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林海中的剪影,当时的他,行走在雷达峰的下面,透过林海,远远的能看见天线树立着,远处似乎还有几个身影,端着枪,穿着厚实的军服,延锋俯下身子,看见了地上因长时间辐射而枯黄的草。
当然,那个时候,他还尚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宁愿选择不要对浩渺的太空有任何向往。他背过身去,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瘙痒感,火红的夕阳逐渐落下。
六岁的他还不知晓,人类的未来,在那时,被彻底改写了。
“延锋,你发什么呆呢?”文革结束后,延锋有幸坐在宽敞的教室里上课,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了,有的时候,他的梦里总会出现一段剪影,不知什么地方的天线转啊转,似乎能把他的思绪送往遥远的星空。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老家的事情,诶,南云,你不是……”
“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我在教室门口等了你整整二十分钟,你到底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女孩的声音带着愠怒,但是依旧可爱。
“害你担心了”延锋站起身来,膝盖却因坐的太久而不敢活动,一下子撞上了桌子,疼的他诶呦一声喊了出来。
“哈哈,你真是够笨的了”女孩天真的笑了,长长的黑发甩在身后“快点跟上啊,要不然不等你了。”随后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延锋痴痴的看着少女的背影,乌黑的头发在他面前反射出光芒,这道光也照亮了他的内心。
延锋跟在女生身后,身边的同学时不时的向他投来嫉妒的目光,谁都知道,航天系专攻天体研究的第一大才女加美女就这样和一个黑龙江山沟里的穷小子开始了交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家对他又气又恨。
“吸溜”随着气体被压缩在塑胶管里面发出声音的同时,豆浆在大气压的作用下被压入南云口中。
“咕嘟”南云咽了一声,随后看着面前交往了一周还紧张不已的男孩,笑着问道
“延锋,你毕业了想做什么?”
“我吗?我想当一名中学老师。”延锋直言不讳,因为在他心中,教师一直是一个神圣的职业,他还记得大雨中死去的,直到去世之前还在教授力学定律的山村教师,或许就是他,给了自己学习物理学的梦想。
“老师?”南云想了想,随后又笑了出来“那,我以后就叫你延老师”
“你可别,我受不起刚在研究会上发表获奖论文的大才女叫我老师啊”延锋也笑了。粥铺里金黄的记忆被彻底打散,随着一声巨响,延锋倒在地上,那是在无情的现实中,男人的脚踢在他身上的作用,他的身体像一只球,被踢飞了几米远。
“看来你还是不准备对我们说实话,那好,你就在这里躺着吧。”着军装的男子气呼呼的离去,留下延锋一个人,他嘴角挂着血丝,这让他想起一个怀念的名字。
那是他教师时代的学生。
云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