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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新】落梅初文学社2017年 || 致热爱小说写作者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在小说盛行的时代,谁在借小说发声?
——是你,也是我


1楼2017-07-03 17:37回复
    你在写小说吗?
    你喜欢写小说吗?
    ——如果真心喜欢写小说,就加入落梅初吧!


    2楼2017-07-03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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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团简介】
      落梅初文学社
      ●成立时间:2015年01月05日
      ●性质:非盈利性网络文学组织
      ●主打特色:短篇小说
      ●社团平台:新浪微博:@落梅初文学阁 社团贴吧:落梅初文学阁
      社团LOFTER:落梅初文学阁 有读故事官方账号:落梅初文学阁
      简书官方账号:落梅初文学阁
      ●社团编制:写手部,文编部,美工部,画师部,摄影部,人事部,宣传部,管理部
      ●人员编制:社长—副社长—主编—各部部长—各部副部长
      ●社团目标:以写作提高为当前目标,打造优秀创作型社团,以发展出落梅初文化为终极目的。
      ●三大社规:1.不得跨社
      2.写手不得连续四个月在无请假的情况下未完成月练。
      3.超过一个月不在线需请假,不得无故失联
      ●审核群号:426777574


      3楼2017-07-0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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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团日常制度】
        写手部每月日常四大活动
        ①月练。每月一次,每月一号公布。
        ②文编讲课及练笔。每月一次,练笔配合讲课。
        ③读书分享会。每月一次,每月两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书/作者。
        ④话题研讨会。每月一次,针对社会时事敏感热点进行交流讨论。
        以上活动均采取自愿报名制,不强制参加,但计入活跃度考量。


        4楼2017-07-03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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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长的话】
          2015年至今,已有两年半。我一直在想文学社是什么,能为众多的如此年轻的写作者做到什么?落梅初的月练制度在两年半的时间内不停地改良,从当初一个主题必须参加,到六个主题自愿报名;从文编一对一指导到二审制,两个文编与写手交流提建议;从单一月练制到每月四大固定活动。落梅初不断尝试社团职能可以做到哪个地步,第一批留在社内的写手请假一年后回来得知制度变化,不禁感叹一句“原来现在只是写完上交是不可以的啊。”对,不可以,落梅初要成为一个针对写作提高的创作型社团,不只是单纯的文学交流,或是每日瞎侃,挥霍所知。社团职能应该是提供学习。
          如此众多的、年轻的写作者,当你们走上大学,走上社会,并没有多少人仍有心思坚持写作,这是可预知的未来,但落梅初将在你还拥有兴趣的时候,让你不曾后悔过喜爱写作,为你提供机会,以后走上什么样的路,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2017年.07.04


          5楼2017-07-03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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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我们将要招收写手部、美工部、人事部的小伙伴们。
            【美工部】预招五名
            每月没有特定的任务。
            主要负责写手作品封面制作、活动海报。
            【人事部】预招八人
            分为四个组,每组招两人
            会议记录组:记录每次社内举行的讲课或读书分享活动。
            月练统计组:每个月负责统计写手部与摄影部的月练情况
            事务通知组:负责每个月各项事务的通知。
            人事调动组:负责每年的清人与沟通工作。


            6楼2017-07-03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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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募要求●
              ●写手部:
              1.年龄>14
              2.非初三高三党
              3.热爱短篇小说写作,不以功利为目的,乐于为了写作进步付出一定时间精力。
              4.平时有一定在线时间,上学期间也至少周六日在线。
              5.无跨社。
              ●美工部:
              1.年龄≥19。
              2.日常在线时间充足
              3.熟练使用电脑客户端photoshop等图像处理软件,有一定的经验,来审核请附带五张自己的平面设计作品【封面/海报】
              4.无跨社者优先
              ●人事部:
              1.有充足在线时间
              2.熟练运用word与excel等统计、记录软件。
              3.性格外向,善于交流,有耐心
              4.不拖延。


              7楼2017-07-03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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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手部作品展示


                8楼2017-07-03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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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无辜》作者:公羽

                  清晨燥热无比,电风扇转动大扇叶,晃晃悠悠,灰尘随着吱呀声抖落而下,又在喧嚣声中消失不见。
                  刘晓花已经在垃圾桶前站了很久,胎记抓着右半边脸,红得发烫。
                  在此之前,张强搂着李燕劝了她十来次“如花姐姐你要是搬不下来,我帮你搬吧,怎么说我这人也是个团结有爱的好学生。”
                  李燕只低头涂着指甲油并不揭穿他拙劣的好意。坐在同一区域的男生们倒是捧场得笑上两声。我们则做着自己的事悄悄用余光瞧她。
                  刘晓花并不属于任何一方,或者说她并不具有嘲笑和看热闹的能力。甚至被隔绝在电风扇吹拂不到的地方,只能站在气味刺激阳光刺眼的垃圾桶旁。
                  她并不高,大约一米四,仅比垃圾桶高一个头,肥大的蓝白校服套在身上,仿佛灌着风般空荡荡的。她扎着马尾,发质枯黄,红烫烫的胎记掩藏在阳光另一侧,却依旧显眼,无时无刻不将她与那些或光滑或长着青春痘的脸庞区分开来。
                  她朝任何一个偷偷看来的人看去,回应却是一个个垂下的头,于是她不得不独自面对每天必会遇到的难题——如何将垃圾桶里的桌子搬出来。
                  用了一个学期的垃圾桶桶壁沾着黏腻液体,倒垃圾的人总要垫上三四张卫生纸才敢碰,她若是想搬出桌子,必然需要踮起脚,手肘抵在桶边借力才能使羸弱手臂拥有并不相称的力气。
                  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粗糙发硬的纸,刘晓花熟稔地铺叠在桶边,卷起袖子,踮起脚,将手肘抵在桶边,双手搬起差点卡在桶里的桌子。
                  远远看去,她像根久逢旱侯的麦秆,被压折了腰,垂垂濒死。
                  但很快,桌子与水泥地碰撞出巨大的响声,垃圾桶中的异味与灰尘随着她的动作在刺目阳光中不耐翻飞,搅起一阵难闻的气流。她双手撑着桌面,满面通红,粗气呼进去又呼出去,还没等气息平稳又急忙掏出粗糙纸巾擦桌子。
                  这出闹剧最终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后结束,唯一的小丑在班主任并不愉悦的目光下做着最后的收场,而所有看客与始作俑者则藏进朗朗悦耳的读书声中。
                  这是寻常的一天早晨。

                  刘晓花并不是一只花,只是如花。
                  刚入学时整个流芳中学都知道我们初一二班有个女生奇丑无比,鲜红胎记从上眼睑顺着鼻梁铺盖到颌骨,有时阳光一照便红得像被活生生撕下半边皮,常有胆小女生被吓哭。
                  但也总有胆子大的跑来趴在窗边悄咪咪瞧刘晓花,那时刘晓花并不好惹,遇到这种人就跑到人家面前呲牙咧嘴,故作可怖,直到把人吓跑。就连张强等人头一回扔她桌子,她也毫不畏惧张强恶名在外,指着对方的脸就开骂,什么脏话都使上。那时我们一度认为刘晓花就是流芳中学一座煞神。镇恶霸还辟鬼邪的那种。
                  然而这个认知维持的时间很短,一个月后便被张强推翻,他用他往常的小手段向我们证明这座煞神不过徒有虚名,实则不值一提。
                  当刘晓花再次和张强杠上时,张强拎着刘晓花的书包就扔进了男厕便池。
                  流芳中学的基础设施颇为简陋,厕所只有几排水泥砌的便池,因地势较高,总供不上水,多数时候屎尿混合搁上一天,气味着实骇人。
                  那天整层楼的同学都去男厕所围观,一层接一层,本班的因近水楼台占了最里层的好位置。
                  众人眼下,刘晓花站在男厕门口脸憋得很红,鲜红胎记更是红得要烧起来似的,这画面着实有品头论足的价值,于是我们之中有人惊奇地说,她的脸真像我妈擀面团加食红没揉匀的样子!不管这比喻贴不贴切,我们都笑了。
                  笑声阵阵,刘晓花好一会才在一片欢乐声中迈出脚步,她的身体绷得很直,脚步却很虚,几乎听不到声响。她进去后男生也跟着跑进去,女生则站在门口隔着门槛个个伸着头往里瞧。
                  进去后刘晓花又站在便池边一动不动,恶臭燥热地扑打在旁观的人脸上,于是有人问道,捡还是不捡啊?刘晓花无言,倘若细看定会发现她的眼眶红了,她挣扎着闪动眼中水光,手伸出又收回,收回又伸出,始终没有做下决定。
                  那书包我们见过,十分老旧,是粉红色卡通米奇板式,沾着黑色污渍,令人发腻,米奇已经看不出原型,里面的粉红色皮质一块块裸露出,现如今有点条件都舍弃了这种款式,更何况是破旧得几乎要拿去补的。
                  刘强这时对着刘晓花的背影高声道“都泡屎里了还要啊?你爸妈不是捡破烂的吗?让他们再给你捡一个回来不就得了,下次记得捡个没那么臭的哈,这整天污染教室空气,我这正好为民除害了哈哈哈。”
                  刘强是班里最坏的男生,抽烟喝酒打架无所不为,我们一向讨厌他,却出于某种无奈原因不得不对“为民除害”这说法保持缄默。
                  刘晓花也同我们对此毫无回应,她瘦小背影似乎佝偻了一些,变得更加瘦小。
                  过了大概五分钟,当我们议论纷纷觉得没趣时她忽然弯下腰把手伸向便池,便池上苍蝇胡乱飞舞,不停撞向她的手,那双手又瘦又黑。
                  后面只有一小部分人看到最后,大部分人都被恶心回去了。热闹的开场一下子变得冷清无比,这天人们胡乱聚在一起,又胡乱散去,骂骂咧咧得收场。
                  刘晓花拎着书包带拖出厕所时哭得很凶,咧开嘴的架势比她骂人时还凶,眼泪糊满了整张脸,把丑陋的胎记淋得湿漉漉。人已经散尽,只有刘强带着一众男生在她身后捧腹大笑。
                  至此之后我们知道了两件事,一是刘强真的不好惹,二是刘晓花怕是被欺负萎了。
                  第二天刘晓花的事迹再一次传遍全校,比开学时更迅猛。诸如“刘晓花爸妈都是捡破烂的,家里穷得只能捡书包给刘晓花用,被扔进便池里还要捡回来继续用。”
                  虽然我们相当同情她,但我们之中仍有人坚持将桌椅搬离刘晓花三米之外。那破旧的粉红书包仿佛永远也去不掉屎尿了。

                  暑假过后初三第一节班会课如约而至。
                  班主任进教室时比平时表情还难看,拿着初二期末的成绩表,她嘴角下撇耷拉着,眼神一扫落在刘晓花身上。“刘晓花,你是怎么回事?”
                  我们都知道,刘晓花初一时成绩还算上游,谁知初二却急转直下堪堪停在中游,而初二期末则直接掉到全班倒十,年段排名退了两百多名。我们班虽不是重点班,但在普通班成绩却一直排在前列,原本刘晓花也算个拉分的学生,这下直接变成拖分,班主任显然并不高兴,她一向对班级各项评分十分在意。
                  当然,会让班主任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悦应当不仅仅只是成绩。
                  “你这样的成绩,初三要怎么办?高中还考不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努力的好孩子,没想到退步得这么厉害,今后希望你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别再胡闹下去,另外......去年的杂物费你一直没有交,今年又要收了,虽然理解你的家境困难,但是学校的收费条款不能一直拖欠,希望你近期尽快上交,不然我也只能如实上报财务处。”
                  班主任姓段,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在流芳中学教了十年语文,平时总爱端着严肃的表情,但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刻板的女人会笑脸迎人,据知情者说,每年过年过节学生家长上门送礼时,总能见到段老师笑如雏菊,声声温言软语。据说有人去她家补习时还看见一间专门摆放礼品的房间。所以我们估摸段老师应当对刘晓花此类从不送礼还拖欠杂物费的坏学生深恶痛绝。
                  班主任走后我们偷偷回头去看刘晓花并议论纷纷。刘晓花的位置很偏,离门和窗很远,那里的阴影总是最为厚重,斜上方的灯管用了许多年,发出的光蒙在灰尘中并不明亮,纵使如此,我们还是看到了坐在阴影中,刘晓花对比愈发鲜明的皮肤,苍白的,与鲜红的。
                  张强搂着李燕的肩大声笑道“如花姐姐居然一直拖欠杂物费,真可怜啊,要不要大家每人给你捐一毛啊哈哈哈。”
                  刘晓花如同两年中任何一天的她,沉默着,垂头着,眼眶红着。
                  初一到初三时间并不长,却足以让习惯成型,例如忍受。但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以至于两年里我们一直期待某种热血漫画里的情节在刘晓花身上出现。
                  然而两年一晃,初三来了,刘晓花还在沉默。
                  第二天刘晓花交了一堆皱巴巴的钱票子。十块五块一块的有五六十张凑成六百,余下是两张一百,这堆钱怎么也抚不平,又皱又薄,叠在一起也乱糟糟。递给班主任时,刘晓花显得很憔悴,面色蜡黄眼底青黑,如同那些票子一样毫无生气。
                  “今年的杂物费......再,再等几个月。”
                  刘晓花说话时嘴唇一直在打哆嗦,吐出的字轻飘飘的,我们甚至听不清最后几个字。她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给人看枯黄的发顶。对刘晓花家境的了解我们仅仅来自于道听途说,谁也没真正见过她捡破烂的父母,于是对此半信半疑,但是在这堆票子出现之后,这个传言就显得极富有真实性。
                  班主任却显然对此毫无动容,“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
                  刘晓花在第三节数学课上回来时老师正在复习几何,她进来时全班都静了,这个丑陋瘦小的女孩似乎比交钱时更萎靡,连那一向鲜红的胎记都蒙上一层灰黄的光泽。
                  数学老师是个宽厚的胖子,看到刘晓花进来便摆摆手叫她回座位继续听课。下课临走前还意有所指道“有句话说得很好,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
                  我们有人出言道,“老师这不是一句话啊,您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随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处在这个年纪,我们已经懂得很多了,足以分辨每一句话的分量,例如努力也不一定会有收获,正义不总是能打败邪恶,现在的正义使者多半是**。
                  所以我们一直都注意不做**。

                  初三课务繁忙,开学初红亮亮的横幅就从教学楼顶直直垂向地面。“十年磨砺,立志凌绝顶;百日竞渡,破浪展雄风!”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口号上通青空,下指黄土,压着芸芸学子低头匆匆,奔来往去。
                  我们再没有闲暇时间分给学习以外的事,少有的体育课也纷纷被三大主科占据,唯一的乐趣或许还是刘晓花与张强等人每天的戏码,我们总是感到惊奇,对刘晓花的无限忍耐也对张强的乐此不疲。这就好像喜羊羊与灰太狼,明明是残酷的主题,却在次次有惊无险下默认成玩闹。
                  张强家境普通,父母皆是上班族,他本是无以凭借的,学校领导老师总也不是摆设,但架不住他身旁有个李燕,李燕家里属于有钱有势的那种,有一处厂子,家里更有人在县政府上班,据说有个舅舅还在教育局,她是独生女,因此被宠得肆无忌惮,而张强因李燕也算有钱人。所谓夫妻财产共享,用在小男女朋友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张强喜欢捉弄刘晓花,每天早晨乐此不疲地扔桌椅时,李燕就在旁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咯咯笑,当做有趣的事来看。我们厌恶张强,同时却对李燕心存畏惧,在这个刘海不能遮住眉毛,指甲不能留太长,要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初中时代,李燕戴着银耳钉,烫着黄色卷发每日涂着指甲油,简直就像我们在电视中常看到的社会中人,游走在纸醉金迷中,总代表某种时髦符号,我们遵从学生的身份便对社会中人感到抗拒,所以一致认为李燕的这种成熟是不合时机,简直像变异一样的存在。李燕舅舅在教育局工作,往常又是给段老师送礼最多的学生,所以这种变异竟得到了层层关卡的无视。我们中有人对此给出了极为恰当的理解:因为她是病毒啊,所以别人都看不到她。对于不合理的现象,我们向来不惮以更不合理的说法去理解。
                  当然,事实证明,李燕不负其名。


                  9楼2017-07-0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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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晓花开始为了联考在学校留到最晚,又披着满身星子乘坐末班车回郊外,面对张强李燕的日常欺负,收拾桌椅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开始比任何一个人都努力,偶尔露出的眼睛总是布满血丝。桌面上书摞成小山,无论是课间还是午休,那只脑袋很少提起过,劣质自动笔划过纸的声音吱吱呀呀不停。
                    最后几天终于所有声音都归于老师敲黑板的急促以及试卷翻来覆去的紧张,我们所有人包括刘晓花自己都全身心投入学习,那件事似乎消失不见,被所有人选择性遗忘。
                    联考那天很快来了,也很快结束。
                    当老师公布成绩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惊讶,刘晓花并没有如我们所想突飞猛进,那一周的拼命仿佛都在做无用功般,她的班级排名仍然在倒数二十以内。
                    成绩公布那天,刘晓花放学后在教室留了很久,值日生临走前还看到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桌面很干净,夕阳余晖与桌角擦肩而过,与角落构成了完美的三角阴影,黑暗里很静,液体砸在桌上滴滴答答,喉咙里挤出的气断断续续。
                    可显然,老天并不怜悯任何可怜人。
                    /
                    当那则视频人尽皆知时,恰逢联考成绩出来后第三天,老师忙着评讲,我们忙着放松自我,刷着考前没看完的剧,许久没看的qq空间以及微博。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则视频突然便在qq空间刷屏,转发量已经高达五十多条,转发蓝名有一半是熟悉的好友。但十分令人惊诧的是先是初三二班,后是整个初三年段,最后不过两天,讯息竟通过复杂的人际网以可怕的速度在整个流芳中学蔓延开来。
                    这则视频突然成为校级谈资。
                    我们开始在课上东张西望,课下小心窥视,为了保护刘晓花不受伤害,我们将谈论话题的地点换成厕所,食堂以及回家路上,当然最合适的还是班级群,因为刘晓花没有手机,自然而然被排除在话题圈外,那是最能畅所欲言的地方。
                    倘若中午下课走在教学楼通往超市的路上,也常见到学生结伴来往,擦踵磨肩,谈论着乱糟糟的话题,不时便能听到熟悉的言论。
                    “那个初三二班的刘晓花忒可怜了,我看着烟头碾在那胎记上,本来就够丑的胎记,估计烫出疤来了得丑成什么样。”
                    “李燕也是挺无聊,天天欺负人,人家家里本来就穷得要死,好好上个学,还被这么打一顿。”
                    “不过听说刘晓花本来学习就不好啊,估计考不上多好的高中,可是她家里那么穷,考上个不好的学校,读书还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钱,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估计这刘晓花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这还惹了李燕,谁不知道李燕厉害得很,看来毕业前也不好过。”
                    ......
                    自从联考后刘晓花比之前更用功,身体仿佛黏在椅子上似的,除了必要很少动过,午休我们趴着半梦半醒时仍能听到那劣质自动笔吱吱呀呀的急促叫声,随着老旧风扇不停转动在热燥烈日中。她的数学最差,也开始课下等数学老师周围清净后跑上去小声问问题,老师倍感惊讶,却也马上温和地为她讲解。
                    或许对这个好脾气的胖子来说,这就好像同为老鼠的同伴终于肯从鼠洞中出来,见见这个素来被称为可怕的世界,且愿意开始适应。
                    但在所有变化中最令人出奇的还是张强李燕等人,他们不再在刘晓花身上找乐子,仿佛忘了这号人似的,甚至不曾将目光投给刘晓花一次,一开始谁也没搞明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直到视频刷屏空间时,我们才心领神会。
                    但总之,一切尚且显得平和而默契。我们无意于让一个可怜姑娘受伤,那则视频便只成为流芳中学公认的秘密。
                    【结】
                    教室外,阳光热烈明媚,我低头看着影子,半天没动。影子黑得浓烈,门内的声声笑语却撞得影子左摆右晃。流芳中学的地皆是水泥铺砌,阳光下照久了,吸收的热量便穿透浅薄鞋底,烫得脚心发疼。半晌我抬起脚,下楼,往校门口走去,此时已经犹豫尽失。
                    五十多岁的保安躺在竹编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扇子,双眼贴合仅留一道缝,懒洋洋地瞧着门口来来往往送午餐的家长。临近中考,合乎亲情的关爱频繁起来,没人注意到我走出校门。
                    人群与叮嘱声外,我抬头打量着这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学,这所在市里排不上名号,在县里也不过中上等水平的学校。盛阳下,它的一切皆显得灰败。人群,楼群与标语,拥拥簇簇,挤挤攘攘,渗不进一缕阳光。
                    校服口袋中有两枚一元硬币,一张又皱又薄的五元纸币,那是我的午饭钱,能在食堂买一份青菜炒蛋饭。妈妈每天早上临走前都会记得塞进我口袋。
                    去往公交站的路,我低着头,短发垂下遮住阳光也遮住目光,人们与我擦肩而过,每一次靠近,都会让我的右半边脸生疼。它并不喜欢人群,一旦暴露在目光之中便会红得发烫,时刻提醒着我被其他人视为异类。这种提醒从出生伴随我到现在,我终于对此感到绝望。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下了车,又沿着小路朝家走,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天还没亮时走,天黑得看不见五指时走,它坑坑洼洼,没有铺水泥,满是卡车行过的压痕。我往常最爱走这条路,这条路上很少有人,我不必低着头也不必遮掩。
                    路过家旁的石料厂,那还在切割大理石,剧烈的兹啦声从没让人耳根清净过。我轻手轻脚走到窗外,往家里瞧,那没有一点声响,这个时间他们大约还在市区收废品,我拿钥匙开了门,一切还保持早晨离开时的模样,桌上还摆着一个没吃完的馒头,苍蝇不停飞绕,家里没有多余的家具,一张木板床,一张缺角桌子,三把塑料椅,人一走便没了生气。
                    我本想写点什么,可一想他们不识字便也作罢。呆坐半晌,我终于将口袋里捏得湿热的五块钱掏出压在枕头下。枕头下还有本账本,昨晚我还在上面替妈妈记录这个月的收入支出。因此我清晰知道,这一年来,家里的支出越来越大,收入却并无变化,爸妈也因此越发早出晚归。
                    临走前,锁上门,我将这间不足五十平米的砖砌小平房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忍不住在门前跪下,磕头。地上满是细碎的石块,一脑袋下去能磕出血,我却实在想不起还能做什么,便一个劲多磕几个,磕着磕着,眼里的水也掉了下去,像下雨一样,越砸越快。
                    烈阳并没有蒸发掉眼里的水分,我起身,离开,眼前一片水雾总也挥之不去。
                    沿着石料厂后的小路走向那条不知名的河,我渐渐感到头脑昏沉,许多声音交杂着在耳边响起。
                    “都泡屎里了还要啊?你爸妈不是捡破烂的吗?让他们再给你捡一个回来不就得了,下次记得捡个没那么臭的哈,这整天污染教室空气,我这正好为民除害了哈哈哈。”
                    “帮屁啊,你看谁会理你个丑八怪!”
                    “那都是刘晓花自己自作自受,非要自己去惹李燕!”
                    “那个视频简直精彩,整个学校都知道,刘晓花也算火了一把,不过真的有够惨的。”
                    “本来人就丑,被打完简直惨不忍睹,啧啧啧。”
                    “她可怜又不关我们的事,又不是我们打的她。”
                    “刘晓花,你的成绩你自己也知道,作为你的班主任我肯定要告诉你,如果成绩再提不上去,想上好点的高中是不可能,你家庭情况老师也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浪费家里的钱。”
                    “你明个就别买菜了,回头让你爸去菜市场捡点漏的,那也新鲜着,俺俩没啥,你要中考了,回头得把钱存下来给你在学校吃好点啊。”
                    “闺女你啊,好好上学,回来考个好高中再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以后想吃啥就吃啥,还能在市里住,你爸妈没文化,吃了一辈子苦,你就别再跟着爸妈吃苦了,妈知道同学不好处,妈心疼你,但咱得把书读完,出人头地了谁也不怕,也没人笑你了。”
                    ......
                    我最后一次看向天空,云恰好遮住烈阳,投下阴霾,微薄阳光透不进厚重河水,冰冷顿时灌满身体。


                    11楼2017-07-0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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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燕归南兮》作者:说明书
                      楔子
                      她赤脚奔跑在江南烟雨缠绵的石板街,水花溅到她光滑的小腿肚上。她不慎踩到一朵落花,花瓣黏在脚趾上,不忍心一直踩着花,又舍不得就此放了那小精灵,于是她单脚跳着走路,将粘有花的脚滑稽地微微抬起。
                      她看见了那个男孩,男孩站在屋檐下,发梢滴着水,他右手中指和食指上有薄茧和墨水的印记,修长的手指正拿着一只笛子放在唇边。
                      可她听不见乐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雨点慢了下来,在眼前织成珠帘,她很自然地伸手想把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雨幕撩开,“噗”,雨点破了,白色的雨沫像小精灵一样逃离。
                      喧嚣漫过来,耳膜震得生疼,她听见他的乐声,好像是一首童谣的旋律,“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有人在喊,这声音像一把利剑,劈开一切,直击门面。
                      像经历一场长梦,她醒来,周遭的光明让她有些不适,有人俯身看着她,她不自觉地缩进那人的阴影里,她没有什么可看,便看着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棋盘线似的皱纹将他的脸割裂,他年轻时的五官大概是棱角分明的,可岁月拖拽着松弛的肌肉将一切线条变得柔和,他满头白发,发梢凌乱地翘起。
                      “燕。”老人唤她。
                      燕?些许记忆浮上来,她渐渐变得清明。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她的声音有些含混,像牙没长齐似的,“请问您见过南宇吗?顾南宇。”
                      苏燕站在自己卧房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和自己眉目相像的老妇人,一时不敢相信。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二十余年的记忆中理智至今,现在的情况让她难以接受。
                      她穿越了,那个年轻的灵魂跨过半个世纪的光阴,寄居在已经老去的自己身上,她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老去。唯一让苏燕略感放松的是南宇依然陪在她身边,那个老人说他就是南宇,一样穿越过来的南宇。
                      “燕。”像是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南宇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过来紧握起她的手。镜子里照出两个紧挨在一起的老头老太,真奇妙不是么,他们才新婚就已共伴白头。
                      “我们得找个办法回去。”苏燕说。
                      “回去?”南宇显得有些吃惊,转瞬间又冲着镜子里的苏燕笑了笑,“当然,当然得回去。”
                      苏燕觉得自己的手被南宇握疼了。
                      笛子
                      “这里变得好多。”苏燕坐在公园长椅上感叹道。
                      南宇觉得年轻时的物件也许是穿越的媒介,于是他们就抛下一切坐上了南归家乡的火车,“儿女们”很难缠,不过南宇把他们都搞定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值春天,苏燕承认比起连春天都染着寒意的北方,温暖和煦的南方更让她安心,当似乎是儿女们工作调动才北上安家的。儿女……哈,都是些记不起来的陌生人。苏燕扯了扯衣角觉得有些沮丧,自己竟老得连衣服也无法自己穿上了,不过南宇在照顾她这件事上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熟练。
                      “时代总是在变化的,只要我们还在就好。”南宇安慰她。
                      苏燕笑了:“你说话真像老头子。”
                      “最近发生的事容易让人苍老。”南宇低头擦拭着一把旧笛。
                      苏燕本想先去老宅的,可是老宅已经被拆掉了。那可是他们结婚时新盖的房子,砖是最牢固的砖,瓦是最结实的瓦,村里资格最老的造屋匠说这房子住两百年不是问题,可说拆就拆掉了。粉墙黛瓦倒下去,高楼大厦立起来。他们只好去了属于自己的拆迁安置房,那里已经租给了一对年轻夫妇,丈夫没有南宇年轻时帅气。妻子从床底下翻出一只旧木箱,苏燕认得这箱子,那是她的嫁妆,请最好的木匠师傅打的,上头涂红漆描金凤,可是现在金凤黯淡得不成样子,红漆也早就剥落得支离破碎。他们在箱子里找到了南宇年轻时的竹笛,然后去了从前常去的城心公园——还好那里变化不大。
                      南宇小心翼翼地把笛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笛子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像是一株小芽谨慎地探头。
                      苏燕期待地看着他。
                      南宇吹起一段旋律,他变换指法的动作既迟缓又笨拙,他气息发颤,乐声也颤颤悠悠断断续续的,像从地摊上买回的劣质磁带播出来的。
                      苏燕喜欢得这首歌,正如喜欢那些美好的记忆——“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像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苏燕心里藏着一个男孩的身影。男孩就住在她家对面,苏燕拉开书房的窗帘就能看对面墙上的爬山虎长到了他窗前,他窗台上停着的麻雀,他放在书桌上整整齐齐的书,还有书旁的他。
                      男孩喜欢在夜幕来临时吹笛子,或者夜幕就是被笛声吸引来的。苏燕相信男孩的手指一定很好看,是那种修长的,骨节分明的,白皙的,她尽可能把一切在小说上看到的美好词汇都用到男孩身上。他配得上这种词汇,他笛子吹的那么好,乐声悠扬,在月光里攀着夜色一点点漫开,漫出了窗台,漫过了石板路,漫上苏燕的书桌。
                      苏燕总是埋头装作在看书,实际上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字早就在乐声里融化了。男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吹一支曲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燕,她的名,她像发现了糖的孩子,又怕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他们就在这如水的夜里心照不宣地建立了某种联系。
                      一曲磕磕绊绊地结束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苏燕和南宇仍像是其他无数对平凡的来公园歇脚的老夫妻一样坐在长椅上,他们能听到孩子们欢笑着奔跑的声音,母亲喊孩子回家的声音,他们转头,看到彼此灰白的发,干瘪的脸颊……
                      苏燕低头,有点想哭。
                      “买彩票总不会一次就中。”南宇平淡地安慰着,他牵起老妻不自觉颤抖着的手,“你身体不太好,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旧情书
                      苏燕和南宇将箱子里的旧物按照时间顺序一件件试过去,苏燕最喜欢的红头绳,南宇写得最顺手的钢笔,苏燕十八岁生日穿的蓝裙子……没用,没用,通通没用。苏燕觉得自己的心理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经常会陷入朦胧的迷梦中,她生活越发不能自理。南宇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他晚上握着她的手睡,他总是早早起来做好早饭,他说他们会一起生活下去。实际上苏燕发现南宇也很疲倦,他的腿脚更不灵便了,他们手挽着手在路上慢慢走过,慢得像是要把流淌的时光一点点碾碎。从前他们总是风风火火的,像是烈酒入喉便滑入胃中。
                      “我亲爱的女孩,”南宇戴着老花镜读着一封泛黄的情书,他的字不张扬,很温润,苏燕喜欢。
                      “我亲爱的女孩,”南宇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原谅我这个没有自制力的莽夫冒昧地给你写信。这是我对你的警告,我不想吓坏了你。
                      “我常透过窗子看到你,你桌上油灯的光很美,能将你笼罩在柔和温暖的氛围中。你的书大概很有意思,以至于你一直埋首于书中,似乎一点也不为我的乐声动心,即使我特意只吹奏那一首曲子。你让我有点可嫉妒那些书了。”苏燕的轻笑让南宇停了下来去看她,他伸手帮她把垂在脸上的银色碎发别到耳后,苏燕催促地轻推了他一下,南宇继续读。苏燕把头靠在他肩上,闻到了老人特有的陈旧的味道,他的肩膀不如年轻时宽厚有力,他瘦了,苏燕想。
                      “这听上去很可笑,实际上我不介意成为可笑的人——如果是为了你。我经常看到你和其他女孩子一起笑闹在放学路上,你的笑容很好看,你的辫子很好看,你的裙摆很好看……原谅我忽然间的词穷,我发誓我大多数时候不这么呆笨。
                      “我知道你叫苏燕,很好听的名字,叫起来像把江南的春色衔在了嘴里。很巧,我叫顾南宇,南宇,南国的屋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愿你这只燕子来我的檐上筑巢,这片屋檐是你随时可以回来的地方。
                      你愿意吗?我亲爱的,燕。”
                      “我愿意。”苏燕喃喃,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期望的变化仍没有发生,鸟儿不知躲在哪片叶子后叽喳,花朵和阳光互换着心事,苏燕靠在南宇肩上,觉得困极了。
                      大红喜字
                      苏燕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孙辈的都来了。苏燕惶惑地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她的记忆里没有他们。可她不想让他们太伤心,只好在每个人“您认得我吗”“我是谁”的提问下保持缄默。南宇把他们都劝走了,不得不承认,南宇似乎比她更适应穿越后的生活。
                      “好点了吗?”南宇坐在病床边,看着苏燕,帮她掖了掖被脚。
                      “老样子。”苏燕为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内疚,“还有东西吗?”
                      “最后一件了,在那里。”南宇伸手指给苏燕看。
                      苏燕看到了,那是一张被贴在病房窗玻璃上的大红喜字。喜字已经泛白了,在窗外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窗外冒着嫩绿新芽的树枝使它也呈现出喜人的生气来。
                      “我总觉得喜字要贴起来才好看。”南宇说着,笑起来,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苏燕记得这喜字,那是他们结婚时自己亲手剪的。她喜欢剪喜字,一剪子一剪子落下来,红色的纸片纷纷扬扬飘下落满了膝头,好像膝头也开出红色的小花来。南宇也吵着要剪,苏燕教他,他剪得七扭八歪的,苏燕数落他,他说要手把手才教得好,苏燕知他是在逗她,就装作生气不理他了,任他怎么围着自己打转都不理。南宇就笑了,实际上那天他一直在笑,嘴巴几乎就没合拢过,村里人笑他要娶媳妇了得意忘形,他继续笑,要是谁在“媳妇”两字前加上“漂亮”之类修饰,他就笑着塞给那人一把花生米,花生米很快就塞完了。
                      他们把喜字贴得到处都是,每一扇窗,每一扇门,都开出了红色的花,和路边的野花争奇斗艳。他们结婚时也是这么一个明媚的春天,阳光四溢像是要从屋檐上流淌下来,树枝上嫩芽也吸足了阳光,饱满得像是能掐出金色的汁水。
                      “我也觉得,真好看。”苏燕说。她没提回去的的事,她觉得他们肯定回不去了,一切旧物都没有起到作用,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至少我们想起了很多美好的时光。”南宇像看穿了她的心事,“更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们白头偕老了。要不是穿越,你可能会在漫长日子的某天厌倦我。”
                      苏燕的眉头有了笑意:“我可不会那样。”
                      “那你下辈子还来找我。”
                      “我找不到你。”
                      “你会找到的。”南宇笃定地说。
                      顾南宇的日记
                      2016年4月20日 晴
                      老婆子昏倒了,她醒来竟相信自己穿越了,她看上去难过极了。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只好骗她说我也是。算了,就让老头子我陪她回到过去的时光里吧。作为一个阿兹海默症患者家属,我应该有这个觉悟。
                      2016年4月21日 小雨转阴
                      我们坐上了南归的车,老婆子对即将回到南方的家很高兴,就像一只将要南归的燕子。她一路上扯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好久没这样了,她总嫌我越老越烦。
                      2016年4月22日 晴
                      我们找到了从前的笛子!可惜我手生了,吹得很糟糕,很高兴老婆子听出来是那首歌。她竟然没有像从前一样用缺了牙的嘴巴在我听力欠佳的耳边大吼大叫数落我吹的不好。
                      2016年4月23日 晴
                      老婆子为无法自己顺利扎上红头绳不高兴,我就帮她扎了。自她生病后手脚就越来越笨拙了,她从前还用嘲笑我笨手笨脚。
                      2016年4月24日 阴
                      今天试着用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笔给老婆子画像,惊喜地发现流畅度还不错。老婆子总是迷迷糊糊的。
                      2016年4月25日 晴转多云
                      老婆子从前的蓝裙子很漂亮,她想穿上,结果发现自己发福了。好吧,其实她无法自己穿上衣服。
                      2016年4月26日 多云
                      我给老婆子念了当年的情书,人老了声音都哑了,不好听,好在她没有嫌弃还听得认真,按她这十年一贯的作风,应该早叫我闭嘴了。这天气看上去明天会下雨。她今天更加贪睡。
                      2016年4月27日 雨
                      今天和老婆子逛公园时下雨了,事实证明谈恋爱时我送她的伞还是很实用。明天放晴吧,保佑。
                      2016年4月28日 晴
                      老婆子走了。她竟然会担心下辈子找不到我。燕子总是要到屋檐下筑巢的——温暖的南国的屋檐。这对燕子来说,不是遇见,而是归来。
                      终。


                      12楼2017-07-03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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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部作品●
                        摄影:小白



                        13楼2017-07-0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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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余虞


                          摄影:二叔


                          摄影:断南


                          摄影:陆识川



                          14楼2017-07-03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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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梅初欢迎诸位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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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楼2017-07-03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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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7-23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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