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nd you're a cherry blossom
You're about to bloom
You look so pretty
But you're gone so soon
第二日的气氛相较昨日缓和上了一些。
经过了再三的考虑后,高杉最后还是决定让银时背着继续前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无法自己赶路,
再加上这见鬼的天气。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还要更热上几分,即使只是早上,湿热的天气也已经可见一斑了,而他们却仍在这片好像到处都差不多的茂盛森林里缓慢地穿行。
汗水从各个毛孔里渗出,黏黏地把几乎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战袍和皮肤粘到了一起,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受。两手因托着人而受到了限制,银时只好尽量大幅度地扭动着脖子,好让战袍底下的皮肤呼吸道新鲜的空气。
他默默承受着从四肢百骸袭来的酸痛感和阳光灼烧的烦闷,他知道这些东西是无法避免的,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继续往前赶路,毕竟大部队有可能已经在不远处的哪个地方等着他们了。
他们的行速已经比昨日要慢上许多了。
在银时和高杉之间暂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他们的状态都不算好,也没有什么额外的精力用来给他们花费在无谓的争吵上。但如果继续在这个令人烦躁令人疯狂的森林之中长时间的待下去,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银时抿了抿已经干裂了的嘴唇,两人的水壶里面已经挤不出哪怕是一滴水了,干渴的喉咙和没有睡好的轻微头晕让他的思想开始胡乱的发散了出去。
————
重新帮高杉包扎了一遍腿上重新裂开的伤口,银时就径自去找木柴来生起了火。
高杉抱着他的刀靠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银时忙来忙去。
橘红色的火光很快就映入了他的视界。
银时往怀里掏了掏,最后毫无成果地伸回出来。高杉思索了一小会儿,从左边的裤袋里掏出了一个被压扁了的饭团掰出一半抛给了银时。
这么一点东西顶多只能稍稍的安慰一下叫嚣已久的胃袋,但依着眼下的情况,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草草地垫过了肚子,高杉便就着树干眯起了眼。银时坐在火堆的那一头,捣鼓着手边剩下的几根木柴,等他抬起了头,高杉已经半低着头睡着了。
透过火光看过去,对面的人的影像显得有些不真切,热气蒸腾而上,扭曲了光线传过来的道路。
森林里的昼夜温差没有多大,周边的空气因为空地中间的这堆火变得和白天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银时用手背抹去了几滴滑下来的汗。
为了照顾到伤员,今天晚上自然毫无疑问的由银时守夜,没一会儿他就盯着对面的紫发少年发起了呆。
大概是因为银时盯得太久了,高杉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幽绿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在漆漆的黑暗中像是两簇莹莹的鬼火,实打实地把正在发呆的银时给吓了一大跳。
高杉打量了银时两眼,确认了确实没有危险后,他拢了拢衣服,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就是这么一个小插曲,让银时疑神疑鬼地左右巡视着边上的黑暗足足一个晚上,连一个安静下来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
脖子痒痒的,银时的思路被拉了回来。
高杉的几丝头发粘到了银时出了汗的脖颈处,温热的吐息缓缓地喷洒在银时的颈窝。像是一波又一波或大或小的脉冲流过他的左半边身体,被拂过的毛孔全都不由自主的张开,每一次的呼吸都挠的银时心痒痒。
『啊啊啊,果然这么久不补充糖分是不行的呢~没有糖分人果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啊。我居然会觉得小不点有那么一点……可爱?!!』
惊奇于这个自己突然而发的想法,银时猛地甩了甩头,脚步不自觉地比原来快了不少。
正午的日光毒辣的灼人,整个森林被热气笼罩,阳光以一片又一片的油油的绿叶作为跳板一次次地扎进银时的眼睛。
大概即使是白夜叉也无法背着一个人继续在这种条件下持续着没有补给的行走,银时在一块较大的树荫底下停下了脚步。
他把高杉从背上放下来,举起一根手指提议道,
“要不你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周围找找有没有水源?”
高杉用他的行动做出了选择,他抽出挂着的刀,扶住那棵大树缓缓地以一种可以不拉到伤口的动作坐了下来,随后从腰间把水壶拿出来抛给了银时。
树林里很静,银时提着两个人的军用皮革水壶,走在被丛丛绿草遮掩着的没有路的林子间。
他迅速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的草没有被踩压过的痕迹,周边的树木随着向前的视线越长越葱郁。
『看来是走对了啊……』银时如是想到。
不久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不算是太宽的溪流,但这已经是一件足以让银时欣喜的事了。
他从小溪中掬起一捧水泼到了自己的脸上,清冽透彻的水带着丝丝凉意,从脸上或快或慢地滑落下去,因白天赶路和席卷而来的热浪摧残的郁闷瞬间便一扫而空。
把两个水壶灌满,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小截已染上了血的备用绷带把它洗了洗后,银时便原路返回了。
脚踩在林中的树叶和细小的枝干上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阳光被树叶切割开来,时不时有一两束刺入眼睛,他微微地眯起了眼。
情况有些不对。
脚步放的比原来更轻上一些,银时越过长长的草丛向目的地迈近。
离他们原来的所在地越近的地方,这种不安的感觉便越强烈。
透过树丛传来逐渐清晰的天人方言,让银时确认了这种想法。在心里默默地确认了某些事情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脚步不由自主地化走为跑。
『可恶!果然昨天耽搁了时间吗……』
刀被紧攥在手中,他快速而小心地朝目的地靠近。
而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入目的第一个画面便是两个天人站在倚着树干正在睡觉的高杉边上,一个正高举着天人特有的武器要向下捅去。而在看起来毫不知情的高杉的右手里有一把出鞘的长刀,藏在他们视觉的死角处。
他此时甚至开始感谢起自己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的感应,如果高杉他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样的声音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件事情。
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天人已经把武器向下刺去。高杉猛地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立马就从地上一跃而起,趁着那个天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劈开了他的胸膛。
高杉的背后忽然一绷,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刀具的寒气通过一小段空气传入他的后心。
他情急之下只得勉强扭转半个身子举起刀挡在胸前。
下一秒想象中的金铁交击之音并没有出现,天人的背后喷洒着暗红色的血液向一边倒了下去,大片的血幕后面,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愣怔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银……”
还没等他说出他想表达的事情,银时就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这似乎不是什么庆祝仪式,而是像在确认着高杉这个人是否仍然存在。完全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高杉的身体一僵,随后渐渐放松了下来,空着的左手轻轻拍了拍银时的后背,眼神飘向泛着白光的天空。
“放心吧,我可不会像春天盛开的樱花那样轻易消逝掉的呐。”
回答他的是银时的更紧的拥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