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先生何以能有这样的好文笔?这当然需要有对文字的敏锐感觉,需要有“文章不厌百回改”的反复推敲的精神,同时原先的古文训练也功不可没。朱光潜以自己的切身体验,对文言和白话两者的特点及短长曾有独到分析:
文言白话之争到于今似乎还没有终结。我做过十五年左右的文言文,二十年左右的白话文,就个人经验来说,究竟哪一种比较好呢?把成见撇开,我可以说,文言和白话的分别并不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大。第一,就写作的难易说,文章要做得好都很难,白话也并不比文言容易。第二,就流弊说,文言固然可以空洞俗滥板滞,白话也并非天生可以免除这些毛病。第三,就表现力说,白话与文言各有所长,如果要写得简练、有含蓄、富于伸缩性,宜于用文言;如果要写得生动、直率、切合于现实生活,宜于用白话。这只是就大体说,重要的还是在作者的技巧,两种不同的工具在有能力的作者手里都可以运用自如。我并没有发现某种思想和感情只有文言可表现,或者只有白话可表现。(《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
这段话说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1943年)。当时整个社会对文言文多讨伐、贬责之声,朱光潜却在文言与白话的比较中,充分肯定文言文的意义和价值。由此他认为,新文学倡导者所说的“文言是死的,白话是活的”,乃不负责任的偏激之词。因为“文言文所能有的毛病,白话文都能有;白话文所能有的毛病,文言文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