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整个红楼一晚上都被搅得乌烟瘴气。不少正在办事的房间都被猛地拉开门，为了确认里头有没有一个白发男子。在无数女子和恩客怨声载道中，一晚上整个红楼也没能搜出那个白发的男人。
酒吞的暴躁已经被无措替代。没有力量，独自一人在陌生的人界，找不到茨木，怎么也找不到茨木。酒吞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无力过。
酒吞垂首背对着红楼众人站在房间中央，一众小厮和老板娘都大气不敢出地待在一旁。随着太阳的光越来越明亮，众人却感觉空气越来越冷。
“咦！那……那……那不……是……”
一个小厮颤抖的惊呼突然打破了诡异的宁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这个失常的小厮，然后发现他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大门方向。顺着看过去，一个白发男子逆光走了进来。
宛若神祗，这是此刻红楼众人共同的心声。谢天谢地，这个祖宗终于出现了！
而酒吞，则是在刚刚看到那沫身影的时候就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边码字一边犯困所以才卡住了

“茨木，你……我……”酒吞刷一下冲到茨木面前然后尴尬地发现他压根就没想好该怎么跟茨木开口。
“咦？挚友，你是在等吾吗？抱歉，让你担忧了。吾昨晚不小心撞见挚友你……然后就有点吓到，感觉很不好意思回旁边的房间，就出门避避了。”茨木腼腆地笑着说道，说到撞见酒吞好事的时候茨木还挠挠头尴尬地转开了视线。
“茨木……你？”酒吞懵了。
茨木的反应，该怎么形容呢，太正常了？
“什么？莫非挚友是介意吾撞见这件事吗？这个你不用担心，吾只是不小心看到一点，就赶紧离开了，挚友你的红粉佳人吾都没看清楚，还望挚友放宽心。”茨木促狭地看了酒吞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说道。
“你……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吗？”酒吞怔怔地望着茨木，其实问完他自己也发觉这个问题多不合适了。茨木不是都说完了吗，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交代得那么清楚。他还要说什么？还应该说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你昨天出去没遇到什么问题吧，还有其他需要给我说的东西吗？”酒吞意识到自己说了让人误解的话，忙蹩脚地找理由解释。
“什么事都没有，挚友你多虑了。”茨木温和地笑道。
“哦，是吗？”酒吞也僵硬地笑了笑，“累了吧，昨晚出去怎么衣服都不穿好。”
“嗯，走得有点急，出门才反应过来外衣都忘了穿。确实有点累了，挚友那吾就先去歇息了。”茨木摸了摸鼻子，像确实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然后也老实表明自己想去休息了。原本只是找个借口绕开话题的酒吞发现自己给两人的对话问了一个完美的结束问题。
酒吞似有很多想说的，但怎么也理不出话头，茨木一脸疲态，无声地表示他真的没什么可说了。于是，相顾无言。
无奈地，酒吞只好让开一条路，让茨木回去休息。而茨木则是感激地对酒吞笑笑，然后默默地回了二楼房间。
不远处红楼的众人被眼前的场景弄懵了。这红发大半夜折腾得上上下下苦不堪言找这个白发男人，就为了问一句他是不是累了？！
想骂人……此刻众人心里一万头***在狂奔。
倒是老板娘困惑地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关系诡异的两个男人，眼底有精光闪过。

茨木一回到房间就锁了门然后脱力地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骗人，尤其是酒吞，真的是这辈子他最不擅长的事。
明明在看到酒吞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想逃走，明明提起昨天的场景就像心脏在被凌迟，明明痛和怨已经快把自己压疯。
却还要拿出一副正常朋友的调侃状，却还是要合时宜地笑、打趣、露出窘态。
挚友他不知道吧，今天早上短短的几分钟，昨晚他练了一晚上。
坐在地上的茨木这一刻控制不住眼睛里不断冒出的透明液体。
他真的，绝望了。
原来不只有红叶，而是这世界上所有女人都可能是他酒吞童子的爱人，唯独不可能是作为挚友的他。
原来不是酒吞爱上了别人让他绝望，而是两人之间永远有一条跨步过去的边界，他在这头，酒吞在那头。
上下级也好，挚友也好，从没变过的是他们永远超不出把酒言欢的关系。他们终究都要背对对方去往另一个人身边。
悲哀的是，酒吞能找到另一个别人，可是他呢？他茨木童子却只能看得见他酒吞童子。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那个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却是这世界上他唯一的归宿？
为什么宿命要这么对他。

酒吞走到茨木门口的时候抬起手却迟迟没能推下去。想起早上见到茨木的样子，他就不知该如何面对。
想象过茨木惊讶，慌乱，甚至是，受伤的表情，却唯独没想到茨木会正常地跟他笑闹。酒吞一想起茨木早上腼腆的笑就感觉一股闷气卡在胸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郁闷什么。所以才越发地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
难道茨木就该气急败坏地阻止自己跟别的女人乱来？凭什么？茨木既不是他的父母，又不是红叶，仅仅是一个好朋友，茨木的反应有什么不妥吗？
可是他此刻为什么那么失落，总感觉缺了什么，让他心口一阵闷疼。
终究，他还是没能找到理由推开茨木的房门。但也幸好，他没有推开，否则他将会看到一直没心没肺的茨木，此刻却泪流满面。

写得我好心疼

@鹿兴随心 @lonely魇泪 @Hel灬ena @蜀道闻铃是路人

二十五、
接下来在人界的几天，茨木和酒吞都感觉到了彼此在躲着对方。尤其是酒吞，他明显地感觉到茨木不想跟自己有过多接触的态度。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憋了口闷气。松一口气是因为自那一天之后他就不太想看到茨木温和的笑脸，憋一口气是总的来说他对现状还是十分郁闷的。茨木躲着他？第二次被茨木这么对待他表示还是不能接受。
“那个，茨木啊”，第三天早上酒吞终于逮到了出门准备叫人送热水的茨木，本能先过理性地冲了过去拦下了他。
茨木一瞬间意外而抵触的神情让酒吞心情又低落几分。但没想到很快茨木又恢复了笑脸，然后说道：“挚友有什么事吗？”
“诶？额……我……”有什么事？鬼才知道有什么事！不对他本来就是鬼，唉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啊……
“既然没什么事吾先回去了，凡人的身体总是很快就没有体力了。”茨木笑着准备回屋。
“等等！”酒吞眼看着茨木又要走，急得下意识伸出了手抓住茨木的手腕。
啪！
一声脆响，两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茨木狠狠地挥开了酒吞的手。
酒吞一瞬间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惊讶，难以相信，受伤，疑惑……
而茨木更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竟然……打了挚友。他不是有意的，可是在酒吞碰到他的一瞬间恐惧与排斥吞噬了他的理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动手了。
他想逃，他不想让那只抚摸过别的女人的手碰到自己。他不想再陷进名为酒吞的深渊里被窒息的绝望包围。他只想逃得远远的。
“吾……吾……”茨木颤抖的双唇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即将被各种情绪淹没的时候，茨木逃也似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逃走。
快逃走。
此刻茨木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等等，茨木。”酒吞眼见茨木又要走，什么也顾不上了，又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茨木眼看酒吞离自己越来越近，痛快地大喊了一声：“别过来！”
原本只是想阻止酒吞靠近，然而令两人都意想不到情况又发生了。只见离茨木只有几步远的酒吞在茨木大喊的同时如同被一股巨力击中，破布一样倒飞出去，撞碎了护栏，在茨木惊恐的目光中从二楼掉了下去。
“不——！”宛如绝望的困兽的嘶吼，响彻了整个红楼。

“挚友，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吾不是有意了，怎么办，怎么会这样？”茨木冲到一楼看到满脸是血的酒吞的时候，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酒吞现在凡人的身体以那样的方式从楼上掉下来，会怎么样？茨木不敢再想后面的事。
“挚友，你别吓吾，你坚持住。求你，你坚持住，知道吗？你们，快去叫大夫啊！”茨木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他好怕，什么都好了，他现在只求怀里这个人好好的。
“茨……木……”
茨木听到怀里的酒吞在唤他，忙低下头。
“什么？挚友，你想说什么？”
“你……咳咳……终于不……躲着我了……呢。”酒吞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触碰茨木的脸，茨木忙握住那只看起来随时会失去力气的手。
“不躲了，挚友你好起来，吾一定不再躲你。”茨木没发现，其实他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太……好了。”酒吞说到这里控制不住又喷出一口血，然后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挚友！你别吓吾，求你！快醒过来！你们！”茨木急得抬起头想再催红楼的人快叫大夫，却看到大家都离他们远远的，还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妖……妖怪啊！”
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所有人都开始仓惶地逃命。茨木愣愣地抬起手，不出意料地碰到了消失了几日的鬼角。
茨木突然笑了。
“太好了，挚友，吾带你回大江山，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茨木温柔地抱起血泊中的酒吞，下一瞬已经消失在红楼众人的视野中。
老板娘在人群中失魂落魄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木茨，梓，原来是这样，原来所谓神奇的梓姑娘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妖怪。

这一日大江山又掀起了波澜。
一起消失了几日的大江山大当家和二当家突然出现在大江山上空，并且一直战神一样的大当家此刻全身是血被二当家抱在怀里。
“莹草、桃花妖速到首领住处！”一声暴喝从空中传来，下一瞬两位当家便已消失不见。
吸血姬住处。正在做事的吸血姬和莹草在茨木进入大江山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两人都惊讶地跑到了院子里。听到茨木焦急的命令，两人都觉得有大事发生了，互看一眼双双闪身出了院落往酒吞住处飞去。
正在带小妖们训练的姑获鸟也在听到茨木的命令后火速将小妖们安排给身边的亲信，飞身出了住处。
一瞬间大江山干部们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奔往同一个地方。

没更文哈就是来吐槽一下每天被噩梦吓醒真的是好怄

二十六、
“姑获鸟大人，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座敷童子拱手问道。
此刻，酒吞房门外聚集了大江山的大小干部，除了莹草和桃花妖被允许进去，连吸血姬都被暂时留在了外面。
姑获鸟凝重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吸血姬皱眉看着紧闭的房门，关心的却不是酒吞离奇的重伤，而是猝不及防回来的茨木。该不该告诉茨木晴明的话，她依然还在挣扎。
在心事各异的众妖焦急地等待中，两个时辰艰难熬过，终于那扇紧闭的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桃花妖。“酒吞大人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后面再继续修养就好，大家不用担心。因为酒吞大人还需要静养，除了吸血姬大人和姑获鸟大人留下，剩下的各位就先回了吧。”听到她说酒吞无碍大家先松了一口气，虽心有疑惑，但既然桃花妖都开始清场了，大家也自觉地离开了。
待到干部们相继离开，桃花妖对吸血姬和姑获鸟请了一礼道：“两位大人，我也先回去了，若酒吞大人有什么情况，我会即刻赶来。还有就是……酒吞大人的情况……有点复杂，两位大人还请安抚一下茨木大人。”最后几句话桃花妖说得很是无奈，姑获鸟听完心下一沉，朝桃花妖点了点头便急急地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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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情形很是诡异。
莹草乖巧地退到一旁静静地垂头站着，茨木坐在酒吞床沿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苍白的脸。
“这是……？”姑获鸟有些看不懂眼前这沉凝的画面。
莹草这才抬起头，然后轻轻地走到姑获鸟和吸血姬面前，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又为难地看了一眼床沿的茨木。
吸血姬会意地抬手布了界。莹草感激地看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道：“酒吞大人，似乎用了什么损耗身体的术，只能靠压制在凡人水平才能缓缓恢复。而似乎……他使用这个术与……与茨木大人有关。吸血姬大人，茨木大人的伤……好了一半……”吸血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茨木的伤她和莹草再清楚不过了，一块顶级御魂的能量都只能勉强给茨木续命，怎么可能出去两三天就能好一半的！
姑获鸟虽然不知道茨木伤多重，但是看莹草和吸血姬神色也知道不会轻。而如今，这伤在短短三日内好了一半。换句话说，酒吞的代价一定高得吓人。
想必酒吞是想瞒着茨木的，怕被莹草吸血姬她们看出来才带着茨木连夜离开。然而现在一切都暴露在茨木面前。
莹草，吸血姬，姑获鸟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凝重。是的，她们现在都猜到一个可怕的结局。她们怀疑茨木会以同样损耗自己的方式让酒吞恢复，可是酒吞能抗住这波侵蚀，不代表茨木这破败的身子可以。一旦茨木那么做，就不是换伤了，而是抵命。
姑获鸟和吸血姬瞬间明白为什么她们说话要设界。因为茨木现在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准备跳下去的人。她们完全不敢冒冒然打扰到他。
然而即便她们再小心也无法改变的是，茨木此刻求死的内心。

茨木现在看着自己的身体就会愣愣地出神。他仿佛能看到挚友的身体的力量游走在经脉血肉之中一点点修补好他破败的身体。自从桃花妖她们告知他真相后，他总感觉体内有一个源头，源源不断地溢散出温暖的能量，让他渐渐痊愈。这些能量温暖得让他想哭。
他一遍遍地用手描绘着酒吞的脸的轮廓。真的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这个人很英俊呢。从最初见到他，听见他说“你没亲人吗？正好本大爷也没有，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就一直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帅气。跟泥沼里的自己不同，他就像高悬于空的烈日，炙热，明亮，耀眼。所以越待在他身边，越不可自拔地被他吸引，越为他的喜怒哀乐牵动。像趋光的飞蛾，哪怕结局是灰飞烟灭，也控制不住飞向光的本能。
可是如今他的光，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的明亮与炙热。他幸福得快要发疯，可是也痛苦得想要杀死自己。是，他渴望这份温暖，但他更渴望他的光幸福。
茨木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上酒吞苍白的唇，再从唇吻到脸颊，鼻翼，额头。不带一丝情色的暧昧，像幼兽亲吻自己的亲人，像信徒虔诚的朝圣。
一直守在一旁的三个人目睹此情此景，都心里一酸。即使是莹草，此刻也是心疼大过了嫉妒。

有莹草和桃花妖维持，酒吞的伤确实稳定住了。但不幸的是这次受伤牵动了酒吞一直在压制的身体侵蚀，所以几日过去了，酒吞依然没有醒来。在这几日之中，茨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不吃不喝，一步不挪地守着酒吞。凡事亲力亲为，每日为酒吞擦身换衣，然后一动不动地守着他，看着他。
所有想要唤醒茨木的努力都失败了。莹草都哭着跪倒在地上求他了，他也只是转过头悲伤地看着莹草。看到莹草不忍心，看到莹草绝望地放弃。
然后大家渐渐明白，此刻让茨木离开酒吞跟杀了他，没有什么两样。
吸血姬感觉自己快被这样的茨木逼疯了。痛苦地挣扎了许久，在茨木不吃不喝的第四天，吸血姬颤抖着声音对茨木说：“茨木，晴明说红叶……快撑不住了。”
那一刻，茨木的眼里终于又有了亮光。

@鹿兴随心 @lonely魇泪 @Hel灬ena @本喵就是傲娇啊 @蜀道闻铃是路人 不准嫌弃我卡文哈，我还在复习还有几天考完就能使劲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