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中的缺憾也是存在的,比如,尽管该书
在完成过程中苗威先生已经尽最大能力收集了
目前所能见到的高句丽移民的墓志,如魏文昭皇
后、高琨、高英、泉男生、泉男产、泉献诚、泉玄隐、
高慈、高震、高玄、高足酉的墓志铭文,力图做到
“二重证据法”的实证研究。但因时间和精力有
限,一些虽非高句丽人但却可以间接反映高句丽
移民情况的墓志却未能得到应有的关注,如
1977 年出土的韩暨墓志,就体现了北朝中土战
乱之际,韩暨祖上“被拥辽东”的情况,这些都是
高句丽历史上重要的移民现象。另有一些可能
是高句丽移民中原的重要人物,亦未被识别和纳
入研究,如隋代著名宰相高颎的祖上便来自于高
句丽。《北史·高颎传》载,其“自言勃海蓚人也。
其先因官北边,没于辽左。”显然,在那个讲究门
阀出身的年代,高颎“自言勃海蓚人”是遭到世人
怀疑的,“自言”便是对其可能攀附“勃海蓚人”的
最佳诠释。而考其祖上则其实是来自于“辽左”,
此“辽左”即为高句丽。类似这样人物轨迹的挖
掘,还能更多线条地展示高句丽的移民情况。另
有一些缺憾与该研究本身无关,那就是在该著完
成并出版后,陆续又出土问世了一些高句丽遗民
的墓志,如高提昔、南单德、高牟的墓志铭等,这
当然是作者在研究过程中无法预知的材料,不过
为这一课题的继续研究提供了空间。
综合来说,苗威先生用浩繁的史料和精准的
研究为我们展现了高句丽700余年间,乃至亡国
后百余年间高句丽移民驰骋东亚的伟大画卷。
其实,最令笔者欣赏并钦佩的,并非先生对每一
次高句丽历史上的移民事件的考证和梳理,而是
著作最后一章对整个研究精准的提炼。在这一
章里,苗先生不仅整合性地概括了高句丽的扩张
和移民情况,而且考证了高句丽民族最终的汉化
过程。最为学界称道的是,其对于“血统论”的批
驳,论证了高句丽与朝鲜半岛上后来之王氏高丽
并无继承关系;对于中韩学界聚焦的高句丽“归
属”问题,提供了坚实有力的理论证据。
现实呼应着历史,历史启示着未来。未来固
然可以憧憬,可以期待,甚至可以描绘。但以史
为鉴,方可以知兴替。一个民族要创造美好的未
来,就不应该漠视自己的历史。高句丽民族虽然
已经远去,早已成为北方汉人众多支脉之一,可
是其“魂魄”尚在华夏,其“历史”尚存白山松水之
间。
在漫漫的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高句丽也许
是一条支流,或是一湾溪流。高句丽留给我们的
只有一座座高隆的古墓和残破的山城城墙。站
在高句丽古城的废墟上,面对那个早已灰飞烟灭
的国度,那跑得不见踪影的高句丽移民,我们连
那原本嵌在宫阙上面的琉璃瓦的碎片都难以找
寻。苗威先生,这个徜徉在历史河畔的漫步者,
踩着鸭绿江江岸上青石和瓦砾,在来去的路上捡
拾了些文明的碎片,然后加以精工细做,制成了
高句丽历史有关的一枚枚琥珀,于是,便有了《高句丽移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