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额,没什么,没什么。”
韩杨连忙甩开自己脑袋中的有些奇怪的感觉,带着丁遥在旁边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便拿出了自己警察的专业素养,说道,“我来问你吧,下午见过什么可疑人从这个消防通道出来吗?”
“没有,这边几年都不会有人出来的。”丁遥回答道。
韩杨:“你确定?”
丁遥:“确定,我和别人的工作不一样,他们还需要招呼客人,我就只需要在这里看着这些可爱的猫咪,猫咪喜欢趴在这个窗台上,所以我几乎也是盯着对面的。”
“这就奇怪了,凶手凭空消失了?”韩杨喃喃自语道。
“警察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命案啊?可不可以和我说说?”丁遥一副眼睛放光的表情看着韩杨,两只手把脑袋支撑在桌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韩杨。
韩杨知道,随意对不相干的人说案件的情况是不合规矩的,但是,面前这个男孩,却让韩杨有了一种无法拒绝,就是想和他多说说话的念头,鬼使神差地就把自己掌握的大致情况,和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
听完韩杨的话,丁遥有点俏皮地笑着说了一句: “还真是一个浪漫的杀人凶手。”
“这么变态的杀手,你还说他浪漫?”
的确,割喉是流血最多的杀人方式,很少有人会这样选择,毕竟那样不但血腥,还会溅自己一身血,也不好处理。
丁遥摇了摇头:“这是从犯罪心理学角度说的。凶手想必和死者有某种情感上的关系,所以在杀了他之后,还会在他的身边铺满玫瑰花瓣。”
韩杨:“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女性?”
“不不不,谁说死者不能是gay呢?”丁遥笑着说道,脑袋还歪向一边,就好像他现在说的不是什么杀人案,而是什么温馨的爱情故事呢。
“为什么?”韩杨有些疑惑。
“玫瑰我就不解释了,凶手应该和死者有感情上的羁绊。你注意到了凶手离开,但是没有注意到,凶手是怎么进去的。一分半的时间,进门,杀人,布置现场,逃走,这不合理,时间不够。”丁遥有条不紊地说道。
“还有,那把剪刀,难道不是故意引诱你做出错误的判断吗?你知道了他是怎么逃走的,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监控没有拍到他离开,同样没有拍到他进门。”
韩杨:“有道理,继续说。”
“死者生前只见过一个人。”丁遥继续提示着。
韩杨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你是说,是高青?”
丁遥抱起地上的一只猫,抱在怀里,揉着小猫的后颈,看着小猫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想,第一次进房间送水,他便杀了死者,然后第二次再进去,丢下剪刀,然后逃走。你说监控中,断电的时候高青不在死者所在楼层,但是通过消防通道,要过去的话,一分半的时间,是足够的。”
“既然已经杀了死者,他又为什么还要再去一次?”韩杨有些奇怪,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制造不在场的证据啊。”丁遥随口说道,“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他是一副和死者发生口角的样子离开的房间,监控可以看出来,他其实是想告诉你,死者这时候还没死。第二次断电,他应当是在三楼的房间中用的剪刀,然后在一分半的时间里把剪刀丢弃,然后从死者所在的六楼回到三楼,这样电力恢复的时候,他还在三楼,这就是他不在场的证据。”
“恩……”韩杨若有所思,但是,就算丁遥的推理没有错,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凶手做事很谨慎,没有留下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再缜密的推理,也是没有用的。死亡时间只能是一个范围,没有办法精确到几点几分,也就没有证据能够说明,在高青第一次去见死者的时候,就杀了死者。
“警察先生是在想证据的是吧?”丁遥歪着头说道,“您想想啊,那可是割喉,怎么可能不会沾到血迹呢?就算是职业杀手,也未必做得到吧?”
“血迹!”韩杨仿佛是受到了点醒一般,回想起房间的布局和监控的位置,高青如果正面沾到了血迹,离开的时候,一定会背对着监控头离开,那就是……监控尽头看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韩杨马上掏出自己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和丁遥道别,就一边打电话吩咐其他警察去尽头搜集证物,看住高青,一边往酒店的方向快步跑了回去。
丁遥怀里抱着的小猫已经在他温柔的揉捏下,安静地睡着了,丁遥抬眸往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着那个急匆匆离开的警察,微微笑了一下,对自己怀里的小猫说道:“八筒,你看,这还真是个可爱的警察大叔呢。”
怀里的猫早就睡着了,自然是不会理会丁遥的。
韩杨回到酒店,其他警察还在现场拍照,取证,收集证据,韩杨快步冲到了六楼的尽头,就像是害怕自己的证物被毁坏了一般,马上冲了过去,尽头只有一间杂货间,是宝洁还有服务生存放杂物的地方。
韩杨之前已经打电话派人到这个地方查看,但是把杂物都清理了一边,却并没有找到韩杨想看到的血衣。
“怎么会没有呢?不应该啊……”韩杨有点失落,好不容易有了思路,眼看只要找到证据就能破案,现在却还是找不到那件关键的血衣。
韩杨每次破案想不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习惯,那就是抽烟,只不过上班时间,一般不允许抽烟的,韩杨是队长,其他人自然不会说什么,所以这一次,他还是习惯性得将自己揣在兜里的烟掏了出来,但是烟还没有点上,他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墙上一个角落中没有搜查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通风管道口。
“小伟,帮我拿个凳子过来!”韩杨向一个年轻警察叫了一声。
小警察很快就把凳子搬了过来,韩杨踩上凳子,拿起手电往里面一照,果然,那里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件衣服,就像是等着韩杨来发现一般。
韩杨看着这件证据就在眼前,不由想起了咖啡店的那个男孩,不由暗自轻笑一声:“这小子,还真让他给说准了。”
自己虽然办案多年,算不上有多么老道吧,但起码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了,自己还没头绪的案子,居然被咖啡店一个年轻小伙子,几句话就给破了,还真有点意思。
回头这边完事了,一定要再去找他。
第三章
那天的玫瑰花杀人案很快就告破了,凶手果然是高青。
韩杨从通风管道口找到的那件占满鲜血的衣服,的确是高青的,就连高青被抓的时候,他都觉得很惊讶,因为他总觉得自己作的天衣无缝,没想到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自己就被抓了。
高青也没有争辩,被抓之后也很快承认了自己杀人,原来,他和死者肖云柏,是恋人的关系,但是肖云柏不喜欢这种见不得光的感觉,最后还是决定和高青分手,娶一个女人,平平静静地生活。
高青却因为这件事,钻了牛角尖,宁可杀了肖云柏,也不愿意看到他娶了别人。
高青交代的作案过程,和丁遥的推理,几乎不差什么,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断电的一分三十二秒中,高青哪里都没去,那把剪刀,是他第二次去死者房间的时候,扔在房间里面的。
但是总体来说,和丁遥的推理没什么差别,这让韩杨对这个男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所以在案件结束三天后,他又来到了这家咖啡店。
再次来到这家店,这次没有什么案子,加上自己也是休息时间,韩杨便带着放松的心情来到了这里,好好打量了一下这家店,店面不大,装修风格偏小女生那种粉嫩的感觉,果然,这里只有一个男服务生,就是丁遥。
韩杨进门的时候,发现丁遥正抱着一只猫,坐在窗台上,手上还抱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也不刺眼,怀里的小猫也乖乖地卧在丁遥的腿上,时不时还动动耳朵。
韩杨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是贝蒂的《布鲁克林有棵树》。
这本书,韩杨并没有看过,作为一个生活有点随便的韩杨来说,让他看书,实在有点难。不知道说什么,韩杨便坐到丁遥旁边的窗台上,搭话到:“小遥喜欢看书啊。”
丁遥没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望着窗外,念叨着:“让我睡觉的时候,也一直做着梦,不让我虚度人生的每一分钟。”
“啊?恩,说得对,很有品味。”韩杨迎合着说道。
“警察先生,看来你并有看过这本书。”丁遥抬起头,对韩杨浅浅一笑,带着一种略微得意的口吻说道。
韩杨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的确没看过,我有空看看吧。”
丁遥并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警察先生来找我,看起来今天并没有什么案子,想来是我说的都对,你很好奇,我一个服务生,怎么猜到的?”
“的确,你又说对了。”韩杨并不否认这个问题,“我的确很好奇。”
丁遥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不知道警察先生今天晚上有空吗?我六点下班,你要是愿意送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韩杨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恩,成,只要没什么案子把我又叫回局里,我就陪你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关于自己的事,丁遥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而是故意和韩杨讲起了店里的这些猫,比如店里的八筒喜欢和望望抢食,再比如糖糖总是躲在暖气旁边卧着睡觉,还有什么大北是少有的比较粘人的猫。
韩杨从来没想过养猫,回想起自己的家,家里都是乱七八糟的,连自己都没养好,怎么可能养猫呢?但是在几小时和丁遥相处的时间后,韩杨似乎对这种性格难以捉摸的毛茸茸的生物产生了不少的兴趣。当然,更让他觉得有兴趣的,是面前这个少年。
他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够观察的非常细致入微,并且加上自己的推理,得出一些结论,不管是对猫,还是对人。就比如丁遥看到自己的时候,就看出了自己还没有结婚,还是个多年的老单身汉。
不过这下午的时间,对于韩大队长来说,却是非常不同的一种体验,那是一种全身心的放松,就好像面前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魔力一般,在他的面前,跟着他的话和思路走,总能够得到一种放松。
因为是冬天,等下午六点丁遥下班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是丁遥似乎没有坐车的意思,韩杨便陪着他沿着马路一直走了下去。
走在路上,丁遥也一直对韩杨最想知道的事情绝口不提,都在说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眼看着走了快小半个小时了,冬夜的寒冷渐渐让韩杨失去耐心,终于,韩杨还是忍不住了,他想赶快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然后打车送丁遥回家,自己也好赶快回家钻进温暖的被窝,于是便对丁遥说:“小遥,内个,能不能快点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看来警察先生的耐心到了极限了呢。”丁遥笑着说道。
“你看,这天气这么冷的,要不……”韩杨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是想等着丁遥自己改变主意。
丁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有些气派,又带着些许古朴的大门,对韩杨说:“我已经到了。”
韩杨顺着丁遥手指的方向望了望,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丁遥手指的方向,正是市警官大学,原来,丁遥是警官大学的学生,难怪有这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
韩杨前几年也听说过,市警官学校有一个天才少年,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一点学霸气场都没有的少年?
韩杨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就是这个学校那个门门课第一的天才少年?”
别说是这个学校的学霸了,这个少年还没毕业,他的名声就在警界传开了,因为现在清乐市的很多警察都是那个学校出来的学生,他们很清楚学校的试卷有多么的变态,有一个少年从大一的第一门考试起,不只是门门课第一,几乎每一门都是满分,试卷上完全没有任何漏洞可言,挑不出任何毛病。
丁遥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微微踮起脚,戴在了韩杨的脖子上:“今晚谢谢警察先生陪我回来,回去会比较冷,带好围巾。”
“我叫韩杨,就别叫我警察先生了,听着好奇怪。”
“好,那叫你韩警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