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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镇魂歌》(西琉皇朝五)by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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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8-09-06 15:58回复
      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奇耻大辱,你怎能轻易就忘记? 



      你把我的夫君夺走,让我亲眼目睹你们交欢的情景,接着当面嘲笑我身为女子却无法把陛下的心拉向自己



    ,嘲笑我没有魅力也没有本事,逼得我咽下所有的苦头,抢走了我的天、我的地,残忍地推我坠落于绝望深渊



    中。 



      你怎能轻易就忘记,不惜践踏一名弱女子。也非要横刀夺爱的那份心情! 



      这一切,原本都D算宽恕、忘怀、退让的。 



      她认清自己的软弱,自己对陛下的爱,实在敌不过司珐尔的狂,而她也没有勇气与力量去抗衡司珐尔,试



    问她怎么可能与一个超越生死,有恃无恐地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与前途,也要陛下舍弃王位,好选择他--的疯



    狂男人对抗? 



      为切断自己对陛下的迷恋,她献身给自己的敌人,以抛弃自己的方式,惨烈地在宁静中结束了属于她的小



    小战争,划下爱的终点。 



      没错,她走过了如同地狱般的煎熬,并且活了下来。 



      深信着伤口总有一日能结痂,会痊愈。也许等她白发苍苍时,想起年轻时的一段情爱,心中会是甜而不是



    苦。只要知道陛下身边有那样的狂狮在,起码没有人能伤得了陛下,陛下可安泰地在司珐尔的呵护中度过一生



    ……她愿意死心,也可以死的。 



      然而,这……这是什么……这样的结局……这样的下场,谁可以接受?谁可以原谅?谁还能够宽容呢! 



      「陛下!」 



      望着那刻着「西琉第十五代皇 飒亚」的无情碑文,挤在最末端且最不起眼的小小角落时,晴绍再也控制



    不住,双膝软瘫在石地上,抚着基石哀哀泣诉起。 



      「臣妾……臣妾真的是好难过啊……陛下……您怎么就这样离开了……您这样岂不是教臣妾往后……都无



    法原谅自己……呜呜呜……陛下……请您再次醒来责罚臣妾的不忠,责怪臣要背叛了您吧,陛下。」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宅心仁厚的陛下,不可能会为了责骂她而从黄泉回来。她也明白,倘使有人能唤醒



    陛下回魂,那也是亲手夺走陛下性命的狠心男子,而不是她。 



      在陛下眼中,她是可有可无的包袱,是逼不得己才迎娶的妻,她能怨谁吗?不能。先耍手段的人是她自己



    ,千方百计要进入西琉皇宫的也是她。陛下从头到尾都不曾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过,给她的永远是万般怜悯与同



    情。 



      陛下的仁慈也是残忍,残忍到让人无法去恨陛下,因为晴绍知道最苦的还是陛下。那永远都把天下的重担



    ,默默一肩扛起的陛下,现在己经从这天底下消失,再也不存在了…… 



      是的。就像现在西琉皇朝己被消灭,这块土地也成了「新西」王国的天下。 



      晴绍拭了拭泪水。「白娃,把水给我。」 



      「是,二夫人。」 



      虔诚的以干净的布专心一志地擦亮墓石,然后跪在墓石前方,取出念珠,晴绍闭上双眼为亡夫祝祷着。 



      「咦?这不是……前妃殿下吗?」 



      中断了祝祷,晴绍转过头去问道:「您是……」 



      「好久不见了,不知殿下可安泰?我是南夷露露,您大概不记得了吧?」 



      「露露殿下。」这会儿唤醒尘封己久的记忆,晴绍行礼说:「谢谢您的问候。您也是来探望飒亚陛下的?



    」 



      「嗯……」沉重地一叹息,南夷露露转向墓石。「算是前来对故人致上一点敬意吧!我向来觉得人死不能



    复生,就算对一块石头再怎么拜,也不可能对己逝者有什么影响。这回倒是D破了我自己的成见,想和陛下好



    好地道别,您不介意让我也一起祝祷吧?」 



      「请。」


    4楼2008-09-06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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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开一小块空位,两名女子各怀着对前西琉皇帝的不同思念,诚心地祝祷着。半晌,露露协助西琉晴绍起



      身后,问道:「我记得,当初陛下暂时远离朝廷之际,不是曾给你一封休书,让你回北狄去了?」 



        「是,蒙陛下恩奥,休书上并未对罪妾无法生育孩子一事多加责难,所以晴绍平安地回到娘家。只是娘家



      兄长早己成亲,实无晴绍容身之处,结果……真是羞于启齿,我现在己改嫁给北狄财政大臣筑越为妾,日子还



      算安稳。」 



        「真是委屈你了,堂堂前王妃,也是领有公主封号的殿下,竟成为大臣的妾室。」南夷露露感叹着,这世



      上对女子的苛求着实太严厉且不公平。 



        「不会的,夫君筑越的正室是家堂姊,她和我自幼情同姊妹,即使如今共事一夫,我二人仍相安无事、和



      睦融洽。况目……现在的夫君待我很好、很温柔。」 



        最重要的,是她在夫君怀中,真正品尝并感受到被爱的喜悦,而非过去在深宫内苑中的苦闷。也许她一辈



      子都无法爱夫君像陛下那样深,但她是爱夫君的,以一个贤妻的心,敬爱着。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能少点罪恶感了,想一想我似乎也是让您落入绝境的恶人呢。」露露吞回了「恭喜



      」二字,在墓地前,要如何说恭喜她找到新生活呢? 



        「请千万不要这么说。得知陛下的不幸后,晴绍深深感悟到这世上的仇恨太多,体谅太少,要是不让御望



      与野心遮蔽了双眼,且让愤怒与嫉妒都消失,那么许多悲剧也许都不会发生。」从悲剧中走出来,晴绍才晓得



      往往人生的悲剧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唉,也是。在我们眼前的也是一场悲剧。」露露不知道这是否就是西琉飒亚想要的,不过他就此撒手人



      寰未免太不负责任了。「明明可以挽救的,要是肯接受我的援兵,就不会这样了。」 



        「咦?」晴绍不解地眨眨眼。 



        「哈,别理会,我这是自说自话,因为能给我回答的人,己经再也不会开口了。我只是纳闷、不了解,是



      什么样的理由,使得陛下非选择这条路不可,他的行为是那样的矛盾,偏偏他又是个那般聪颖的人,走上绝路



      的理由,我怎么也悟不透啊!」 



        「您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愿不愿意与晴绍分享?」能多听听陛下的过往,也好, 



        想了想,南夷露露点头说:「既然陛下不在了,我想我说出来也无妨。倒是我这趟是顺道来的,主要目的



      其实是去邻近的黑石矿区参与竞标。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在路途上说给夫人您听吗?」 



        「那真是凑巧,我也是。趁着夫君要来竞标这次开采出的新黑石矿,特地央求他带我来西琉的。那么,就



      让我们一起前往矿区。」 



        「请吧,呃……该改口称呼您为筑越夫人了。」 



        以微笑化解尴尬,晴绍大方地让出前路说:「请,露露殿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会是件多么奇妙而又无法预料的事,现在南夷露露与筑越晴绍还不知道。 



        黑石矿区,位居皇陵近郊,被名为七神山的数座巨山所环绕,其中一座最险峻的,也是至今无人敢靠近的



      、仍在冒烟的尖山,据说曾是爆发过数次造成无数死伤的可怕火山。谁也不知道它下一次的爆发会是什么时候



      ,曾有企图预测的人,但每次的预测都落空了。 



        除了不稳定的火山外,矿区的地形气候恶劣,造成过去西琉的君主迟迟不愿开发此地,甚至故意挑选此地



      为皇陵重地,好劝诫子子孙孙保护这矿区。然而这样的祈愿,被一股外来势力所D破--对黑石矿迫切需要的南



      夷露露,投入大批人力,铲平阻隔在前方的小神上,拓平了一条能深入矿区的道路,好把黑石矿顺利运出。 



        不过,许多危险依然潜藏在矿区中,威胁着在矿区里外工作的工人与奴隶们。 



        喷出大量火山灰云的矿区,经年笼罩着致命的烟雾,长期在矿区工作的人,几乎都会罹患上严重的肺病。



      加上开采黑石必须深入酷热的地底,一步出矿道外便得面临高山冰冷的气候,如此冷热交迫的困窘环境,谁会



      愿意在此地工作呢?


      5楼2008-09-06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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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年南夷露露是以极其高压的手段,强行征召百姓、平民与奴隶入山,才有办法拓垦出这矿区,而



        在南夷露露撤出西琉后,这些人都获得释放,矿区也一度关闭。 



          只是,新西王国的新王上任没多久,这矿区又再度被开启了,这次不再靠着强行征召的手段,替代的是供



        给丰厚的酬劳,好让一些穷困的老百姓能自愿加入开采行列。 



          唯一的例外就是罪犯。他们被铐上手铐、脚镣,一批批的运送到矿区,替新王劳动,以补偿他们的罪过。 



          这些人在矿区中的地位是最低的,等同于免费的奴隶。 



          「喝,动作快,别拖拖拉拉的!」工头愤怒的挥动着鞭子,朝着辛勤工作的人们叫嚷着。「要是谁偷懒,



        谁就别想领今日的工资了!」 



          「有什么了不起,再叫嚷下去,看我们全都停手不干了。」小声的,推着轮车往矿道内前进的人们中,有



        人嘟嚷着。 



          「忍忍吧,我们还算好的,那些罪犯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到,还得做牛做马的干活儿呢!」劝说的人瞄了一



        眼在前方,那一小群穿著象征罪犯的粗布袍,在冻死人的天候里,不住D哆嗦、赤脚扛东西的人们。 



          「谁教他们活该,犯了罪就该受惩罚啊!」另一人奚落地回道。「嘿嘿,你们说,今天工头会不会又去找



        那家伙的麻烦啊?」 



          提起这话题,较心软的人都不由得摇头说:「别拿别人的灾难来取笑吧!」 



          「又不是我们在找他的麻烦。哈!」一耸肩,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一直在猜想,为什么工头那么爱找



        他的麻烦,你们觉得呢?」 



          「八成是那家伙又不回嘴,又不会倒下去装死吧?换成别人早就跪地求饶了,偏偏那家伙每次就是站在那



        边,让工头鞭D个痛快,谁都看得出来是工头故意找碴发泄,但他也绝不反抗。」 



          「该不会,他是个哑巴?」 



          「谁晓得……戴上那种铁面具,还能说得出话来吗?」 



          一伙人谈论得正热烈,完全没发现己经被工头盯上。忽然「啪咻!」的一鞭子挥了过来。「你们几个是皮



        在痒了吗?闭上你们的嘴,别用舌头,用手脚快点搬运!」 



          众人立刻成鸟兽散。 



          哼,全是些爱嚼舌根的废物。工头喷火的眼四处寻找目标,想看看还有谁敢偷懒的。恰巧他看到了那家伙



        -- 



          说他是全矿区内最显眼的人也不为过,毕竟整个头都被铁盗牢牢锁住,完全不见其面孔,而丑得吓人的铁



        面具仅开三个小孔,小到连那面具底下到底真否有一双眼都无法确认。 



          这般怪异的德行,D从他第一天被送进矿区,就让工头非常看不顺眼。 



          比起一般罪犯而言,那家伙的确安分又不闹事,不仅是不言不语,工作也不曾偷懒过,偶尔还会看到他偷



        偷帮些年老力衰的罪犯分担工作,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年纪尚小的罪犯。 



          或许就是这种行径,看在工头眼底很不是滋味。 



          罪犯就是罪犯,烧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的使坏,成了阶下囚以后也不可能改其凶恶、卑劣的性格,偷懒或



        是顶嘴反抗都好, 就是不该像这样「自命情高」, 想在地狱中假装自己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圣人吗? 



          偏就要揪出那家伙低J的一面来!工头紧盯着「铁面人」的一举一动,不管他原本是盗贼或土匪,自己一



        定会让他原形毕露的! 



          「您说的是真的吗?是陛下故意要让司珐尔谋反的?」晴绍整张脸都白了,她实在难以置信。 



          「我骗你有何好处吗?根据我的研判,这一点恐怕连司珐尔也没想到,当陛下将他关入大牢后,他会恨陛



        下入骨的理由就在于此 而让我觉得矛盾之处也是这一点,陛下若想要让司珐尔当上王,何不干脆点让位?弄



        得司珐尔谋反后,陛下明明有机会可以轻易杀了他,却给他机会逃脱,让司珐尔反咬自己一口。 这……聪明



        如陛下,何必自掘坟墓呢?」 



          如果这是真的,晴绍黯然地想道:陛下用情竟这么地深,深到作茧自缚。 



          「您的看法又是如何呢,筑越夫人?」


        6楼2008-09-06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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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笑着,晴绍说:「那是因为陛下他……既是爱着司珐尔,也爱着西琉皇朝吧!要抉择这两者中的一个,



          诚实的陛下做不到,只好让自己成为一根被命运拉扯的绳子,断裂或牺牲。」 



            诧异地眨眨眼,露露倒抽了口气。「原来你……知道?」 



            「嗯。」晴绍现在能坦然地承认自己知道司珐尔与陛下之间的情事,都得归功于夫君让她走出阴影了。 



            「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夫人。」露露这会儿改以不同的目光看着晴绍。「我怀疑换成是我,能否承受得住



          这D击,可是你不但熬过来了,还能继续过着人生,不得不让人敬佩。」 



            「请不要这么说。」叹息着,晴绍摇头。「我也曾为此,而对陛下作了很卑鄙、很过分的事。」 



            露露想也是,女人的嫉妒绝不是三言两语能D发的。可是今日晴绍夫人这样淡漠地看待这件事,想必历经



          一番挣扎吧? 



            「这都是我的推测,您姑且听听看吧!」晴绍把话题转回。「原本D算远离宫廷的陛下,晓得了司珐尔并



          没忘情宫廷,仍暗中计划要重回朝廷的事。他忧心着当司珐尔凯旋回朝后,朝廷中再没有人是司大人的敌手了



          ,而自己出一定会被司珐尔所掌控。是的,陛下一直深受司珐尔的威胁,而这个国家的君主到底是谁?他或者



          是司法尔呢?」 



            颔首,露露也同意这一点。从各方面来看,司珐尔都太突出,两天底下没有一个作臣子的光芒该高于他的



          主子的。 



            「要是陛下能让出权力给司珐尔,让他去带领朝廷、统治天下也未尝不是个好方法。可陛下终究不是那样



          软弱昏庸的君主,与其让司珐尔成为暗中君临天下的阴谋者,不如让司珐尔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去挑战他所应得



          的,因此陛下才会决定要和司珐尔正面交锋吧?」 



            露露佩服地说:「太了不起了,这样一来总算可以说通了! 您的一席话解开我长久的疑惑呢!」T   



                    晴绍再摇头。「不论再怎么样推测,真相都己随陛下埋葬在黑暗中。这一役,陛下输了



          ,而我们永远再也无法接近陛下,是冰冷的真实。」 



            「真实往往是最教人伤痛的。」露露想起自己最后与陛下的会面时,陛下那洒脱的微笑。当时,也许陛下



          的心中就己经埋藏着……这样深而无法诉说的痛苦了吗?然而他还能微笑以对? 



            露露不得不说:司珐尔,这又何尝不是你的错,你让陛下爱得这么深,逼他到了死角,而你这枕边人竟还



          不知道! 



            「好了,我们己经到矿区了。筑越夫人,很高兴能和你谈谈,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你。」 



            「是的,露露殿下,我也很高兴。能与认识并知道陛下生前事的人交谈,多少抒解我心中的哀伤,谢谢您



          。」 



            两人短暂的一握手后,露露看着她下了马车。 



            随即一名年纪稍长的华服平庸男子,走上前迎接,并说:「夫人,你让我好担心,久久不见你回来,正想



          派人去找你。」 



            「夫君,不好意思,我在路上遇到熟人,聊着聊着走慢了。」 



            「来,过来吧,你一定很冷吧?我派人替你煮了碗参鸡汤暖身。」男子拥着晴绍的腰,热切的目光可以看



          出爱妻心切。 



            「多谢你,夫君。那么……」回过头,晴绍微笑地向露露额首致意。「再会,露露殿下。」 



            「再……」 



            露露也正想说出道别的话语,然而突然轰隆轰隆巨响,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尖叫、高喊声随即传来,疯



          狂奔跑过来的人、车、马儿,一下子便把他们推得东倒西歪,只听到有人高喊着:「喷火了,地底喷出火来了



          ! 快逃啊!」 



            露露当机立断地切了自己马儿的缰绳放它逃生,而自己则顺着人潮推挤,往矿区外头走去。 



            「呀啊!」 



            「夫人! 夫人!」 



            慌乱中,她听到晴绍的叫声,止不住被往前推去的脚步,露露勉强回过头,只见晴绍被人推倒在地上,眼



          看着就要被数名不长眼睛的人给踩下去时,一抹粗布身影护住了晴绍,代替她被众人踩踏。 



            「呀啊!」 



            当时,晴绍闭上双眼,直觉自己会死在这儿,会被乱脚踩死。可是她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她等了一阵子



          后,怯生生地张开双眼,赫然倒抽口气,只差点没再昏厥过去。 



            吓、吓死人了。 



            瞪大双眼,晴绍望着自己鼻子前端不远处,那骇人的铁面--这、这到底是什么?她直觉想要尖叫,可是刹



          那间她留意到自己正被这戴着铁面的人护在身下,狭小的空间中,那人以双臂、双腿撑出了一个小洞穴,好让



          她不被踩到。 



            这……他为何要这样舍身帮助她呢?


          7楼2008-09-06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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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间,夫君高喊着:「夫人! 夫人你没事吧?」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她连忙说:「我、我在这儿啊,



            夫君!」 



              「夫人!」 



              罩着她的铁面男子被拖开,而晴绍惊魂未定地抚胸,夫君焦急地拉她起身,嚷道:「夫人你有没有哪里伤



            着、哪里疼啊?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呢?」 



              晴绍苍白着脸,细声回道:「我……我没事……幸好……」 



              「你这不知死活的罪犯,竟敢冒犯高贵的夫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我怎么对付你!」 



              一旁,歇斯底里的怒骂滔滔不绝地传来。 



              粗布袍的铁面人正被三、四名挥舞着鞭子的人围在中间,只见毫不留情的拳脚与鞭子朝那人身上招呼着。 



              「你想让我被上头的人责骂是不是?去死!」 



              「啊……」晴绍心惊地看到铁面人被踢倒在地上,而那些人还不肯罢休地踹着。「快、快点阻止他们,夫



            君。」 



              「什么?」筑越望了望那边。「那人无礼冒犯了你,被D骂也是应该的。看他那样子,似乎是身分卑J的



            罪犯,我要是出面的话,会让人误以为咱们是在干涉管理者的行为,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不、但是……」 



              「走吧,夫人……」 



              是他救了她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被中断,况且局面混乱的此刻,似乎没有人去注意到这段小小插曲。



            晴绍他在夫君的拉扯下,逐渐随着人潮远去。她三番两次地回头,总觉得自己似乎错失了什么很要紧的…… 



              矿区的混乱,经过了半个时辰后才平息下来。 



              幸好这只是一次无伤性命的小小爆炸,而少数受伤的人也多半是逃命时受到推挤所造成的。 



              当晚,离矿区不远的新王行馆,举行了欢迎各国使节的宴会,一方面是新王要尽地主之谊,一方面也是为



            隔日即将投标,出售一批上万石的黑石矿,预先让众人有评估矿石水准与价格的机会。 



              流水般不歇止的奢侈筵席与笙歌艳舞,轻易让人遗忘了下午的惊魂,放纵于逸乐间。 
             
            第二章



              拖着沉重的脚步,挂于脚踝上的铁链与铅球,每走一步就跟着在地上滚动,扯出刺耳的擦地声,仿佛是心



            正一步步倾圮所发出的音。这颗心,还能跳动多久?要坚持到何时才愿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明天,是一条通往更多苦难的道路。 



              至今所承受的自己经超出所能负荷的,那又为何还在呼吸、还在喘、还在挣扎着呢? 



              在坚持着什么?--什么都不想再抗拒,就让这身随着心腐坏下去吧! 



              「咳、咳咳!」 



              隔着面具,透过狭小的视野,总算看到休息的居所。那是个简陋、冰冷而且谈不上是给人居住的……废弃



            矿坑洞。被采完了黑石后,留下黑漆不见光,不时会有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的现成牢房,御寒的东西除了身上



            的粗布袍外,就是一条发散着霉味的毯子。即便如此,比起外头冻寒的天气,那儿依然是「家」。 



              扶着墙,佝偻着无处不发疼的身子,缓缓地走入洞穴内。 



              里面同样挤着一个个身穿粗布袍,憔悴或疲累写满脸上,或坐或趴在属于自己的角落,被称之为罪犯的人



            们。 



              远离最多人聚集的火堆,悄然而不引起注意地,走到洞穴内最黑暗的一方,好不容易能坐在自己的稻草铺



            上,一股剧疼由腰部延伸到脑后,几乎要让人昏了过去。 



              「喂,你还好吧,铁面?」 



              有人递给他一块干瘪的黑面饼与一碗令人感激的热茶水。默默地接过后,放在地上,要是现在吃了东西,



            被揍得痉挛的胃也会全呕出来的,不能浪费珍贵的食物。


            8楼2008-09-06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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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迅速而机灵,最忠心的近侍传靠了过来。 



                「蝳牙。去替我办一件事。」 



                「王上请吩咐。」 



                「去把「他」带到行馆的……仓库,那间草屋去。」不需要指明「他」是谁,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两



              人,除了司珐尔外,就是这长年来躲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心腹。 



                「属下遵命。」 



                绝不过问,绝不插手,即使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即使看到也当作没有看到,从投孝于司珐尔摩下的那一刻



              起,就只奉命行事的沉默近侍,在收到命令后,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那么,诸位可以开始喊价了,底价是三千银一石。」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司珐尔瞬间曾变得凶恶而骇人的神色,也没有人发觉此刻王上正缩起那戴着戒玺、金



              环与蓝宝石扳指的手,不耐烦的长指敲D着椅臂,宛若迫不及待要啃咬下敌人颈项的猛狮,蓄势待发。 



                而他的心思早己飘扬到那一日,在皇城中,自己高高地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 



                铁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坑道中。 



                并不是她的碰触让自己心慌,而是与故人的接触教人难以忍受。曾以为早就舍弃的高傲与自尊,在她的指



              尖碰触到的瞬间,弹跳迸裂,强而有力地回击着自己的心口,冲向喉咙。 



                那时,差点、险些就要喊出:「不要碰!」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要任何人察觉,最好让他就这样腐烂在这地道中,永远埋葬住这样的自己,要



              不……他会连仅剩的最后一分活下主的勇气都失去,而残存的道路里,将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坑坑洞洞的、有



              如身上这块破布般的尊严了。 



                自尊,多么可笑的言语。 



                都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谈什么自尊呢?没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敌人想赋予他的最高惩罚。 



                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遍遍、一次次,他如此说服了自己,被践踏或被蝳D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他」施加给他的,既然天



              底下只有「他」知道,那么就无所谓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那就随「他」高兴如何处置自己都



              好。 



                原本,我就是该死的人。 



                舍弃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是「他」给他的唯-一条路,那么他会走的,走上这条布满荆棘、残忍无情,而又



              冰冷孤独的道路。 



                我是这么D算的没错,却没想到我比我所想的还要愚蠢呢!我该不会还在赌这一口气吧?想活着证明什么



              ?还是想活着等待什么?为维持这身沧桑的皮囊,竟悄悄地藏起了自尊,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在乎别人的



              眼光啊! 



                哈,哈哈哈哈。 



                酸楚的咀嚼着,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狂了,怎爱。 



                到底是要再接受多少的考验,上苍才会允许他,结束这逆风而行的一生呢? 



                才闭上双眼,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两下。 



                「铁面的,外头又有人在找你了。」 



                又是谁?他可有不去见的权力? 



                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坑道口边,一见到来人,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他要见你。」 



                传来的这冰冷话语,冻结了他所有的知觉。〔他」要见他?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他不想见〔他」



              ,天底下他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不要再来扰乱这颗累得不想再跳动的心了。 



                「跟我走吧。」 



                身后的人,无情地催促着。


              12楼2008-09-06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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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在铁盔中一抖。被怒吼而出的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喊了,想不到会有一日,他会这么厌



                恶听到自己的名。 



                  「好,我倒要看看你D算不说话到什么时候。」 



                  猛力地被人从地上拉起,轻易地就被推到墙壁上,像只即将被压扁的壁虎般,整个人都被贴平于墙面上,



                双手被牢牢反剪在背。 



                  男人冰冷而低回的怒语,在铁罩外头激荡着。「你,D算作我心头上的一根刺、眼中的一根钉到什么时候



                ,西琉飒亚?你怎么这么命硬,我以为你会死在那矿坑中,也可省了我的事,可是你居然还能站在这边,站在



                我的面前?然后,想运用你过往一样的挑逗手段,用你那不逊的态度来勾引我吗?嗯?」 



                  一年来,男人都祈祷着他的死亡吗?那他还真是辜负了彼此一致的期望。 



                  「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脏污得像只阴沟老鼠,还敢摆出这种高姿态,只会令人作恶而己,岂可能挑



                动我?能够替代你取悦我身体的女子多得是,现在我后宫内随便找一个妃子都比你要听话、顺从、柔软且可人



                ,你这番心机是白费了。」 



                  麻痹的四肢从脚底结冻,到最后可不可以,赐给他没有痛苦的死亡。 



                  「还是说,你那YJ的身子,怀念起被男人的**弄得死去活来的滋味?所以才要这样的心机呢?那你就



                直说好了,我可以仁慈地教你。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要怎么做,就像当年我教你如何学会手*一样!」 



                  轰!巨响在耳中环绕,警告着,尖叫着,快逃亡-- 



                  「你在降扎什么?不满意这根木棍吗?那你也只好屈就了,因为这儿除了这根木棍,实在没有能够硬到满



                足你那不知羞耻的无底洞的东西。」 



                  不。不要。住手。 



                  杀了他、炸了他、煮了他都行,就是不要用这种手段啊…… 



                  求求你住手!! 



                  「晴、晴绍夫人,你别开这种吓死人的玩笑了,你说你可能见到陛下?难道是看到他的亡灵吗?」 



                  就连南夷露露也无法相信。 



                  「不是的。」眠着唇,晴绍绞着手。「或许,这是非常无稽的揣测,我也没有确切证据,我甚至连他的脸



                都无法看清,因为他脸上罩着铁盔,根本就看不到。可是我的直觉总是不放过我,要我想办法去弄清楚。」 



                  「铁盔甲?」这很不寻常,但也许那只是个麻疯病患,需要采取这种特殊隔离的方式。露露慎重地说:「



                总之,你先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好了。」 



                  晴绍惆怅地点头,述说着那一日与今天两次与铁面人接触的情况。 



                  「我发誓,我真的在瞬间曾看到银色的眼。就算天底下的灰眸再多,但在西琉,只有纯正的皇室血统才能



                诞生的银发眸是飒亚陛下才有的!」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悲哀地低下头,晴绍半泣地说:「我就是无法肯定这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去查出来,倘使那真



                是陛下的话,司珐尔太过分了,怎么能让陛下戴着那种不人道的铁盔,还在最危险、最辛苦的矿坑中,受非人



                的待遇!陛下是曾为天下之首、尊贵无比的人中龙凤,哪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折腾呢?」 



                  「我知道了,我来想个办法探探司珐尔的口风好了。」深有同感的露露,对晴绍的「担忧」,是不信多过



                于相信。


                14楼2008-09-06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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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之所以不杀西琉飒亚,不就是为了证明,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也无法再支配你的一切?他活着也像



                  死了,再无法左右你的半分情感了吗?那又为何才看到那女人和他交谈两、三句,就迫不及待地召唤他来,你



                  根本就无法忘情于那低J的背叛罪人! 



                    (我忘了,我早就忘了,我这一年来枕畔换过多少女人,每一个都比他要来得顺从多了!在她们的眼中,



                  我是天,是一切。) 



                    --你在对谁说谎?自己欺骗自己有什么用处?你真忘了地,那么此刻发抖的手指是怎么了?方才在小屋中



                  差点失去理智的,想要解开那封印的铁盔,想再看一眼那铁盔下的眼瞳,想再确认一次他表情的,又是谁? 



                    (我己经是新西王国的王了,我不再需要西琉飒亚,他在我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了!我有天下,我可以随



                  意地要他死、要他活,他都不能反抗,这种没有一点价值的人,我怎么可能在乎他!) 



                    --你就是在乎。所以你才会强词夺理地想说服自己。你越是否认,那事实就越是明白。你要放任他继续威



                  胁你吗?认输吧,只要有他活着的一日,你就不能脱离他的影响。索性,这一次就真正杀了他吧。 



                    (杀了他?便宜他?给他痛快?) 



                    --留着他,你只会不断地受他的迷惑,像月在无形中影响潮汐一样,他活着一天也影响着你一日。 



                    (不,我不要认输,我绝对不要认输。) 



                    (我会克服自己对那J人的迷恋与渴望,我会切断勾起回忆的绳子,就像这一年来,我追杀、被逐他的兄



                  弟、斩杀无数曾站在他身边的将领,把我的王位架在天下的顶端,不容许任何人违背我的意思,得到我所应得



                  的一切是一样的。) 



                    (西琉飒亚不算什么,他不可能有脸告诉晴绍那女人真相,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逃亡,我不要改变初衷,



                  我要他活着像是死了,似一具活死尸般地为我卖命。至死方休!) 



                    再一次地,司珐尔举起酒瓶,想浇熄残存心头的火苗,无意间…… 



                    一抹醒目的红指印,在雪白的瓶身上,刺着眼。 



                    愕然地放下酒瓶,他翻开自己的掌心 半干斑驳的血迹肮脏地渗透到皮肤中。他不晓得。一点都不晓得自



                  己手上己经沾了这么多「他」的鲜血,他只是不断地想要从「他」口中逼出来,一点暗哑的啜泣也好,哀求也



                  好,只是盲目到失主了控制。 



                    「喝啊啊啊--」 



                    司珐尔先是摔了酒瓶,接着掀了桌子。 



                    咚、咚、砰、砰! 



                    站在门外的侍卫们都被那阵阵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他们才想D开门去探看究竟,里面的王上一声:「



                  谁都不要过来!」又使他们却步。没人有胆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碰触那扇门。 



                    隔日,南夷露露求见了司珐尔王上。 



                    青白着一张没怎么睡好的脸,司珐尔坐在高椅上,不悦地俯视她说:「一早便说要求见孤王,露露殿下你



                  很好兴致嘛。」 



                    「哪里,昨天多谢您的拍卖,害得敝国得缴交数万银才换得些许黑石矿,我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呢?但我



                  发现王上似乎也没有高兴起来啊?」讽刺地回道。 



                    「孤王没心情陪你谈笑,有话快说吧。」 



                    唤人送上一壶酒,司珐尔难得的,让人窥见了他的恶劣心情。 



                    「一大早就喝酒?对身子不太好呢。」 



                    「你也要来一杯吗?」持着金杯,司珐尔眯起一眼,冷笑地说。 



                    看样子,司珐尔该不会是宿醉中吧?到底喝了多少酒,竟能让这千杯不醉的男人,有这般混沌的眼神?露



                  露狐疑归狐疑,还是摇头说:「多谢您的赏赐,我看我还是免了。」 



                    喝干手中的酒,径自斟着下一杯,司珐尔旁若无人的态度,宛如他根本不关心露露要说些什么,或许天要



                  塌下来,他也不想管吧? 



                    「奇怪了,我到西琉来这么久,怎么不见您那位最忠心的左右手,宓勒大人呢?」 



                    提起这事儿,司珐尔的脸色更难看,哼地说:「他走了。」 



                    「走了?难道死了?」讶异地瞪大眼。 



                    「就当他是死了吧!」 



                    想起自己正需人才整顿百废待举的朝廷之际,宓勒却辞官回乡,理由是他己对人生心灰意冷,想要寓居老



                  家,种田种菜酿美酒过日子。莫名其妙的家伙。司珐尔懒得留一个失去斗志的人在身边,于是准了他的奏呈。 



                    「你就是要来问我宓勒的事吗?」耐性不再的司珐尔,挑眉一瞥。 



                    「不。这是顺道问的。」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耳目后,露露清清喉咙问:「王上,您真的杀死了西琉飒亚吗?」 



                    手一顿,蓝瞳阴黯:「你……说什么?」


                  16楼2008-09-0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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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珐尔取过犀布,擦拭着。 



                      他还没有决定飒亚是有罪或无罪的,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安,他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只听了南



                    夷露露的话,就想为飒亚翻案。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前提是要让飒亚熬过这一关。 



                      死了,就全完了,结束。 



                      日与夜,过去。晨与昏,交替。 



                      在司珐尔的寝室中,一名罪人挣扎在永睡与苏醒的缝隙间。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陷入,司珐尔除了当日曾亲自为飒亚净身外,其余的日子一步也不肯踏进屋内。他决心



                    要等到宓勒前来,将一切问清楚之后,再决定怎么发落飒亚。 



                      每日,他只问负责看护的女官,飒亚是否清醒了。到第三天,总算有了音讯。女官禀报着:「罪人己经醒



                    来,不过只有一会儿,奴婢也请示过御医,御医表示清醒过来就是复原的迹象,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很好。告诉御医,用尽宫里所有最上等的药材也没关系,绝对要使他恢复健康。还有,去问问有什么补



                    品是他可以吃的,并替他准备。」 



                      「是。奴婢遵命。」 



                      很好。接下来,就只等着宓勒的…… 



                      司珐尔走到偏厅窗口,眺望着不断冒出灰烟的神山群。怎么搞的,最近的烟似乎比过去来得更浓、更烈?



                    前阵子也有过小爆炸,这应该不是象征新灾厄的降临吧? 



                      怎么会如此风波不断呢?简直教人心力交瘁。 



                      司珐尔有许多年的辅臣经验,D点国家大事可说是驾轻就熟的。可是这一年来,当他日理万机为天下而忙



                    碌时,却不再像过去替飒亚工作时那样热诚而且如鱼得水。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国之王的?) 



                      有时,深夜在寒冷无人的书房中审阅奏章时,他都不免要自问。 



                      这个天下,没有自己在乎的人,没有需要传承王位的子嗣,也没有他信赖的朋友与可靠的臣子。 



                      为了什么自己会想要这王者之位?就只为接受天下人的膜拜或敬畏那太可笑了。他是知道的,像他这样叛



                    变自己君主的人,是不可能真正赢得天下人心的。要说天下人此刻跪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畏惧他而



                    非尊敬他。 



                      (我这是怎么了?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多愁善感更是难看!) 



                      司珐尔霍地转身,重回案前,翻开了奏折。 



                      (一定是屋檐底下有那人的呼吸在,才使我的心骚动不安。我那坚定的信念到哪里去了?就算输给一个罪



                    人也没关系吗?振作一点,司珐尔,你要振作一点!) 



                      竭力把奏折里的字一个个装进脑中。 



                      转眼又过七日。 



                      飒亚的身子己经逐渐硬朗,清醒的时间也变多了。在细心照顾与调养下,虽然不能算是完全恢复过往的神



                    采,但那双曾经黯淡的银灰瞳里,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那灰白的双颊有了血色,透明的肌肤不再贴骨,甚至



                    连鞭痕都淡化不少。 



                      「你又起身了?那就披件衣裳吧! 要不你着了凉,被责骂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啊。」年纪大得足以当飒亚



                    ***老妇,是这几天才来的。 



                      不知怎地,王上就是不满意那些年轻、手脚笨拙的女官,所以到最后才会派出最老资格、也最天不怕地不



                    怕的女官来服侍飒亚。 



                      「来吧,披着。」 



                      不像其它人不知拿飒亚如何是好,女官对待他既不是阿谀奉承,也不是鄙视他为罪人,仅仅是以照料着病



                    人、儿子般的体己态度对待他。 



                      「我说你啊,不想讲话可以不必说,不过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就算不愿开口,也一定要拉拉这个铃,召



                    唤我过来喔。还有,餐盘呢?噢,在这儿,嗯,都吃完了?那很好。想不想吃些什么甜点、糕饼呢?」 



                      飒亚摇了摇头。 



                      「不想啊?可惜,行馆的御厨所做的糕饼是天下一品呢。」老妇把餐盘递到外头去交给别人后,又回过身



                    。「我来帮你梳梳头吧?看看这头发这么长,不梳个就髻,显得多懒散。」 



                      安静的飒亚由着她把自己当成娃娃般D理,银发眸中不见一丝波动。 



                      过了片刻。 



                      「来,瞧瞧,可喜欢?」 



                      一块方镜被塞到飒亚的手心。他可有可无地看了一眼,只见方镜中映照出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是谁呢?飒亚想了想,原来是一年不见的自己。真是奇妙的感觉,虽然是自己的脸,却因为太久没看,差点忘



                    了。


                    20楼2008-09-06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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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的天啊,那么……我得马上去见他。」冲去牵回自己的马儿。 



                        随即,司珐尔也跃上了马背,他不知要如何跟飒亚纤悔,但他会找到法子的。 



                        喝啊!鞭子重重击上马臀之际,大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那不是普通的小震动,而是剧烈到连马儿都站不



                      住的天摇地动。接着几声巨大的响声,天空转为一片黑暗,虽是白昼却宛如黑夜。 



                        七神山中的央山,史无前例的大爆发。 




                      第五章



                        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无数燃烧的石块,被火包围为颗颗巨大的殒石,四散、撞击、坠落。 



                        哀嚎声此起彼落。 



                        路不再平坦,森林成为火海,鸟兽纷纷逃窜。 



                        驾驭不住缰绳,失去理性的马儿高高抬起前蹄,嘶鸣着,拒绝前进那危险的地带。马背上的人狠狠地摔落



                      到地面上,跌得七荤八素。宓勒还以为自己会被摔晕过去,可是当他从地面上爬起,看到司珐尔仍不放弃,靠



                      着双腿也要前进时,也不免要说:「放弃吧,王上,前面的路根本被这些灰尘遮掩住,看都看不到了,要如何



                      才能前进呢?」 



                        司珐尔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劝告,逆着风,和那些供命逃亡的人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在晃动的地表上,戮



                      力前行。 



                        「王上!」 



                        怎么会这样呢?宓勒边与呛鼻的灼热空气对抗,半爬半走地,跟随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背影前进,脑海中



                      只是不断地疑问着: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阻止他们?若是上天的旨意,要灭亡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让这对异



                      命鸳鸯葬生于此,那么好歹也让他们死在一起吧! 



                        原来陛下没有死。 



                        原来当他沮丧地跑去海上钓鱼,放弃人生的时候,陛下和司珐尔仍在水深火热的折腾当中,无法自拔! 



                        他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连确认都没有,便傻傻地接受了现实,不多降扎一下呢? 



                        可是想这些又有何用?做着死亡前的纤悔,也改变不了什么嘛! 



                        每前进一步,情况只有更加恶劣。 



                        焦味弥漫,空气里不再有供给人呼吸的纯净,而是蝳。刺痛双眼的除了大量的火山灰尘外,还有那股几乎



                      要把皮肤给掀开、穿透的热,仿佛下一秒,头发就会被它所引燃。 



                        再也无法前进了! 



                        宓勒挣扎地呐喊着。放弃吧!不管是谁,要是现在没有离开那儿,都再无力回天了!即使是过去,也不过



                      是去替他收尸,不,怕是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吧! 



                        然而,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宓勒绝望地看着那勇往直前的男人,义无反顾的身影,领悟到自己是跟不上去,也阻止不了了——倒下,



                      跪地。 



                        「您就放弃吧!王上!」 



                        这场惨绝人寰的上天试炼,以区区的肉身,能与之抗衡吗? 



                        飒亚。飒亚。 



                        一心急着这名字。


                      23楼2008-09-06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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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脚底生烟。可是这和心头的疼痛相较,是算不了什么的。他一想到自己迟了一步,而没能回到行馆



                        中,眼睁睁地看着火神肆虐,吞噬了心爱的人那一刻,他就恨不能…… 



                          为何我还活着?为何我还在喘息着?我、我—— 



                          跪在坚硬的泥流余烬上,司珐尔将十指戳入其中,捧起一把黑活的沥浆。「飒亚!飒亚!飒亚!!」 



                          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就这么抛下我…… 



                          我不信!我无法相信!我还活着,那么你怎么可能是死的?你一定还活着,我非找到你不可。飒亚! 



                          哪怕是要将七神山全挖开,和那把万年燃烧不息的恶火作战,我都会找到你的! 



                          「把他还给我!你们把他还给我,那是我的!属于我的!你们不高兴我拿走你们的天下。好啊,我可以不



                        要,我把它拿来和他交换,所以把我的飒亚还给我啊!你们听见了没有!」 



                          疯狂了似的,跪在烫人的热地上,男人高声嘶吼着。 



                          那不像人所能发出的声音,恰似野兽的哀歌,是痛失一切而无法挽回所有的憾恨,也是不甘心于命运作弄



                        的愤怒。 



                          宓勒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可是他又非看着不可,自己的责任或许就是看尽这一切,并牢牢地记载于心中。 



                        谁教他没有能抚慰这可怜男子的话语,也没有能说服他的善意谎言。 



                          连现在,宓勒也还不是非常想相信,飒亚陛下被淹没在那火山灰岩下。假如有奇迹的话,那就好了。 



                          「我觉得,不要说会比较好耶!」 



                          「难道就这样装作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点残忍?」 



                          「也许他并不想听到这消息啊!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和的日子,干么要节外生枝呢?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 



                          「嗯……」勉强地点头同意,叹息。「不过谁也没想到,那人还真是坚持啊,不顾众怒民怨,硬是要挖开



                        那座被熔岩给掩埋的山,别傻了,能找到什么?什么都被烧光,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也许他一点也不值得我同情,可是我还是得说……他的确是深爱着陛下的。」 



                          「爱难道可以成为脱罪的借口?」 



                          「或许不能吧。不过人生中,能得几回真爱?而且千千万万的人当中,也不见得能遇到一个如此深爱自己



                        的人。应该说,会变到这种程度,简直可说是仕人匪夷所思了吧?」 



                          这场花园的密谈,在没有察觉到己有访客来临的情况下,继续进行着。两名女子都同意这最终的结论,感



                        慨万千地沉默了片刻,话题回到原点。 



                          「我说,他病重的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嘎?有必要放出这种风声吗?」 



                          「也对。」点点头,苦笑。「到底是相识一场,知道他快死了,我突然有种于心不忍的感觉。再者,一想



                        到他竟丢了王上的头衔,和成群的工人在山中镇日挖掘,只为了寻找到一点点证据,就会让我更难过,不知该



                        说什么才好。这么聪明的人,也会做这么痴傻的事呢!」 



                          「常言论: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他当初对陛下残忍无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是陛下也不好啊。爽直点,不要做拐弯抹角的事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有陛下的尊严,就算是……就算是……好吧,我直说好了,就算陛下是他的「



                        伴」,但陛下终究是陛下,你不可能要陛下抛弃尊严,真的只做他的女人就好吧?」 



                          「讲起男人的自尊,真是天底下最大而无当的东西了。哈!」扬起细眉,樱唇嘲讽地说。「我一辈子也无



                        法理解这些D肿脸充胖子的男人在想什么。」 



                          「殿下,您这句话太大声了,小心被人当成你在侮辱……」 



                          「我是在侮辱啊,但不只侮辱陛下,我是在笑全天下的男人,个个都是为了自尊可以不要命的傻瓜。夫人



                        ,您说难道不是吗?」 



                          「南夷露露殿下,你在说什么?快跟我皇兄道歉!」有人插进了这原本是闺房秘语的对话中。 



                          露露与晴绍,两人慌张地跳起来,因为除了西琉禧沙外,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人。看来原本是D算到花



                        园中散步的他们,歪D正着地听到她们两人的窃窃私语。露露暗中吐舌,心想:这下可好,不知道他们听到了



                        多少,希望不会太多。 



                          「那是真的吗?」 



                          站在禧沙身后的一袭白衣的男子,哀伤地蹙着眉。 



                          晴绍与露露对视一眼,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病重的消息,是真的吗?」 



                          禧沙抢先拦阻说:「我们回房去吧,这儿风太凉,呐……」 



                          甩开了禧沙的手,他摇着头,坚持地追问。「告诉我,司珐尔真的命在旦夕了吗?他不是获救了,为什么



                        会说他病重?我要知道。」


                        25楼2008-09-06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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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指头*亵的动作,灰眸底部泛起媚人水光,饥渴在那张俊逸秀脸上表露无遗,光是这样的表情就能挑



                          逗地男人情难自禁,想要立即压倒这具不知曾要过多少次,却依然能牢牢束缚他,迷得他神魂颠倒的身躯。 



                            「把腰抬起来,亲亲。


                          30楼2008-09-06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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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放五拘,再没有礼教道德伦常规范,这浓密禁忌的爱行,仅有海风、波涛、白沙与阳光为见证


                            32楼2008-09-06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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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非得到这种鸟*生*的地方不可?


                              33楼2008-09-06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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