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海逃逸后,又过了一日两夜。
这一日两夜里,姜千里夜以继日的书写驱鬼符咒,并将符咒用法术送往事发周边各县衙门,附纸条说明当前状况,不知是否由于事发周边各县衙的牢狱贴驱鬼符咒及时,各地牢狱并未发生罪大恶极的囚犯精血被吸的事件。
而同时,柳碧落的尸身,由道观道友和风千寻护送,平安运至风家凤园,风千寻亦开始为亡妻柳碧落操办后事。
第三天清晨。
青音的尸身,已由清霜等人送到金华县衙,暂厝在金华县后衙偏厅。
姜千里身着月白色熟罗便袍,站在偏厅外,身旁金华县主薄掏出管钥将门打开。一股隔夜闷热和血腥气冲面而来。厅内一张简易竹榻上,停放着青音的尸体,尸身用白布遮盖,尸床旁放一大竹篮,盛着尸身送至县衙时所穿的衣物。
姜千里:“在下刚从风里长女管家处得知,青音尸身所穿衣物,似有一些蹊跷之处,只得麻烦主簿带在下来重新勘察一次了。”
金华县主薄点点头,忽听身后传来一道豪爽的声音传来:“姜先生,金主簿,原来你们真在这里!”
姜千里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在自己家药铺做事,去年开始投身汉源县衙当了缉捕的洪天赐。
洪天赐向金华主簿施礼,金主簿还礼笑道:“洪缉捕从去年开始投身汉源县狄仁杰狄县令手下当了缉捕,如今还是恁地豪爽。”
洪天赐向金主簿道了声过奖,又对姜千里道:“前夜汉源县令狄大人有事外出,不在县衙,是我当值,收到先生的符咒上面附的纸条说,沈北海连害两命后逃逸,被沈北海害死的两人中,有一个还是金华县金山乐苑风里长的夫人,唬了我一跳,忙照先生的吩咐,把驱鬼符咒将县衙牢狱贴了个遍,司事主簿走不开,又命我买一些祭仪,代表汉源县衙去风里长家吊唁,在金华县买祭仪的当口,听说先生到了金华县衙,就忙着赶来了。”
金主簿道:“既然天下闻名的狄仁杰狄大人手下的洪缉捕前来,在下就不用奉陪了,在下也要去风里长家吊唁,容金某暂时告退,去采买祭仪。”
金主簿退下后,洪天赐见姜千里走到偏厅外天井一盛雨水的水缸,想拿水缸边葫芦瓢去舀水,忙夺过水瓢来,舀了一瓢清水。
姜千里过意不去道:“既然阁下已身为县衙缉捕,姜某又岂敢劳动你干这些杂事。”
洪天赐一边和姜千里一起进偏厅,一边说:“什么阁下不阁下,姜先生还是叫我天赐听着顺耳,姜先生是我的少东家,什么时候我洪某都不能忘本——哎?先生,看你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你不会告诉我,从前天晚上这沈北海跑了,你就没合眼吧?”
姜千里确实从前天晚上就没休息过,他也想至少闭目养神一下,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柳碧落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和紧抱着柳碧落尸身痛哭,悲不自胜的,风千寻的身影,所以他只能让自己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不敢稍事休息,以免无边的心痛和悔意将自己淹没。
但听了洪天赐的话,姜千里并未答话,只是一只手拿出桃木符,另一只手接过洪天赐手里的水瓢,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将桃木符在水上划过只见水面化作镜面一般,映出了孝髻银钗,身着缟素的艳丽女子半身像。
洪天赐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艾玛,鬼啊啊啊啊~~~~”
身着缟素的艳丽女子立马修眉倒竖凤眼圆睁:“姓洪的,你说谁是鬼?你睁眼看看本姑娘是谁?”
洪天赐一听声音有点耳熟,定睛一看:“啊~~原来是风里长家女管家红鸾姑娘,失礼失礼。”
姜千里忙道:“红鸾姑娘,前不久你说,你忽然想起,青音离开金华县衙时穿的衣服,和被我们在道观前发现时穿的衣服,虽然大同,却有小异,这大同小异之处颇有点蹊跷,但你却一时想不起奇怪在哪里,可是也不是?”
红鸾点点头。
姜千里:“你先说青音离开金华县衙时穿的衣服。”
红鸾道:“因为六月天热,青音离开金华县衙时,外穿的是青色轻纱氅,内只穿一件白轻罗长袍,柳黄丝质腰带。”
蹲下身,将竹篮中青音的衣服一件件拿着向红鸾水中影像前过了一遍,道:“现在,你可发现了什么?”
红鸾念念有词:“被我们在道观前发现时,他穿的果然只有白轻罗长袍,然后——”
姜千里:“他外穿的青色纱氅,在封家青音被害现场发现了。”
红鸾:“发饰和鞋袜和离开金华县衙时一样——但是——青音现在的腰带,和被我们在道观前发现时一样,怎么不是柳黄的,反变成灰棕色的了?奇怪——”
姜千里还要继续问下去,忽然听到那一边有人急匆匆叫红鸾,红鸾道:“先等下,可能是置办丧事问我要什么东西,我去去就来。”
可是,不一会,红鸾急匆匆的身影又回到了水瓢镜像中,只见她,心急火燎地道:“姜先生,不好了!风千寻风里长他,要向金华县衙上书,辞去里长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