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凤九一睡便是半年。
好巧不巧，远道而来探望女儿的白奕上神在凤九不顾一切奔至碧海苍灵后没几日算出凤九的飞升天雷在九个月后。距今只剩三个月。
坐在床边的东华看着不远处乖乖读书的滚滚和身边刚刚睡下的凤九，抬眼道：“小白天劫将至，届时你施道诀，别让她醒来。”
“你要代她受劫？”连宋压低了声线，却还是让一旁的滚滚听了去。
“九九要飞升上仙了？”滚滚从书中抬起头来，转头看向一旁两个大人。
滚滚来到神仙世界大半年，比之初时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滚滚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搞清楚神仙的生活习惯和修道规则等等，还习了九重天和青丘的习性，顺道叹了句“娘亲果然是青丘的榜样。”
后来四个月，滚滚都在学习佛理，学得比大他五百岁的团子好了些，让耳闻的白浅有些无颜见墨渊。
怪异的是，这小鬼头没有照着学堂安排的顺序学习，却学得比乖乖上了几百年学的团子好。还有，团子几乎每日下学就驾着小云彩来碧海苍灵找滚滚玩，从不见滚滚读书。但当长辈问起课业，团子皱着张脸又挠头又掰手指，滚滚答得那叫快狠准。
众人皆归因于东华帝君太聪明。
连宋看了眼东华，道：“滚滚，阿离在外面，去找他玩儿。”
滚滚乖乖的出去了。
待门阖上，连宋正欲继续问下去，却听东华道：“我儿子你倒是使唤得顺口。”
连宋噎了噎，不理会有些发麻的头皮，续问：“你打算代她受劫？”
“不然呢？”东华理所当然的掀起被角，对着还打算劝他再做打算的连宋道：“我和小白要睡了。”就躺进被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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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宋被赶出屋子后，站在碧海苍灵一片佛铃花海旁，忽地想起两百年前凤九困在解忧泉蛇阵那次。
东华不管不顾卸下周身仙力踏入蛇阵，像是捧着珍宝一般轻抱着凤九，让他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东华对凤九是认真的。
从前他见过东华或欺负、或捉弄那只小狐狸，看过东华教小狐狸赢频婆果，也曾看过东华吃别人醋，却从未看过他那样紧张谁的样子。
原来，他不那么镇定，不那么从容的时候，看起来也是那么镇定从容。
话说半年前他先回了趟九重天耽搁两三日才又踏上碧海苍灵，便看见重霖慌张的向他跑来，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把平常的稳重全扔在九重天上一般，道：“三殿下，小仙去十里桃林寻折颜上神，帝君和殿下就请您照顾了。”
彼时他还想着：“东华哪里需要人照顾，这重霖真是操心过头。”踏进凤九睡着的房内，却见几日前东华浑身血污的衣服竟还穿在身上，而他本人正支着脑袋在凤九榻边休息。
他当真没看过东华这般，狼狈。
凤九消失的那两百年，他是日日看着东华日渐憔悴又无能为力。
可是如今这幅模样…连宋摇了摇头，出了二人寝殿，传信让九重天上闲得发慌的成玉去太晨宫取东华和凤九的衣物，和些简单的吃食送到碧海苍灵，他则亲自去烧了盆热水，一会儿让成玉和折颜照看凤九，好让东华好好歇一歇。
远远看见一头銀发的小鬼头正在佛铃花海里头钻来钻去，连宋悄悄走了过去，在他后面蹲下身子，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头转头看着连宋，乖巧回道：“我叫滚滚，你是谁？”
连宋和蔼地、不怕死地回答：“我是九重天上天君的三儿子，你可叫我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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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和折颜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折颜落地后，看了好几眼滚滚，碎念着什么连宋没有听清，滚滚压根儿没在听。
成玉急急往内室奔去，说是想看看天地共主东华帝君是怎么个狼狈模样。
连宋要踏进东华寝殿、伸手关门时，远远听到一声有些喘又有些焦急的童音：“三爷爷三爷爷！等等阿离！”
怎么这小子也来了。
待团子也踏入内室，便见帝君早已起了身，一脸嫌弃的看了圈周遭或好奇或担心的人，最后定格在连宋脸上。
连宋被东华瞧得不安，想起什么地一拍手，道：“我给你烧了桶热水，去洗洗吧？新衣裳也给你带了。”
东华又看了几眼周遭的人，才起身随连宋走到客房。
两人并肩而行，东华忽道：“你见过滚滚了？”
连宋想了想，想起那日众人初见滚滚的惊恐神情，笑道：“见过，比你早了半日，羡慕吗？”
睇了连宋一眼，东华难得不与他计较，只是一叹：“见了干小舅，没什么好稀奇。”
“…难得我与你烧洗澡水。”连宋挫败道。
拍了拍连宋肩膀，东华诚恳道：“好女婿。”
沿着长长的走道走到底后，二人拐入客房，连宋忽问道：“你与凤九算是和好了吧？”
看着蒸腾着水雾的澡盆，东华缓缓换下沾满血污的外衣，边嗯了声，抬眼环顾四周，问道：“你可有带安神香给小白使使？碧海苍灵没有这东西。”
连宋想了想，方才没要成玉带来，估计她也没想到需要安神香，挠了挠头道：“我让夜华那两口子带来？白浅据说是想留下来陪凤九，却让你给赶了。正好让她带安神香，她也能来看看她侄女。”
“我没…”东华正想说自己没赶走白浅，却想起当时自己确实看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小白的人不大顺心，便皱了几下眉，而那贴心的重霖就把众人请回九重天和青丘了。
东华又想了想，确实没再好些的人选了：“也好。让她去太晨宫，会有宫婢取给她。”
待东华浸入澡盆，连宋便离开客房，转回寝殿看看小狐狸。方才见折颜慢悠悠的模样，应该睡几觉就成了，不是什么大事。重霖，想必是操心过头。
刚踏进寝殿，连宋绊了下，差点跌倒，亏得团子小小的身子吃力一扶，才没摔在众人面前。
此时应该在青丘的白奕上神、狐帝白止，均携着自家夫人站在房内瞧着他。
白奕上神首先开口问道：“东华帝君可在？”
连宋摇了摇头，有意无意道：“帝君这几日都未阖眼，我让成玉来照看凤九，帝君这才去换下那日沾满血的衣服。”
白奕上神看了眼凤九，又看了周遭的人一眼，团子、滚滚、成玉皆识相地退了出去。
“凤九的飞升天劫是九个月后。不过这丫头如今没剩什么法力，想来是无法渡劫的。帝君肩负天下苍生的重任，又受了重伤，万不可让帝君替凤九受天雷。届时，还请三殿下支开帝君，由我来受劫。”白奕上神缓缓说道。
连宋看了看一旁的折颜，像是想要求证什么一般。
坐在凤九榻边的折颜叹了口气，道：“小九约莫五六个月才能醒来，修炼三四个月，来不及应付天雷。”
连宋点点头，真心实意道：“放心，交给我吧。”
一直未发言的狐帝白止皱了皱眉，道：“这事不容易，我们再讨论讨论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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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关乎小狐狸的事，没有一样瞒得过东华。
半年前，才答应白奕上神把东华支开的连宋，本以为东华这些时日只会忙着照顾小狐狸和闭关，满心满眼只有让凤九早些醒来，想不到他也算出了小狐狸的天劫。
怪不得狐帝白止说瞒过帝君不容易。
连宋回头望了眼熄了烛火的寝殿，摇着头出了碧海苍灵，腾了云往青丘飞去。

搬个板凳

（一）
在昏迷的第六个月，白家众人和几位上古神祇盼星星盼月亮期待能早日醒来的凤九，终于不负众望睁开眼睛了。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众人以为的“帝君”，也不是滚滚以为的“我饿了”，而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长辈和夫君儿子问道：“你们也死了吗？”又小小声的嗫嚅：“啊原来归于混沌也不孤单。”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她表弟团子：“凤九姐姐是不是睡傻了？折颜折颜你快救救她！”
然后是白浅满脸无奈又心疼的轻抚凤九气色甚佳、温热透红的脸：“傻小九，你只是陷入昏迷了，你在碧海苍灵睡了大半年呢。”
凤九想了想，又想了一想，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靠在什么舒服坚实又温暖的怀抱。皱了皱鼻子，吸到熟悉的白檀香，恍然想起那日太晨宫中、星光结界内发生的事。
见凤九迷茫的望着前方，东华偏过头唤了声：“重霖。”就听重霖招呼着白家老小并九重天闲人到院子喝茶。
待房内只剩他二人，东华紧了紧环着凤九的手，轻声问道：“想问什么？我慢慢说给你听，别怕。”
听到那声别怕，凤九缩了缩身子，想起这两百年她避着不想的、他给的温暖。
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想听他把重霖说的那些告诉他、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傻要把半心给他、想问他，这两百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可是，该问什么？重霖说的那些，他以前不说，现在也是不会说的。那半心，的确是她说过，不过那只是打个比方，对她来说彼时是个不一样的话题。那两百年，她不敢问、舍不得问，那日在九重天上见他那般憔悴，她实在不忍心再听他用往日冷傲的声音诉说被她抛下的两百年。
于是，她只是问了一句：“你见过滚滚了吗？”
忽然感觉到东华把头埋进她的肩窝，温热的鼻息喷在发间，闷闷的回了一句：“见了。很聪明，不像你。”
闻言正想转过去反驳两句，却又感觉到身上两条胳膊把她环得更紧，东华贴在她耳边忧伤的问道：“小白，辛苦妳了。滚滚那小子，闹腾吗？”
凤九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怪你，大概…真的只是无缘。”发现身后的人僵了僵，凤九又道：“重霖跟我说你看过天命石。我…我想这次我们终于走到一起，以后也不会再分开了。那些误会，我都听说了，不是你的错，只是老天爷大概不太想成全我们。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是吧？”说到最后没了底气。
东华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以为最差的不过是我们没有缘分，大不了我像你那两千年一般追着你就好。我没想过你会不要我，对我避而不见还有…”凤九未等东华讲完“和离”就脸色苍白的握紧东华的手，恍然想起息泽那句“我没想过来不及，没想过你会不要我。”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从滚滚讲回了那两百年。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不想说出那个名字，凤九顿了顿又道：“那时，伤得重吗？你这半年一直顾着我吧？我既然醒了，你就赶紧去闭关吧。”
本以为自己贴心的换了话题能换来从前东华撒娇般的说“好”，谁知东华退了退把她从怀里推开，可怜兮兮问道：“小白，你这便赶我走？”又颓然垮下身子道：“你当真不要我了？”
凤九哭笑不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回身抱着东华道：“怎么会，我那么疼你，你赶紧闭关我才放心呀。”
话说凤九昏迷的头几天、众人被重霖不厌其烦的请到院子喝茶的时候，谢孤栦已经把当初重霖十分不稳重淡定的话重复给白家老小听了。
于是下一次看见东华穿着满身血衣照顾凤九的时候，白家的狐狸们不由流露出一副歉疚、疼惜、心虚的模样。
看着白家态度的转变，在苏陌叶寻连宋吃酒的时候，连宋振振有词的告诉苏陌叶：“东华太阴险了，一定是他使唤谢孤栦这么做的。”而苏陌叶只是凉凉的回了句：“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连宋摸摸鼻子，又探身问道：“你不是从前挺崇拜他？怎么，进一趟那什么梦就改观得太彻底。”
苏陌叶睇了他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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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醒来第二日，东华伴在她身边听她说凡间两百年。
“…滚滚很懂事，帝君你应该知道的吧？他很聪明，也很照顾我，我带他一点都不辛苦，大概跟姑姑的团子不一样。”说到表弟的坏话，凤九吃吃的笑。
东华偏头想了想，想起偶尔滚滚和团子被长辈问了课业，团子一张小肥脸纠结得通红还想不出答案的模样。
“滚滚像我。”东华答道。
凤九正想反驳，东华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滚滚才两百岁，照顾妳这三万多岁的娘？”
“…我半夜睡不好。”
“小白…。”东华叹息，把凤九的头揉进怀里，呼吸间都是她的发香。
脸埋在东华胸口，凤九声音闷闷的：“没事，不就是误会吗？那时候不知道，是挺伤心的，现在更多的是心疼你。”轻轻挣开了东华，凤九抬头糯糯道：“你的心口还好吗？剜了半心，伤不轻吧？这琉璃戒还能塞回去吗？”说着就把戒指拿下来，在东华胸口比划着，还拿戒指顶了顶，试着塞进去。
“…小白妳再这么折腾，伤口就要裂开了。”
凤九停了手上的动作，狐疑的看着东华。
从前在梵音谷、阿兰若之梦，他好像不止一次用伤口糊弄她。
不过，剜心不是小伤，怀疑了半刻又向前扒东华衣服，想看看那个让她心疼、内疚的伤，长什么模样。
剥开层层衣衫，凤九凉凉的手覆上那道淡粉色的疤。一遍遍摩梭，想像他是怎么面无表情像在切白菜一样划开自己胸膛。
是用苍何吗？用苍何的话肯定凉凉的还没什么感觉就鲜血直流了。
一点滚烫的眼泪滴在东华胸口，沿着肌理下滑，东华愣了愣，轻抚凤九披散的长发。
像是猜到凤九所想，东华道：“用狐狸爪子应该挺痛，尤其小白我记得妳很懒得磨爪子。”
凤九愣了愣，破涕为笑：“你这么讨厌，我还是好喜欢你呀。”说着就把脸颊贴在东华胸口，听他那半心的跳动。
从门缝偷看的滚滚很哀伤，九九已经醒来两日，至今都没提起自己。回头哀怨的看了看一旁也在偷听的白浅和团子，团子一副“你看吧我就说吧”的表情两手一摊：“我家父君也是这样的，唉。”

心疼帝君，期待下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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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再发第二章，试了好几次都发不上去

帝君您是想玩狐狸吧！2只圆毛，你内心是大笑的啊！

逗狐狸

遛狐狸

这个画面很有爱哟

（二）
这日，碧海苍灵迎来了太子夜华。
夜华站在碧海苍灵的葡萄藤下，看着远处几只九尾狐在佛铃花海玩闹。
三只九尾白狐，应是白家老三老四老五。
一只九尾红狐，除了小九，天上地下大概也寻不到第二只。
一只九尾...银毛幼狐，大概就是滚滚了。
不过，这不是吸引夜华久久伫立在葡萄藤下的风景。
夜华清楚看到，是东华帝君斜靠在树荫下的巨石边，拿钓杆挂着条鱼在空中晃来晃去，逗凤九和儿子滚滚。一旁大概是闲着无聊的三只九尾白狐也在跟着抢鱼，却像是在逗滚滚玩，并没有真心要抢的意思。也就凤九看起来是真的想吃鱼。
夜华有点不太明白，东华帝君什么时候跟白家混得这么熟络，能让鲜少出现的三哥白颀现了真身，在碧海苍灵扑鱼。
就在夜华恍神的功夫，砸来一颗小糯米团子，巴在他的腿上。
夜华低下头，就见儿子一脸哀怨。
“父君父君，阿离也想当狐狸跟他们玩儿。”团子拽着夜华的衣衫，瞪着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几滴眼泪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啊转。
树下本应看着自家媳妇儿子的东华转过头来，慢悠悠飘来了一句：“你可以来当给他们扑腾的鱼。”
团子看着那条钩在鱼钩上有一下没一下弹跳着的鱼，想像他一条小白龙也被钩在上头，抖了抖，几滴眼泪愣是全流了出来。
夜华无奈的安慰儿子，又看了眼正在滚滚玩的白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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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的真身不得不说，真的很可爱。
银色的小狐狸，粉红色的四只小爪子，身量不知比其他几只狐狸小了多少。
说到身量，东华发现小红狐也小了其他几只白狐一号。看来小白还没长开。
今日一早，凤九同白浅在房内叙话，东华就在外头教滚滚钓鱼。
不知两个四海八荒第一第二绝色在房内说了什么，跑出房间的时候是一红一白两只狐狸，跑过来挥着爪子说要带滚滚玩。
东华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拿着小钓竿的滚滚，有点疑惑的抬头看着这两只吐着舌头喘气的狐狸。
“东华东华，青丘的小狐狸小时候都是用原身玩耍的，这样，嗯，长大才会聪明又敏捷。”小红狐解释道。
东华恍然大悟：“小白这是你爹的觉悟？”
小红狐忿忿的举起爪子，想一爪子扇下去。
东华怀里的滚滚已经爬了起来，化成一只没什么力气的小小狐狸。
白浅看了看，转头对凤九道：“这些日子，四哥没带滚滚玩吗？怎么小狐狸这般不习惯原身？”
凤九拿爪子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东华替凤九回答：“他跟折颜正在我的院子到处找地方酿酒。”
凤九觉得这些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想起她昏了六个月。果然化了狐身反应变慢了。
凤九拿小舌头舔了舔滚滚的毛，又拿脸蹭了蹭滚滚的脸。
东华没想到原来狐狸还会这般疼爱自家小狐狸。早知道就不让小红狐有一丝机会生孩子了。想到这儿又有些落寞，他本是颗石头，化了人总不能再化颗不会动也不会讲话的石头陪儿子玩。看了看身边的白浅，见她不知为何也有点惆怅。想了想，才想到夜华家的肥小子，是条龙。
白浅见这两狐狸舐犊情深的模样，一脸羡慕。转头看向还坐在树下的东华，也是有点落寞又有点阴沈的模样，心里舒服了一些些。
东华从水里拉出一条鱼，移到几只狐狸上空。水珠顺着鱼身滑了下来，滴在滚滚头上。滚滚一缩，抖了抖才想到要甩甩毛。
东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心想是不是要常常让滚滚现了原身出来遛遛，免得跟小白一样变成狐狸后傻得可以。
虽然滚滚现在正在学的启蒙书本学得很好，佛理也挺有天份，不过他也比较赞同白家崽子这种放养式的教育。
如果可以把滚滚扔在青丘或碧海苍灵放养更好，九重天不适合小孩子到处乱跑。
不知什么时候，白家老三老四也化了原身出来陪滚滚玩，东华心想，敢情这些老狐狸化原身都是用来陪小狐狸长脑的。
折颜在一旁看着几只狐狸玩也是无聊，不知从哪听说夜华今天会来，早早就跑去挖打算给夜华煮汤的笋子了。
本来想问折颜明明小白煮的比较好吃，怎么要让夜华煮？
但看见小红狐活泼的在佛铃花海蹦蹦跳跳撒欢儿的模样，他也觉得这种劳力活还是让夜华做比较妥当。
小红狐也还没长大，也要趁年轻多多激活脑力。
愣神之际，小银狐滚滚跌倒了，脸都扎进土里。
小红狐想把滚滚叼起来，可是她自己也是一只幼狐，又才刚从沉睡中醒来还没修炼过一次，哪里有力气叼滚滚？
其中一只白狐，看着像是公的，不知是白真还白颀叼起滚滚放在一边。在场几个不是狐狸的外姓人大概也就折颜分得出来哪只狐狸是老几。
滚滚灰头土脸的拿粉粉的小爪子揉揉脸，又呛了几口。
东华倒了杯水，放到滚滚面前。
小红狐忽然抬头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当年，她也是就着他的小茶杯喝水的。
东华又倒了小杯水，靠在小红狐嘴边，二人沉浸在回忆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小银狐好像不太会自己舔水喝。
也难怪，当年凤九照顾滚滚很是小心，生怕养不好东华留给她的、唯一一个儿子。
滚滚未满周岁，还是一介小狐狸的时候，喝水吃饭都是她一勺一勺喂的，满周岁以后除了在溪边把脸埋进水里喝水，就再没用狐身吃过东西了。
白浅拿爪子捅了捅凤九的腰，不知是老三还老四的白狐也大著胆子扯了扯东华的袍子。
二人回过神发现小银狐喝水的动作笨拙，又有一半的水洒在土上，满鼻子的水珠，滚滚盯着鼻头的水珠看，都快斗鸡眼了。
凤九一脸心疼，把东华拿着茶杯的手压到地上。东华虽然疑惑，还是顺着她的动作把茶杯放在凤九脚边。
她把嘴巴探进杯子里，再用小舌头勾了水出来咽下去，余光一边观察着滚滚有没有学起来。
滚滚化了狐身可能不习惯，但还是绝顶聪明，看九九小舌头一勾的模样恍然大悟，立时学会用茶杯喝水。
东华一边抚着小红狐的毛，一边说道：“小白，这几年妳跟滚滚还是别化人了，让他习惯习惯他的原身才好。”
小红狐点点头，又舔了舔东华的手心。
一只白狐拱了拱小红狐，又看向东华开口道：“小九，不如我们也留下来吧？这里只有两只狐狸也不热闹。”
一旁的白浅也兴奋的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东华，她好久没有这样奔跑了！
东华想了想，觉得比起跟小白独处的时间，儿子的智商可能比较重要，毕竟小白化狐身的时候吃了不少亏，他不想儿子以后也有这种弱点。
尤其回到九重天，可就没这么多适合给狐狸奔跑的地方了，何况白真白颀几乎不上九重天的。
看着几只狐狸闪亮亮的眼睛，东华点了点头，暗自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