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光明中潜伏了有段时间,拉克丝听到这里,一时觉得刺眼的白色光线让她有些恍惚。说不上来究竟为何,拉克丝想起了卡特琳娜的容貌——一丝不苟训练的样子,坐在长餐桌边上吃饭的样子,骑在马上的样子,还有她最初来到克朗加德家,脸色苍白病卧在床的样子。有些画面的场景因为时间久远而变得模糊,唯有卡特琳娜惹人瞩目的一头红发格外清晰。
情报官听起来很是为难。“这……属下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德莱厄斯轻蔑地哼了一声。“这就看你的本事了。那个长女是绿色眼睛,你看到了就能认出来。她们那草包父亲以前是个刺客,说不定姐妹俩还不死心地习了武。可笑。”他离开椅背往前坐直,宽大的手掌拍了拍桌面。“绿眼睛的那个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现在没准还是。”
拉克丝紧紧地攥住了法杖,心里一沉,像是被灌满了冷铅。她开始极力控制大脑不去作更多的联想,努力说服自己那只不过是多余的胡思乱想罢了,世界上不可能有如何巧合的事情。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觉得接下来的信息极有可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徒劳地想拒绝听下去。
“既然是逃亡,她们必然要做到不显山露水。低调的习武之人,又是姐妹,虽然不显眼,但应该也好分辨。”情报官略一沉思后分析道。“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她们?”
“她们的父母早就因为犯下诛九族的罪被行刑了。知道她们的位置后第一时间秘密通知我,我让荣耀行刑官来送她们一家人团聚。”德莱厄斯扯起嘴角嗤笑了起来,好似自己是出于善意让她们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
晴天霹雳。
从小就围绕着卡特琳娜的重重谜团终于在德莱厄斯说出那个女子的父母早已双亡的瞬间被解开。拉克丝忽然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然而与此同时她紧张得动弹不得,仿佛被突然从头到尾泼下了一盆冰凉的水,使得她连呼吸都受阻。
卡特琳娜声称自小和家人生活得与世隔绝,却在刚来的时候就知道皮尔特沃夫最新发明的灯泡。
她在做噩梦时时常呼唤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拉克丝问起来时,她只是表示那是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妹妹,然后就不再作答。
卡特琳娜在举手投足之间都颇为果敢且不受传统教条的束缚,和常年南征北战的拉克丝父亲有些相像。偶尔作为克朗加德家的义女出现的时候,她的谈吐和气质从未让来宾或者家臣感到违和,反而让他们对克朗加德家族的家教赞不绝口。但是,只有拉克丝一家人心里有数,卡特琳娜来到他们家时就基本具备了这些特质。
她在刚修习武术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对匕首不俗的掌握能力。她的导师曾经私下表示过惊讶,因为如果她的父辈真的是镖师,那么卡特琳娜会一些普通的刀剑样式倒不令人奇怪,但为何她对暗器也略知一二。对此,卡特琳娜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天生就有兴趣,所以领悟得快。
并且,指点过她的导师都或多或少地指出她杀心过重戾气过盛这一点,日后会影响她更好地参悟刀法。然而卡特琳娜对他们的看法向来不置可否,坚持认为只要技术纯熟即可达到目的。
眼睛快速地眨动着,一个危险大胆的结论在拉克丝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她几乎就要惊呼出这个名字,杜·可卡奥。
在这个姓氏呼之欲出的时候,拉克丝的大脑短暂地失去了指挥的能力。关于杜·可卡奥家族的传闻和事迹有许多,最直接的事实就是,杜·可卡奥生前曾是德玛西亚的死敌,是见面时分外眼红的仇人,而拉克丝,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