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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江南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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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昙——给周郎
作者:文子君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07 14:23回复
    (一)
    “衡臣,我老了吗?”
    你又一次问我。
    你第一次问我这问题时,才二十七岁。
    我淡淡地回答你说:“不,将军不老。”
    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无论如何不该用“老”字来描述。
    可我看你形容憔悴呵,好象一束将裂的琴弦。
    (二)
    还没老就要死了。
    你把浅黑色的目光投向幽蓝的夜空。
    舒展开雁羽般的双眉,慢慢地说:“可以见到故人么?伯符死时,面目都毁了。”
    我相信孙将军会认得你,无论此刻你有多么虚弱和苍白。
    就像你也能认出孙将军,即便死了很久的小霸王不再拥有当年的英姿焕发。
    我坐在胡床侧。
    你偎依在床上。
    我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箫,放到嘴唇间。
    你惊讶地咳嗽着,问:“难道你懂得音乐?衡臣?”
    我微笑道:“以前不使你知道,是有缘故的。”
    (三)
    一个缘故,是你身边有太多女人,善乐的女人。
    她们好象一枚枚不败的花朵,缀在你的衣襟上,使周郎芬芳四溢。
    芬芳的男子,原本该使人轻蔑或者厌恶。
    但我始终没有办法不对你报以尊敬的心情。
    虽然周郎早已不是我心中那个白袍银甲的将军。
    你将目光微笑着,转向席下的乐妓。
    女人立即像桃花般羞涩地红起来。
    “琴音又出纰漏了吗?”年少的孙权暂且放下正与你谈论的严肃话题,皱眉问。
    你非常愉快地说:“是的,商音错过了三分。”
    你没有看到孙权忽然涌上来的厌恶表情,或者你看见了却熟视无睹。
    “如此不得力的琴女,要她则甚?”孙权提高声音说。
    他命令将此女赶出宫廷。
    你抬起手来道:“乞主上将她送与瑜吧?”
    (四)
    另一个缘故,是你喜欢嘲笑错误。
    尽管大多数时候你全无恶意,但那总叫人心里不舒服。
    我不想被人讥讽成一个迟钝和 没有音乐感觉的人,仅仅因为一时的疏漏。
    所以我十三年来从未令你知道我原是豫章最知名的箫师。
    你看见我摸出箫,好象看见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你问我:“衡臣有另外的名字吗?……秋衡臣?”
    我摇摇头说:“我忘了,但有一次走在路上,别人叫我做澄怀,我不明白是不是那人看错了。”
    你哈哈大笑,笑着咳出血来。
    我在你面前放好了一盆水,请你把血咳进水中。
    你含住一口殷红,“吾吾”地问我:“何为?”
    我一字字地说:“江南昙。”
    (五)
    “江南昙”是你告诉我的。
    你说江南有一种青色的昙花,具有比蛛网更纤细的香气。
    你说它生长在水边,开放在最幽静的深夜。
    四周静悄悄,只有一汪明月来相照时,它会舒展开比江南女子更柔软的腰。
    需要血水来栽培的江南昙。
    是吐露在神话中的花。
    优雅的血水。
    要从一具优雅如琴的身躯里轻轻剖出来。
    我问你是否真的见过江南昙。
    你举目,喟然道:“可惜了,我没有留住伯符的血啊。”
    (六)
    丝状的猩红在水中飘散开。
    你顽皮地向我一笑,眉目里仍是说不出的疲倦。
    疾病会使人困顿凄凉,我不会因此小视你。
    “衡臣,你真相信有江南昙吗?”你笑着问我。
    我将手探入水里,去捞你的血,一面说:“是你使我相信的,将军。”
    我的太多,都得之于你的真传。
    你唯一懊恼的,我对音乐的麻木,如今也被那一箫《子夜》打破。
    五音在空中萦绕。
    你阖上眼说:“叫我想到我的琴。取我的琴来,衡臣。”
    我没有动。
    你等了等,又说:“去取我的琴来,衡臣!”
    我说:“将军的琴在小乔夫人那里,我取不来。”
    你哑然失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07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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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小乔不过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你遇见她时仅仅二十四岁,那时你比较幼稚,觉得要女人的话,就该给她个名分,所以你和伯符一人抱了一个入洞房。
      小乔确实是漂亮的。
      当年在豫章的我,早就听说皖城有一对俊俏的姐妹。
      我本想去看看她们长得究竟有多么好看,可惜我被一些琐事耽误了,及至忙完手边的事,我听得了小乔嫁人的消息。
      周瑜周公瑾的妾。
      你当然不会觉得我羡慕过或者嫉妒过你。
      对,我从来没有萌生过这个心肠。
      我当时唯一想到的是皖城被你二人占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的豫章了。
      (八)
      你问我:“我的七弦筝呢?”
      我说:“将军送给优姑娘了。”
      你问我:“我的青玉佩呢?”
      我说:“将军送给欢姑娘了。”
      你问我:“我的银绣帕呢?”
      我说:“将军送给枚姑娘了。”
      你一句句问我,好象在做童年时的问答游戏。
      我一句句回答你,有时甚至是编造出一个姑娘的名字,只因我记不了那么清晰。
      “原来我和那么多女人好过呀。”你淡淡然地,释颜道。
      “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剩了?”你转过脸来,孩子气地问我。
      我说:“将军的剑,留给了主上。”
      “哦……”你舒出口气,笑道:“孙权吗?孙仲谋?”
      我点点头说:“是的,钩弋剑。”
      “钩弋、钩弋……”你重复了几声这个名字,突然很认真地看住我,问:“你说我死了孙权会哭吗?”
      (九)
      他会哭的,哭给天下人看。
      他会抱起你的儿子在怀里,亲吻他们的脸蛋。
      他还会解下贴身的汗巾,为你女儿擦拭泪水。
      他会令自己的儿子娶你的女儿,再把他的女儿嫁给你的儿子。
      从此孙权就成了一个与你情同骨肉的好主上。
      与死去的你,骨血相亲。
      我并且相信直到很多年后,他想起你来还会涕泪纵横。
      我平静地对你说:“主上会感激将军,主上一辈子都会感激将军。”
      你笑了,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曾对刘备说担心我志向远大,不能久居人下,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我把箫放回怀内。
      你就势抓住我的手。
      我任你抓紧了,捏得我手骨隐隐生疼。
      你小声地,有些难过地说:“为什么我要知道那么多呢?”
      (十)
      智慧从来就是一种不幸。
      很多时候我也痛恨于自己耳聪目明。
      当你看见了你不该看见的东西时,当你听见了你不想听见的话语。
      银河悬在天边,夜晚更加的凉下来。
      巴丘的驿站外可以看见深蓝色的河流,你说你准备死在巴丘,就是希望你死前的眼睛里,能够装下江南河水的形状。
      “衡臣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我的?”你回忆着。
      我想了想,说:“建安……三年,应该是建安三年吧。”
      对我的迟疑和不确定,你感到了不满。
      只因你一直以为,我应该将和你的相识、相处都像荣誉一样牢牢记住。
      江东周郎,自信和自傲得过了头。
      你斜瞥着我,挑衅地问:“建安三年?你确信是建安三年吗?”
      我将手从你手里抽出来,冷冷地说:“则将军说是几时,就是几时罢。”
      你怔住了。
      而后仰面大笑,道:“快死了啊!快死了,才能听见如此不恭的话吧!?”
      (十一)
      什么是不恭呢?
      难道秋家的衡臣需要对任何人维持恭敬吗?
      我没有争辩,也没有发怒。
      十三年的时间叫我学会了克制和宽容。
      你教会我的,虽然你本人正在渐渐失去它们。
      我安详地守侯在你身边,好象最孝顺的弟子看护着他逐渐老去的师傅。
      不,我说了绝不用“老”来形容你。
      你脸面苍白,长发乌黑,嘴唇是凋零的蔷薇色,难怪有人说你长得太温存了。
      右肋的伤口恶化,使你每一件白衣上,都印下洗刷不净的淡红。r/>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开口!难道你在可怜我吗?秋衡臣!你难道会有可怜我的资格!?”
      你大声叫道,剧烈的声音引发了灾难似的咳嗽。
      我待你咳得缓了,整个身体玉山崩颓般倒塌在小床上时,才说:
      “不,衡臣不知从何说起。将军要过的女人太多了,所以将军模糊了她们的样貌;将军打的胜仗太多了,所以将军忘记了每一次的困难;如果将军能死亡很多次,将军也一定会忘记死亡前的无奈何。”
      (十二)
      可惜每个人都只能死一次。
      所以今天的无奈将深入你心,恰如火热的墨刑,将个“囚”字嵌进人面。
      将军还记得十三年前吗?
      将军果真记得建安三年吗?
      二十四岁新婚的周将军,跨一匹高头大马,阳光落在春风的脸上,银色的铠甲叫人睁不开眼。
      少年人,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我守卫着我的豫章。
      我叫秋衡臣,年十九,原是豫章里的秋郎。
      “豫章将军,有死而已!”我策马向你冲来。
      冲得近了我就看见了你的笑,开心和赞叹地笑着。
      你身后万箭齐发!
      皖城生出水似的一对乔家女儿,大姊能绣五色蜀丝,小妹能吟“懊侬谣”……
      舒城的周郎不喜欢吃辣,周郎爱好温婉的小米酒,喜欢柔软的《子夜歌》……
      豫章距舒城不远,距皖城更近。
      豫章好象一个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城池,儿郎们没有辣椒就下不去饭。
      海碗盛的酒,滚烫人心,辣得叫人头皮发麻!
      我从马上跌下,摔断了三根肋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07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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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你俯视着我的面,小声说:“好一张俊秀的脸啊……”
        你身旁有个烈火一样俊美的少年,大笑道:“好色的周郎!”
        你们两个都笑起来,笑声叫我吵醒了。
        “豫章将军,有死而已。”你模仿我的声音,扬起眉来说。
        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受到了羞辱。
        “死过一回了,继续活下去吧,秋衡臣!”你严肃地笑着说。
        我弄不明白怎么就答应了你呢?
        我居然更无二话地答应你!
        豫章亦从此消散在水中央,好象一个壮烈的男儿,忽然摇身变作女郎。
        挽红袖,出素手,发清商。
        前几年我偷偷回过一次豫章,饭桌上的辣椒居然不那么辣了。
        我味如嚼蜡,有点悲伤,不知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十四)
        你的呼吸变得迟缓和沉重。
        双目似张非张。
        看你明明是睡着了,然我刚一起身,你就慢慢地问我:“你去哪里?衡臣?”
        我只得重新坐回,看着夜深的你,影子在暗光水波中沉浮不定。
        是杀过我,或者救过我呢?
        那重要吗?不,并不重要,我对自己说。
        我思念那个白袍银甲的将军,俊美得有点邪恶。
        我思念你纵情放浪的大笑,那时候你的女人并不多。
        我看见你纯银的热情与伯符鲜红的魂魄在空中相互追逐;
        我看见满楼的少女向你们摇晃各色丝帕;
        我看见你长剑刺破琉璃石的江面;
        我看见江水向两面推开,翻出一座又一座宏伟的城池,金子铺成地面。
        我看见小乔的脸在你衣衫边上拴着,眉目生情,顾盼多姿。
        但你说她从未爱过你。
        难道小乔从未爱过你吗?
        就像你从未爱过她一样?
        我犹豫地定住神,只见你在月夜下孤单的面庞。
        (十五)
        伯符死得太早了。
        伯符死时很多人哭了。
        我的眼睛是干燥的,所以有人说我狼子野心。
        有人说我是不成器的豫章叛逆,只因为我一滴眼泪也没有。
        你依旧白衣如霜雪,腰畔悬挂钩弋剑,剑鞘镶嵌七颗龙眼珠,颗颗都是深青色。
        “没哭?”你走过来,逼视我。
        我无语地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你。
        你仔细观察我的双眼,突然扑哧一笑,说:“还真没眼泪呢!”
        我注意到你的眼睛像我的一样,盛开着春风后温暖的草原。
        我只是没有向大家说:“看,周郎也没哭!”
        你温言问我:“伯符死了,你不难过?”
        我摇头道:“不,我也难过。”
        你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难过?伯符和你有关系么?”
        我想了想说:“他……是个快乐的人,现在死了。”
        你怔了怔,沉香的味道从你面上浮出来,沉香是忧伤的香料。
        你说:“既然难过,那就哭吧,大家都在哭啊。”
        我说:“哭不出来,没眼泪。”
        你生气于我的固执,命令说:“不哭哭看,怎知哭不出呢?哭吧!哭给我看!”
        (十六)
        江南昙可能是没有根须的吧?
        所以它可以漂浮在淡淡的血水中,散发出纯青色的香味。
        直到伯符下葬,我依然无法令自己适当地哭出来。
        沉重的沙土埋葬了他被穿透的少年面孔,同时也埋葬了足可照耀你的阳光。
        仿佛奔腾的河流嘎然而止,河床深处被寒冰冻结了。
        周郎、周郎……周郎!
        来年的春天,满楼的少女依旧,丝帕飞舞如杨絮。
        我安静地随在你身后,穿越大街小巷,罗绮成丛。
        那时候大家对年轻的孙权怀有不敬,惟独你每次都恪守君臣之礼。
        待到整个江东都将孙权当做主上时,你反倒每每飘摇了神思。
        使人琢磨不透。
        孙权看你的目光,渐渐由仰赖变得深沉。
        二十七岁,你接过高楼扔下的飞花,转过面来问我。
        我以为你会问出春风流荡的话来。
        没想到你问的是:“衡臣,我老了吗?”
        (十七)
        你会死在巴丘的。
        你会死得很宁静,身边没有相亲的女子,也没有你演惯的五音七弦。
        我那洞箫“呜呜”地哀切着。
        你迷迷糊糊地问我:“是不是你在哭,衡臣?”
        我将箫从唇边摘下,一时万籁俱寂。
        我停下动作来说:“听,没有了。是箫,不是我。”
        “真够诚实……”你解嘲地笑起来,低声问:“刚刚哭泣的调子,叫什么?”
        原来你连这个也忘记了。
        我又怎么能要求你还记得建安三年呢?
        我甚至又怎能奢望你记得伯符下葬时的我呢?
        你唤我作“衡臣”,算是尚未遗落我的名字,对我而言已是幸事了。
        我扶过你的手,使你握上玉箫,小声在你耳边说:
        “《子夜歌》,这就是《子夜歌》啊。”
        (十八)
        三十六岁的周郎病入膏肓。
        你上书停军于巴丘,孙权允诺。
        他说周将军身体不适,不必急着回转,令程普率军回都则罢。
        你连登上城楼目送众军远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拉住我的手说:
        “衡臣,你去看看他们吗?你是否与他们同归呢?或者……去看看?”
        我感觉到你紧拉我的手,一种叫“焦急”的情绪,从指端传到我手腕上。
        第一次发现你也会如此。
        好象一个普通人,衰弱的、想要抓紧我的普通人。
        我按住你的手说:“不必了,我在将军身边。”
        没有医生,也没有药物。
        你拒绝众人悉心的照顾。
        你说你只需要一面上等的铜镜就好。
        照出你雪一样白的面容,黑夜一样的长发,将你完全照入镜中。
        一口鲜血喷上,红色从昏黄的镜面缓慢流下。
        我掏出丝帕去拭,你抓住我的手。
        我奇怪地看向你,喃喃着没有问你为什么。
        你启唇而笑,快活、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江南昙。”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4-07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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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瑜年十八披发为将……
          从孙氏策攻横江、当利,皆拔之!
          渡江击秣陵,破笮融、薛礼!
          下湖孰、江乘,入曲阿,刘繇奔走!
          攻皖,拔之!近寻阳,破刘勋!讨江夏,定豫章、破庐陵!……”
          你淡黑色的眼中浮动着狂热和迷乱。
          你将那一个字一个字用力说出唇,哈哈大笑。
          拔之,拔之,拔之!以为天下都在掌中。
          破之,破之,破之!以为无事我所不能。
          死去的早已死去了,未死的也将死了。
          你大声命令我扶你起来,我说将军你要好好将息。
          你大笑道:“都快死的人了,还担心休息得少吗?!”
          “剑来--”你将手向我一伸,端的是气势恢弘的美男子。
          牙白的长袍淡出血迹,在月光下飘飘若仙。
          但是你忘了我告诉过你,你的剑早已奉给了主上,七颗明珠钩弋剑。
          “剑来--!”你高声催促。
          我再不犹豫,将我剑解下,双手递给你。
          (二十)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兮发狂吟……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一剑扫荡十七州,
          麒麟阁上笑封侯。
          但使主人能醉客,
          颠倒三江卧巴丘。
          你大笑,一声声竟笑出血,大笑道:
          “衡臣,可笑你啊!你以为我真的昏悖了吗?”
          我垂手而立。
          你剑光如电,近到我鼻息前,锋芒直指面颊,寒彻了我。
          “衡臣,说话!衡臣,说话!”你仰面大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知这并非我的钩弋剑吗?衡臣,说话!衡臣,说话!”
          我默默无语,我痛惜你直到死都那么清醒,知道得那么多。
          (二十一)
          “看……江南昙……看,镜中水里,都是江南昙……”
          青色的昙花,比处女的呼吸还温柔。
          悄悄开放,比含羞草更娇涩。
          微红的花芯,一丝丝好象融化入水的血痕。
          舒展在蔚蓝的深夜,在剑光笼罩的银波里。
          “看……江南昙……全是江南昙啊……”
          你徐徐地微笑起来,将剑背在身后。
          一身白衣,滤在纯白的月光下,在幽蓝的江河前。
          你干干净净的,好象一尊欢乐的雕塑,面上是孩子般的惊奇和得意。
          “衡臣,我说了吧,我说了是真的,果真有江南昙啊!”
          用优雅的血液来灌溉。
          生长和盛开在淡淡的血里。
          没有腥气,只余下清甜,好象女儿平生第一回,将赤裸的身躯呈现在君前。
          你宽肩、细腰、窄臀,双腿修长。
          你实在是个美男子,你实在没有衰老,尽管你要死了。
          我很少见你如此快乐、如此兴奋,你伸手不断地指点给我看,说:
          “瞧……瞧啊衡臣,江南昙!”
          你看见到处都是江南昙,妖娆和羞涩地,将自己送到你手边来。
          可怜我是个大俗人,我只看见空荡荡的天地,你欢喜地站在中间。
          (全文完)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0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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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南华梦:人这一生,能得几度那样的狂欢呢? 我格外向往那些人群背后的影像。那些孤绝的美景,那些醉酒的心,那些落幕的戏。黑暗的影子里,藏着最多真实而放纵的动人故事——真实如脉搏的故事。连你自己也听不见它的声响,连你自己也不能左右它的节奏——它最安静最隐忍,却是不折不扣地,记录你心底的热血。 但我没有热血!我是个安静仰望夜空的人。这世界太大太美,让我艳羡的东西太多。我的狂欢藏在别人的血液里,这让我甘愿做个窥视者。我独立在漆黑夜里,张开眼睛去寻找,伸出手去碰触。只有偶然感到别人的脉动合了我的,才会一下子开心得笑出声来。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4-07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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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血水来栽培的江南昙,是吐露在神话中的花。 “青色的昙花,比处女的呼吸还温柔。 悄悄开放,比含羞草更娇涩。 微红的花芯,一丝丝好象融化入水的血痕。 舒展在蔚蓝的深夜,在剑光笼罩的银波里。” 那也是寄生于血液的窥视者呵。在整个世界酣然的梦里,享受一场生之盛宴,享受一场狂欢。它没有自己的根须,只那么游离着,游离着,就浑然成了舞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07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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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长长的生命里,旁人看我歌哭如戏,又怎知那真正流血的寄主?——又怎知唱着哭着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心? 心动原是一场轮回!爱与不爱,原是一场轮回!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4-07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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