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云聚，一道闪电，犹如刀劈斧斩，直落而下】唐九翁【阖了眼，于藤椅小憩，陡然惊醒，思及一桩事情，悬在心上有那么些日子的事情】你还记得顺仪秦桑么？
【我猜，此刻唐九翁必定歪了歪脑袋，而后皱着眉回我的话】你记得就好，去延禧宫，把她请过来【我用了一个略有几分微妙的字眼：请】
【他虽不解，却从不多话，应声而去】
【这时，我睁开眼睛，窗外阴云满布，我想，必定冷得很。叶落，风来肃杀而无情，哪里还容得它缠绵徘徊】明云，沏壶茶。

【一盏茶的工夫，唐九翁便领了人来。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俨然一副恭顺模样。耳闻一声奴才，顿觉刺耳，眉稍颦，道】本宫知道你乃钮祜禄氏女，讳秦桑。钮祜禄氏也好，秦桑也罢，总比这一句奴才要动听得多。
【言至此便罢，未在这桩事情上逗留太多心思】你怕我【低低一声出口，仿佛在自言自语，而后眉一展】抬起头来，看看本宫【其实意思便是，让我来看看你】
【她抬起头，我先看到的是她饱满圆润的额头，依着那些穷讲究的老人来说，便是个有福气的。而我，却更喜欢看人的眼睛和嘴巴。目光逡巡，定格在她一双眼。黑水银似的眼睛，本该灵动，却在此刻显得有几分胆怯，颤巍巍的，好似这水银，要掉在地上了】
很好。

【我无心为难她，却有意试探。毕竟，纵我不肯干涉子女事，可倘若他们身陷泥泞，这一刀，我会替他们劈下去】所为何事，其实，这话该由本宫来问你，秦桑。
【小臂扬，轻轻动了动手指，唐九翁携宫人退下，而后自外将门合上，只差再落一把锁了。顷刻间，内殿一派安静，甫一阴沉的天、呼啸的风，这份安静，或可称之为死寂】
你寻鉴引，为何事？【起身，走至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扶她起身。待她站定，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犹如一汪清潭，亦或者深渊】那幅画，又为何事？【眉一凛】子女事，本宫从不干涉，由得他们自己决断。可是，你是如何对待鉴引的？
【轻抬手，覆上她的眼】你的眼睛很漂亮，那么你该知道，眼睛是用来替自己观人察事，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摆设！钮祜禄秦桑——你当本宫，瞎了么？

【难得的，有人在我的面前可以滔滔不绝，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来。我收回了手，还给她她本该拥有的光明，希望她可以体会得到，黑暗与光明，是怎样的分别】
【长眉舒展，眉尾稍稍挑了挑，将她的话，在心底默默思量】你说，若要责罚，便罚你一人，你愿意一力承担？【下颚轻抬，看着她】在你的心里，我儿鉴引，是这样没有担当之人？甚么时候，沦落到需要一个女孩儿来替他承担罪责？
【近前两步，抬起手，食指屈起，指背轻轻刮蹭过她的脸颊】那么好看的脸蛋儿，哭丧着神情可惜了【倏尔，露出一个笑，更靠近她些，仿佛很是专注地、望进了她的眼底】秦桑，你说你，做甚么不好？非得铤而走险，把你自己，把他，推到一个如此微妙而尴尬的境地。
【放开了她，微不可为地呼了口气】那么本宫希望，确如你所言，你不会危及他、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