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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湮•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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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我吗?”他与那人耳鬓厮磨间,如是问道。
“爱。”那人用似火的眸光望着他,情真意切,他看在眼里。
“但使与君同,虽死之曾不足惜。”
心底有几分驰魂宕魄,几分暗自欣喜,他理不明,也道不清。
但他知晓,确乎,是如此罢。
他为那人而痴迷,甚至沦陷了仅存的一念理智。
–––而那便注定了,这只是诸多祸端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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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晓梦春心散,南柯暮雨芳非歇。
十年荏苒,物是人非。
昔时的枕边人,今日的阵前敌。
他伫倚于危楼之上,佁然不动,水袖婉转。凭栏远望,恍若要乘风归去。
望尽了远山,衰草连天杪;看罢了近野,尸骸溢川畔。无论哪般,却都只是平白刺痛了他的眼眸,叫他睹物伤怀。
只凭添了几分心烦意乱。
不知从何处拾得一支羊脂香烛,莞尔一笑,便信手将那楼阁引燃。
灼而焚者,自戕也。
游龙堪可御水,鸣凤尚须涅槃。
奈何,他非龙亦非凤。
便是死之若何。
霎时间,天地便都被那艳丽的绯红所渲染。跃动的火舌,闪溅着光影,斑斓驳杂。
很美,就如同那日柳河岸上的晚霞。洒在了谁的鬓角,又映在谁的眉间。只将那弱水三千,镀上一层金红,添了几分绚烂璀璨。
那般的炽热焦灼,又恍若谁人迷离的醉眼。秋波流转间,用一腔愁绪,诉几句柔声淡语。
微微颔首,望向楼下那人。他依旧波澜不惊地立在那里,只是昔日里那不动如山的神色,倏尔间,终是换了慌乱惊惧。
许久不曾看见过他这般神情了。
有多久了呢?大概,怕是有二十年罢。
那时,他们尚青涩。
春风得意马蹄疾,总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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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面轻笑,眉峰,不自觉中敛起,伸手,徐徐将它抚平。虽暂了却那惊涛骇浪,却总归是未能抚平心中那缕不尽闲愁。
“伯珪,你这又是何苦?”那人说着,声音颤抖,他却听得清楚。
“便是如你所见,但求一死罢了。”脚下传来木材烧焦断裂之声,将他的余音隐没在一片火光中。
“伯珪…你为什么要这般不留余地?为何,要这样糟践自己…你明明知道,我…”那人脱口欲出的话语,他早已了然,眉峰骤聚。
他用敏锐的目光洞悉了,那人的军队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心中暗叫不好,只怕,他现在的每一个字,都能轻而易举的成为被他人所不齿的理由。
只得先用些生涩无力的话语,暂时搪塞住他作罢。毕竟,依着他那种性子,一旦一语道破了那个他拼死埋藏的真相,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徒劳无功。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想必袁本初将军不会不懂这道理吧,还是莫要坏了规矩为好。”
“自焚而死,便已是我最好的下场了。”
“总要比曝尸城头好的多,不是吗?”
他说着,作势略微勾起嘴角,佯装出一个苦涩的笑。
却不知,楼下那人看在眼中,疼痛在心。
“放屁!”他似是急火攻心,一张俊俏的面孔,陡然添了几分赤色,所说话语也是口不择言。
“公孙瓒,你若是敢死,我便诛你妻小,灭你九族!你听见没有?!”
恐吓吗,已经没有用了。
“不劳将军费心,我已自行为之。”
不出意料的,对上那人惊异的神情。他微微敛眉,眼睑低垂,只为躲避那写满质疑的目光,还有他心中之愧。
他记得,在这烈火中焚烧着的,是漫天的血痕与罪孽。他记得,是谁用哀婉的音调声声啜泣;又是谁,在惊恐万状中不住地颤抖;还有谁,在酣睡中猛然惊醒,放声啼哭。
他愧对他们。那名温良贤淑的女子,两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那是他的家人,血浓于水、骨肉相连。他却就那般铁青着脸,用那无情的兵刃将他们屠戮。
为了他啊,即便是万般不愿,也只得尽数抛弃。
握紧了手中那柄被鲜血所的洗涤过尖刀,锐利的刀锋,轻易地穿透了他的手心,殷红,便沿着掌纹蔓延开来,将先前那些早已凝结的赤色,一并溶解。
他只是用寒冷彻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它,深吸一口气,妄自将它掷向远处去。
那件冰冷的铁器,不偏不倚,落在那人面前三尺许的沙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着那人将那铁石所铸之物捡起,置于手心,久久摩挲。归属于他的那份妖艳色泽,便又在那人掌中绽开。缠绵悱恻,谱出一弦染血的锦瑟。
那人翘首远望,面上的神色,似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令他看不真切。
他再没有仔细去看,只因眉眼间涌动出的、再也压抑不住的哀戚,尽数化作巴山夜雨,萦绕他的眼。
“公孙瓒,你下来。”是他沙哑的嗓音,一如,二十年前的枕边。
“算我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心底,那份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信念,几乎在一刹那被动摇了。
但是他深知,他不能那么做。
哪怕是从楼上一跃而下,死在那人面前,他也没有资格。
默然,任凭心中万般波澜,只化作一句带泪的冷语:“你走吧,来不及了。”
他不曾拥有过,扰乱那人心绪的权利。
他也无权干涉,那人一生的辉煌轨迹。
也许,若是自己消失了,他也便不会再遭到那许多无端唾弃,依然,能够像平日里那般受人敬仰。或许,他那许多耀人的功绩,也可因此添上不轻不重的一笔。
那么,他的罪状,便由自己来承担吧。
咬了咬牙,终究转过身去,朝那片漫天烈焰中步步近临。
抓不住,便放手吧。
他置身于一片火光间,带着些不舍与眷恋,回首,只为再看那人最后一眼。
不求痴守,不求缱绻,只因,那都是些奢望。唯愿来生,长记他容颜。
惘然中,瞥见他眼底几点空濛烟雨,洇透了那久经烽烟尘沙的面颊。强撑了许久的虚伪笑意,终是在倏尔间倾塌。
“何时起,我倒是变得比你还多愁善感了呢。”
“抑或,自始至终,那多愁善感之人,本就是我。”
恍惚,有湿热而苦涩的泪滴,玷染了他的衣袂,潋滟了他的长裾。终又化作一片水气,蒸融在那群狂舞的滔天业火之中。
狼烟蔽天,火凤燎原。
有火星卷上他的衣摆,绽出妖娆的血色之花,柔媚入骨,诡谲之至。
他恍然想起,那是红莲。
昔日里,曾经如何端庄圣洁、亭亭玉立于水榭庭畔的她,此刻,却在烈火之中巧笑粲然,形同罗刹。手持着锐利的刀锋,同那些旱魃朱厌们一道,将他的血肉尽数剜去。
一并,也掠去他的性命。
疼痛。
眩晕。
麻木。
当一切赤色褪尽之时,眼前,唯有黢黑,亘古不变。
终是要消逝殆尽了,那所剩无几的余生。
愈发炙烫的火光在他身后涌起,翻腾出一条蜿蜒巨大的火蛇,狂怒中迸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它吞吐着周遭的一切,几近将他也吞吃入腹。
他不挣扎,也不躲避,只任由它将自己身体的一丝一缕血肉侵蚀,而后吞噬。
那人若愿意,他,甘作焰火飞絮。
周遭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倒在火海中,仰面,看晚霞洇染天际。
远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唤的仿佛,又确乎是他的名。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辛涩,都只在霎时间焦灼殆尽。
只余下,些许嗔痴疯癫的曼声耳语。
“锦瑟华年,谁堪与度。
雨打梨花,无计留春住。
孤城闭日,雁阵惊寒。
晚霞散青风,残暑消白露。
沉香庭畔,愁人自误。”
在最后那一瞬的艳烈里,他看到了永恒。
那人笑着,笑着,很久很久。
又突然故作正经,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字字珠玑,颤动着他的心弦。
他也笑了,笑得很轻、很淡,就像天际那抹最浅薄的云烟。终究,在初阳的昭耀下,在微风的轻抚中,不过是静默无声地消逝了。
也许,他与那人,注定陌路殊途。
只是,能成为他人生中一个平凡无奇的过客,一个为他所败的负者,甚至,一抹转瞬即逝的火光,他,已知足。
不恨,亦无悔。
因为,他曾如是许诺。
“但使与君同,虽死之,曾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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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9-05-26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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