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宸栖刚刚将那猫儿抱回去就见盛瑾走来,面上那笑怎看怎的危险,“怎的今日你们还有时来运转的时候?歌舞不闻,某倒是只听见您二位这边稀里哗啦装钱的响儿。”
长孙绩挑眉,踹了踹装钱的袋子,“赢你秦王府的钱了?”
盛瑾也不在乎,往霍宸栖身边凑了又凑,伸手要抱雪如就挨了不轻不重一爪子,缩回手来刚想笑笑,就见长孙绩那厢挠着雪如下巴捻了颗花生给她吃,“雪如也晓得分个是非善恶,阿宸你瞧瞧你,如今连猫儿都不如了不是!”
他抬头看霍宸栖,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眼底虽仍旧没有个笑影,却满眼温柔全扑在长孙绩身上。“长孙公子上回给我那一拳现在可还疼着呢,今天这一下是打算让这猫儿给了?赌桌上玩个开心,一天天戾气别那么重嘛!”
霍宸栖拽拽还要开口的长孙绩,却被翻了个白眼,“你别拽着我!不用提醒我也知道以后不能碰你老情人,是不是啊?霍,鸣,鸾?”
他自知要完,长孙绩除了气急了的时候一般不喊他字,说鸣鸾这字听着让他想改个什么“黙鸟”往上对。这人对上盛瑾时候能两句话撺掇到炸毛——他知道原因的,当年事是碍于自己才不追究,长孙绩又不是菩萨,哪里做得到不记恨!
只得无奈一弯唇,安抚着揉揉那人头发,“谁扯着你了!怕你吃亏,要打架事先跟我说一句。”凤眼挑出来几分惯有的冷意,“你这话当是送给你自己的,不对着你的时候任是谁也没那么重的戾气。明知道自己惹人烦还非得往人家跟前凑,盛握瑜,你到是说我该说你什么好!”
“我天生贱骨子,能怪谁?”盛瑾认得痛快,扬起来一脸无所谓的笑,“总比不过您赌个龙舟,还得托手旁人帮忙。赌桌之上没甚的新仇旧怨,长孙公子您可敢跟盛某真真切切地赌上一回?罢,您若是输了只怕有些人得跟某不乐意,究竟我也想要两个不问缘由纵着我胡闹的兄弟,只可惜没那么多银子,买不着。”
长孙绩抿唇,甩了霍宸栖拽着他的手,将钱袋往桌案上一砸,“赌多大的直说,没空陪你在这儿故弄玄虚。我们之间的事情如何,岂是容你一个外人置喙的?”
“金银那俗物看着可真真是没劲儿得透,您敢不敢玩点大的?”折扇抵着下巴,盛瑾只顾轻抿唇弯,生生多出来几分恣肆的妖气。“您腰间那块佩玉,长孙公子敢不敢拿它作注?”
霍宸栖伸手要拦,长孙绩早就麻利地将玉扯下来往桌子上一砸,目光炯然。这人气头上说话做事都是不过脑子,事后只怕是该悔青了肠子!那玉也非名贵,却是长孙家祖母当年去庙里烧了好几日香才求来的,平日里长孙绩视若珍宝碰都不给碰一下,要是输了出去日后指不定怎么难受!
他咳嗽几声往盛瑾那边看一眼,劝道,“能不能换一样?蓝田玉便是产在秦地,你就是要一车只怕秦王殿下也舍得出来,何苦非要这一块!”
盛瑾笑得粲然,似是专爱看他着急一般,凑到他耳边低声若情人呢喃,“我乐意。”一字一句咬的极为干脆,若是早春刚开始断裂的冰凌,“你又是他的谁?非得管这码闲事儿不成!”
霍宸栖自知说他不过,咬牙将想说的全都嚼碎咽了,抱着猫站在一旁观战,生生却将雪如尾巴尖上的猫毛揪掉几根。雪如便不乐意了,委委屈屈叫唤几声,一双大眼睛谴责似的看看他,水光潋滟的,恍惚有些像是长孙绩。他心里有愧,只得挠挠猫儿下巴。
结果自是不消说,盛瑾抱着臂,唇角被日光舔着划开三分暖,颇为得意的样子,“那玉我可便拿走了,正巧最近秦王府的桌子坏了,我可得替殿下寻个什么垫桌脚的,便谢过长孙公子啦!”
长孙绩便也扯了个笑给他,转身便走。余光瞥见霍宸栖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心头更是气堵,快走两步想将那人甩开谁料却被跟的更紧。听那人一直在那儿笑,终于是忍不下去,“你要笑不妨找个清净地方,跟盛瑾两个慢慢笑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霍宸栖冷笑,看少年神色郁郁多少有些心疼,嘴上仍是刻薄道,“愿赌就得服输,你自己莽撞将那玉输了出去,现在转过头来怪上我碍眼了?这脾气真好!”
长孙绩给他惹起了火,沉下脸来瞪他一眼,“霍宸栖你别说的像你自己脾气多好一样!嫌我脾气大你现在就走!”
“我走就走!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真以为老子愿意惯着你?”霍宸栖转身便走,踏碎一地卧红堆碧。身后那人声音急急追上来问他去哪儿,他冷笑,“我找个清净地方慢慢笑去!”
他清楚知道身后人一句话堵在嗓子里半天没骂出来,最后悻悻从他手里将雪如一把抱过来,转身就走,两步迈得雄赳赳气昂昂。“走路看天别看地——二十的人了还不如十二的!你前头是个台阶——得!”霍宸栖认命地跑过去给那人拽起来,看他灰头土脸那样特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你摔死没人管,我心疼我家雪如。”霍宸栖抹一把猫毛上蹭下来的灰,全都蹭在长孙绩肩膀上,抬手要捏他的脸却被人躲了过去,只得转身。
长孙绩便看着那人背影远去,咬牙切齿跟雪如抱怨,“你说说,天底下哪里还有比霍宸栖还混蛋的人!”
雪如一爪子糊他脸上,示威似的甩了甩尾巴,大有他再敢说一句就挠花他的脸的意思。
无奈,他只能抱着雪如寻个地方坐下,夕阳半山涂抹得潦草一层委屈,只得揉着白毛念叨,“你怎么越长越像霍宸栖!就不能多学学我!”
雪如转过身去,肥硕的猫屁股对着他,大尾巴甩了一脸猫毛,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