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
赫顿玛尔还是如往常热闹非凡。回到故乡，这里每一件事物都值得回忆：淳朴的水果商人，严肃的巡逻卫兵，甚至大街小巷里的叫卖声——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哇！到处都是商铺，好热闹啊！”
小姑娘兴奋地向四周好奇地探着头，对素未来过赫顿玛尔的她来说，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是陌生而又值得探索的。
“哇！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活泼的少女忽然就指着摊子里萝荆果叫道，“这个，卖多少钱？”
“萝荆果而已，五个铜币俩个。”
“好！等我！”
这个时候，雪霁突然伸出她戴着白手套的小手，在她自己的掌心上空轻轻地划了一下，变出了一枚银币，抛给摊主大叔：“厉害吧？”
“啊？”摊主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切，不懂得欣赏。”雪霁嘀咕了两声，然后幽怨地离开了，“不用找了！”
流云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还真是孩子气。
开开心心地抱回两颗果子，仿佛小猫一样柔软的少女又蹭到了流云的身边：“呐呐！这个果子是赫顿玛尔特产的吧？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好吃归好吃……但你也不能浪费钱啊！一个银币可是能买一袋的呀！”流云心痛地哀嚎道。
“你还真是吝啬呢。没关系没关系！没钱了你再去弄就行了嘛！”雪霁则是一脸轻松，“再不行有我这个‘大陆第一欺诈师’屈尊去卖艺来换钱嘛！”
“哈？你不是‘第一魔术师’吗？什么时候又变成欺诈师了？”
“魔术和欺诈是一码事，你这无知的外行人！”
“切，无聊。”
两人日常地拌嘴，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雪霁打算自己探索一会儿赫顿马儿，而流云则要去见古人，所以他们就约定在月光酒馆碰面，然后分开了。
被颜熏的发黑的矮小屋檐下，火炉发出微弱的火光——那里，年迈的铁匠正娴熟地击打着烧红的铁片，发出锵锵锵的响声。
那是流云的故人，也是他的恩人。
“老师傅～”
打铁的声音停住了。
“我回来了。”
老者没有表露出重逢的喜悦，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望见了流云的着装，是典型的虚祖剑士的着装，于是便问：“你去了虚祖？”
“是。那里的剑士水平要高很多，我在那里磨练了一年，良有收获。”
流云从包裹里拿出一柄精致的铁锤：“这算是多年不见的一个见面礼吧！”
老铁匠没有推辞，也没有马上收下。他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流云，良久以后，笑道：“如果我不收下的话，就是对你的不认可吧？你也长大了啊。”
他闭上眼睛：“即使是百年的古树，拼命伸展枝条，也无法抵抗岁月的侵蚀。接下来是你们的时代，我也该入土为安了。”
“呃……没，没事的！您身体这么硬朗，再活个十年也不嫌多。”
“顺其自然。”
老人转身回了店里。
回来以后，捎给流云一封信件：“最近，炼金术士协会开发了一种新型武器，叫做‘光剑’。”
“光剑？那不是德洛斯才有的东西吗？我记得光剑的制造图纸应该一直都掌握在光剑皇族的手上，为什么炼金术士们能造出来？”
流云吃了一惊，据他所知，光剑是剑术师最理想也最强大的武器，拥有极快的攻击速度，并且几乎不会损坏。可以说，德洛斯的光剑皇族之所以是大陆第一，有一部分是在于武器的优势。
“炼金术士协会的会长诺顿博士原本效力于德洛斯科学团，他逃到贝尔玛尔的时候，身上正好有一半的光剑图纸。他一直致力于图纸的复原，直到最近才有所进展，造出了第一批贝尔玛尔产的光剑。他们现在正需要合适的人来替他们测试光剑的性能，你把这封信交给诺顿会长，他看了信自然会给你一把。”
流云收下信封，临走时向老铁匠鞠了个躬。
诺顿博士并不像德洛斯的炼金术士们那样有着气派的研究所，而是入乡随俗，在赫顿玛尔开了一家炼金店。
赫顿玛尔的建筑大多由白色的石头筑成，这种石料易于雕刻，所以赫顿玛尔的店铺门口上面都会刻有图案。
流云只需要找到药瓶子图案的，就是诺顿的店了。
“在那。”
他看到那台标志性的机器：晶体生产机。
晶体是由德洛斯炼金术士协会开发出来的新型能源物质，起初只适用于照明和提取魔力，后来被炼金炼金术士们研究出能将小的晶体凝聚成大的晶体的方法，让奥术师压缩体积，从而制造出高魔力密度高魔能的金色晶块，其中蕴含的丰富魔力可以用来铸造新型装备。
这些晶体可以用于装备制造，甚至可以用来强化武器，虽然效果比炉岩碳略差，但由于开采技术的完善，晶体的产量远高于炉岩碳，所以晶体隐隐有要取代炉岩碳的趋势。
德洛斯掌控着先进的晶体科学，因此能称霸大陆。一直以来，德洛斯一直独享这种能源，直到诺顿的到来，才改变了这种境况。
诺顿是个矮小的老头，他坐在晶体制造机的旁边，制造机里发出异常的响声，一边观察一边记录。
他察觉到了流云，瞥来一丝目光。
“您就是诺顿博士吧？”
他不太礼貌地瞥了流云一眼，问：
“你要买药吗？”
“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流云把那封信件递给诺顿，这位矮小的老头接过以后，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陷入了沉默。
流云忍不住问：“怎么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那就坏消息吧。”
“那一批荧光剑已经被那些大商人买光了。”
“好吧。”流云没有什么反应，“那好消息呢？”
“这里还剩一把光剑，不过是个次品，光芒比较暗淡。”诺顿说着，想了想，再补充说：“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直接送给你，不过你还是要把使用报告写给我。”
“无妨，那就给我吧。”
诺顿从他的小凳子上下来，回到屋子里拿出一个空空的剑柄。
流云握着剑柄，左看看，右看看，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这就是光剑？要怎么使用？”
“注入剑意。”
“哦！我懂了！”
流云后退两步，照着这个矮子所说，他把剑意灌入了剑柄当中，霎时间，原本空荡荡地方，突然闪亮起一道荧光，会聚成剑的身体，跳动着。
流云睁大了眼睛，这就是光剑，剑术师最梦寐以求的武器。
“真是不可思议。”流云惊叹，“炼金术简直无所不能。”
“这把荧光剑是个次品……最多砍砍猫妖和牛头怪，其他的就不敢期望咯！”诺顿又坐回了晶体制造机的旁边，着手他的研究。
“正好我过两天回去剑术砸场子，就拿这把剑，一定能给那群三脚猫留下深刻的印象。”
流云的脑海里早就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那就是去赫顿玛尔所有的剑术机构砸场子。要问为什么？一方面是想看看贝尔马尔的剑士和虚祖的差距，但很大一部分是想满足于他心中的虚荣感。
毕竟，这趟虚祖他可不是白去的。
这么想着，他低头看了看腰佩的虚祖太刀，不禁笑出了声。
他似乎已经能看到那群三脚猫被他的话语激怒，然后被轻易击败时的沮丧了。
这真是恶趣味，但也是流云消遣的方式之一——在虚祖学会的。
只不过，在虚祖的下场往往是被对手反揍一顿。
拿到了心仪的“玩具”，接下来，流云就要按着约定，和雪霁在酒馆会和了。
酒馆的门口，他看到等候多时的雪霁抱着胸，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赌着气在那里徘徊——看样子她一个人不敢进去这么混乱的地方。
她鼓着腮，看到流云来了，就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你回一趟赫顿玛尔，就这样把我像箱子一样放在酒馆门口干等你吗？”雪霁赌气地问。
“啊？”。
流云楞了一下，望着可爱的女生把脸鼓圆，他非但没有悔改之心，反而忍不住去逗这愤怒的小松鼠：“是啊，你才知道吗？不想跟我的话就自己去玩啊。”
“哼！好啊，我不管你了，你这个吝啬鬼加薄情鬼！”
杏色的妖精赌着气走掉了。
流云并不着急，他像没事人吹着口哨，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刚刚才出去闯荡的雪霁就惶恐地跑了回来，红着脸地问：“你这家伙，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我吗？”
“反正你是大陆第一欺诈师，就算出了事情骗骗人就能回来的吧？而且你刚刚已经逛了一圈了吧？难道说……你是直接来这里的？”
“呃……”
“我算了一下，你才离开我不到半个时辰吧？是怕在硕大的赫顿玛尔里迷路吗？”
“呃……才不是！”被流云牵着鼻子走的雪霁红着脸，极力反驳道，“我只是……只是想见见你这个吝啬鬼在赫顿玛尔能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对了！你刚才说你的朋友有男有女，快说有没有狐狸精！”
“我哪知道你怎么定义的“狐狸精”？我认识的女人可多了去了！”流云一脸坏笑，吹起了牛。
“什么！我看错你了流云，原来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一般人肯定不会信，但雪霁肯定会信。她像是吃了地雷一样指着流云臭骂，然后又停下脚步：“既然这样，那就永别了！花心鬼！”
“你要走我不会拦你哦。”流云对气冲冲地走掉的杏发女孩挥手告别，“顺带一提，赫顿玛尔虽然对商业的管理很严格，但是社会治安不太行，也就是说什么怪人都有哦！你这样一点战斗力没有的小姑娘，说不定前脚刚走，后脚就进了怪叔叔的家门了。”
“不用你管！”
“不能表演魔术也无所谓吗？”
“呃……这个嘛……”
“不止这个，你可能会被捆绑起来，然后被人当成家畜，这样也无所谓吗？”
“哇啊！你别再动摇我的决心了，我一个人……没、没问题！”才走没多久，雪霁就被吓得停了下来，但她不能表现出受惊的样子，抱着头说：“我是大陆第一魔术师，才不会出现这种意外！”
“可是万一你真的遇到了这些意外该怎么办？你那些魔术完全没有用吧？”流云捂着嘴偷笑，还不忘补上一句，“真是可怜啊大陆第一魔术师沦落到那种地步……”
才说到一半，受惊的小仓鼠就像是苍耳一样贴在流云的背后：“要是你没保护好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做鬼也是个胆小鬼吧？”
流云碎碎念道。
时隔多年，又回到月光酒馆，回忆就像是潮水般涌上了心头。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为了几枚铜币不辞辛劳地收集萝荆果的身影，顿时感慨万分。

推开这扇大门，久违的喧闹又充斥在他的耳边。令人熟悉的昏黄的灯光，令人熟悉的葡萄酒和精灵香槟，以及令人熟悉的容颜不老的精灵族老板娘——索西雅。
年龄不知道是几个百年的老妖婆像往常一样靠在吧台那里，品尝着她的红酒。
酒馆里的喧闹和打骂声让雪霁感到害怕，她抓紧了流云。
“老板娘，好久不见。”
“哟，这不是流云小弟弟吗？真是好久不见。”索西雅的声音依旧那样妩媚，配合着她暴露的着装，一般的年轻人一下就被她的双峰勾住了魂。
但流云已经对这套用烂的待客手法习以为常了，他镇定地点了两杯精灵香槟，配上一些小菜，拉着雪霁坐在了酒馆的角落。
雪霁在发抖。
“你抖什么？”
“这里好乱，感觉每个人都是流氓地痞……”
流云看了看四周，周围有叫骂声，也有酒鬼打架，但索西雅从来都不管这些，因为无论这些顾客是谁，他们都会在事后赔偿酒馆的损失。至于原因？大概是四大剑圣中的巨剑阿甘佐经常来这里喝酒不付钱，所以干脆就当了保镖的原因吧。
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很少有人真的见到这位剑圣。
“您们的精灵香槟两份，还有熟牛肉两盘，水果拼盘一碟。”
服务员很快就把东西端了上来，不得不说服务还是很到位的。
流云豪饮啤酒，大口地吞下牛肉，但看到雪霁还在犹豫，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妈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流云恍然大悟：“对啊！我才想起来，你今年才十五岁。那你刚才干嘛不说话？”
“我……我怕这里没有果汁，说出来丢人……”
“……好吧。不过精灵香槟的酒精含量很低，小孩子喝了也没有关系的。”
“不行！”
“你妈妈不会知道的。”
“不行！”
“……好吧。”
终于，在流云的怂恿下，从来没有沾过酒精的少女闭着眼喝了一口啤酒，果不其然，她被呛到了。
流云叹了一口气，起身：“算了，我还是帮你去弄一杯果汁吧。”
他无奈地走向吧台，心里想着要怎么向索西雅解释来酒馆喝果汁，然后，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又赢了，璃子！”
“璃子？”这名字有些熟悉，这笑声有些熟悉，流云转头，顿时张大了嘴。
非凡的着装，鲜艳的红发，以及那熟悉的面孔——没有错，她就是夜萱。
她正和璃子对坐着玩扑克牌，并且好像都没有输过。
短发和长发，以及气质上的差距，让流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姐妹二人。
“哟。”
看到他的瞬间，夜萱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倍，瞳孔瞬间收缩了。
流云等待并期待着老朋友的发言，想知道离别已久后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不过反正不会脱离“好久不见！”这样的话吧。
不过，她可是夜萱。
“拜托，千万千万别和我妈妈讲！”她恳求地抱住了流云。
“啊？”流云怎么也没想到这回是重逢后的第一句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夜萱马上又恢复了镇定：“哦，突然想起来，你好像离开很久了啊。那就……好久不见啊……喂！你别走啊！跟你开玩笑的！”
流云面如死灰地去拿果汁了。
回来以后，雪霁被流云的表情吓到了，问：“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幼小的心灵被玩弄了。”
“喂喂，别说得那么过火啊！”
这个时候，那个红发的恶魔提着椅子和扑克，和璃子一起走了过来。
“滚啊！你这个绝情的女人。”流云大叫道。
“别这么小气嘛流云，玩笑而已，玩笑！”夜萱就这么坐了下来，“你看璃子都被我嘲讽了那么多次了都没有生气。”
“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东璃幽怨的念叨。
这个时候，雪霁突然站起来，指着夜萱大喊道：“呜哇！出现了！狐狸精！”
“哈？”
“好哇！流云，你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雪霁气得脸红，指着流云的鼻子大骂，“枉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背着我在外面花天酒地！”
“哈？什么情况？”夜萱顿时懵了，“我怎么就成小三啦？”
“别装傻了！狐狸精！不要以为长得可爱就可沾花惹草！像你这样的贱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投河！而且还是被人扔石头的那种！”
“好像越来越惨了……”夜萱头皮发麻地按了按头，“小妹妹，你……”
“不要叫我小妹妹！我叫雪霁！”
“好，雪霁……”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我……”
“沉默！”
随着一声魔法指令的发出，一直喋喋不休的雪霁终于挣扎着闭上了嘴。
东璃叹了口气，放下施法的手：“终于结束了。”
“我说流云，你哪儿找纯情小姑娘呀？痴情地也太恐怖了吧。”夜萱松了一口气，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名其妙。
“这个……帕米尔。”流云罕见地脸红了，“最初只是看到她被人欺负，顺手见义勇为了，到后来……”
“行了行了，我懂了。”夜萱挥挥手，一脸笑意地抱起拳来，“祝你们白头偕老！”
“你被取笑我了。快点和她解释清楚吧！”
夜萱这才想起雪霁，看到雪霁因为不能说话急的快要哭了的样子，她板着脸对璃子说：“别老欺负人家小姑娘嘛，有话好好说。”
“别老小姑娘小姑娘地叫，姐姐你没大几岁吧！而且——你好像很久没有发育了吧？”
夜萱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急忙转移话题：“呃……你还是快点解开沉默魔法吧！”
璃子吐了吐舌头，一挥手，雪霁又可以说话啦。
眼角已经泛有泪花的少女委屈地啜泣着，用圆顶的帽子遮住了脸：“你们不用解释了，都是我的错好了吗！”
“呃……不是这个意思。”
“真不愧是流云，找的情人比我好看性格也好，我完全是甘拜下风了呢……”
“都说了只是朋友的关系……不过后面说的都是对的哟！”
“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性格好？”流云忍不住吐槽，“当年你的那些破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要不要我搬出来呀？”
“啊？你要编故事给我听吗？好啊我乐意的。”夜萱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其实啊雪霁，这个小姐姐当年非常可怜喔……”
“咳咳，那是以前的事，现在的我温柔善良又可爱！”
“姐姐，这话让白风听到也会笑的喔！”
“呃……这……咳咳，但是，可爱是真的喔！这个我很自信！”
“可是你这家伙除了脸，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而且……你多久没长高了？我去虚祖前你就一百六十公分了吧？难道你停止发育了？”流云又无情地补了一刀。
“拜托，我的身高在女性里可不算矮了好嘛！你别拿你的身高跟我比啊！男人！”夜萱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去了一趟虚祖，除了衣服换了一身，感觉什么都没变呀！”
“哈？又是激将法？我可不会上当了。”流云早有防备地挥挥手，“不过我给你带了点虚祖的土特产。”
“什么什么？”夜萱惊喜地凑了过来。
流云在背包里面乱摸，摸出一个小袋子，打开后，里面装着是一枚红色的剑穗
“哇！好狡猾，我跟你一起去虚祖我都没礼物！”雪霁不满地嘟起嘴。
“那我也送你一个剑穗咯？”
“不要！我要一个手杖！粉色的那种！”
“没钱。”
“诶！那买剑穗就有钱，果然你们两个肯定有奸情！”
“你要是和我认识五年七年的我也会买给你啊，这只是朋友只见的小礼物而已，而且也不贵——用虚祖人的话说，就是千里送鸡毛，礼轻情意重嘛！”
“噗！文盲，明明是鹅毛。”夜萱嘲笑道，一边收起剑穗，一边说：“我就给你个面子，收下这个礼物吧！”
“其实姐姐很高兴吧？”
“闭嘴璃子，滚去找你的寒殇玩。”一直被东璃揭穿内心想法的夜萱有些恼了。
“哼哼，我就不，我明天再去……呜哇！别打我！”
夜萱挥起拳头教训起了妹妹——当然是轻着来的。
第一章完

第二章 祥和之夜
“那么，说说正事吧。”一饮而尽，酒杯被移到一边，流云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可不是回来叙旧的，是回来报仇的。”
但是，他的这股认真劲并没有传染到其他人。
“啧啧，你身上的戾气好重啊，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夜萱假装被吓到，牵强地发抖了两下，然后撑着脸，饶有兴趣地问，“你现在有具体的打算吗？”
“这……啊！”
流云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拍了一下脑袋，他还真没有想过。
“有的啊！”
流云抬起头，惊愕地朝雪霁看去，心里有些感动：这家伙总算懂得帮我解围了。
“那就是和我一起办魔术展，然后看着我成名啊！对不对，流云？”
“……”
在众人的错愣下，流云的心情一下子就从高潮跌落到了谷底，他生气地敲了一下雪霁的脑袋，然后像只败家犬一样问：“如你所见，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喂喂别无视我啊！”雪霁涨红着脸大叫道。
“别胡闹了好吗，现在聊的可是超认真的正事。”流云皱着眉头对雪霁说。
雪霁鼓着脸，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地拖着脸做个安静的仓鼠。
“也就是说，你现在算是无业人员了？哈哈，真有意思，让我想想……”夜萱笑着摸了摸下巴，竖起食指：“总不能再让你屈尊去格兰之森干那些无聊的事儿吧？”
“哪儿无聊了？以前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流云异常激动地反驳道。
“要去的话我可不拦你哦。但是那样的话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报仇。”
说着，夜萱懊恼地按着脑袋抱怨：“真是头疼啊……你这个***，就没有想过吗？”
“我以为一回来就能很顺利地找到镜月，然后把他杀掉啊！”
“可结果却是你发现赫顿玛尔实在是太大了，找这样一个完全不出名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对吧？”
这话直接戳中了流云的内心。
“我、我有个主意！”就在流云开始迷茫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东璃突然激动出声。
目光聚集到了短发的少女身上，被超过两个以上的人盯着，她有些紧张地脸红了。
“喂喂，你在那儿脸红个什么劲啊，***。”夜萱完全不看好地瞥了瞥东璃，用一种非常微妙的语气嘲讽她说，“无非就是‘在酒馆里当服务员吧’或者‘给别人当护卫’之类的吧？这些我都知道的，璃子！但是他是剑士啊，而且还是属于半文盲的那种，礼仪什么的也只略知一二——啊啊啊！越说越烦，我说你这乞丐怎么一点优点都没有啊！真是让人头疼！”
夜萱快要抓狂了，她开始怀疑帮流云出主意的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一定要把思绪堵到死胡同里。
可是……
“哼哼，姐姐在自以为是地猜什么呢，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
“什么？”
“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让流云去剑术协会不就行了。”
夜萱恍然大悟，但她马上又皱起了眉头：“哈？你确定这个家伙去那里不会因为违纪而被轰出来？而且现在协会那边又不缺人，已经不收新人了。”
“哼哼，想不到姐姐也有犯傻的时候呢。”璃子一脸得意地抱起胸，“阿花姐，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的身份吗，怎么现在就忘了？”
“你的意思是……走后门？”
“对。如果协会的人要测试的话，那就让他们测试呗——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
夜萱顿了一下，不得不点了点头。
流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良久过后，他抬起头：“确实是个可靠的主意，但是……你把我弄到那里去是为什么？难道说，镜月也在里面？”
“嗨呀，你为什么总把镜月镜月的挂在嘴边呀！这么执着于报仇报仇的，活那么累干嘛？说到底，复仇不就是为了活的更舒服一些吗？但明明有能活的更快乐的路，为什么要这么累呢？你和姐姐两个人都是，真是难懂。”
“我……是。”
流云哑口无言。确实，经东璃这么一点，自己确实太过执着于“复仇”这件事本身，而不去思考这件事情的目的了。
回想起自己在虚祖修炼，失了志地找人呢比武，为的就是变强。而变强这件事在那时的他看来，大部分是为了复仇，却未曾想过除此之外的事。
如果那一天，他真的复仇成功了，那他要怎么办？亦或者说，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的人生难道就只是为“仇恨”两个字而服务的吗？
他总算醒悟过来了。
“谢谢你，璃子！”在沉默了许久过后，流云做了一个虚祖人标准的抱拳礼，深深地向红发的魔法师鞠躬。
“哼哼，终于醒悟过来了呢！”东璃得意洋洋地挺起胸，像做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夜萱戳了一下妹妹，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地夸奖道：“璃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你觉得呢，流云？”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流云回过头，喊了一声，“走了哦，雪霁！”
但雪霁没有回应，只是在不做声响地把玩着一些指间的魔术。她嘟着嘴，好像在生着闷气。
流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聊得太欢了，完全把雪霁晾到一边去了。
“抱歉抱歉，不小心就把你忘了……别生气嘛，走吧。”
雪霁停下了动作，但是把脸扭到了一边去，还是没有回流云。
“哪有你这么随意哄人的啊？我要是雪霁妹妹我也懒得理你。”
于是乎，东璃凑到了雪霁身边，向她道歉：“对不起，雪霁妹妹！把你像衣服一样晾在旁边是我的错，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
“谁要接受你的道歉啊，魔女！”雪霁一脸不爽地痛骂了璃子，随后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嘴里还抱怨着：“我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不来赫顿玛尔啦！”
“听说酒馆的桌子里藏着啤酒妖怪呢，专门在酒鬼喝醉了趴下去的时候吃掉灵魂！”冷不丁地，夜萱突然说。
“切，骗小孩呢，怎么可能的事？”雪霁纹丝不动。
“我可没必要骗你，又没有钱，我只是好心跟你说而已。”
“切……这完全没有信服力的冷笑话，我才不信呢……”说着，她站了起来，低着头跑到流云的身边，但还是没有和他说话。
流云颇感无奈。
推开酒馆的时候，昏黄的光刺向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街上的行人和商旅比之前要少了许多。这个时间段，像赫顿玛尔这样城内外人员来往频繁的大城市，旅馆恐怕早就已经爆满了。
流云皱了皱眉头，他失算了，他应该早点去旅馆订好房间的。现在，就只有住在街上这个选择——对流云来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对雪霁这样的娇弱的小姑娘来说是肯定不行的。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忘记去旅馆预定房间了？”
夜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流云转身，有着相似可爱的五官，性格和着装却迥异，发长悬殊的姐妹正站在那里。
在阳光底下，流云才看清了夜萱，她和流云去虚祖前没什么不同，要说有，倒是开朗了许多。
“你倒是猜得准。然后呢，给我支个招呗。”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住在我家吧。”
“不行！绝对不行！”未等流云表态，雪霁就坚决地反对了，“我才不要和你这个扫把星住在一起呢。”
“你这小鬼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左一句魔女右一句扫把星的，你父母都没有教你要讲礼貌吗？”东璃教训道，可没想到雪霁完全不怕她，反而变本加厉：
“哼，我爸妈教我什么可不关你的事哦，魔女！再多嘴小心我把你变成羊……呜啊！你干什么！”
雪霁的小圆脸被捏住了，尽管她用力地拍打着东璃的手，但她的手好像施加了魔法，根本不怕疼
“你不是要把我变成羊吗，快动手啊！”
“呜……可恶……”
雪霁的小圆脸就这样被人玩弄着，任凭她怎么叫骂都没有用，气哭了：“呜啊，我认输我认输！求求你别再捏我的脸了！再捏就变成胖子了啊！”
“不要，你的脸软软的，我捏上瘾了。”东璃邪笑着，更加肆无忌惮了。
“哇！流云救我啊！我原谅你了快来救我！”
“哼，现在才来求我？你这个墙头草，好好地反省一下吧！”
但流云冷酷地说，然后不再管这个小调皮。
“你家里不是只有那几个房间吗？我和这家伙住的下吗？而且雪阿姨那边要怎么说？”
“嘿嘿，妈妈去西海岸办正事去了，家里没人——不过你们还是不能让你们睡在妈妈的房间里的。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晚上，咱们就在客厅开鬼故事派对！”夜萱眼神火热地对流云说，同时瞥了一下在那边受苦的雪霁，“也好试试雪霁小妹妹的胆量。”
“什么？等等，你要先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花老姐！这绝对不行……啊，糟糕！”
心情激动之际，东璃松了手，雪霁趁机逃到了流云的身后，朝着东璃作了个鬼脸，然后戴好魔术帽，抱着胸，装作很正经的样子——虽然是躲在流云的身后。
“没事的璃子，在后辈面前，你可要好好地做好榜样哦！”夜萱阴险地拍了拍东璃，让她感到后背一凉。
东璃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立马变脸，坚决地说：
“切，你别想用老套路让我上钩，今天晚上我就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哼！”
“那样就没意思了啊璃子。鬼故事要大家一起听才有味道嘛！”夜萱说着，突然抱着璃子的手臂撒娇，“你就答应嘛璃子……看在可爱的姐姐的份儿上。”
“呃……你越是这么恶心我就越不妥协！”
“求你了嘛~”
“噗哈哈哈哈！”
眼前的滑稽场景着实可笑，流云也不例外地露出了笑容。但是，在这份笑容下，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得感到哀伤。
他是孤儿啊。
但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拉了两下。
是雪霁。
她鼓着脸，悄悄地对流云说：“我不想听鬼故事，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听！帮我想想办法吧云云！我原谅你了，算我求你了！”
温暖的口气，就如同婴儿抚摸一样，吹打在他的耳边。
他望着雪霁，望着她娇小的身影，望着她为了一件小事而认真的可爱的表情，心中不自然地升起一股暖意，目光交汇在一起。不管是以何种感情，现在，他们彼此已经被一种名为“恋爱”的红线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除开复仇的事，流云所关心的，就只有雪霁了。
表面上漠不关心，实则无微不至——这就是流云。
“不行，晚上我们就住在夜萱家里，就是要听鬼故事——我想看看你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然后狠狠地嘲笑你！”
“哇！你说什么？流云你这个残酷的恶魔，你会遭天谴的！”
雪霁面如死灰地摇晃着流云的手臂，流云开心地笑了，果然欺负雪霁才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看着雪霁焦急得快要哭了的表情，他真是乐的不行。
阔别已久，当他们回到夜萱的府邸时，就像是流云初来时一样，雪霁睁大了眼睛，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喂喂，吓傻了吗？哈哈，忘了跟你说了，夜萱和东璃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圣菲斯特尔，豪门贵族呢。”
“诶！真的假的？”雪霁的表情由惊吓变得惶恐，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语，“那、那就是说她们是……是……剑圣千金？”
“是啊……呃，你要干什么？”
雪霁当即就冲到了夜萱的前面，在夜萱的错愣下，双手合十。
“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
“不，没关系。剑圣之女……名不符实罢了。”夜萱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德性，似乎想到了什么，加快了脚步。
“姐姐。”
东璃想叫住她，但她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一路向前。
“她怎么了？”流云问。
东璃犹豫了一会儿，见夜萱已经进了房子，才敢开口：“父亲他……今年也杳无音讯。”
“从他去德洛斯的那年算起，已经五年了。现在剑术协会那里大部分已经肯定父亲死了，但姐姐依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那你呢？”
“尽管不愿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啊，不得不接受的。你知道的，姐姐她小时候没什么朋友，父亲是她最亲近的人，现在传来这样的消息，她当然无法接受了。”
“那她现在要去干什么？”
“回房间看书吧……也说不准，反正短时间内不会出来。”
纵使夕阳依恋着这片祥和的大陆，在它散尽余晖之后，终要落下。
歌舞升平的赫顿玛尔，繁荣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到头。这种繁荣，是黑夜也无法夺走的。
寂静的夜，院子里传来阵阵虫子的鸣叫声。
夜萱的家，依旧和当年一样，虽然小但不失庄严。

流云把行李堆在某个角落，趁着东璃把雪霁拉去洗澡的时间，把客厅里的几座沙发推在一起，，再摆好四件被子，终于大功告成。
“累死了……”流云嘀咕着，擦了擦汗。
“哇！快住手啊你在摸哪里啊！救命啊流云！”
从浴池那里传来阵阵雪霁的惨叫，流云并没有理睬，而是来到了安静的二楼，夜萱的房间。
她已经进去好一个多时辰了，一点声响也没发出，流云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门没锁。因为是夜萱，所以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打开。
咔嚓。
和记忆中一样，这是一个完全不符合一个女生的房间。
稍有改变的是，书柜里的书多了几本魔法书，还有陈列在墙边的一些魔法仪器——难道夜萱突然对魔法也感兴趣了？
头发自由下垂，衣服还是那件棕色的大衣，有着耀眼的红色长发的少女，不知在做着什么。
空旷的桌面上，最为显眼的，是流云送给夜萱的红色剑穗。
其次，便是那本多年前的，沙伽的小说，《花》。
夜萱到底在干什么？
流云走近，发现她正在对着太刀照镜子。光滑的刀面反射着她精致的面容，以及眼中的那丝忧愁。
“进我的房间真是随意呢，你。”夜萱把刀收起，转身看向流云。
“拜托，你连个话都没回，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闷死了呢。”流云诙谐地半开了个玩笑，但一向表情丰富的夜萱竟然毫无反应，这让他有些意外，“怎么样，这个剑穗的颜色可是我特意挑的，和你的发色一样。”
“很丑。”
“呃……好吧。”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夜萱的床边，准备好了和夜萱的闲聊。
“流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为什么而修炼剑术的？”
“为了活下去啊。我说，你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
“开什么玩笑，我今年可是十七岁了，怎么还会像当年那样婆婆妈妈的？只是，突然提到父亲我有些难过而已。”夜萱狡辩道。
“只是有些难过吗？骗别人可以，对我可不管用哦，夜萱。”
“切……那我问你，如果我父亲真的死了，那我要怎么办？”
“凉拌。”
“我是认真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璃子。”
流云站了起来，在夜萱的面前左右徘徊，愁眉苦脸地想着如何发言。
“你还是老样子啊，为同一个问题纠结半天。”流云伤脑筋地按了按额头，“仔细回想一下璃子说的那句话吧，‘活得那么累干嘛？’。现实就是现实，不是你纠结半天就会改变的。”
“但是……”
“没有但是，你废话真多。”
流云的手指抵在了夜萱的唇前，他没打算和她再扯下去，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快点下去吧，提议的是你，可别最后放鸽子的也是你。玩得开心一些吧，我也很久没有放开玩过了。”
“等等。”
流云诧异地回头，只听见：“你穿这身衣服真像虚祖人啊，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剑术吧。”
“呵，随便。”
说着，流云离开了。
如果是十三岁的夜萱，流云是绝对不敢这么说的——但她已经成熟了许多，这些问题，随便说说应该就能理解过来的吧。
而且，她应该也要有自我解决困难的能力的。
流云刚出门，就看到雪霁她们已经换好了睡裙，有说有笑的。
“哇！雪霁妹妹，你看流云他居然跑到了姐姐的房间里，难道是在和姐姐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什么！”雪霁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颤抖着指向流云，“你……你……真的……”
“怎么可能呢，你真是好骗啊雪霁，她说什么你就信，你这样的魔术师还怎么骗人啊？”流云有些不高兴地抱起胸，“还有，一年多不见，你真是变得油滑了许多呢，璃子。”
璃子昂首挺胸：“哼哼，说得那么难听，这叫成熟。”
“这都是寒殇教你的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长大的嘛——除了姐姐。”东璃不忘黑了一把她的好姐姐，“顺便说一声，我明天可是要去罗曼蒂克城。”
“去那里干嘛？”
“找寒殇。”
“你真是喜欢他啊，干脆跟他结婚算了。”
“呃……不用你管。”
被流云点破以后，东璃害羞地用枕头遮住了脸。
咚咚咚……
正当东璃诧异姐姐为什么没有跟着出来以后，没换衣服的夜萱急匆匆地冲了下来。
“姐姐，你好慢啊！你在上面干嘛啊？”
“嘿嘿，刚刚查一些超恐怖的鬼故事，所以才花了一点时间。”
“不妙……”
“哇！我不听了我不听了我要睡觉！”
雪霁躲进了被窝，但马上就被流云揪了出来。
东璃也在发抖，但碍于面子，她没敢表现出太多害怕的样子。
夜萱拿来一支蜡烛，放在四人所围的圈子的中间，同时把家里的魔石灯熄掉，以此来营造恐怖气氛。
微弱的烛光照射出四人的身影，灯光下，雪霁穿着白色睡裙的可爱身影紧贴在流云的身边。
“那，谁开头呢。”夜萱搓了搓手，兴奋地扫视每一个人。
“到底是谁教你这种可怕的玩法的呀姐姐……太可恶了！”东璃的声音颤抖着，似乎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被房子里的黑暗吓得不轻了。
“这个嘛……之前还在学院的时候，白风和我玩过。我们把斯诺也叫来了，本以为很有意思，但结果我们三个都不是怕鬼的人，所以我们讲到后面我们就睡着了——不过今天不一样，嘻嘻……”
东璃和雪霁都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不自觉地发抖。
“那，我来开头吧。”流云居然主动举手，这让夜萱有些好奇。不过她也没多问，她倒要看看流云这个文盲会编出什么样的鬼故事。
“我开始说了啊！”
雪霁赶紧从流云身上离开，和璃子抱在了一起。
“从前，有一群虚祖人，他们都是剑士，一起修炼，一起变强。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都达到了瓶颈期，无论怎么修炼都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他们开始烦恼，其中有一个人叫做贾犹，他是这群人里面性子最急躁的，也是最无法容忍自己原地踏步的人。
一天夜里，他终于无法忍受痛苦，独自前往素喃外的竹林，拼命地发泄。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幽灵一般的武士，他拿着一柄血红色的长刀，问贾犹：‘你想变强吗？’贾犹说想，话音刚落，那个剑士忽然袭击了贾犹，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伤口——但是，那个伤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贾犹越来越痛苦，那个剑士告诉他，要想止血，就必须拿着那把长刀，杀人饮血。
于是，杀戮开始了。
贾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那群挚友。夜里，他提着刀，将他们的头割下，将他们的四肢斩断，把他们的内脏尽数挖干净……血流成河，贾犹像狗一样舔着这些血，他的痛苦因而缓解，但当他把这些血舔干净以后，伤口的血还在流淌，并且，这些血液竟然化作了一只只血蝴蝶。
贾犹还没有死，他不想死。他提着这把刀，在漆黑的晚上，把整个村子里的人杀得一干二净，就连村里的那些高手，在受到那柄诡异的长刀的攻击后，也都流血而亡。
没有人能阻止贾犹，他最终杀光了所有人，喝光了所有人的血。
但是，他还在流血。
‘啊啊……血……怎么止不住血啊……’
这是贾犹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他化作了一群血蝴蝶，和村子里所有的人一起，飞向了天空，最终消失不见。
再后来，那柄刀被虚祖的剑术大师找到，并命名为‘血舞旋月刀’。”
“咳咳，我讲完了。”
流云清了清嗓子，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这让他感到疑惑。
“恕我直言，一点也不恐怖。”东璃打了个哈欠。
“一点也不可怕！”雪霁毫不畏惧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故事多讲几个也没关系！”
流云的心中升起一阵挫败感。
“这个故事我都听了几万遍了，不就是血舞旋月刀的传说嘛，一点也不恐怖。”夜萱摇了摇手指，然后自信地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就让我来给你们提提神吧！”
“哇！！！别啊，阿花姐！晚上会睡不着觉的！我明天还要去罗曼蒂克呢！”
“切，我可不管，安心地听着吧。”
“哇啊啊啊啊！”
东璃立马起身，发出了耀眼的光之魔法，照亮了整个屋子，并借着这光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得紧紧的。
夜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璃子这家伙，胆子忒小了吧。”
“是你的话太吓人了吧。”流云叹了口气，“现在，你的计划泡汤了。”
“不是还有雪霁在吗？”
雪霁吓了一跳，马上躲到被窝里：“呜，看我干嘛？我睡觉了！”
“诶，别怕啊，开个玩笑而已。”夜萱笑眯眯地说，“说起来，雪霁妹妹一直提魔术啊魔术的，雪霁妹妹是魔术师吗？”
“是！”雪霁像是充满能量一样突然坐立起来，“想看魔术吗？”
“好啊！你会什么魔术啊？”
“什么都会！”
“哦？那你会不会‘瞬间移动’？”
话音未落，突然，雪霁消失在了原地，在夜萱的错愕下，她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两下，猛地转头，发现雪霁竟然真的瞬移到了自己的身边。
夜萱罕见地露出了惊呆了的表情，她目瞪口呆地问：“没有魔力波动，更没有空气的流动，你是怎么做到的？”
“切，这算什么?”雪霁说着，突然伸手变出一根手杖。
“接下来，真正的魔术时间！”
就像是做梦一样，夜萱身边的雪霁忽然化作一阵粉色的迷雾，她又瞬移到了流云的身边。
“降下花雨！”
雪霁轻轻地在流云的身边划了一圈，正如她所说，一阵玫瑰花雨应声落下，并飘来阵阵花香。
紧接着，她像是透明的一样，竟然从流云的身上穿了过去，站在中间，高举手杖：“我需要光！”
客厅里的灯就像是听到号召一样瞬间亮起，竟都聚集在了雪霁一个人身上。
正当她抬起手，打算再做什么的时候，流云拉住了她的手。
“够了，大晚上的，睡觉吧。”
“呃，好吧。”
顿时，灯光和花雨消失，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夜萱整个人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被惊呆了吗？嘿嘿……毕竟我是超一流的魔术师啊。”
“真是难以置信……”
“好了好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做，你们不睡我可要睡。”
流云早就换好了睡衣，他说完之后立刻躺下呼呼大睡。
夜深了。
浴池里传来阵阵水声，紧接着，还有开门的声音。
夜萱是最后洗澡的人，被蓝色的浴巾包裹着身体，她正准备换睡衣，忽然皱了皱眉头：“你还没睡吧，流云。”
“……”
“别装了，你骗不了我的。”
“……嗯——真是的，你这家伙为什么在这个方面这么敏感啊。”
“只是直觉而已。放心吧，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无聊的。你姑且闭上眼睛吧。”
“那可真是多谢你的信任了。”
“流云，说真的，你真的打算去剑术协会吗？”
“怎么了？怕我抢你的风头？”
“怎么可能，只是璃子的那番话让我醒悟过来了而已。而且……平白无故地出现，然后再高调地击败他们，难道不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你还真是恶趣味……”
“哈哈，在虚祖学到的，那边有很多这样显示自己实力的蠢蛋，然后被路过的高手教训——不过我可不会，遇到高手，我会马上认怂的。”
“你明天具体有什么打算？”
“去那个协会，然后的话……可能会去找斯诺吧，有点想他了。对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不清楚……你可以去问白风……唔，我换好了。”
屋子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隐隐约约中，只有夜萱翻动被子的声音。
“晚安。”
“晚安。”
第二章完

第三章 剧场
早晨，最开始醒来的是流云。
或许是因为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流云很自然地就醒过来了。
流云感觉自己在被谁抱着，转头一看，原来是雪霁。流云记得他们之间的位置在入睡的时候应该是隔了一段距离的，没想到她还是偷偷地钻过来了。
她还在熟睡，紧紧地抱着流云的手臂，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梦。
流云小心翼翼地挣脱开来，一点一点地朝着外面挪动。
透过窗户望去，天空发白，太阳应该升起不久。听不到鸟儿的叫声，只有院子里的昆虫不知疲倦的鸣叫。
“父亲……”
突然的声音吓了流云一跳，流云一看，原来是夜萱在说梦话。
“姐姐她一直都不相信父亲已经死了。”
昨天，流云曾听到过这句话，所以对这一现象并不感到奇怪。失去至亲什么的，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地，二楼的某个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是东璃。借助从窗口射入的微弱的阳光，流云依稀看到了穿好正装的她，她好像要出门。
东璃看到了流云后稍微惊讶了一下。她让流云出去外面说话，以免吵到正在熟睡的两人。
轻轻地关门，东璃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早？你要去哪？”
“罗曼蒂克。我约好了，要去找寒殇。”
“奥，我想起来了，你昨天说过的。”
在凌晨昏暗的阳光下，少女的身姿在微风之下，现在在流云眼前。
乳白色的长裙包裹着少女妙曼的身姿，穗草编制而成的草帽下是柔顺亮丽的红色短发，配上她月白色的肌肤，仿若仙子一般美丽。
如果夜萱也这样穿的话，说不定比东璃要好看得多，但是她似乎从某一年开始就和女性化的服饰告别了。
“唔……我说，你门前别一直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盯着我看吗？”
“啊！咳咳，抱歉。”
流云这才回过神来，脸红着干咳两声：“其实我刚才只是分神了，我可没无聊到那种地步——而且我还算是很专一的呢。”
“你说到这个我就响起来了——你就不能对雪霁妹妹温柔一点吗？”
“呃，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也习惯了。”
“唉～这也只是你的主观臆断而已——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粗枝大叶的吗？”
“我们男人？原来如此，寒殇让你不开心了吗？”
“哼，关你什么事？”
说罢，她微怒着压低了草帽，向前迈了两步，忽然就召唤出法杖，脚尖轻点地面，顿时，灰暗的天空下闪耀起青色的光，随着魔法阵的出现，东璃的身影逐渐模糊。
“记得替我向姐姐说一声啊。”
留下这句话后，她消失了。
流云的心中一阵感慨。
“当年的吊车尾，如今也是能随意地运用魔法的魔法师了啊。”
他感慨着坐在了台阶上，望着鱼肚白的天空，他陷入了沉思。
“将那种强大的力量运用在无聊的魔术上，这种笨蛋，真的值得我喜欢吗？话说我好像还答应了要帮她办魔术展——麻烦死了，而且还要花钱，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才会答应的啊……唔，算了。”
他又回到屋子，打算穿好行装独自出门，但令他惊讶的是，雪霁正坐在哪里揉着眼睛，作出一副被吵醒了的可怜样。
“你醒了啊。”
“呜……气死我了！这个红发鬼一直在说梦话，而且声音还那么大声，我受不了了！我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住了！”
“嘘，小声点。”
流云看了一眼似乎还在呜咽着什么的夜萱，叹了一口气。整理好行装以后，他走到门前，说：
“醒了也好，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干什么呀大早上就把人家叫起来，我还没睡饱呢，啊——”雪霁不满地抱怨着，打了个哈欠。
“想办魔术展的话就出来吧，不想的话就睡你的好觉。”
说着，流云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果然，不一会儿，一身“奇装异服”的雪霁就钻了出来，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困倦，两颗眼珠好像要发光一样：“你在等什么呢！赶快走吧！”
“我说，你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
“跟我高超的魔术相比，这个完全没有关系！”雪霁拍了拍胸脯，“魔术师的话，只要能作出精彩的表演就非常帅气了——呜！疼！”
在自说自话的雪霁当即就挨了一记锤击。
“别说废话了，快点给我整理好头发。剧院可不会让一个乞丐上去表演！”
“呜，好吧～”
雪霁这才懒懒散散地拿出梳子和发饰，不耐烦地开始打扮起来。
清晨的赫顿玛尔，和其他城市截然不同，街上并不清静，早早地就热闹起来了。
被异乡的民俗所吸引的雪霁四处张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已经不能用“丰富”这样的词来形容了。
“流云流云！过来一下！”
雪霁突然钻到一个摊子里去，拿起一个铃铛项坠：“这个，多少钱？”
“哇！小姑娘，你眼光还真不错啊！这可是从德洛斯那里进口过来、能驱散不净之物的神物，只要一金币，它就归你了！”
“哇！这么厉害！那我就……”
“等等。”
流云捏着这枚铃铛，轻轻慌了两下，对摊主说：“这个破铃铛，五枚银币，不能再多。”
“诶我说小子，你是在来玩笑吗？五银币？你怎么不去抢啊！这可不是普通的铃铛！”
“就算他能驱散恶鬼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是在诅咒我们会遇到这种麻烦的东西吗？”
“呃……”
“我们去其他摊子看看吧雪霁，说不定还有更精致的呢。”
但正当流云想拉走雪霁的时候，她却已经付了钱，把那个铃铛挂在了脖子上。
“哇！你做了什么啊！”流云大惊小怪地大叫了起来，“那可是一金币啊！一金币可以买多少东西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两把武士刀十瓶炼金药五十瓶德雷克香槟还有一麻袋萝荆果。”
“那你还付钱！”
“因为这个铃铛真的很可爱啊！”
“那也不至于一金币吧！”
“你这个吝啬鬼，不就是一金币嘛，激动个什么劲！”
“好啊！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带你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赫顿玛尔里迷路吧！”
“切，好啊，那我就自己去！”
雪霁摆了个鬼脸，掉头就跑，但刚一回头就撞到了人。
“啊……疼死了……是谁呀挡本小姐的路！”雪霁一边站起来，一边叫骂着，但是马上，她就吓了一跳，表情直接变得惶恐起来。
“鬼，鬼啊！”
那是一个有些诡异的白发的少女，在红色斗篷的衬托下，那抹白色显得更加显眼。
她是沙伽。
在流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那个沙伽老师才有着这么古怪的打扮。
尽管她看上去十分和蔼，但是那头白发总让人觉得不安。
她看到了流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子。”
“呃……好久不见，沙伽老师。”流云别扭地开口。
“诶！你们俩认识吗？”
“嗯……”
流云身上的虚祖服侍吸引了沙伽的目光，她走近，仔细打量了半晌，笑着说：“真是好素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了虚祖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刚好遇到了夜萱，昨晚在她家寄宿了。”
“阿花家？”沙伽一脸疑惑，“她家没有地方住客人吧？”
“咳咳，别在意这些细节……对了，您知道怎样才能百分百进大剧院表演啊？”
“嗯？怎么了？”
“实不相瞒，她……”
流云尴尬地戳了戳雪霁的脸，雪霁皱皱眉，反过来戳了他一下，高声向沙伽说：“我什么我？我的名字是雪霁，是大陆第一魔术师，现在正需要一个表演的舞台，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能勉强和你做朋友，如果不行的话就快点滚蛋，别挡我的路！”
流云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吓得瞪大了眼，激动但声音却很小地在雪霁耳边说：“喂！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呢？”
“哼，管她是谁呢，不就是一个白毛怪吗。”
“不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沙伽老师，她并不认识您……”
“为什么要道歉啊你这个***！”
“啰嗦死了，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笨蛋。”
“噗！”
两个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就吵起来的滑稽的场景，竟然让平时不苟言笑的沙伽也发笑了。
迎接着流云诧异的目光，她掩着笑，说：“没什么，这下子我又有素材可以写了呢！”
“啊？什么素材。”雪霁一头雾水。
“没什么没什么。”沙伽摆了摆手，“大剧院那里的话，很抱歉我根本不熟，所以没办法提供帮助。不过，既然你们是要去大剧院那里演出的话，应该是要让人眼前一亮才能表演的吧？所以说加油吧。”
“唔，真是浪费时间。”雪霁抱怨两声，拉了拉流云的衣角，“快走吧流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呃，但是……”
“呵，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吧，再顾这些小节的话你的小女友会生气的喔。”
“……抱歉。”
流云虽然在心底为之前的无礼感到愧疚，但是他只能抱拳鞠躬，继续向大剧院走去。、
沙伽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把目光放在了雪霁身上，眯起了眼。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和拥有‘那种力量’的人为伴，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盯上的。”
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以后，她转过身子，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雪霁。”
“嗯？”
“我和你说过吧？我差点死掉的事。”
“唔……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你别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啦。”
“不，不是这个。那个时候，我不仅是被夜萱救了，也被沙伽老师救了的。”
“然后呢？你是想让我对你的恩人尊重一些？”
“你能想象到，那个沙伽老师一瞬间就把一头熊弄成碎片的样子吗？”
雪霁吓了一大跳：“诶，真的？”
“真的。”
“哇！”雪霁吓得抱起了头，“那我刚刚……呜哇！不会被弄成碎片吧？”
“说不定喔。”这时侯，流云一改之前的一本正经，戏谑道：“不过，如果你下次认认真真地向她道歉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事。”
“我一定会的！”
说着，她就开始低声地练习起道歉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笨蛋吗，在这里她可听不到……”流云有些哭笑不得，“话说，你老念叨魔术展魔术展的，你到底准备了吗？”
“哼！我还需要准备吗？你别忘了，我和其他魔术师可不同，我可是……”
“嘘……”
“呃……对，不能说出来的。说起来，昨天那两个红发鬼不是让你去那个什么协会的吗？你反悔了？”
“唔……那个破地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是你这家伙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念叨，再不帮你的话你会哭吧……咳咳，所以，没办法了就只能先履行诺言。”
“哈哈哈哈，我看到了喔！你脸红了！平时都是你笑我，这次我要笑你笑个够！”
“切，随便你了。”
“哇哈哈哈哈——”
赫顿玛尔的中心，是以巨大的喷泉为枢纽的广场。水池中的白色雕像，是手持法杖的大魔法师玛尔——传说，就是他将贝尔玛尔从沙漠变成绿洲，并给予了贝尔玛尔的祖先建造城邦的机会。
玛尔法师喜欢白色——白色代表了纯洁和高雅，所以贝尔玛尔的建筑以白色为主。
但，也有不少例外。
里城中心不远处的公国皇宫，就是以白金色为混搭的奢华建筑，尽显皇家气派。
再有，就是里皇宫不远的赫顿玛尔大剧院了。
剧院通体棕色，鹤立鸡群于一片乳白当中。剧院原本是为贵族享乐而建造的，但近年来，由于商人势力的壮大，剧院也逐渐开始像平民开放。
抬头看去，在剧院的顶部，时钟永不停息地前进着，每当早晚间十二时时，都会敲响钟声。
“哇～这、这就是我要表演的地方？真是超超超超超气派啊！”
“你高兴的太早了。这个剧院可是算贝尔玛尔最豪华的剧院，常人可不是说上就上的。”
“哼，我可是大陆第一，这也不能上？”
“据说表演失误可是要被抓起来用刑的哦！”
“哼，我怎么可能会失误呢！我可不是那种三流魔术师……”
清晨的剧院云集了来自公国各地的艺人。他们奇装异服，有表演歌剧的，有表演舞蹈的……当然，和雪霁一样，来表演魔术的。
“哇！人好多！”
“看起来多，但是最后能上台的也没多少吧——毕竟在大剧院演上一次就连一起跟上的狗也会出名。”
流云带着一路上东张西望的雪霁，一路顺着路标，找到了管理员所在的楼层。
刚一上楼，他们就被长长的队列惊呆了。这么长的队伍，估计再排半个时辰也不会到头。
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
走廊的窗台是连成一排的，流云望向窗外，不仅可以看到对面，更可以直接俯视剧院。
舞台被观众席围在中心，包围着舞台的墙壁上挂了一圈的魔石灯。
试想一下，上台表演的时候，被大批的贵族注视的那种感觉是在其他剧院所感受不到的。
流云望向雪霁，她摘下帽子，正在训练着什么技法。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又无趣的。、
流云不光在为雪霁而思考，更多的，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作出规划。
他想起了昨天从诺顿那里拿到了光剑，既然接受了委托，那他最好还是完成一下吧。
接下来的所有战斗，他都会用光剑来完成。
除此之外，剑术协会那种地方去不去都无所谓，或许那里真的有比流云更强的人，但流云对他们兴趣不大。他现在最迫切想做的，就是知道镜月的位置，然后把他杀掉。
在这之前……
“就这样一直陪着雪霁就好了吧。”
凝视着那里的雪霁，流云虽面无表情，但心底是一阵温暖。
或许雪霁的服装确实很古怪，正因为如此，杏色的小猫才显得魅力四射。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倚靠在墙边的流云早就打起了瞌睡，直到被什么东西敲击后，他才苏醒过来。
掉在地板上的，是魔术师的帽子。
他捡起，望向长龙一般队列的尽头，慢悠悠地走去。
“喂喂，要上台表演的是你吧？审核的事我可帮不了你。”
“你还可以帮我说几句话嘛！就算是像我这样优秀的大师也不一定能说服审核官吧？”
流云睡眼惺忪地递帽子给雪霁，她拍了拍灰尘，表情紧张而严肃地整理好着装，伸手凭空抓出一只魔术手杖，俨然魔术大师的模样。
但是，就在这时，前面的艺人突然就回头了，高叫道：“散了吧散了吧！已经排满了！”
就像得到响应一样，队伍后面的人唉声叹气着解散了。
“诶？怎么回事？”雪霁心里有些慌了地问。
“唉，哥们，你们运气真差，下一次“斑斓之夜”的节目单已经排满了，你们连面试都没有就被淘汰啦。”
路过的好心人说着，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就是这样，运气不好啊。”流云深了个懒腰，有些遗憾地回头，“走吧，下次再来吧——嗯？”
但是，雪霁却没有跟上来，竟然直直地往审核的房间里冲去。
流云面色大变，要知道这些审核员可都是上流社会有权有势的贵族，雪霁带着怒气进去，一定会出事的！
她已经进去了！
“啊！这个笨蛋！”
第三章完

第四章 大陆第一魔术师与来自虚祖的贝尔玛尔剑术师
“你是来剧院表演魔术的魔术师吗？很遗憾，已经没有机会了，请回吧。”
中年的贵族坐在桌子后面，在他的右手边，还驻足着另一位英俊的金发贵族。
“我可不是一般的魔术师！”雪霁昂起没什么起伏的胸口，拍了拍说，“我的魔术，绝对会观众们眼前一亮的！”
“呵，小姑娘，你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不下一万个人说了。”坐着的那个中年人毫不在意地点了点桌子，轻蔑地说，“公国的大剧院不是靠磨磨嘴皮子就能上台表演的。”
“哼哼，那可没关系。”雪霁毫不在乎地伸出手指，自信地说，“听好了，魔术师的水平是要在见过表演之后才能下结论的，也不是你磨磨嘴皮子就的说得准的。”
中年男子似乎还想反驳，但是，那个英俊的贵族青年阻l止了他，并且用朝着雪霁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真是自信的魔术师啊，相比已经胸有成竹了吧？那好吧，你干脆就在这里表演给我们看吧。”
“殿下……”
“嘘……”
尽管那个苛刻的审核员想要拒绝，但金发青年似乎是他的上司，听到命令以后，他只能住口了。
“等等。”流云拉住了雪霁，对她说：“不要太认真了，我怕……”
“没事没事，我知道分寸的！“雪霁信心满满地摆了个剪刀手，“现在要表演的，可是大陆第一魔术师，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流云无言，看来雪霁是已经热血沸腾起来了。
雪霁摘下了帽子，朝着两名贵族深鞠躬。
“现在，大陆第一的魔术师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喔！”
“废话真多。”
中年的贵族很不耐烦，他巴不得这个小鬼马上滚蛋——但在他旁边年轻贵族却饶有兴趣的样子，面带着微笑。
“那么……飞翔吧，鸽子！”
空空如也的圆顶帽，忽然探出了白鸽的头。
扑腾……
漫天的羽毛应声落地，就像是从异次元飞来的鸽群，匪夷所思地从小小的帽子里飞了出来，飞翔在这宽阔的房间的空中。
观众们屏住了呼吸。
雪霁的头发，由杏色而化为翠绿，她的双手，开始环绕起一股妙不可言的力量。
这力量不是念气，也不是魔法，更不是剑意，是未知的——力量！
“这是……”金发青年惊愕地挑起了眉头，原本只是感兴趣的他，被这意想不到的力量惊到了。
雪霁高举起手杖：“羽啊！飞舞吧！“
只听“蓬”的一声，鸽群化作了羽毛，如花瓣般，散落于无形的微风中，飞舞着。
“来。”
它们一并往雪霁头顶飞去，它们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纯白的，披风，像认主一样系在了雪霁的身后。
“我如火一样炽热心脏啊！请把这股热情奉献给观众吧！”
呼哧一声，周围的地面忽然蔓延起一圈火焰，雪霁站在其中，解下那披风，用力往前一挥——
满天的鸟羽，如飞蛾扑火一般，落在了火焰当中，把吗火焰烧的更旺。
流云清楚地感觉到了火焰的热浪正一波一波地扑打在他的脸上。
雪霁打了一个响指，那火圈顿时出现了缺口，紧接着缩短成一团火焰。
接下来的场景，就连看惯了雪霁戏法了的流云都目瞪口呆。
她伸手向那团火焰，竟将它牢牢抓住，然后……被她不知用什么戏法拉成了一块红布。
她旋转着这块红布，在旋转到高速时脱手而出，这时候——那红布四散开来，散作漫天飞扬的红色花瓣！
“这……还是魔术吗？简直就是艺术……”金发青年忍不住赞叹。
第一片花瓣落在了雪霁的身上，紧接着，她被花瓣覆盖，在一枚花瓣盖过了所有人的视角时，忽然，她消失了。
“在哪？”
观众们四处寻找，待他们猛地抬头时，雪霁的手杖变成了一把伞。她轻轻地降落，身边伴随着如天女散花一般泼洒而出的扑克牌，落在了地上。
啪。
一声响指，嵌在地上扑克牌聚焦出一道道金色的光线，聚集在雪霁一个人身上。
“谢谢观赏。”
啪啪啪……
掌声响起，流云和金发青年的不自觉地鼓掌，中年贵族见状，也十分不情愿地鼓起掌来。
“真是与众不同的魔术表演。这还只是随意表演的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金发青年赞叹着，眼里闪着光。
经这么一夸，雪霁立马就骄傲地叉着腰，昂首挺胸起来：“那是当然！怎么说我也是大陆第一！”
“咳咳。”在椅子上，严肃的审核员不知趣地干咳干咳两声，沉着脸说，“就算这样，‘斑斓之夜’的节目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总不能把已经安排好的节目删掉吧？”
“这样啊……”
刚刚才兴奋起来的雪霁立马就像生病的稻草一样萎焉了下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金发青年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帮您预订好下个月的‘斑斓之夜’，这位魔术大师，您只要在那时过来报道就行了。”
“什……”
中年男子震惊地望了青年一眼，但他并不理睬。
雪霁已经死了的眼神忽然又活了过来：“诶？真的？”
“您的表演是在是太精彩了，我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的魔术师都不及您的风采。剧院正需要您这样的大师啊！”
“哇啊哈哈哈哈！成功了！”
雪霁激动地跳了起来。
就连流云也惊愕了，按照规则来走的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件。难道这位上司先生，真的被雪霁超凡的表演打动了吗？
“那个，请问“报道”具体是指下个月的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吧。”
流云点了点头，对雪霁说：“别高兴了，走吧。”
他们不知道，友好的金发贵族，始终保持着他的微笑，并在大门关闭之后，悄悄地上扬了许多。
离开早已空旷的剧院，流云停在了剧院的门口。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夜萱肯定早就不在了，回她的家也不太可能。
就这样去剑术协会吗？流云望了望因喜悦而兴奋的雪霁，摇了摇头：要是带着她去，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他陷入了迷茫。
“我们要去哪？”流云心不在焉地问。
“去玩吧！”雪霁两眼金光地攥紧了手，“赫顿玛尔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吧，带我去吧！”
流云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
没走多久，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的雪霁突然就问：“怎么了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雪霁，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
“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唔……呃……”
“你离家出走了，然后被一群德洛斯人包围，差点被掳走。”
“唔……你还敢说！我在求救的时候你根本不理，直到我说了重金答谢才屁颠屁颠地过来——你这钱鬼就没有一点英雄救美的正义感吗！”
“那到头来你不还是赖掉了那笔钱吗？最后倒是我还要带着你冒险，当初就不该救你。”
“哼，气死你！嘻嘻！”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就直说了吧。雪霁，虽然你逃离了故乡，但我想那些德洛斯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不到非不得已，你最好不要在公众面前使用那个力量。”
雪霁的笑容僵住了，没有回答。
脚步渐停，眼前，依旧是昨天来过的月光酒馆。
雪霁皱起了眉头，抱怨道：“唔——怎么又是这个酒臭的地方啊！”
“酒馆可不只是喝酒，这里面还有更有趣的地方。
雪霁撇着嘴，姑且信他，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以后，扑面而来的酒味让雪霁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催促着流云快点带路。
酒馆的地下层，是赫顿玛尔街头最著名的决斗场。无论是地痞流氓，亦或者是高手剑士，这里无疑是最受欢迎的决斗场。
没有规则，没有限制，价格便宜——这就是酒馆决斗场久盛不衰的原因——当然，损坏桌椅还是要自掏腰包的。
今天的决斗场依旧热闹，刚一进场流云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
观众们坐在酒桌边，喝喝酒吃吃菜，时不时起哄。
叮叮叮……
敲铁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满脸麻子的矮子的声音：“下注了下注了！‘魔法杀手’先生已经十连胜了，他好像还想再打，还有人想来攻擂吗？”
现在似乎是擂台赛，旁边还有赌博下注的声音。
“啊啊，果然还是赫顿玛尔的决斗场够热闹，虚祖那里的人都一本正经的，没点儿意思。”
刚进场，流云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兴奋地嘀咕着，脚步也快乐许多。
“唉，又是这种地方吗……”
雪霁叹了一口气，似乎流云每次来到这种地方都会异常的兴奋。
随意地找了个桌子，点了两杯果汁和一盘章鱼烧，剑士和魔术师悄无声息地加入了观众。
在决斗场中间站着的，是一位把身体隐藏在斗篷下的戴着鬼面的神秘人。
“喂喂流云，听这些人说这家伙好像已经十连胜了呢！”雪霁兴奋地戳了戳流云，“你不是最喜欢砸人家场子了吗？快上去打趴他吧——唔，干嘛！”
流云轻轻地用食指按了一下雪霁的鼻间，说：“砸场子也要先看清楚对方的实力嘛，不然的话要是上去给人当背景那不是丢死人了？”
就是这样，流云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凑上去打架，而是要先看这位“魔法杀手”先生打个几场再决定。
作为享受终结连胜的快感的“恶魔”来说，流云在虚祖可是深有研究。
“没有人要上台挑战吗？大家真的都承认杀手先生是酒馆里最强的吗？”那个矮子高声叫到，试图扇动着周围的人斗胆上前。
“他实在太强了啊，押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你还是让他下去吧！”
有人大声说。
矮子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魔法杀手说：“先生，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
“等等！”
忽然地，人群后面传来一声轻喝，他们自动让出一条道，从中走出了两名衣着相似的魔导师。
领头的那个戴着眼镜，是个清秀的少年，穿着白金色的魔法长袍。

“早就听说‘魔法杀手’先生的威名，今天我可要领教领教。”
杀手看了他一眼，用沙哑得听不出性别的声音开口：“‘瞬息’之卡尔，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卡尔让他的同伴停在原地，自己则持以挑战的姿态走到杀手的面前，踏得木制的地板啪啪作响。
“‘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师和魔导师都是废物，魔法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吗？”
“哼，你也是为了所谓的‘法师’的尊严而来的***吗？看来卡尔先生也不过是个愣头青而已。”
“一面如何地贬低魔法，自己却用魔法获得了连胜，你的话好像和你自己自相矛盾呢？”卡尔推了推眼睛，冷笑道。
“呵呵，正是因为魔法简单而无用，所以我才尝试去学它，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看吧，我只是随随便便就学得这么好了，果然魔法是个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呢。顺便一提，我的十连胜中，有一半是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魔法师输给我的——换句话说，只要是魔法，就不可能赢我！”
“你——多说无益！今天我就要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魔法！”
卡尔气得直咬牙，召唤出法杖，与此同时为自己上了一个护盾：“我会让你后悔的！”
战斗一触即发，法师对决，观众们自然爱看，他们把桌子搬远了，怕被魔法波及到。
卡尔的进攻异常的迅猛，他是魔导师，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本应该孱弱的他却丝毫不下落下风。
瞬息之卡尔，不禁施法速度首屈一指，就连魔法都如奔雷般迅猛，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法杖上的法珠飞速转动着，挥手之间，杀手脚下升起大范围的烈焰冲击，使他不得不占据于防守。加上时不时飞来的光球，杀手先生光是应对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这个卡尔，让对方陷入了被动。
赌博桌那边已经炸开了锅，大部分人之前全部都是压杀手赢，可没想到他好像就要输了。
“这人谁啊，耳朵也不尖，怎么都不要吟唱？”
这话被站在前面的卡尔的同伴听到了，他很不满地走过来解释说：“你，你居然不认识……奥，原来是外国人啊，难怪不知道。”
“别废话了，快说。”
“卡尔大人可是赫顿玛尔三大公会之一的审判公会的副会长，是以‘瞬间咏唱’而出名的魔导师，实力在赫顿玛尔城可是能排上前十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魔法杀手是踢到铁板了。”
“那可不一定呢！流云流云，快看！那家伙的魔力快顶不住啦！”
流云应声望去，只见那边的法师杀手依旧身轻如燕地躲避着攻击，可在那里不断释放着魔法的卡尔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法杖上的法珠颜色也暗淡了下去。
“可恶……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刚好就避开我的攻击……”卡尔咬了咬牙，至今为止，他的魔法几乎是全部打空了，唯一击中的，也只是烈焰冲力烧掉一点衣角而已。
杀手的行动比你不快，但他每次就能刚好化解攻击。
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家伙，是有先知的能力吗？”流云惊呆了。
再看看卡尔的同伴，他已经焦急得直冒冷汗了。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老兄？杀手先生每次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打赢法师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魔法师能伤到他。”
旁边的看客说。
雪霁叹气道：“我有点开始心疼那个魔导师了……明明那么拼命在打，却在被人戏弄……”
不久，卡尔终于支撑不住了，弯下腰喘气。
“法术机关枪打完了？”
杀手毫不畏惧地走了过来，他的身上呼啸着风，酝酿着风之魔法：“确实，你在魔导师当中算很强的了，如果不是一对一的话，我可能完全没有赢面——但这是一对一的决斗，你的所有行动在你抬手施法的瞬间就已经被我看穿了，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
狂风呼啸而出的时候，卡尔的面前竖起了一道又宽又厚的光幕挡住了这一下，至此，他的法杖完全暗淡下去，周身的屏障也消失了。
这就代表，他从自然之中吸收的魔力消耗殆尽。
魔导师如果要现场吸收空气中的魔力再释放出来的话，像卡尔这样的人都至少需要一分钟的时间。而一分钟，足以让卡尔滚蛋回家了。
“哼，到头来还是平手嘛。”
卡尔擦了擦汗，像是因为找回了颜面而得意地笑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但下一秒，他绝望了。
那个杀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光幕上的某个点……
厚厚的光幕，就像是层窗户纸一样，瞬间破碎。
刚刚站直的卡尔直接被吓得摔倒在地，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
叮叮叮……
周围的观众，有因赢了钱而兴奋的，也有因输钱而大吵大闹的，全都是因为杀手他又赢了。
卡尔不甘心地咬牙，但他确实输了。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是被搀扶着的。
“今天也没有人能打败这个狂妄的家伙吗？那也太无聊了。”
周围的人调侃道，魔法杀手先生的连胜，反而让赌博变得毫无悬念起来，已经赢不了几个钱了。
换句话来说，杀手先生是被这些赌徒们讨厌的，他们恨不得这些他快点**，或者直接输掉。
杀手先生望见卡尔走了以后，似乎对某件事情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下台。
“等等。”
目光聚集在了发出高声的桌位上，那里，一个看上去是虚祖人的家伙站了起来，缓步走了过去。
卡尔停下了脚步，也投以惊奇的目光。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流云的瞬间，杀手吃了一惊，然后又恢复正常，继续用他那分不清性别的声音说：“剑士吗？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我今天已经不想打架了。”
“赫顿玛尔的剑术在我看来都是花拳绣腿，所有的赫顿玛尔剑士都是些乌合之众，但虚祖的剑术可不那么胡里花哨。十连胜也好，二十连胜也罢，遇到我都要被终结。”
狂妄而激进的话语力气引起了剑士们的强烈不满，他们指着流云大骂：“乌合之众？你狂什么狂啊！外地人还这么冲？魔法杀手大人，给他点颜色瞧瞧吧！”
“揍扁他！”
在场剑士们一呼百应，流云则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就像是魔法杀手在刚才面对卡尔一样自信。他看到了雪霁为自己竖起拇指加油了，顿时信心倍增——而且，他让雪霁花了十金币押自己赢，怎么说也得赢下来！
“这家伙，和魔法杀手那个**一样，是个激进分子。”卡尔摇了摇头。
“嗨呀，真不知道他一个外国人为什么这么嚣张，不怕被人赶回虚祖吗？”卡尔的随从说。
上台之后，流云势在必得地微笑着。
魔法杀手先生端详了他许久，流云有些疑惑，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快点开始吧。”
流云拔出了光剑，台下有人认出而高叫说：“快看！光剑！”
“啊，就是那个诺顿博士新研发的武器，好霸气啊！”
“不过……这光剑怎么比荧光还暗淡？”
“次品吧！”
“对，次品！虚祖的穷鬼只能用次品，哈哈！”
“切，我告诉你们，主角总是最后才登场，同时……”流云没有理他们，依旧狂妄而自信地笑着，“用最垃圾的武器干掉最强的敌人！”

嗖！
话音刚落，流云便化作一道残影，瞬间突进到对手身边，见面便是一剑。
“好快！”
杀手向后跳跃避开，他要动真格的了，手指在面前凭空一划，瞬间便生气一片光球。
这些光球和卡尔的不同，它们分散开来，就像是有意识一样四散开来，从各个角度袭向流云。
流云不慌不忙地举起剑，只见刀刃化作一道道不可见的狂风，将刚刚近身的光球斩作光芒消散。
杀手继续发起攻势，他伸出手，布满地面的冰之尖刺如雨后春笋一样冒起，眼看着就要靠近流云，他挥动光剑，如同一辆战车一路猛冲着开出一条道，再次刺向了杀手。
被近身的魔法师是最弱的，杀手立刻陷入了被动，狼狈地躲避着猛烈的攻击，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就在流云想要终结掉他的时候，杀手先生右手一抬，一堵疾风之墙立刻分割了战场。
“这算什么鸟风？给我破开！”
“休想得逞！”
流云蹲下马步，正要释放剑气，在他出手的瞬间，杀手先生的右手在空中有快有慢地划过，之后便是一阵狂风来袭。
霎时间，流云重叠在一起的几道剑气，以及那堵风墙，被狂风吹成了碎片。
紧接着，这股气流分散开来，化作风之刀刃破空而去。
若是常人，面对看不见的风一定会败下阵来，但流云不会，他在虚祖曾经和风之剑士交过手，这种程度的风，还不算什么！
虚祖的剑术，是没有固定的招式的，在实战中使用的，只有一次次普通的斩击。而深受虚祖剑术影响的流云，和贝尔玛尔的剑术相比或许观赏性不高，但在实战中绝对要更强！
况且，他还是为数不多的掌握剑意的剑术师。
脚尖轻点地板，闭上眼，静静感受气流，在他们接近的瞬间，把它们打乱。
嗖嗖嗖……
极快的斩击，在光剑的修饰下就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那群风刃，瞬间瓦解。
“你还有什么招吗？杀手先生？”流云得意地扬起了嘴角，“你的十一连胜，到此为止了！”
话语中，流云再次向魔法师突进而去。
杀手先生终于不再只用单手，他伸出双手，顷刻之间，在流云的面前升起三堵厚厚的坚硬的冰墙。
“给我破！”
流云全力地刺向冰墙，但那冰墙仅仅是出现裂痕而已，要击破它，至少要三下攻击才行——三堵墙，也就是说至少要九次攻击才能突破这道防线。
而在墙的后面，不知道还等待什么呢。
流云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使用自己的佩刀的话，可能一刀就将这三堵墙切成两半了。但考虑到拿了诺顿的光剑当玩具要顺便给他作使用报告后，他还是选择使用光剑。
三堵冰墙在一次次的攻击之后，挡不住流云猛烈的攻势，坚硬的冰墙一堵一堵地破开，流云要冲过来了。
流云打碎了最后一堵墙，他的嘴角依旧泛有笑意。
然而，冰墙后面，迎面而来就是一束雷光，流云闪避开来，可这正中了杀手的下怀。
从天而降的雷击！在流云要站起的时候，直直地劈在了他的身上！
“哇啊！”
浑身发麻，脑袋眩晕，流云惨叫着，身体因感电而蠕动，单膝跪下，体表游走着雷电，全身上下冒起了烟。
他还是有剑意护体的，如果是普通人，怕是直接昏迷过去。
“到此为止了。”
悬浮在杀手周围的，是光球与冰刺，身体***的流云，是绝对无法避开这一击的。
“真不妙啊……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两下子……可恶，我不会放弃我的钱的！那可是我现在两个月的收入啊！”
冰刺和光球融合在一起，满天的冰刺如同暴雨一般冲向流云。
“你在干什么呀流云！”
台下的雪霁忧心忡忡地大喊，挨了那一下，毫无疑问，会死！
***了的身躯，无法行动的身体，以及猛烈的雷之冰刺，在她施法之前，就将要碰撞在一起——
叮……
冰刺，被不知哪儿来的幻剑，打飞了。白色的幻剑，比冰刺还多的白色幻剑，悬浮在流云的身边，发出比光剑更闪亮的光。
“剑意凝结成的幻剑！这才多久过去，你竟然到了这种境界……”
震惊之中，杀手低声喃喃着，但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流云已经从***中恢复过来了。下一秒，流云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后一次抬起刀、斩击……
胜利近在咫尺，惊天的大逆转，将在这一剑挥下后……
蓬。
他砍到了……一阵烟雾，烟雾下，是一个枯黄色的草人。
“你输了。”
风的呼啸声在他耳边响起，流云的脖子上抵着风之刃，已经被将军了。
啪，啪，啪……
开始只是稀稀散散的，而后经由带动，战场响起了猛烈的响声。这响声是送给魔法杀手的，庆祝他又赢了一局。
杀手收起了魔法，流云震惊地站了起来，他看到杀手右手戴着的白手套被他最后的那一剑斩开了口子。
就差一点，他就赢了！
“我输了？”
流云难以置信地放下了光剑。
输掉对决不算什么，重要的是……
“你这个***，你在玩什么呀，十金币没了！”
雪霁气冲冲地上台把他拉走，大声叫骂。
杀手远望着他的离去，像在叹气，随后瞬移离开现场。
“自大的虚祖人，你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啊！”
人们嘲讽他，现在的流云就像个落水狗，衣冠不整的同时，头发还被电得蓬起。
回到酒馆，流云狼狈的模样引起了人们的嗤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啊！”
雪霁替流云辩解，流云没说什么，让她在外面等，自己则去洗漱，整理一下自己可怜的头发。
等待许久的木门终于打开，流云沉默着走了出来。
“别难过了流云，就只是十金币而已啦。”雪霁担心地安慰。
流云还是沉默。
“输了就输了，毕竟那家伙可是十一连胜的高手呢！”
“……”
雪霁急了，涨红了脸：“真是的，你倒是说句话呀！就是一次失败而已你干嘛那么在意啊！”
雪霁气得蹲了下来，把脸埋进了手里。
“我……”
忽然，流云出声，雪霁激动地站了起来。
“当然不在意啦！”
“……”
忽然摆出的笑脸，企图吓雪霁一跳，却得到了对方的鄙视：“无聊。”
“无聊？那刚才是谁担心我担心得要哭了呢？”
“没有！没有人在担心你！”被戏弄了的雪霁生气地推了流云一把，“你这个无聊的***！”
“看来阁下还是非常乐观的嘛，我还以为你会很消沉呢！”
这时候，卡尔和他的随从从酒馆里走了出来。
“承蒙‘瞬息之卡尔’的关照了。”
“你不用这么抬举我的，我们都是败者。”卡尔友善的说，推了推眼睛，“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虚祖人呢！”
“那我可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去虚祖学剑而已，其实我还是这里的本地人。”
卡尔惊讶地砸了咂嘴：“但是照你的发色和瞳色来看完全就是虚祖人啊！ ”
“喔！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这个时候，忽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阳光下，迎面走来的少女的红发被照射得格外鲜艳，配合着她不寻常的棕色风衣，无疑是人群中的焦点。
“夜萱？”
第四章完

第五章 激战！剑圣之血与浪子剑士
夜萱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她抱着胸走来，抱怨道：“真是让我好找啊，流云！”
“夜萱小姐！”卡尔吃惊地叫出了声。
“卡尔副会长？你怎么在这里？”
卡尔和他的随从对视一眼，一脸尴尬地回答道：“刚才在决斗场里看了这位虚祖兄弟和‘魔法杀手’的决斗，觉得他实力不错，特来打个交道……”
“其实你是想把他拉到你们公会里去吧，卡尔。”夜萱无情地揭穿了卡尔。
“呃……”
“想法不错，但是你稍微迟了一点哦。”夜萱过来拍了拍流云的肩膀，“他已经是协会的人。”
“啊……可恶。”卡尔懊恼地按了按额头，垂头丧气地抱怨道，“你们剑术协会对剑士人才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告辞！”
就像是战败了的豺狼一样，卡尔和他的随从灰溜溜地走了。
夜萱拍了拍手，插起腰，不禁调侃：“跑得还真快，真不愧是‘瞬息’之卡尔啊！”
“抱歉，夜萱！早上和雪霁去弄魔术展的事了。”流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你不会记仇吧？”
“记你的仇？神.经.病吧！话说魔术展是什么？”
“呃……就是魔术表演——你昨天也看到了吧！雪霁真的很厉害的！”
为了替自己解围，流云非常不情愿地捧了雪霁一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被吹捧的她现在已经是得意到了极点了。
“哎呀哎呀，别一直夸我，我会骄傲的！”
她故意用手杖用力地点了两下地板，昂首挺胸地摆正了帽子。
“你已经骄傲了吧……”流云懒得说她，转头开门见山地问：“然后呢，我怎么就成了协会的人？”
“因为你昨天说有想法，我就帮你走了个后门——协会现在本来是不收人的，但是怎么说我也是个剑术部的副部长啊！虽然没办法直接加入，但是至少是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协会成员在入会的时候是要通过审核的，首先是实战测试，其次是面试。如果这两个都通过了的话，就算是入会了。”
“那部门是要怎么分的呢？”
“这个嘛……貌似是代理会长说了算，所以你多讨他欢心说不定……”
“不可能的。”流云忽然脸色一沉，“就算是去最差的部也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原则。”
“哦？你还有原则？”夜萱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并在这种微妙的感觉下用肘部怼了怼流云，“你这个守财奴还有原则吗！”
“那当然是没有！”雪霁像告状一样抢着说，“他可是抠到舍不得钱给我买萝荆果的男人——啊！好疼！”
被这么一说，原本还大义凛然的流云脸红了地弹了雪霁的额头一下，辩解道：“别，别听她乱说，夜萱！那是因为她用一金币只买了一个萝荆果啊！”
“切，一金币算什么？能比得上雪霁妹妹吗？”夜萱像是看***一样白了他一眼，然后昂起脑袋说：“你如果入了会，每个月稳定一百金币的收入。”
流云瞪大了眼睛：“嗯？真的？”
“啧啧啧……呵，看看这个钱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夜萱像看渣滓一样瞪了他一眼，嗤笑道：“瞧你那穷样，100金币就兴奋了，那将来别人随手丢个一两万，你不是要给人当狗了？”
流云被骂得有些尴尬，一时间只能通过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无奈。
少顷，他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入会是吧？我入。”
“太好了！”
夜萱格外兴奋地拍手，笑得像朵花一样。
流云有些诧异，认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看过夜萱这么开心。
他半开玩笑地问：“你这么想让我入会？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吗？”
没想到夜萱脸一沉，说：“哈？你做什么梦呢，就算没有你，协会里还有白风啊！”
“呃……”
总而言之，就这样，流云接下来就要去剑术协会试试水。
虽然他是抱以感兴趣的心态而去的，但一提到打架，他立马就认真了起来。
虽然是用‘玩具’，但他确确实实是输掉了一场对决，而是还是有人围观的那种。
说不在意他自己都不信，说实话，在刚刚被路人‘打脸’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恼火了。
今天，怎么说也要把那个审核的剑士打个稀巴烂！
吃过午餐以后，他们便往赫顿玛尔的北部走去。
协会的总部和剑术学院很近，可以说两者几乎是门对着门了，从这头可以望见那头。
流云望着那边的剑术学院，心里一阵感慨——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啊！
想当初，他只是个流浪儿，夜萱还只是个霸凌同学的小恶魔。
一切都过去了啊。
脚步停止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雄伟的建筑群。和城里的建筑不同，这里的建筑风格偏向于德洛斯帝国，给人大气而威严的感觉。
本该有大门的地方，现在被一层白色的光幕挡住了。
那里没有门卫，似乎是对协会的封闭手段而感到自信。
“这是剑意构成的光幕。”说着，夜萱用剑意凝聚出了一柄短剑，快速地刺向光幕，并在上面划起特定的图案。
不一会儿，光幕消失。
流云不禁为这精妙的手法而拍起手来。
“快点进去吧，一会儿光幕就要消失了。”夜萱催促道，“消失了的话，‘门’就会暂时紧闭，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流云跟了上去，但是，拉着的手忽然松开了，雪霁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怎么了？”
“我的话就不去了。比起这种地方，我还是想去赫顿玛尔城逛一逛。”
“但是，赫顿玛尔很大的，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夜萱突然过来，在雪霁的帽子上摩挲了两下，留下了一道细小的光。
“这是追踪魔法，办完事情以后，我们可以顺着标记过去找你。”夜萱解释道，“不过你要注意喔！如果这个帽子掉在地上了的话，这种微弱的魔法就会直接消失，所以稍微小心一点吧！”
“哼哼～你就放心吧！作为大陆最强的魔术师，我怎么可能会掉帽子呢？”说着她转向流云，“你问问流云我掉过帽子没？”
“呃……好像还真没有！”
“是吧！那我走了！”
“要小心啊！”
忧心忡忡地送走雪霁，流云现在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不过，那家伙虽然脑袋不好，但还是挺强的吧。毕竟……她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流云摇了摇头，努力地把雪霁的事情忘掉。现在，他可是要去剑术协会面试的！
如果成功了的话，每个月可是有100金币可以挥霍！
虽然他现在有些小钱了，但是一百金币仍旧是个很大的数字。
赫顿玛地作为贝尔玛尔的首都，自然是聚集了大量组织的本部，比如佣兵，比如剑术协会。
置身于此，来来往往的都是剑士，谈论的都是剑术。
流云不由得感叹：“这里还真是热闹啊，什么人都有。”
“那么，你是想直接去面试，还是参观一下呢？”
“稍微参观一下吧，你带路。”流云说，“你们这里有决斗场吗？”
夜萱瞥了他一眼：“怎么？手痒了？还是觉得自己去一趟虚祖就可以在这里称霸了？”
“哈！还是你懂我！”被看穿了的流云无奈地摆摆手，“没办法嘛，学以致用！”
“那可不是用在欺负新手的地方哦。”夜萱调侃着流云，回想起他曾经做过的蠢事，她不禁发笑。
流云撇了撇嘴，他大概猜到了夜萱在想什么。
“说起来，流云，你刚刚去酒馆决斗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
夜萱指了指他的衣服，摸着下巴，做出侦探的模样：“你的衣服明显脏了很多，摔倒的话不太可能，那肯定是战斗过了吧？刚好你有站在酒馆门口。”
“切，你的洞察力还是和以前一样敏锐啊……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一年不见，不如我们去打一场吧？”
“不要。”流云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可不想再被你虐了。”
“那是一年前嘛。你不是都去了虚祖了吗？我正想见识见识虚祖的剑术呢。”
“唔……好吧。”
话语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剑术协会的决斗场前。
比起酒馆的简陋的屋子，眼前的建筑，可谓是大巫中的大巫了。
楼顶上是标志性的一对双剑，大门是狮子头的嘴，在大门的上方，龙飞凤舞地写着“决斗场”三个字。
这是典型的德洛斯建筑，并不是用普通的石头，而是用德洛斯特产的矿石建造而成的建筑，其本身的强度和稳固度都非同一般——由此，才能承受住协会里的剑士们的攻击，像酒馆那样的木头房，轻轻走两步说不定就塌陷了。
决斗场的人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如果把广场里的所有人加起来，决斗场里的人大约有四分之一吧。
这里永远是协会里最热闹的地方，也是话题和事件的起因地。
“真是热闹啊。”
无时不刻都有进进出出的人，在这里，协会有什么样的人，流云可以大概看个清楚。
这个外表气派而雄伟的建筑，里面是全空的，整齐地排列了许多擂台。
“快看啊，那不是剑术部的副部长夜萱大人吗？”
“喔！剑圣之女！”
“旁边那小子是谁啊？是虚祖人吗？”
“没想到副部长好这口啊！可我看那小子长得也不咋的嘛。”
“别瞎说，既然来了决斗场，那肯定是要打架的！”
“可是他们靠得那么近，哪有冤家靠得那么近啊！”
“我看这事要去通知通知部长了，要是让他知道，非得气死不可！”
夜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议论的声音，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走过。
相比于她的矜持，流云四处张望着，听到的都是在议论夜萱，不禁调侃道：“你还真是受欢迎啊。”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万众瞩目是个非常棒的感觉吗！这个时候你如果撩一下头发，你绝对会成为这里的女神的！”
“哈？你有病吗？”
望着流云不正经的笑脸，夜萱伤脑筋地叹了一口气：“你去了虚祖以后真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都变得油滑起来了。以前的你不会这么说的。”
“有什么不好吗？”
“也没有，就是很别扭。”
来到空旷的擂台上，两人面对着，拔出了刀。
这一次，流云没有用那把玩具光剑，而是拿起了自己的佩刀——那是在素喃工坊，全大陆第一的兵器工坊特制的太刀，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速度，都是上上等。
而夜萱这边，也拔出了她那把通体红色的太刀，是一柄重量极低的太刀。
“绝刀——红莲天舞。”
流云喃喃，不禁上扬嘴角，夜萱拿出了她的爱刀，看来这场决斗要拼全力了。
这不是好胜，而是对夜萱的尊重，更是对在虚祖修炼了一年的自己的一个尊重。
台下很快就聚满了人，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吧，果然是决斗，哈哈！今晚的饭你包了。”
“可恶……”
“副部长大人居然会祭出红莲天舞？我的天！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惹上她的啊！”
“说不定只是像比试呢，要知道咱们的副部长虽然看起来可爱，但其实是个战斗狂人，看到厉害的人就忍不住叫来决斗，每次都把对面打个半死。”
“不过这次可不好说了，能被夜萱副部邀请来的人肯定不会差，而且那可是虚祖人啊！听说虚祖那里人人尚武，剑术不比德洛斯差！”
“有意思，剑圣的剑术和虚祖的剑术——还真不好说啊！”
还未开打，台下就已经已经非常热闹了。这一刻，这个擂台无疑是全决斗场最令人瞩目的焦点。
流云相信，如果现在那个酒馆的矮子在这里的话，下注的人肯定很多。
与此同时，擂台里的某些人在望见了他们以后便偷偷摸摸地跟上去了。
“终于来了。”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他们互相吩咐着，分别在擂台的四个角落站好位置，像是早就在等他们来一样。
流云看向夜萱，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姿势，手里拿着的太刀后面似乎摇曳着什么。
“你还是把剑穗换上去了嘛。”
“诶？”
夜萱看了看刀柄，果然，那个红色剑穗正在摇一下摇一下的。
“咳咳！”
她干咳两声，努力不让自己脸红。
“对了，你的手套呢？”
为了保护手，夜萱平常都会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但今天却没有带。
“啊，手套！”
夜萱惊了一下，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自言自语着，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嗯？说话呀。”
“废什么话啊，接招！”
出乎流云意料地，夜萱突然就突进了过来！
流云懵了，这家伙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他慌忙地躲过，红色的刀刃顺势向侧面切来，流云格挡，和夜萱僵持在一起。
“你真是没点礼貌啊！突然就出手。”
“呵，废话真多啊你，不专心的话要输了哦。”
单手持刀的夜萱，这时候将流云弹开，刀刃上，银色的剑意流淌着，随着夜萱猛攻而去。
流云调整好姿势，同样把蓝色的剑意附着在刀刃上。
刀光剑影，伴随着流淌着的剑意，如同漫天***的萤火虫一样，眼花缭乱。单靠肉眼已经看不清动作了，只能看到光与剑的残影。
流云从容地接过如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几乎每一次防守都是只有在绷紧神经的才能反应过来的。
在不相上下的厮杀中，他们的好战之心都被激发了起来，互相进攻，防守……刀剑碰撞，发出“砰砰”的清脆响声。
“好厉害！居然能跟副部长大人打得不分上下，这个虚祖人有两下子嘛！”
“你看他的剑术，感觉很随便啊，这就是虚祖人的剑术吗？”
终于，在僵持之中，最先耐不住性子的是夜萱，她故技重施，想要踹开流云，但他却已有防备，马上就格挡住了。
夜萱轻哼一声，借助这堵“墙”向后弹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两刀剑气。
流云不甘示弱，讲刀刃上的剑意全部用处，斩出一道巨大的剑气，将夜萱随意发出的两刀剑气吞噬，反攻向夜萱。
眼看着气势如虹的剑气就要临近，还在空中无法躲闪，但她竟然自信地笑了，半蹲下来作了个拔刀的姿势。
蓬！
“什么！”
匪夷所思地，那个巨大的剑气，像变戏法一样被夜萱完全地反弹了回来，流云翻滚躲开，剑气打在了擂台的栏杆上，竟然被吸收了。
流云惊愕了一下，但他没时间去想原因。
台下的人已经热闹到听不清楚讲话了——但对于在战斗的两人来说，他们不会听到的。
夜萱拍了拍身上的灰，笑道：“吓到了吗？这是我新开发出的一种剑术，‘反震’。”
“啧，你又开发这种讨人厌的招式，真是伤脑筋啊。”流云勉强维持着笑容说，“……这样以来，所有的剑气攻击对你都无效了吧？”
“那又怎样？拿出点真本事来，看你笑的那么灿烂，肯定还留着一手。”
流云没有开口，回答她的，是他身边三柄闪烁着的幻剑。
夜萱眯了眯眼，开始认真起来了。
第二回合的战斗，在流云的幻剑飞出以后，便开始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剑意’吗……就让我来见识见识吧。”
流淌着的红色再次覆盖在刀刃之上，夜萱和飞来的三柄幻剑厮杀在一起，未拼几刀，她像是知道了幻剑上的某个点，卯足力气，将那三柄幻剑硬生生打碎成光芒。
她有些失望地擦了擦汗：“就这样？”
流云只是自信地上扬嘴角，提着蓝色的太刀，脚步一点，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就出现在夜萱的身后，抬起太刀，猛砍过去。
但这出其不意的一击竟然被夜萱看穿了，这几乎不可能避开的一击，竟然被早有预料地格挡住了。
“这怎么可能……”
流云目瞪口呆地后退，望着夜萱得瑟的样子，他却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
“你还有底牌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又要输了哦。”
夜萱就像个屠夫一样，摆好了架子，随时都能结束掉流云。
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他勉强维持笑容，手汗浸湿了刀柄的黑帛，被流云握得发烫。
“那家伙要输了吧。”
“那也没办法吧？夜萱前辈身上流的可是剑圣的血，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虚祖人能比的。”
“唉，本来以为会爆冷门的，没想到还是跟平常一样，被单方面碾压。”
“不过这小子也很厉害了吧！被夜萱带来的人里，他可是第一个除了白风大人以外能跟她抗衡的人。”
“说得也是。”
决斗还未结束，周围的剑士们就开始为流云的失败圆场了。

被给予宽容的总是弱者，人们对他们的失败施予“理所当然”的借口。
或许他们是这么想的，但流云不是。
难道，在酒馆输掉，不只是因为大意，其实就是实力不济吗？或者说，他一年以来的修炼，其实完全等同于零？
对于流云来说，夜萱亦师亦友，因为他的剑意就是夜萱帮助他觉醒的。夜萱就像是一座雄伟的高峰，从以前开始，到此时此刻，流云都无法跨越。
剑圣的血脉，真的是天生就有优势吗？虽然夜萱曾经否定过，可她如今的实力却无时不刻在承认这点——仅仅十七岁，就有这样高超的剑术，除了白风，几乎没有人能跟她匹敌。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或许夜萱提出决斗的目的就是想来修理一下得意忘形的自己。
可就算如此，他也想赢！
他还没输！
“吾友……请你使出你的全力。”
“哈？”夜萱顿了一下，她望见了流云眼神中的不甘，作为挚友，作为敬意，她闭上了眼。
睁开之时，绝刀刃上的剑意瞬间旺盛，又瞬间暗淡，像是渗透一样融入了绝刀当中等到最后，红色的刀刃就像是裹了一层白色的金属，完全变了模样。
流云笑了，他再次召唤出幻剑，这一次，他随着幻剑一同而去！
气势汹汹，以四对一，势在必得！
但，夜萱实在是太强了。
轻而易举地挣脱开围剿后，夜萱暴喝一声，只听风声呼啸，便将幻剑打成了星点。
紧接着，刀刃对准了流云。
流云咬紧了牙关，反应极快地招架住了夜萱的攻击。
紧接着，如暴风骤雨一般的交手，金属碰撞的频率就像是琴声的振动一样密集，每一秒钟，太刀与太刀之间就碰撞了不下十次。
可占据上风的还是夜萱，更让流云感到绝望的是，每次碰撞过后，他的剑意就会弱上一分。经过多次交手过后，流云的剑意已经暗淡到了极致，力量和速度逐渐跟不上了。他不得不击退夜萱，同时轻点脚尖，化作残影逃开。
场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刚刚还在为流云找借口的人们也都闭嘴了。
流云和夜萱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们好战地笑着，互相欣赏着对方的实力。
“哈……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变强了呢，流云……”
“你这家伙，一定也去练了耐力的吧？去年的你早就累趴下了。”
“也没好到哪去……前面玩得太过火了，你再坚持一下就要赢了。”
“呵……”
两人再次握紧了太刀，这一次，他们将全部的剑意注入刀刃当中，准备做最后一击。
“是时候结束了，流云！”
“这才是我要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
几乎是同时出手，他们怒吼着，刀刃碰撞在了一起……
叮！
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伴随着刀刃的碰撞，光芒闪耀，将整个擂台包裹在内。
刺眼的光芒闪耀着，持续了约莫十秒，最终暗淡下来。
“是谁赢了？”
光芒散尽，倒在地上期气喘吁吁的，是流云；而另外一边，勉强用剑支撑着身子的，是夜萱。
“是我赢了。”夜萱喘息着，步履蹒跚地走来，依旧保持着傲气的微笑。
“你真是进步了很多呢，流云。”夜萱感慨万千，“这只是决斗。如果是生死搏斗的话，熟悉战斗的你一定会轻松将我击败吧？”
流云没有说话，只是喘息着。
“结束了。”
她就要把刀抵在流云的脖子上，但这时，她停住了。
她的眼睛，睁大了。
三条闪烁着蓝光的锁链紧紧地缠绕在了她的手臂上，同时，又有三条锁链将她的另外三个肢体控制住。
“可恶！这是什么啊！”
回头望去，她震惊地发现：原先被她打碎幻剑的两处地方，分别插上了三柄幻剑，幻剑的一段连接着锁链。
“抱歉啊，就让我赢一次吧，夜萱。”
流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个瞬间，整个决斗场都沸腾了！
第五章完

有人吗？ 有人的话吱个声啊

第六章 伏笔
幻剑和锁链消散了。这场激烈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场战斗就像是一颗石子，惊起了决斗场的波纹。消息就像是闪电一样，从这个人传到那个人，从那个人再传出去——虚祖的剑士击败了剑圣的传人这件事，将会在剑术协会乃至赫顿玛尔掀起一番风浪。
但流云却浑然不知，他已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之中——他终于逾越了这座大山！
“副部长！”
台下有剑术部的部员，他们急急忙忙地冲上了来，围在夜萱的身边，扶住她。
夜萱逞强地想要挣脱，指了指那边站都站不稳的流云，对它们说：“去帮他吧，我还能走。”
“帮他？”
夜萱眉头轻挑， 于是乎，他们有一部分人跑过去搀扶流云了，但夜萱还是不满意，强行挣脱来了部员们的手：“谢谢你们了，但是我还是不习惯别人扶着我，稍微有些难受。”
剑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松开了手
流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扶着，到底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没理由拒绝夜萱的好意。
从擂台上下来，是被无数的人注视着的流云，似乎找回了在虚祖的时候的感觉。
事实上，在从虚祖回来之后，他并不是直接回赫顿玛尔的，这之中发生了许多事。
“那个……前辈！”
忽然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是周围的剑术部成员，他们扭扭捏捏地，互相推举着上前，见流云转过头来后，干脆一起上来，像是收买人一样递给流云一瓶体力药剂，避开夜萱，异口同声地问：
“请问你和副部长是情侣吗？”
“哈？”流云一愣。
“副部长在打完架以后从来都不会关心对方的，你是第一个——所以说是不是啊？”
“不是。”
“切——扫兴。”
剑士们嘘声一片，就像被浇了冷水一样，搀扶流云的力度也没原来舒服了。
人群之中，之前在擂台四周站好位置的那些人，悄悄地离开了。
他们记录下了什么，临走时，多看了流云几眼，若有所思。
一路被搀扶而来，人们对决斗的议论一直没有听过。他们的焦点并不在流云，而是在夜萱。这其中虽然有为夜萱说话的，但更多的还是落井下石。他们故意说得很大声，仿佛就是要让夜萱听到而暴怒似的。
流云只感觉身后凉飕飕的，他瞥了瞥夜萱，生怕她失去理智，低声对她说：“没事吧？别被他们影响了。”
“啊？”夜萱好像在思考别的事情，突然被流云打断，慌慌张张地回答道，“什么？唔……不会啊，我完全没有在意的！”
她这么说着，原本是不太在意，但经由流云这么一提却又在意起来，有些恼怒地抱起了胸，皱起眉头。
流云叹了口气，他现在可是全身瘫软到被人搀扶着了，出了事他也拦不住。
“好了，多谢你们了，你们就各自干各自的活去吧。”
“可是副部长，白风部长他吩咐要看好您的……”
夜萱瞪了他们，那群部员被这充满杀气的眼神惊到了，纷纷离开了。
夜萱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的脸色很差，体力也透支了，却是在硬撑，对流云说：
“我来扶你吧，毕竟你今天可打了两场战斗。”
握着手臂的力道很轻，并且一直在颤抖。流云感觉到了，但无意揭穿。他望了望手中的体力药剂，再看了看面色发白的夜萱，递给她：
“喝吗？”
面对着递来的药水，夜萱先是犹豫地望了望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后，抢过来一饮而尽。
“啊！感觉整个人都复苏过来了！”
“说起来，这次好像是我第一次赢你。”
“是啊……被摆了一道呢。”
体力透支了的流云半死不活地喘着气，却又忍不住胜利的喜悦，于是他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
望着他滑稽的模样，夜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开始发笑。
笑够了以后，流云问：“你为什么不用魔法？”
“因为不想啊！”双手伸到脑袋后面，夜萱像是在狡辩地撇起嘴来：“如果我用魔法的话，那不就相当于承认我的剑术不过关了吗？”
流坏笑道：“但是你就是输给我了……”
“切，输就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得瑟个什么劲？”说着，她的笑容突然变得狡黠起来：“这下子，全协会的人都认识你了呢。”
“啊？”
“嘿嘿~你真以为我无聊才跟你打架的吗？”
“哈？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看你是输了不服气，然后……”
啪！
“打住！听我说啦！”
夜萱两腮发红地拍了一下手，似乎是在辩解，又像是在解释：
“咳咳……听好了，这一切都是我算计好了的，和你打一场，然后输掉——这样一弄，你就就会变成打败我的高手，协会里的各大部门甚至是赫顿玛尔的各大公会都会来拉拢你的。”
流云动容了，他饶有兴趣地把身子正对向夜萱：“你想干什么？”
“嘿嘿……这里不方便说，去酒馆吧。你还能走吗?”
“勉强吧。”
现在正是下午太阳最火辣的时候，酒馆里坐满了人，比起其他时间段更加热闹。他们点了一个包间，以免谈话的内容被人才听了去。
在点下订单不久后，两杯葡萄酒便呈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夜萱轻抿了一口葡萄酒，不禁赞叹道：“月光酒馆的酒，不管喝多少次都不会腻啊！索西雅老板娘的酿酒技术简直是全大陆第一！”
“那可不一定，虚祖的酒也不错。”
“哦？那你怎么不带一瓶回来？”
“懒得。”
“哈？真扫兴。”
“那么……比酒量我可不是你这个酒鬼的对手，言归正传，你还是……”
“喝！”
夜萱不管他在说什么，直接给他满上了酒。流云无言，只得饮酒。
“这样才好啊……如果这个时候有沙伽老师的书看，那就更妙了！”
“能别说废话了吗？”
“咳咳……好。”
夜萱干咳两声，终于不再扯淡。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让你在协会甚至全赫顿玛尔都出名了。这样以来，协会里那些除了剑术部，一定会主动向你抛来橄榄枝的。”
“橄榄枝？”
“就是邀请你入部的意思。”
“可这又有什么用？去哪个部对我来说应该都没差吧？”
夜萱摇了摇头：“如果你去的不是剑术部的话，差距很大。我所在的剑术部，协会创立之初就存在的大部，是专门研究剑术的部门，每年都会有新的剑技被开发出来，所以成员们的平均实力都很高。”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
“不仅如此，协会一共就只有剑术部、兵器部、剑史部和外交部四个部，除了剑术部，其他的部都是后来设立的，话语权不如我们部——就是说，协会的事情，除了协会的会长以外接下来就是白风了。”
“白风？”
“啊，忘了告诉你了，你走了以后的一年，这家伙轻而易举地就当上部长了！”说到这里，夜萱就有些恨得牙痒痒了，像是在鹦鹉学舌地学着路人说话：“史上最年轻的剑术部部长，现在在协会里排行榜第二，办事效率高，执行力和决策能力强，是能‘能当上会长’的有力人选。”
“那第一的是谁？”
“是协会的副会长布兰迪——他是条老狐狸，是协会资历最老的人。现在，整个协会基本是他在掌权。”
“那你呢？”
“我啊？你猜应该都能猜对的——什么剑圣女儿啦，剑术部副部长，和白风一样的天才啊之类的……但是，支持我的人可远没有另外两位多，所以我是排不上名号的。就算是刚才的那群人，也是白风任命的。”
“不应该吧？按理说，你这长得也没问题，人品也没问题，实力更不用说，而且还是副部长……”
“这个副部长可不是我争取到的啊。”
“诶？”
说到这时，夜萱低下了头，不太愿意地挤出话：“我这个所谓的‘副部长’位子，完全是因为妈妈才能坐到。在部里，我就是个摆设，如果是些琐事他们倒是听我，重要的事情，他们完全只听白风的。”
说着，她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不知是不是醉了，气得涨红了脸：“可恶的白风！去帕米尔玩居然也不带我！”
流云楞了一下，看来他们关系不错嘛。
“话又说回来，你让我被邀请到那几个部进去，然后呢？”
夜萱苦笑，摇动着酒杯，将其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流云也倒酒，再喝了一杯。他的腮帮子有些红了，开始有些醉意。
“一个人的话，不管是说都会寂寞的吧……”
“啊？”这下子，一头雾水的流云就更加不明所以了。
“呵，要知道我父亲可是剑圣啊！怎么说我也得不给他丢脸是不是？”
她忽然自己乐呵起来，像是在自嘲，却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面子啊，面子！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但是身为剑圣之女的面子还是要的。
“但是，说实话，这种没头没脑的努力真的有点儿无聊……小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孤独的痛苦，但是现在可以……那是绝望。
“你很强，流云……但是，你的才能不能只埋没在和哥布林们打交道身上，你应该拥有与你的实力相匹配的名望——而协会就是一个很好的舞台。
“协会是个庞大的集体，鱼龙混杂，如果你能混出点儿名堂来的话，一定比现在要好的。”
夜萱说完了，等待着流云的回答。
流云沉默。他倒酒，然后一饮而尽。
他快要醉了，头有些发晕，但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晃了晃脑袋，用力地拍了自己的脸两下。
“真是的……真不该喝酒的，我的酒量……太差了。”他昏昏沉沉地说，语气都变得软弱无力了。
“你……你醉了？”
“恩……明天再谈吧……夜萱。我被你灌得好困，现在回答的话一定会后悔，所以我要等到明天……”
说罢，他便头一歪，趴下了。
夜萱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起来。
“这家伙的酒量真是差啊……我完全都没有感觉的。”
夜萱皱着眉头，事实上，是她的酒量太好了。
她站着，不知所措。
她摇了摇头，她可不能浪费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倒下的流云，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昏昏欲睡地说：“夜萱……把雪霁……接回来……她一个人……很危险……在被追……”
流云说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夜萱无言。既然流云睡着了，那么把雪霁接回来的任务就交给自己了。
“那个小鬼……好像对我不太友好呢……嘛无所谓了。”

出了酒馆，才知道已经黄昏了。
落日孤霞，朱焰般的天空下，是太阳快要落山了的赫顿玛尔。
走在黄昏下的赫顿玛尔街头，来来往往收摊的商人，还有慢悠悠驶过的马车。
行人渐少，脚步渐清，沿着她知道的路，夜萱不一会儿就到赫顿玛尔城中央的广场。
远远地望向中心的喷泉，水花飞溅的喷泉池前，雪霁和她的帽子正端坐在那里，好像在为漫长的等待而气恼着。
“怎么是你？流云呢？”
看到流云，赌气的雪霁眼中闪起亮光后马上暗淡下去。
她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厌恶地捏着鼻子，说：“好臭啊！你这个放荡女，喝酒了吗？”
“是啊——和流云。不过他的酒量太差了，先倒在了酒馆。”
夜萱说着，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但雪霁却敏感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涨红了脸，指着夜萱的鼻子痛骂道：“好哇，我知道了！”
“诶？”
“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奸夫淫妇，表面上说去那个协会，趁我走了就去糜烂的酒馆花天酒地，你、你们……哼！”
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骂累了歇一会儿。
一见面就被骂得体无完肤，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夜萱还是觉得很无奈。
她叹了一口气：“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哼。”雪霁气愤地把头撇向一边，“既然你们这么快活，那我也干脆不回去了，就算你们跪着求我也不会回来的！”
“但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赫顿玛尔鱼龙混杂，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才不怕呢，说怕都是假的！”雪霁一场自信地抱起了胸。
“哦？为什么？”
“那是因为……”她说到一半，又想起了流云的嘱咐，收了嘴，敷衍道：“那是因为我是魔术师，论灵活度的话可没人能比上我！”
夜萱忽然靠近过来，抓住了雪霁的手腕，笑着说：“但是，如果被抓住的话就没办法逃跑了吧。”
“你……哼！”
雪霁自知说不过夜萱，便不再去和夜萱辩了。
夜萱无奈，但她又必须把这个笨蛋带回去——难道要用强的？但是，刚刚战斗过的她现在的体力已经不足以强行把人带走了。
好在她之前喝了一瓶体力药剂，再过不久她就能恢复了。
“雪霁……对吧？说实话，你挺像我妹妹的，又任性又可爱。”
“你别想可套近乎，我才不想有个狐狸精姐姐呢！”
“就连笨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恩？你说我笨？我哪里笨了！我可是大陆第一魔术师，我要是笨，全大陆就没有聪明人了！”
“是是，你不笨……”夜萱像应付傻子一样应付她。
她望向广场，从喷泉这里，可以看到通往赫顿玛尔各个城区的通道。当然，这里是来来往往的商旅的必经之地。
马车的脚步放慢，行人们渐渐离去——黄昏时的赫顿玛尔，似乎整个都市都懒散了起来。
“真好啊，赫顿玛尔……一片祥和，永远繁荣。”
“好什么好！这么大的城，饶了半天，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嘛！”
“那倒是，赫顿玛尔的城市规模只比‘黄金之都’维塔伦小，外地人会迷路也正常。不过城里的很多地方都有路牌，你看一下路牌不就好了吗？”
“诶？还有路牌？”雪霁惊了，四处张望，忽然才发现在不远处立着一块路牌，路牌上面画着赫顿玛尔大致的地图。
她失败地抱着头，哀嚎道：“哇！我之前完全没有看到的啊！”
“你不会一个下午都在迷路状态中吧？”
“那……那当然不是。”
“那你去了哪里？”
“呃……这个……好吧！我看你好像很急的样子，那我就回去看看流云这个醉鬼吧！”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夜萱有些措手不及。
她一定是迷路了一个下午，夜萱想。
不过，既然雪霁主动说要回去，那也省了点力气了。
夕阳慢慢地沉下去了，楼房之间的巷子，已经照不到了。
带着雪霁，夜萱沿着小路，在阴暗的世界里前行。
“哇啊！为什么要走这种地方啊你这个怪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雪霁似乎是怕黑，竟然怕得抱住了夜萱。
夜萱笑了笑，说：“没什么好怕的，那种小混混不敢来的——要来的话，我就杀了他们。”
“你杀过人？”
“没有。但是……迟早都要学会的。”她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哐当。
雪霁吓了一跳，好像是铁罐倒下的声音。
巷子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好奇怪啊，这个时间不应该没人的啊……”
夜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试着感受魔力。忽然，她停下脚步，大喊道：“藏什么呢？滚出来！”
“滚出来——”
她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转，没有人回应她。
“哇啊！怎么了？”
雪霁心惊胆战地抱紧了夜萱，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能看见许多可怕的东西。
“驱人魔法……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把戏啊。”
夜萱警惕地拔刀，另一只手凝聚魔力，高高举起。
“照亮这里，光！”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光芒从她的手中迸发，照亮了四周，将周围的一切照的干干净净。
她环视着，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她心理的那股不安，更加浓厚了。
光芒消失了，一切又归于黑暗和寂静。
“你在怀疑什么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呜哇！”
夜萱没有理会雪霁的疑惑，猛地抓起雪霁，打算瞬移走，却发现：
“空间被封锁了……可恶！”
她开始慌了，拉起雪霁开始逃跑。
“呜哇啊啊啊！慢一点啊！手臂，手臂快断掉了！”
雪霁哀嚎着，被夜萱像拉麻袋一样拖在身后。
光芒渐近，她们依旧安全，正当夜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的时候——出口被诡异的玄冰封住了。
这是个陷阱。
“来了！”
魔力的波动从身后传来，夜萱猛地回头，远处，凭空飞来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给我停下！”
狂风息至，那团火焰与之对峙，停在了空中。
但是，夜萱似乎是魔力不足，那团火球立马吞掉了衰弱的风，直奔夜萱而来。
嗖！
银光一闪，那团烈火就像是个苹果，被夜萱切成了两半，破灭了。
砰！砰！
但紧接着，头顶上，枪声响起，两发不可见的子弹射出，夜萱凭借着声音，将其中的一发斩落。
“危险！”
但是，另一发子弹擦过了刀刃，直指雪霁，情急之下，夜萱伸出了左手。
“唔啊！”
她的手臂被射中了，失去知觉，无力地垂落。
但是，比起雪霁被射中头部而死，这已经不算是个坏结局了。
鲜血染红了她的袖子，血液顺着指尖，慢慢滴下。
“哦？反应很快嘛。”
接近巷子的尽头，阴影中的人终于露出了模样。
从高楼上面，灵巧如燕地跳下来一个瘦高的枪手，他轻踩着墙边突出的部分，轻轻地落下。
“是他们……”雪霁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她拉了拉夜萱的衣角，颤抖着说：
“快逃吧！狐狸精小姐！”
“怕什么？退后。”
雪霁紧咬着下唇退后，充满歉意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那就应该保护你的。”
情况极为不利。
去路已经被堵住了，自己也吃了人数上的亏，甚至左手已经不能动了。
“遗言交代完了吗？”
娇媚的女声渐渐靠近，他们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子暴露在从缝隙中射出的夕阳之下。
夜萱的眼睛，看到他们的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德洛斯人……”
黑色的军服，双头鹰的纹章那上面的双头鹰纹章，夜萱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她曾经深入了解过德洛斯，对于国徽，她不可能认错！
这也就是说，属于敌国的德洛斯人，来到了贝尔玛尔的首都！
这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
“你不是什么普通人呀，小妹妹。”优雅的德洛斯枪手吹掉了枪口上的白烟，十分做作地撩起金色的刘海，露出俊俏的脸庞，“你是哪个贵族家的大小姐吗？”
但在夜萱做出回应之前，她的同伴就狠狠地呵斥他了“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之前的几次就是因为你这么多废话才让他们逃掉的！我可不会再错失良机了！”
成熟的女魔法师并不想浪费时间，她和法杖漂浮在空中，身前，凝聚了魔法：“伟大的雷神啊！”
霎时间，不远处的低空，魔法星阵凭空编制而成。
“魔导师……好啊。”
夜萱握紧了太刀，上扬起嘴角……越是在绝境的时候，她就越是兴奋！
她不认为自己会赢，同样的，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如果你真的是逃跑大师的话，那就逃给我看吧。”
夜萱说完，提着刀，走向前去。
“狐狸精……小姐。”
雪霁呆呆地望着夜萱，和她相反地，她一步一步地后退，一直退到了冰封了的出口前，才反应过来。
砰砰！
“别想逃！”
“呜哇！”
两发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擦肩而过，吓得雪霁瘫坐在地上，
“呼……真是的，这差事总算要完了。”
枪手收起了左轮，他似乎已经能预见夜萱被电成焦炭的模样了，于是特地叮嘱道：“手下留情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留个活口啊！”
“废话真多！”
高阶的雷魔法已经凝聚而成，在这样狭小的地段战斗，简直是她再高兴不过了！嗞嗞——
“伟大的雷神啊！请降下天雷，将患无知之罪的愚者化为灰烬吧！”
吟唱结束，从六芒星阵中，雷蛇蜿蜒而出，带着雷霆的气势，咆哮着冲了出来！
受了伤的夜萱，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已经没办法躲开魔导师的全力一击，一旦被击中，毫无疑问，她会变成灰！
但她依旧无畏，就像是挑战恶龙的勇士，就算敌人无比的强大，也从不畏惧。
勇者，她挥动着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太刀，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出刀！
“别小看人了！魔导师！”
叮！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