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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成灰》by古镜 (怪异神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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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商隐


1楼2008-10-27 16:17回复

    那年,王母的蟠桃宴上,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远远望去,白衣胜雪,长发束冠,被一班神仙围在中间,只淡淡微笑,不发一语。温雅而漠然,置身其中又似冷眼旁观,超脱于九天之外。 
    这样的他,让雁持想起一句话:忽逢幽人,如见道心。 
    他只痴痴地望着,全然未觉自己的目光灼灼,已超脱了一个仙人所应有的无欲无求。 
    那人仿佛也感觉到他的注视,一回首,两人的目光穿越重重的帘幕鬓影与绰约繁花,在那一瞬间接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重重一震,修炼了五百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因为那双眸子。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 
    那是一双足以包容天下的眼眸。 
    藏在这双眼眸之后的深深的慈悲,他只曾在地藏王菩萨身上看到过,那是真正得道的心。 
    明明只一弹指,却像已过了千百年。 
    他先别开眼,脸上微微发热。 
    稍稍平复自己絮乱的内息,再望过去,那人已经转过头,继续微笑着倾听其他神仙侃侃而谈。 
    一片落叶从他头顶拂过,他轻轻夹住,温柔地放入怀中。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的心不在那里。 
    明明站在那里微笑着,灵魂却并不在那里停驻。 
    只见他终于开口,微笑着不知与他人说了什么,其他神仙纷纷颔首,尔后四散。 
    他转身,缓缓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衣不沾水,襟带飞扬,令人眩目。 
    心不觉狂跳起来,似乎隐隐在期待着什么,方才莫名的失落一扫而空。 
    他果然一直走到他面前,带着温暖的笑容。“你就是天池上人的弟子么?” 
    怔怔地点头,隐约觉得他应该是地位很崇高的人。 
    那人的笑容闻言更深了些。“果然是金质玉材,几百年便修成正果,这在众仙之中是很少见的,不要辜负了你师傅的苦心。” 
    “好……”微微失神地,他只能说出这个并不完整的字,望着白衣飘逸的仙人,隐约有种悸动,似要将什么撑破。 
    “等等……”他迟疑地叫住他,待那人顿住脚步回头注视着他时,脸上不觉微微有些发热,“请问,您尊姓大名?”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为他的赧然而愉悦。“碧华,我叫碧华。” 
    碧华。 
    望着远去的身影,他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泓碧水,中蕴光华。 
    果真是人如其名呢。不,应该说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起这样超凡脱俗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那隐隐浮动的,究竟是什么。 
    桂华流瓦,坠粉飘香,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三千年一回的蟠桃盛宴向来神仙云集,觥筹交错,九天星华皆聚于此。双成弄玉舞起回雪袖,卷来漫天飞花散入殿中,一派鸾鸣歌飞的仙景。 
    苦苦修行了五百年才甫列仙班,第一次有幸参与盛会的他却无心观赏,眼光一直追随着那个人。 
    在其他神仙充满仰慕的交谈中,他知道了他的身份。 
    上仙。 
    整个天庭除了天帝之外修为最高的人,连天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也是最受众仙崇敬的人。 
    果然如他所料。 
    心底却也莫名地失落。 
    那个周身散发着如月华般高洁光芒的人,不是他这种初来乍到的小仙所可以接近的…… 
    宴后,神仙们渐渐散了,他却还在瑶池边徘徊,希望再看那个人一眼。因为下一次相遇,又将不知是何年何月。 
    视线无意中转至月桂树时,呼吸蓦地滞住。 
    那个人从轻纱舞动的轩楹旁走过时,还并行着另一个娉婷的身影。 
    因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旁边那个婀娜的身影却是时不时地发出清脆动听的笑声,宛如天鸾的歌声。 
    女子微微侧身,容貌是惊人的天姿。 
    风过,两人飞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竟似某种无言的盟誓。 
    他的心被陡然揪住,有种呼吸很困难的感觉。 
    两人向瑶池边一片空地上走来,他见状急忙把身形隐入树丛。只见碧华把怀中叶子取出,放入土中,再舀了一瓢池水,将其倒在埋叶的地上。不一会儿,那里就长出一抹新绿。 
    “这片叶子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呢,竟教碧华哥哥如此呵护。”女子开口,如环佩瑽瑢,空灵幽远,又隐隐带着一丝撒娇的哝软,但凡旁人听了必也心醉神驰。 
    “即使一片叶子,也是一个宝贵的生命。”温雅清朗,正是两人初遇时,他温言鼓励他的那个声音。 
    “那如果我也受伤了,碧华哥哥会不会像对这片叶子一样地对我呢?” 
    “胡说,你怎么会受伤呢?”虽然是淡淡的反驳,却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反而让人听出其中的疼爱。 
    当初让他心动的声音,此时听来却是分外的心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碧华站起来,与女子并肩而行徐徐远去,背影看来是如此和谐自然。 
    无论如何出尘的人,终究也是需要伴侣的,不是吗? 
    何况那个女子,是和他如此匹配。 
    浮起淡淡苦涩的笑容,他自嘲地想着,慢慢走着离开天庭,回到自己修真的地方。 
    该死心了。他对自己说。 
    背后,风乍起,吹皱一池绿水,铺散瑶池的点点青萍带起微微涟漪。 
    平生不会相思,才识相思,便惹相思。 
    未见相思人,怎知相思苦…… 
    回到忘机山,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修真。


    8楼2008-10-27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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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次,只要一闭上眼,,那个温雅秀颀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眼前,让他差点走火入魔。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想,不可以想的,奈何,心不由己。 
      好友青叶来看他,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雁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眼花了罢,仙人怎么会消瘦的,他摸摸脸庞,笑着敷衍道。 
      容颜黯淡,宝庭无光,你的修为确实退步了许多。 
      闻言苦笑,不语。目光笼上一层迷茫,直直望向那白云深处,不知在想什么。 

      青叶皱起眉头,对好友的颓废看不下去了。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但你自己说过你要成为上仙的,这样下去,你何时才有这个资格? 
      是啊,当初自己是何等的轻狂傲气,与青叶一同修行时便信誓旦旦地许下成为上仙的誓言。 
      而今,竟象是前生的事了。 
      心底蓦地一惊,目光收了回来。 
      没错,若是自己这样下去,便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只有修行才能…… 
      思及此,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继续修炼。 
      青叶见他如此,欣慰地笑了,以为他终于听进了自己的劝告。 
      殊不知,他修行的目的,早已不是初衷了。 
      或许,自从见到那人,自己便早已不是自己了。 
      已经失落了心的人,又如何是当初的那个人呢。 
      若是每个仙人命中注定有一天劫,也许,他便是此劫了。 
      这个劫只有两个字. 
      碧华. 
      匆匆一千五百年又过。 
      短短光阴,又起了多少风波。然而无论是七公主的私下红尘嫁作凡人妇,抑或龙王爱上一名人间男子引来龙宫天庭轩然大波,皆如雁过寒水,水化影沉. 
      他始终淡淡垂眸,不为所动,身如寒玉地静心修持。 
      青叶说,他越发仙骨盎然了。 
      他却不知,自己的心底,始终停驻着一个身影。 
      压抑思念苦苦修行了千年,也不过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岂止是雁,岂止是人。 
      情之一字,多少痴儿。 
      连神仙,也不例外。 
      终于,到了三百年一回的紫霄殿议事,由于他的修行有成,被邀请的神仙中也赫然出现了他的名字。深深地压下心中狂喜,他镇定自若地对着来使说,我一定准时到达。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年花开又一年。 
      天庭仍旧是天庭,还是那个繁花似锦,瑞气四溢的无上仙境,一千五百年的时光,并没有让它发生多大的变化。 
      只是,好象有什么不同了。 
      不再听见神仙们谈论他的事情,也不再听见他的名字。甚至,那紫霄殿上众神之首的尊崇位置,也没有他的身影。 
      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议事结束,他拉住身旁一位神仙的袖袍询问。那人的表情先是惊愕,而后高深莫测,最后摇摇头一脸叹然惋惜地走了。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是如此。 
      不安渐渐扩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忐忑着,他去找了青叶。 
      你不知道么?青叶一脸不可置信,这是当年轰动天庭的一件大事。 
      脸上泛起淡淡苦笑,为了见他一面,他努力修行,甚至狠下心不去打听关于他的任何事,又怎么会晓得? 
      在青叶的一脸喟然中,他终于知道了缘由。 
      两百年前,天帝将十三公主许配于北方明帝之子,岂知十三公主早已倾心碧华上仙,向天帝请求退婚不许,遂常与之私会,偶被夫君撞见,争执中碧华失手将他击毙,从此魂飞魄散,再也难以挽回。 
      铸成这样的错误,连天帝也无法为他说话,北方明帝又怎肯善罢甘休,甚至扬言要燃起两万年来未有的战火,沸沸扬扬的旧事,最后却是以碧华自己的请罪而告终。他自请重历生死轮回,以生生世世受尽爱恨嗔怨之苦且不得善终来平息明帝的怒火。


      9楼2008-10-27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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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幽幽一痛,然而仍是不信。 
        那十三公主,想必就是当年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子吧?那样绝世的女子,值得他爱上她的。然而,他却不信他会做出伤人之事,即使自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 
        慈悲得连一片叶子也看得无比珍重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人下重手? 
        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如果,如果自己可以早两百年出关……随即苦笑,就算他早两百年出关又有什么用呢?碧华会这样做,甘愿承受罪名重历六道轮回,必定是他心甘情愿的。 
        而自己,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心底针刺般的痛终至泛滥,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至掌心传来温热感,腥红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地上,溅起朵朵红梅。 
        他突然想仰天大笑。 
        他也真的笑出了声,不顾青叶诧异惊愕的眼神,笑得弯下了腰,笑得不可抑制,笑得泪流满面。 
        自己为了那惊鸿一瞥,相思成灾,如今,却连一句话也没与他说,甚至没有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便已人踪杳杳,那他修行了一千多年,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了他的天庭,又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呢? 
        造化如此弄人,叫他情何以堪?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心意要就此埋没,更不甘心他要受如此的冤屈,生生世世不得善终,那是怎生的痛苦啊! 
        那个人,一定是为了隐瞒什么才这样做的。 
        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即使,他已经转世。


        10楼2008-10-27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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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清清冷冷。 
          没有星也没有月,偶尔几抹流云逸过。 
          他静静地站在窗外,贪看着屋里那个埋头公事的身影。 
          多少回了,他是否曾在梦中,见过这般情景。 
          离他不远却又无法靠近,每每伸出手去,却只抓回一手的空茫,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随着岁月,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心。 
          一千多年的时光,并没有让他改变多少。 
          依然是那一派云淡风清的闲雅。 
          就连在马背上,也如庭中信步,拈花微笑。 
          普天之下,也惟有他,方拥有这种令人安心和信服的气质。 
          所以,他才能一眼便认出他。 
          时间如果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能这么看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自己应该满足了。 
          说过今晚要来拜访他的。 
          还是别了吧。 
          前世对于他来说,早如春夜一梦。 
          今世的他,是一个意气风发,万人景仰的王爷。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他呢? 
          相见争如不见。 
          纵然……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奢望…… 
          烛火忽明忽暗,已至强弩之末。 
          高高叠起的文案中间,伏着一个疲倦的身影。 
          这样的夜……怎又穿得如此单薄? 
          不觉自己已轻轻皱眉。 
          手碰到门又顿住,收回。 
          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 
          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声音。 
          微叹了口气,捺下情怯,推门而入。 
          拿起太师椅上的外氅,轻轻地为他披上。 
          第一次如此靠近他。 
          呼吸忽然有些急促起来。 
          借着烛光,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光洁的额头,长如羽扇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挺拔俊秀的鼻梁带出微微勾起的薄唇。 
          贪婪地巡视着他每一寸轮廓。 
          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一千多年的遗憾。 
          今世的他……是叫御音吧? 
          “……唔……” 
          突如其来的呓语吓了他一跳,以为他醒过来了。 
          然而只是好看的双眉微微皱起,似乎做了噩梦。 
          身总是比心要动得快。 
          手忍不住伸出去,抚上他微皱的眉。 
          轻轻地,想要抚平它。 
          啪的一声,烛火发出小小的一声爆响,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急忙把手缩回来。 
          到半路,手腕被握住了。 
          他一惊,抬眼。 
          一双井水般清澈沉静的眸子定定望着他。 
          “既然来了,却又为何迟迟不进来?” 
          他知道了?! 
          在这样一双眼眸注视下,任何谎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不想打扰你……” 
          从来……都不想打扰你的…… 
          一开始,只是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就好,可是,终究还是不够。 
          想要更接近你的心情,愈来愈强烈。 
          明明知道这样不好,奈何,心不由己。 
          “你已经打扰到了,不是吗?” 
          松开他的手腕,唇角轻轻扬起,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是的,已经打扰到了。” 
          向来就不善辞令,惟有淡淡苦笑。 
          明明早就发现了他,却不动声色地等着自己送上门。 
          他突然发现,今世的御音,多了一份狡猾。 

          御音起身,把油芯拨了拨,屋内登时亮了不少。 
          “雁持,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见他点点头,他又道: “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温柔而迟疑的语气,却让他的心蓦然一抖。 
          “为什么这么问?” 
          他发现了什么吗? 
          “今天在街上遇见你时,你的眼神,好象……很熟悉,似乎是认识了我很久的样子。” 
          御音没有说的是,他也被这样的眼神,挑动了心中那根蒙尘已久的琴弦,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曾为其中的澄澈悸动过。 
          闻言,他不由抚上双眼,苦笑。 
          原来自己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泄露了这么多。 
          “没有,王爷没有见过我。” 
          力持平静的语气,将自己一切的心酸轻描淡写轻轻带过。 
          “哦?那……” 
          他微微一笑,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是我将王爷错认成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了。” 
          “原来如此。” 
          他善解人意地笑着,没有追问下去,随即转了个话题: 
          “今天在大街上,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王爷不必客气,凑巧而已。” 
          “那可不是凑巧,”御音摇摇头,轻笑,“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没有非凡的判断力和敏锐力,是不可能那样一气呵成,丝毫不留空隙的。” 
          他闻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能够救他一命,他从心底感到庆幸,像他这样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王爷,本来就是很多人虎视眈眈的目标。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青叶的话:十世不得善终…… 
          十世不得善终!


          13楼2008-10-27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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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又不由抽痛起来。 
            “王爷这次凯旋而归,必定又是荣禄加身,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对你不怀好意,请王爷以后务必处处小心才好。” 
            淡淡垂眸,掩下一掠而过的忧心。 
            “王爷?” 
            “雁持,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呢。”温柔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具有魅惑人心的魔力。 
            闻言,他的心狂跳了起来,“王爷……” 
            “也许……真的是在梦中吧……”御音又敲敲额头,似乎在笑自己的敏感,“谢谢你,我想你是把我当成了你的故友,才会对我如此关心的吧。” 
            “不是的……”来不及思索,话已脱口而出。 
            御音温柔望着他,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期待。 
            “……” 
            要说什么? 
            难道说他的前世是众仙尊崇的碧华上仙么? 
            难道说自己自从一千年前的惊鸿一瞥,就苦苦相思至今么? 
            且莫说自己的感情他根本丝毫不知,更不可能被他接受,单单这前世今生之说,便已是令人嗤笑,难以信服了。 
            他说他在梦中见过他,怎么可能呢?前世那样风华绝代,高洁如雪的上仙,怎么可能对仅仅是萍水相逢的无名小卒铭记于心呢?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浮起淡淡嘲讽的笑容,辛酸而苦涩。 
            殊不知自己的表情一丝一毫早已落入了御音眼中。 
            摇摇头,他甩开浮乱的心绪:“那王爷就当是雁持不自量力,多管闲事好了。” 
            “你不是多管闲事,我会当它是关心我的话。”依然温柔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其他的感情。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见到雁持时,会为了他的孤独而心疼,会为了他的眼神而悸动,会因为再见到他而欣喜,更舍不得用王爷二字来压他…… 
            “你……”看着眼前笑得耀眼的人,心底浮起一丝淡淡的无奈和奇异的感觉。 
            转世以后的御音,似乎和以前有了什么不同。愈接近他,这种感觉就愈强烈。 
            以前的碧华,只是慈悲而漠然的遗世独立。 
            现在的御音,却多了一份狡诈和人气,或许还有其它,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雁公子既然那么关心我的安危,”不知何时,御音已经收起笑容,来到他身前,指尖触及他的脸庞,轻轻地划过轮廓,让他的身子不由微微颤抖起来。“那么,何妨暂时留在王府为客?” 
            抬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望进他的眼中,那眩目的光彩令人迷惑。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大自在地微撇过头,“雁持来历不明,只怕不能令王爷放心。” 
            语气中有些不自觉的赌气,为他,也为自己。 
            为他的轻信于人;也为自己过了这么久,无论经过多少世,依然摆脱不了他的影响。 
            “如果我不放心,就不会说这句话了,相信你,是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也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本就尊贵而俊雅的面容此刻伴随着毋庸置疑的自信笑容,很符合他的身份。“这些理由,可足够?” 
            春风般的低语拂过耳旁,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阵轻颤。 
            “还是,你忍心让我像早上一样,再一次遭人暗杀?” 
            看出他的犹豫,他又靠近了他一些。 
            月牙白衫包裹下的削瘦身躯所散发出来的淡淡青草气息,使御音莫名地感到心安,让他忍不住想再汲取多一些。 
            “我答应。”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有恃无恐。 
            而自己的弱点就是他。 
            然而,这也是自己潜意识所希望的吧。 
            回过神来,发现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脸蓦地浮上一抹赧然,推开他,自己也退了好几步,强自定下浮动的心神。 
            御音闻言满意地笑了,笑得极温柔,同时也轻轻吐了口气,似乎为他这么快醒过神来而遗憾。


            14楼2008-10-27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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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超喜欢的文啊
              文笔还是不错


              16楼2008-10-27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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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持一怔,他知道?那之前他喂药的事…… 
                脸突然有些发热,他移开视线,不敢对上那人的目光。 
                想要缩回的手被轻握住。 
                “雁持,你知道么,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一样,是这样吗?” 
                那种疑问的语气,让他的心微微一抖,微涩。 
                自己是与他有过一面之交,可是一厢情愿的人是他,御音却不该记得他的,他该记得的是,他该记得的是……那个天姿胜雪,与他订下山盟海誓的十三公主啊! 
                “我果然猜的不错,”御音见他神色,心中已肯定了八九分,嘴角一勾。“你也是因为这样才来找我的吧?” 
                “不是的……”困难地想要否认,却吐不出话来。 
                “也许是在前世见过……”修长的手抚上他的眼,“这样悲伤的双眼,哀恸却让人放不开手……” 
                雁持见他想要撑起身子,忙伸手去扶,却不料衣袖被他一扯,猝不及防向前跌去,恰好半伏在那人的胸前,幸而有手及时按住床沿,不致于太过狼狈。他略略回过神,正想开口,已见眼前阴影迎来,不及反应,唇已被印上。 
                雁持本就是个端方自律之人,修仙以后习惯清心寡欲,早已淡忘了情欲所动是怎生的销魂滋味,即使对那个人相思入骨,也万万不曾想象会有如此亲密的一天。 
                一时竟无措,只得愣愣地由他加深动作,彼此唇舌缠绵。 
                “你那个人,会这样对你吗?”一番长吻过后,胸膛微微起伏,气息有些起伏不定,但御音并不容他有逃开的机会,双手抓住那人手臂,两人额头几近相抵。 
                雁持就更不必说了,不复往日清明的眼眸略略失焦,酡红的脸色显示他还没有从刚才恢复过来,只能摇摇头作答。 
                手顺着覆在那人手臂上的衣料滑下,重握住他的手,御音微微一笑,少了几分温和无害,却多了些深邃与莫测。“无论你把我错当成谁,我都会让你知道,即使是前世,我与他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雁持闻言一愣,继而笑了。 
                曾经在瑶池边看过那人如此温柔的眼神,他那时专注的对象却并不是自己,而现在,天涯咫尺,恍若梦境。 
                握着自己的手,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很温暖,这样的触感,绝不会是碧华所有的,他没有碰过碧华的手,但记忆所及,那人一直都是在那高不可攀的位置,连给人的感觉,也是清清冷冷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炽热而真实。 
                所以,他不是碧华,他是御音。 
                御音第一次看见他丝毫没有悲伤的笑容,竟是如此清亮不可方物,若硬要形容,只怕也惟有那摇曳于风海中的翠竹可以比拟,遗世独立,而又卓然俊逸。 
                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特别,特别到以前从未有过,所以他想把人留下来。 
                雁持突然想起他的伤势,眉头蹙起。“我探过你的脉,会吐血完全是因为操劳过度,难道你贵为王爷,还要事必躬亲?” 
                御音摇摇头,唇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现在新帝年幼,天下事多,身为王叔,如果我不多做些,还有谁来做呢?” 
                “难道朝中无人了么?”据他所知,现在黄河堤溃,淹没无数良田,而北方、西方又有邻国不断滋扰生衅,当真是内忧未平,又有外患。 
                御音的苦笑更甚了,“朝中不是无人,只是党同伐异,早已分成数派,几位前朝老臣受不了排挤,也已辞官归隐,而我现在,也只能苦苦维持着这表面的平衡而已。” 
                雁持闻言,心中更觉涩然。 
                他依然这么慈悲,即使转世为人,即使忘了他前世的身份,也念念不忘天下之忧患。 
                莫怪他会如此操劳憔悴,而自己,却不想沾染上红尘间的是非,只是…… 
                他心痛地望着御音的脸庞,俊秀的眉宇间是一道抹不去的深深剑痕,而鬓边……他年华至今也不过廿卅吧,却为何已有了暮色的光景? 
                “雁持虽不才,愿在王爷身旁效力一二。”闭目须臾,重又睁开,心中已有了决定,对上御音讶异的双眼,他微微一笑。 
                无论这个决定是否将会导致他深陷红尘,甚至引发劫数,只要能保今世的御音平安无事,莫再经历不得善终之苦,他在所不惜。 
                御音在这人出手拦下刺客之后便曾想过要将他收入帐下了,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绝不会热衷于功名利禄,所以一直没有开口,没想到他现在却主动请缨。 
                “你愿意留下来,那真是求之不得。”轻微的讶异过后,御音认真地沉吟起来。“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官职?” 
                官职?他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想要官职。” 
                “哦?”御音挑眉,似有不解。 
                他淡淡一笑。“在下的意思是在王爷身边,当个幕僚也罢,随从也罢,能护王爷周全便行。” 
                这世上果真有荣华富贵送至眼前都推而拒之的人,权倾朝野的六王爷开口允诺官职,这是旁人捧着黄金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当众救他一命,又坚辞各种酬谢,只求留在自己身边,任谁都会怀疑他的目的,但御音并没有说什么,闻言不过是笑出声来。“小厮?不行,你想当我还嫌委屈呢,如果你真的坚持,那就先在我身边作个幕僚先生吧,日后若是改变主意,再跟我说。” 
                官职?钱财?雁持在心中叹息,修道之人要那些虚名虚物来干什么,世人就是被这些东西缠绕日久,才会如此汲汲逐利,以致连本性都丧失了。 
                在他看来,即使御音身份显赫,位高权重,也全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但骨子里依旧还留有一份仙人的慈悲之心,不然也不致于劳累过度而倒下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眸带上浅浅笑意,神色霎时温柔得连一旁的御音也为之动容。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不要说是人间,即便无间地狱,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甘之如饴。 
                “既然你那么想当幕僚,就该尽幕僚的职责,是不是?”御音指了指案上一大叠书牍,朝雁持眨眨眼笑道,颇有几分借着生病赖帐之意。 
                “是,那我能为您做什么?”他有几分哭笑不得,谁想得到威震天下的六王爷竟也会有这种孩子般的举止表情。 
                雁持虽然是修炼飞升的上仙,然而远在在一千多年以前,他还未曾踏上修道之路的时候,天下局势纷乱,群雄逐鹿,求才若渴,而那时的自己作为一介鸿儒,也曾为各诸侯所礼遇垂询,尊为先生,所以对于这些治国治世并不陌生,只不过他生性淡泊又不擅尔虞我诈,没多久便抛下一切隐遁山林,潜心修道。 
                “那些奏章,十有八九都是在讲黄河泛滥的事情,你帮我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如何?” 
                黄河的治理自古就是令无数统治者为之头痛的难题,连历代的治河能臣也未必有根治办法,谈何一劳永逸?御音这样说,也不过是故意想要为难一下他。 
                然而雁持笑容微敛,走到桌旁拿起那些奏章翻看,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17楼2008-10-2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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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泛滥是龙王管辖的范围,他本不该插手,但又如何忍心看着这人为此伤神白头,更不忍两岸百姓生计无落,流离失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御音几乎倦怠地也快睡过去时,才突然听到他的声音。 
                  “一劳永逸是没有办法的,不过也许可以将其缓和。” 
                  御音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眸,雁持也正侧头望着他回答道,那认真的神情竟有些可爱。 
                  “缓和?”御音重复着他的话,很有兴趣地问。 
                  “是的。”雁持放下奏章,仿佛随手一抽,在两人面前展开来,赫然是一张黄河流域水道图。 
                  “从前朝以来,黄河下游河道从河南经苏北入还,在淮阴附近与淮河,运河汇合,但现在,河道长年失修,河水挟带大量泥沙……” 
                  御音没想到他才华至此,竟能在须臾之间提出一个如此详尽的方案,而且,颇有可行之处。 
                  讲的人心无旁骛,听的人自然也聚精会神。 
                  纱笼中透出来的昏黄烛光映照在两人脸人,似乎有种飘渺的温馨。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看着御音扬起的满意笑容,刹那间他产生了一丝迷惑:以天人之姿掺入历史的他,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然而即使是错,他也决定走下去了,所以,不再去想。


                  18楼2008-10-2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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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音开始让他参与议论朝政时事,也将一些政事交给他处理,自己以身体要多修养为由,让他无法拒绝。 
                    很快的,天下皆知有雁持其人,连少年皇帝也知道六皇叔身边有一个绝不逊于诸葛亮的能人。 
                    只是这个名叫雁持的幕僚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出现,连皇帝的召见也谢绝了,他安于静静地待在幕后,为人所知却又离人很遥远。 
                    就像一个影子,一个属于御音的影子。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这一片浩浩的梅林,将繁华的京城与郊外隔开,自成一个世界。 
                    冬末春时,一片片的仿若丽人袅袅舞姿般落入手心,贴骨的冰凉一直沁入了怀里。 
                    雁持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一切,清明的心不由也生出一丝迷惘。 
                    这一切,是如梦,抑或本就是梦? 
                    突然,梅林深处传来一阵阵剑气舞动的声音,引得他一怔之后,往林内而去。 

                    漫天飞花中,一白衣少年持剑而舞,身形骄若游龙,剑似飞凤,荡人心魄。霍如羿射九日落,骄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心头便忽忽地浮起了这两句诗来。 
                    那少年忽地剑势一转,剑尖朝他直直地刺过来,迅如闪电,手势挽起的剑花令人眼花缭乱,只怕躲闪不及,而雁持却不慌不乱,只轻轻一闪,避过锋芒,身子再顺势一拔高,足尖轻踏剑上,飘出数丈之远,身形飘逸优美,如同谪仙。 
                    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这才停下剑势,却斜睥着他,以一种鄙薄的语气开口道:“阁下没听说过非礼勿视么?” 
                    雁持淡淡一笑:“我只听过君子动手不动口。”他没有忽略了少年方才刺剑而来时的杀气,只是两人素未谋面,却不知这杀意从何而来,只是他看这少年的眼神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看过。 
                    少年辩不过他,咬了咬唇,狠狠地一瞪眼:“你有胆就留下姓名,待小爷下次再与你一教高下。” 
                    他突然很想笑,觉得这少年的言行举止很是可爱,“在下雁持,来而不往非礼也,请问小公子又尊姓大名呢?” 
                    少年一瞪眼,“我不小了!”随即又扬起诡异的笑容,“原来是六王爷身边的大红人,莫怪我会辩不过人家。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如星。”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闻言喃喃低语,“哪有父母会给儿女取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他有些奇怪,看这少年虽孤身一人,却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想必是什么官宦世家的公子吧,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出名了,连一个少年都听说过他。 
                    他深居简出,自然不知自己的大名早已传遍天下,治河一事更是当记首功,因为他的提议,使得黄河泛滥远没有往年来得厉害,而且令之后的几十年两岸百姓也得以安心耕种。 
                    本是低低的低语,却还是被少年耳尖地听见了,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咬了咬唇,扬起异常灿烂的笑容,“既是如此,雁先生便好好在此欣赏一下美景吧,我先走了。” 
                    “等等……”不待他出声挽留,少年身形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他转身想走出梅林,这才发现四周飘落不断的飞花有些异样。 
                    “原来是下了五行的结界……” 
                    这个少年,看来是学过一些道法的,只不过根基尚浅,对他来说,更是不足以造成伤害。 
                    雁持微微一笑,双手结成手印,只轻喝了声“破”,身影随之消失在寂寂落索,碎花漫布的梅林中。


                    19楼2008-10-2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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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白风清。 
                      “你今天去哪了?”拈起一片落花细细摩挲,御音卧在躺椅上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有……去了城外梅林一趟。”御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然而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你有事情找我么?” 

                      “你来看,”他微微举高了手中的落花,“朱颜辞镜花辞树,无论它生前有多么璀璨夺目,终究不可逃过凋零的宿命。” 
                      “这不是宿命,是规律,生老病死,自然轮回,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真的是他看错了么?今晚的御音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规律么?”御音低笑着,似乎在思索,“如果有人要打破这个规律,会如何呢?” 
                      他闻言皱起眉头,“你……” 
                      层层树叶间一声轻微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月光反射下的一丝寒芒破空而来,目标直指躺椅上的人。 
                      唯一的生路被堵住,御音已是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锋愈来愈近,直逼眼前。 
                      而他,由于离得太远,也无法挡住来人汹汹的去势。情急之下,随手摸起身上的物件就往刺客掷去。 
                      “铮”的一声,来人的剑被生生荡开,他不得已一翻身落在几丈远的地上。“又是你!”刺客狠狠地咬牙,似乎和他有着深仇大恨。 
                      刚才就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熟悉,现在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上次行刺的那个人?” 
                      “是又如何,你甘为他的走狗,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全身都罩在黑衣下,惟有那双眼睛露了出来,清亮无比,此刻正盛满了熊熊怒火,令他心中一动。 
                      雁持闻言不禁也要皱起眉头了,据他在御音身边这些日子所知,他为人和善,虽摄政多年,却多行仁政,怎么会有人三番两次行刺他,还有如此深的恨意呢? 
                      他不由转头朝御音望去,此时御音已站了起来,眼神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蒙面人却趁着这空隙,持剑再次朝御音刺去。此刻仿佛拼尽了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大惊,飞身上前,挡住他的剑势,与来人打了起来。奇怪的是,这边打得惊天动地,王府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察看。 
                      蒙面人的武功不可谓不高,可惜却略显稚嫩,经不起长时间的打斗。时间越长,他越是显得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他被挑掉面巾,右肩受了一掌,跌倒在地。 
                      面巾下是一张少年的面孔,眼神清澈而倔强,显得毫不屈服。“是你!”是他早上在梅林中遇到的白衣少年。 
                      少年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能破了那五行阵法,可惜天纵奇才,竟甘为虎作伥。” 
                      这话他已经说了两次了,实在不知他与御音有何深仇大恨,才愤恨至此,然而私心下自己实在是极喜欢这少年的,思忖着望向御音,希望可以为他求情。 
                      “御音,你弑父杀母,篡谋皇位,滥杀无辜,不得好死!”少年冷笑着又把话锋转向他,“可怜你在他身边,居然一无所知,还以为他是百年一见的好人,真是可怜至极!” 
                      御音双手背负,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来人。”声音并不高,可是立时从四面现出几个身影,无声无息,想来隐身已久,可是雁持却一直没有留心,自然也没有发现。“把他带走。”几人一颔首,其中一人便在已被他点了穴的少年身上再点上奇经八脉的穴道,以保证他无法解开,然后几人挟起他往黑暗处走去。 
                      “……”他望着笼罩在阴影下御音俊美的面孔,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么?”御音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波澜起伏。 
                      近乎直觉地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少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以放了他吗,他只是年纪还小不懂事……” 
                      御音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径直走至他面前,望着他,表情还是那么温柔,一如前生初见,令他心动,也令他心痛。 
                      “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突然觉得在那温柔的表情下有一丝嘲讽,却还是轻轻颔首,望入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仿佛望见了当年瑶池边那温柔而慈悲的笑靥。“我相信你。”点点头,没有任何犹疑。 
                      御音笑了,手抚上他的眼睛,声音在夜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虚无飘渺,“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心痛的……”


                      20楼2008-10-27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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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持的脸色一点点地苍白起来,却还是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无论你是碧华还是御音。” 
                        御音突然恼怒起来,抓住他双肩用力摇着,语气带着嘲笑,“你凭什么自以为很了解我,你以为之前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他竭力忍下被他摇晃而晕眩不适的感觉,轻轻开口:“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对我说谎的必要。” 
                        “没有么?”他冷笑一声,“恰恰相反,有很多。你的武功,你的才能,可以为我挡掉很多麻烦,而我也可以借你的手除去很多政敌。知道为什么认识你没几天我就那么信任你,并且把许多政事都交给你处理么?”看着因他的话而变得异常苍白的人,他满意地笑了:“既然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成那个碧华,我也乐得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那么早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何不再利用我多一阵子?”心痛到了极点的感觉是什么,为何心还会有活生生撕裂开的疼痛,生不如死。 
                        “因为我腻了,”清雅白皙的脸依旧那么动人,声音依旧那么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御音轻笑,“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是什么良心发现了,我只是不想再在你面前扮演那个人人称道的高贵贤王,你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恶心得让我受不了了。” 
                        是的,他有满腹的才华,没有任何势力背景,也不是什么人派来的,自己大可加以利用,然而御音无法原谅他说要效忠于自己,却三翻四次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更无法容忍他明明是在与自己说话,却分明是常常透过他在看另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而他,御音,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脸色煞白,嘴唇紧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对御音的话恍若未闻。 
                        御音平静地说道:“如今我掌握了朝廷中绝对的权力,而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走吧。” 
                        雁持半晌不语,看着那人,张了张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沙哑难听,“权力如朝云暮雨,转瞬即过,世上本就没什么永久的东西……”停了停,又艰涩地开口,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不出的凄凉,“你要我走,我这就走,你……好自为之。” 
                        可笑自己怎么会还有奢望,无论是前世的碧华抑或今世的御音,从来就不可能爱上自己的。 
                        终究只是奢望。 
                        奢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清冷的春雨,缠缠绵绵,仿佛上苍流不尽的泪。 
                        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 
                        钗细坠处遗香泽,乱点桃溪,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


                        22楼2008-10-27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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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转醒,眼帘映入青叶担忧的表情。 
                          雁持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草庐里,而青叶站在床边为他把脉。 
                          “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青叶叹了一声,又气又担心。 
                          他想朝青叶一笑,却发觉连勾起嘴角都难,欲坐起来,全身也无处着力。“……怎么回事?”声音沙哑得连自己也感到惊讶。 
                          “淋了几天几夜的雨,就是神仙也受不了,何况你体内还失了一半的灵力。”青叶板着脸道,他却听出了话语隐藏的感情。 
                          被发现了?他无奈地想,努力挣扎着半倚在床头,青叶赶忙扶起他。 
                          “你真是……我是说过不干涉你的事,但到了这个地步,你究竟还想隐瞒我什么?”青叶气急败坏地质问。 
                          “你这样子完全不像个清心寡欲的神仙了。”心里不是不感动,他听得出那声音之下的关心。 
                          “你还有心思说笑,这句话该我说才是!” 
                          “不要逼我。”淡淡地道,眼睛漫出窗外,望向那薄薄如丝的流云。整个人明明坐在那里,青叶却觉得他仿似透明得要消失。 
                          不是不说,只是说了也没用。青叶又能帮他什么呢?徒增另一个人的烦恼罢了,既然这条路是他选择的,就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你……”看到雁持这个样子,青叶心痛得不知说什么好。话未开头,便有一人推门而入。白发青衣,冰肌素骨,活生生是一个不沾人间片尘的谪仙,那种气质,只怕天庭也万里挑一,也惟有当年的碧华堪比。 
                          摇摇头,雁持心底泛起苦涩的笑,怎么又会想起那个人了?“这位是……” 
                          “我叫无萦。”青衣人浅笑,仿佛曲院风荷,亭亭而立。“九皇子?”他微讶,望向青叶,无萦不正是青叶所要找的人,怎么人找到了却还滞留在人间? 
                          青叶一向沉稳的脸庞难得浮起一丝不自在,反观无萦,依旧是含笑,却在望向青叶的眼眸里盛载了太多的柔情。 
                          他顿时明白了,微微一笑,对着两人:“祝福你们。”又对着青叶促狭地眨眨眼:“天帝那边只怕不好过。”看来青叶也找到了自己牵挂的人,只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在一起,不要像他一样…… 
                          青叶微嗤:“你先管好自己再说,还有闲情来关心别人。” 
                          “我有什么不好的,”他压下心头的剧痛,淡淡一笑,不想让他们担心,却不知看得旁人心酸。 
                          青叶还要说什么,却被无萦用眼神示意着了出去。 
                          “你没看见雁持根本不想说么,不要逼他了。”无萦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着青叶。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他那个样子,身为莫逆之交的我难道却只能束手无策么?”青叶叹了口气。以前的雁持不是这样子的,他淡然无欲,除了修行,仿佛世上什么事情都不曾在他心中停留过,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旁人帮不了的。”无萦望着远处行云,心底暗叹。那双深藏着痛苦的眼眸,分明是为情所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青叶眼神一柔,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即便天帝不允,也动摇不了我们半分。” 
                          “不错。”无萦望了他一眼,微微而笑。 
                          比起雁持,能够知道彼此的心意,已是最值得庆幸的事。


                          25楼2008-10-27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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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似梦非梦之间,仿佛有人不停地追问着,为什么要如此帮朕……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淡然一笑,凄清无物。目的,他会有什么目的…… 
                            只不过因为在乎,所以不忍见他十世受苦引火自*。 
                            只不过因为心痛,所以不惜与他作对毁他大计。 
                            因为,只为那曾经的回眸一笑,曾经的明若浮空,曾经的朝朝与暮暮……前世今生,他早已分不清楚,那一抹游烟轻雾,是慈悲的天人,抑或算尽机关的凡夫…… 
                            春云流水,长记青梅才老,一杯未尽,暮景已成空。 
                            “将军,帐外有一人求见。” 
                            “不见。” 
                            “可是……” 
                            “什么时候我的话可以当耳边风了?” 
                            声音愈是平静和蔼,愈是令传话的士兵心惊胆寒。


                            28楼2008-10-2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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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陲名将郭北怀,手握重兵的郭北怀,他的话在这里,向来比皇帝的圣旨还要有作用。 
                              属下唯唯诺诺地退出去,他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焦躁却无处发泄,不由得撑起额头深深地叹息,眼角飞快地瞥过身后那重重未动的帘幕,终究化作无声。 
                              视线调回案首卷宗,从中抽出一张字条。目光一掠,唇角微讽,瞬时在手中散作无尘之末。 
                              天子危难,速救,事成之后许卿一半江山。 
                              一半江山?皇帝还真是狗急跳墙了,况且,在那六王爷御音眼皮底下的事,想来他也不会不知道,只怕是装作不知而已。 
                              心随意动,脚步已不觉朝纱廉处移动,至半途,又停下,踟躇半晌,竟是未有动作,不由自嘲一笑,曾几何时,面对千军万马不曾改色的自己,会在一道薄薄的帘幕之前徘徊再三。 
                              帘后那名榻上的女子,此时正受着病痛的折磨,辗转喘息,徘徊于生死之间。 
                              心痛愈甚,为她所受的痛苦,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这一生最心爱的女人。 
                              救不了她的命,那一半江山对他来说,又有何用处? 
                              飞纱似雪,帘里帘外,两个世界。 

                              风起。 
                              异动。 
                              不及抬首,来人已缓步而入。脸色略显苍白,却是衣袂飘摇,仙姿秀逸,仿佛九天之上踏鹤而来。 
                              弹指的讶异过后,脸色已沉下:“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重兵营地!” 
                              “郭将军,请你派兵勤王。”那人依然笑着,只是清嬴之容多了几分病态的灰白。 
                              是刚才来通报求见的那个人?“我凭什么发兵勤王,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说得还真直接,连询问都不用了,不过敢单枪匹马地闯入西北大营,这份胆色也不小。他在心底冷冷笑着,面上依旧文风不动,只是愈见阴沉。 
                              “在下敢这样说,自然是有将军想要的筹码。”来人微微一笑,宛若春风,丝毫不受影响。 
                              “筹码?”郭北怀冷笑一声,“那个小皇帝能给我什么?高官,厚禄,还是江山?很遗憾,这些全不是我要的,还有,不要跟我说什么百姓,那从来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这么肯定?”他一迳笑得温和,丝毫未被眼前的气势所逼。 
                              “我肯定你再不出去,下场一定会和这张椅子一样。”唇角微扬,笑得无比残忍,袖袍一扬,一张上好的紫檀木立刻化做粉末,无声无息,令人惊骇。 
                              来人勾起一抹淡笑,如清风拂水。“如果我说我能治愈尊夫人的顽疾呢?” 
                              阴影陡然罩下,几乎将两人的表情都遮住了,指尖紧紧地掐入对方双臂,他双目紧紧定住那张温和的笑脸。 
                              “你再说一遍!” 
                              “六王爷,六王爷!” 
                              燕卿匆忙跑了进来,门也不敲,脚步凌乱,气喘吁吁。 
                              “听说郭北怀在西北发起勤王的旗帜,已经准备起兵了!” 
                              “哦?”闻言凝眸,眼底掠过一丝讶异。 
                              潋,是我太小看你了么? 
                              竟然能让那个一向喜欢坐山观虎斗的郭北怀出兵? 
                              那倒也无妨,他勾起一抹笑,意味深远。 
                              抬眼,远处山前桃花流水,云卷云舒,好一片江山如画,却未知谁将最终手执这主宰生死的大权? 
                              游戏,才刚刚开始。


                              29楼2008-10-27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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