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城市在灿烂的霓虹灯下显得格外妖娆迷离。
大街上依旧车来人往、繁华如昼,人们大都卸去一天的重负,开始各自的夜生活了。
而有的人,却像暗夜的幽灵,飘忽在欲望的声色中。
一辆黑色北京现代缓缓停在路旁,王静文下车、关门,看着汽车掉头驶入夜色。
一阵风吹来,拂过长长的黑发,她微眯一下眼,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回头看一下来远去的汽车,拎着粉红色小坤包,向十字路口的花都夜总会走去。
这里是县城的最北端,近乎城乡结合部。
几年前,新拓展的城区显得很繁华,这在小县城的发展史上,也是辉煌的一页,政府要员们曾把它当做一项重大政绩,向更高一级政府邀功,以换取提携荣升的资本。
如今,这一带雨后春笋般形成了饭店休闲娱乐一条街,而尤具代表意义的就是这里的夜生活,集中了县城最具特色的几家休闲娱乐城。
不过,这对王静文来说,一点都不新奇。她从遥远的家乡走出,已辗转漂泊了几个城市,奢华绚丽高档的娱乐场所,虽说去的不多,但见识的多了。北京那么大的城市她都干过,区区一个小县城,对她来说,只是冰山一角。她曾在祖国的心脏里为首都人民贡献过自己……
在十字路口的东南角,花都夜总会门口上方,那副极具炫耀的霓虹灯招牌,和两侧旋转的彩光灯柱,闪烁变幻着,极力吸引着路人的眼球。
踏进装饰华丽的前厅,王静文熟快地绕过收银台,进入一间灯光暗淡,专为陪客小姐而设的待客室。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明白,来这里的人只有两个目的:娱乐、挣钱,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她们除非比较熟络的人,是很少打招呼的。
而整个待客室的小姐们,也很少交流沟通。好像是暗合俗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渴望自己能够鸿运当头,能够有朝一日攀附上有钱阔绰的商界大鳄,或有权位尊的政界要员,只是这种几率很少;所以,她们只好夜复一夜的呆在这里,像等待临幸的皇妃宫姬一样,等待客人点中自己的花头,以赚取赖以生存和光耀自己的纸币。
瞥了一眼靠墙的一条长长的沙发,王静文试图找一偶坐身之地,但整个沙发,横七竖八地坐满二三十个打扮各异,却妖冶风情的女人,各自无所事事的懒在沙发上,或仰或卧,全然没有一点坐的姿态。
有人在玩着手机QQ,和网络那端不知名姓的野男人胡侃神聊,打情骂俏,或者联络着新的相好,发出很暧昧的轻佻字语,手机滴滴的叫响让她们乐此不疲。
王静文略一停顿,心里泛起一层夹杂着闷热的不快。
这时候,有声音向她喊来“静姐,我在这儿”。
她循声看去,冲着角落里一个染黄了头发的女人浅露一笑,径直走过去。
她笑的很甜,却很少笑,只是在很详熟的朋友面前才一展笑颜。
还不等她落座续话,就有男服务生进来“王静文,206房间。有客人请。”声调不是很高,但已很明示了。
只有她知道,客为何人。
在这里,陪客的小姐大都不是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而她,却是真名实姓,倒不是她有什么特别,或刻意彰显自己,她的性格使然,自己只为了挣钱,没必要隐姓埋名,至于别人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喊她过来的黄发女人是她的一个同乡。此刻,见王静文一来就被客人叫去,一股淡淡的嫉意漾在脸上,却是努努嘴,知会地说:“去吧。”
她躬身而起,从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摸出一个塑封很小的软包塞进屁股后面的裤兜里,然后把坤包交给黄发女人,似乎歉意地勾动几下停在半腰间的几根手指,算是暂时告辞而去。
几乎所有人,都用一丝嫉妒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丰满而窈窕的背影离开。女人啊,年轻就是一种莫大的资本,漂亮妩媚更是一道风景,谁都想看,只是这道风景常常被男人占有。
206 是一间中包,四个客人中有一个是她相好的常客。
她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她扇动右手试图挥去飘绕鼻翼的烟雾。坐在近门一侧的客人盘着二郎腿向她望来,戏谑地喊“呦,二嫂来了,里边请。”
她置若罔闻,径直走到电脑选歌台前的沙发坐下来。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男服务生带进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各位挑选吧,都在这”,说完退身而出。
她没有抬头,自顾在触摸屏上选歌。她知道,她们都是刚才坐在待客区,等待出台的小姐,里面除了两个同乡,她和其她人都没有什么交情,只是脸熟,知道她们的花名而已。
仿佛等待着上苍的恩赐,小姐们聚在门旁,有一种浅浅的、焦灼的眼神,等待着坐在沙发上抽烟喝酒的男人们挑选。
她们的目的很明确,被选中的留下来,陪着这群道貌岸然吃饱了撑的野男人,唱歌喝酒,打情骂俏,搂搂抱抱,摸摸捏捏亲亲,也是常事,最终都归结到钱上,她已经见多不怪了。
不过,她们的命运或许没有她今天这样好,能碰上一个对自己心仪的男人,而且常常来眷顾她。
鹏不是什么款爷大鳄,也不是达官显贵,她说不出他怎样的好,也说不清怎样的一种感受,自从二年前遇到鹏,第一次半推半就地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来,她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
至少,她再不用像别人那样,搔首弄姿,极尽能事地去博得那些男人们的欢心,逢场作戏,或偷情或吃野食,享受男欢女爱了。但她也清楚,这种情况对自己也不是经常的。她像她们那样站在门口被点选的概率要大的多。
只不过,她有鹏,一个对她还算体贴相好的男人。
也许,她们之中,不乏像她一样,有一个或者更多相好的男人,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而这些男人,大都有家庭和他们或大或小的事业,不是整天泡在小姐群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的。
就像鹏,他是一个包工头,有家有业,有自己的工地,有一帮哥们,还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商铺老板,能挣钱,也会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