了这情形一时恍惚，还当又是盖聂捉来預備炖汤的猎物，只不知为何藏在这里。这鸽子一扭头见到荆轲出现，却兴冲冲地扑过来，噗通跳上他肩头。
荆轲将它捉了下来，手指触到鸽子腿上凉凉的小竹筒，这才回过神来。
看来，这假期终于要结束了。
日头才升起来没多久，草木间露气还在，荆轲心事重重地走在山间小道上，浑没注意鞋袜已被沾湿。
盖聂在何处躲懒，他其实大概都知道，每日带回来的猎物山果也能看出产于何处，只是平日里催促练剑也是清闲多了开点玩笑的意思，故并没去打扰纠缠他。但现下却是不行了，收到了巨子的来信，这两日内荆轲必须要起身回燕国了。
但刺秦的事，真的要说与盖聂知道吗？
荆轲在此谷内待得越久，反而越是犹豫。他毫不顾惜地用手中宝剑当做拐杖攀山，一边默默思忖着。
荆轲觉得，虽然明知盖聂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其实也经历颇多。但这些日子过下来，和他相处时这样孩子气的盖聂，却并不像是有着鬼谷先生这样名头的人物，也不适合进入沉沉压抑的朝堂，更不应当陪着自己去送命。
荆轲心事重重地走着，步子迈得重且慢，惊飞了林中的飞鸟，鸟儿鸣叫扑扇翅膀的声音又惊醒了某个枝桠间发呆的人。
盖聂低头见是荆轲，很是吃了一惊，跳下几步来到荆轲面前，一眼便看到他肩头的鸽子正冲自己猛扇，方才不好意思道:" 对不住了，小弟晨间逮到了这只鸽子,见有墨家的标记知道是给荆兄送信的。因怕它逃了这才锁在藏书阁里。出来的匆忙却忘了知会荆兄了。”
荆轲恍若未闻，只怔怔盯住盖聂。盖聂方想起自己躲懒被抓了个正着，尴尬起来，待要解释时,荆轲却道:“ 为兄此来，是要向贤弟辞行了。”
这一句来得突然，盖聂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鸽子脚上的竹筒，心念电转，道:“ 燕丹要你做什么？”
荆轲反而一惊:" 贤弟怎么知道？你难道……"他想问盖聂是否看过墨家来书，却又想到盖聂并非如此人，故而停住，却仍是疑惑看向盖聂。
盖聂嗤笑道：“荆兄甫一来时便道明了燕使身份，那夜里墨家杀人又等不及出谷，小弟虽然懒散，自家里发生的事还是顾及得。却有一事还要叫荆兄放心，那漏单的秦人小弟已替荆兄去了。那人又交代了从墨家处得来的消息，原来墨家已通知燕丹暗遣人到齐国活动，估计那二位齐人纵保得性命也无什好下落了。墨家及燕丹如此一番机密作为下来，小弟倘还是全不知晓，才当真是把这几年都睡过去了。”
荆轲万没料到那夜他弹完琴后竟还做了如许多大事，这一番听下来不由张目结舌。且看他平日里悠闲淡漠万事俱不关心，却原来自己来意早被看透泰半，他不是懒得管，而是根本就在等自己开口。再看他言及灭口之事也只一句轻巧带过，言语间毫无半分杀气，反让人觉着此事于他而言并未见少。直至此刻，荆轲方才了悟，原来是自己一直为其容止所惑，看轻了这鬼谷纵横派传人、七杀少主的深浅。
盖聂此时却还在推演中，喃喃道：“然而燕丹会要墨家、要荆兄为他做什么？是了，自然是对付秦国。可燕丹此人气量甚浅，虽能记仇，可惜胸怀不大。且燕国如今即便用兵，当也不是秦国对手，叫他们去合纵各国势力吗？呵……却哪里再有苏师叔这样的说客，我想多了。燕丹既寻得是墨家，是以剑客为名的荆兄，那么……难道……”
盖聂猛地抬头，目光灼灼望向荆轲道：“怎么？你要去刺杀秦王嬴政！”

艾玛●ｖ●仓鼠大人的文

等後續

顶

顶

爱

大

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