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幽冥狼の声

英雄，写的很好，真的

来了

噗你居然拿这张图镇楼……这张是不是太子长琴啊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歌舞升平的敦煌。彼时他着了一身白衣，执着酒壶坐在堂里听书，面前的桃花酿凉了半晌，他才举杯一饮而尽，一边听，一边笑。
那大约也不是什么喜庆的话本，讲的西楚霸王在乌江岸横剑自刎——良骓逝，虞姬亡，分明是一出爱恨别离的好故事，他却兀自笑得畅快。
“你笑什么？”我奇道，将一杯茶推过去，以为他是醉了。
“那项籍死前尚有美人在侧，又力斩百人为祭，此等乐事......你说，我焉能不为之开怀？”他携着笑意看向我，我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确然是一片清明，半分醉意也无。
“美人当真有这等好？”
“非也。”他顿了顿，抬手给自己满斟一杯，连眼角眉梢都似沾了桃香，“若我说，最好的当属美酒。”
“何解？”
“醉他个千百年，就什么仇怨也没有了。”
北凉打到西凉国都的时候，窗外飘着好大的雪，纵使楼中点着暖烘烘的涎香，也挡不住从窗缝里渗进来的寒风。
——同一个地方，我又遇见了他。
还是那喝了半壶的桃花酿，还是那老先生不急不缓说的话本，也还是那个白衣飒沓，守着酒壶的人。
“你可是决定要醉这一回了？”我绕到他面前，俯身看了看他已有些迷蒙的眸子，如是问道。
“是啊，还是醉了才知道......当真有种仇怨是刻在骨血里的。”他垂了眸，轻轻一笑，“任是喝再多的酒也无用。”
“什么仇？”
“国恨家仇。”
一声惊堂木响，这出戏恰说到西楚霸王自刭江东——国不复国，家不成家。
这场雪下了很久，久到西凉无以为继，弃国自降。据说北凉受降那日，敦煌城门洞开，昏聩的国君终于舍得从他那温柔乡里挣出来，披着麻布白袍一步一叩地将传国玉玺奉给了北凉使节。
我接过玉玺，作势将那垂垂老矣的亡国之君搀起，本待好言安抚两句，却忽然没了兴致，只安顿好降臣，便往收押旧王室的偏殿走去。
当我将玉玺献给北凉国君的时候，殿外的雪竟停了。
像是祭奠一个时代终落下了帷幕。
西凉国君虽降了，却留下一个宁死不降的太子。
这是我第三次遇见他。
“是你。”他莫名笑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不像是仇敌，倒像旧友。我不言，身后的铁骑铜兵逼上前来，杀意森然。
“那给我一杯酒吧。”
美酒中掺了鸩毒，我知，他亦知。
可他还是举杯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上挑，依稀是歌楼堂下初见的模样。
“醉枕桃花枝，夜眠凤凰台。白鹤一梦九霄上，却将金樽作土埋。叹，春光秋水任流去！无人记，曾是酒仙踏歌来。”
他一边唱，一边笑。我分明看到他唇边已渗出了细细的血线，脸色灰败枯槁，如涸辙中的一尾游鱼，要在死前将这世间悲欢全部唱尽。
歌声渐歇，他的眼睛却仍亮如星辰。
他终究颤抖着阖上睫，笑道，“这才该是......一醉，千百年。”
“多谢。”
铜盏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如拍响的惊堂木，直将话本说到了末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