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灵镇楼～

第一章 王爷清明祭故人 麒麟许诺十年归
又是一年清明雨纷纷，这荒山古陌间少不了来上坟祭祀的人。微凉的春风夹携着细濛的雨，席卷了皇都的寻常巷陌，寒鸦阵阵含血般的啼鸣，不需哀乐哭喊，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荒景。
这处儿，有一座大户人家修的孤冢，青石做壁，灵幡招魂，碑上是人用瘦金体一笔一划刻下的，力劲之重，仿佛直接要刻穿石板。上面朱红描绘的是“故汉左将军张起灵之墓”。
“你这个人呐，”一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的白衣公子蹲在墓前，在一个成色极佳的冰种翡翠杯子里倒上陈年的桂花酿，絮絮叨叨，道“活着的时候，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死了也不肯回来看看我吗？那塞外的尸横遍野，枯骨满地，就比我还要好看？好看到瞎子都叫不回你？”
公子身后一个用黑色青纱蒙着眼的道士呵呵一笑“叫师父，你个小没良心的。”
公子回头白了道士一眼，站起身对道士道“黑瞎子师父，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这世界上还有你招不回的魂？”
“有啊，哑巴不就是一个吗？”黑瞎子保持着招牌式的微笑，道“但是法子也并非没有。”
“什么法子？”公子本是黯淡的眼神闪了一丝希望。
“你师父我二十年阳寿。”黑瞎子笑的人畜无害。“徒儿，你就别指望我会浪费自己所剩无几的寿命去给一个死人招魂了。”
“用我的可以吗？”公子深知自家师父这爱惜生命的良好传统，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吴邪，又不是黑瞎子。”黑瞎子青纱下的眼轻蔑的瞅了瞅吴邪，却接着闭上了眼，言下之意相当明显。
“瞎子，我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吴邪看着张起灵的骨灰冕，心中五味陈杂。
“张海杏不是说了是落在了匈奴手上吗？”黑瞎子心里惦念着那个戏台楼子里媚眼妩媚的花旦，不想陪自家徒弟在一个只有一盒来路不明的骨灰的墓前怀古伤今，要知道，今天那家的解语花可是要唱“霸王别姬”!这可是他唱的最红火的曲子。
“也罢，他大抵是真的不想见我了罢……”吴邪自嘲般摇了摇头，搭上黑瞎子的肩道“走，去听小花唱戏。”
黑瞎子把拐杖的弯头处往吴邪肩膀上一勾，乐呵呵的道“这就对了，人活为己。”
吴邪没有接黑瞎子的话茬，他和张起灵曾经的约定还在眼前，如今就已经阴阳两隔。
当张起灵的侍卫，任职黑金校尉的张海客、张海杏兄妹带着张起灵的骨灰回到京都，拜访他的王府吴山居时，吴邪没有被噩耗压垮，反倒有种豁然解脱的开朗。
十年，压了自己整整十年的担子终于放下了。虽然结果并不如意。
“吴邪，”张起灵拿着头盔，腰间还别着吴家祖传的那把开朝的黑金古刀，张起灵凝望着自己，一字一顿的对他道“十年，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一定大破匈奴，回来和你在一起。”
吴邪轻轻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只能看着张起灵盔甲上雕刻的麒麟花纹，重重的点头。
他想，麒麟是上古的祥物，张氏一族的图腾，此番出征他必能安然无恙。
大军夹带着尘土，飞扬到漫天遍野。张起灵带头从古陌离开，那残阳般的血色大旗，像一把出世的利刃，披荆斩棘。
那铿锵的行军脚步声，撕裂天际，渐行渐远。吴邪瞳孔中本只容纳下的一个如雕像般峥嵘的背影，也渐渐远去，直到再也无法追寻他的身影。

第二章 将军校场初显志 怜人开台惹尘心
张起灵和吴邪的第一次见面，张起灵七岁，吴邪五岁。
那是吴家在宫里开办的国宴上，华阳王吴一穷带着自己的独子吴邪赴宴，正与守疆大将军张盐城打了个照面。一个被抱在怀里，一个被拉在手边，都是一脸的表情复杂。
国宴，规矩太多。虽说开国的吴家是地道草莽出身，不会有鸿门宴或者杯酒释兵权一类的事发生，但到底已经黄袍加身，前朝有的明面规矩不可变。这类国宴，是大人政治上的沟通，人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难为了跟着来的孩子。个个都是一心玩耍，这样规矩繁多又不能随意大喊大叫的宴会，要来参加，那可真是和丢了半条命一样。
“张将军，许久不见还安好？”吴一穷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和其他几个胞弟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
“好，华阳王也好。”张盐城武将出身，不善言辞，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别人不开心，故而话也少了些。
“这位小哥是？”吴一穷瞧见了张盐城手边的这个半大孩子，觉得这孩子长得俊俏，心生喜欢。
“本家的孩子，原是我徒弟，前几日收为养子，一个算命的道士说这小子命格硬，普通名字压不住他，就改名叫的张起灵。”张盐城握着张起灵小却有力的手，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题，言语间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这是小邪？长这么大了。”
吴邪本把脑袋压在吴一穷肩上，后脑勺冲着张盐城，无奈被吴一穷揪着领子拉出来打照面。就那么一个转头，吴邪看到了地上站着的张起灵，本就在观望吴邪的张起灵，也看到了吴邪……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毛都没张齐，知道什么情情爱爱？无非是吴邪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超级好看，他乐意多看好几眼罢了。而看张起灵，被吴邪琥珀色的大眼睛盯了近10秒，突然就低下了头，不再有动作，任张盐城又是拉手又是拍肩，也不肯抬头再看一眼。
吴邪牵着黑瞎子的拐杖，往京都名园“清菀园”走去，那里有着天下第一名旦，传言那人非但身段妖娆妩媚，眉眼脉脉传情，嗓音悠长连绵，连真实的背景也是深不可测。那人艺名“解语花”，意在“解语花枝娇朵朵”，师承梨园开山人物二月红，8岁上台，十年工夫，名传天下。
梨园规矩，开锣闭园，以免扰了听客与戏子的兴致，这是二月红传下来的规矩，清菀园多年一直遵守着。故而，闭着眼的黑瞎子一个劲的催促吴邪。
“徒儿，快点!师父今儿要是听不到这曲儿，你可别想好过。”黑瞎子气势汹汹的威胁到。
“那您可真是了不得了。”吴邪冷冷一笑“我把您撂这您自己摸索着去？”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黑瞎子愤愤的骂道“快点，眼睛明亮的怎么还没我这瞎子走的快？等会开锣，花儿可就闭园子了!”
吴邪嘿嘿一笑“花儿？叫的可够亲的。”
“少贫嘴，你师父我看上的人不能跑!”
你看上的？那也得我们小花看得上。吴邪没好意思开口公然怼自己的师父，只能在心里怼怼。
在黑瞎子77x7次催促下，吴邪终于赶在开锣前五秒进了场子。
装扮好的角色们，陆续上台，吴邪在每个节目的精彩处喝彩，相比之下，倒是黑瞎子没有戏德的很，全程都在盯着后台发呆，那黑色青纱下的眼究竟是闭着还是睁着，吴邪也无法判断。
终于压轴的霸王别姬上台了。
装扮好的八侍女走台立定，迎着那个翩翩的虞姬上台，踏着云步，循着板眼，举手投足间，恍惚虞姬再世，愁眉不展，等待着最后与霸王的诀别。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好!”眼睛不能见光的黑瞎子突然睁开了常年闭着的双眼，哪怕知道这样做会加快他视力的退化，也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解语花。
而台上的解语花，仿佛有所感应，目光往二楼的包厢阁子飘了一下，趁着一个转身，歪头笑了一下。
恍若洞穿尘世。
【未完待续】
注释:
1.京剧《霸王别姬》首映于1918年，由杨小楼，尚小云主演，本名《楚汉争》，后由梅兰芳等人改编，更名为《霸王别姬》

第三章 万里江山红颜笑 昔年岁月成蹉跎
唱戏，一板一眼间讲究的是戏文中人物的感情。
曲中悲欢离合，种种爱恨情仇，都是需要戏子们去模仿去参悟的。有时，戏子的人生境遇不同，对戏文的参悟也会有所不同。
故，学戏需依住板眼，一形一势间，不可胡来。
这样的霸王别姬，是一段悲情戏，千说万说不该有解语花的那一笑。显然已经脱了戏，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是要坏了梨园名声的。
偏偏那包厢里的黑瞎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满心都是:笑了，花儿他笑了……
“师父，别老盯着人家看，护护你的眼睛。”吴邪见黑瞎子坐那里一动不动，便知自己师父那一股子痴劲上来了，不由得替他担心他的眼，还用手在那青纱前晃上一晃。
黑瞎子却并不领情，一手拍开吴邪，道“你师父我护了大半辈子的眼睛，就是为了后半辈子能够这样仔细看一个人，如果不能看见他，我要这眼睛有什么价值？”
整天说着人活为己，到了自己身上也不过如此……吴邪心里默默吐槽，却也真的不再劝阻黑瞎子，因为吴邪知道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所幸由他开心。
解语花毕竟是解语花，他师承二月红，那些梨园规矩自然一件不会落下，脱戏事件只发生了一次一切便回归正途，吴邪杂乱的心思也被解语花的嗓子叫回，安安稳稳的听这一台霸王别姬。
西楚霸王项羽和他的妃子虞姬，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虞姬为了成全项羽反击大业，自刎于楚营。虽然最后我们知道，项羽于乌江畔自尽，人道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我却觉得，他是不忍弃自己的爱妃一人留在战场。又也许，项羽反秦与刘邦争天下，为的就是站在世界的顶端，用这万里江山博红颜一笑。
本就是清明时节，这一曲霸王别姬倒也是颇为应景。吴邪就看着解语花在戏台上演绎着那悲哀痴情的女子，鼻子没来由的发酸，那一张英俊却痩削的脸，仿佛就在吴邪眼边。
画外传来汉军将士齐唱的楚歌“田园将芜胡不归，千里从军为了谁？”
吴邪眼眶发红，是啊，张起灵，你不远万里奔赴战场，义无反顾，直至客死他乡，究竟是为了谁？
“沙场壮士轻生死，十年征战几人回？”
吴邪再也忍不住满眼的泪水，猛然站起逃离了包厢，还带翻了一只茶盏。
茶盏翻倒在地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就像某个人碎裂的心。坐在原地无动于衷的黑瞎子微微叹气，你让我给哑巴招魂，但其实，他何曾离开过你？
那年国宴，高居上位的狗五知道自家孙子不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大儿子的身边，就皇恩大赦，放了吴邪去花园里玩，那个时节，各种花朵开的正盛。
张盐城看着自己养子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周身气场却微微有些改变，加上朝夕相处，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便上请吴老狗，让自己养子去照顾吴邪，免得吴邪又不长记性爬水池里上不来。
吴老狗本来还有些担心，见张盐城这么说，立马就爽快的答应了。
张盐城摸了摸张起灵的头顶，难得的笑了一笑，轻轻一推他，张起灵就一溜烟的跑了，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五岁的吴邪走路都不顺当，别说跑了，老半天功夫才走出去不到二十米，张起灵是自小练武的人，稍微使点功夫就追上了他。
吴邪看着自己背后追来的人，居然是那个超级好看的小哥哥，脸上的笑堆的比菊花层还要厚，一脸大写的开心。
“哥哥，里怎么来呐？”小吴邪笑着问。
张起灵看着吴邪天真烂漫的笑容，学着张盐城摸了摸吴邪的头说“你皇爷爷让我照顾你。”
“辣太好啦，”吴邪拉着张起灵的手跌跌撞撞就往一处儿走，边走边说“哥哥，窝带里去个地黄，特别好玩，辣里看发可清楚啦。”
看起来，吴邪虽然小，但是没少在宫里溜达，七绕八绕居然绕到了练军场。
“……”张起灵有点茫然，吴邪的话他并非听不懂，这校场他每天来多少遍，怎么他不知道这里还有地方可以看花？
“嘘，”吴邪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悄悄和他说“这里的大个子都可凶了!上次抓到我把我好一顿骂!”
“不必。”张起灵拉上吴邪的手就往正门走。
“哥哥？”
张起灵带着吴邪来到正门有人看守的地方，正大光明的往里走。吴邪本以为张起灵会被那些大高个子骂，谁知道，那些人不但没有骂张起灵，反而向他敬礼，叫他“张校尉”。
“你不是叫张起灵嘛，为什么他们叫你张校尉？”吴邪好奇的问。
“你说的地方在哪里？”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难得玩耍，他不想说军队上的事。
“那!”吴邪指着一个角落的高阁说，那座高阁本身不在校场内，却因为一道暗门可以相连，属于军事防御结构，“三苏苏经常带我玩哒。”
逍遥王吴三省，隶属军部，手下亦掌握商部。是张盐城的同事，两人一人任左将军，一人任右将军。
张起灵带着吴邪来到暗门，任吴邪轻车熟路打开，背起他一步步上了高阁的台阶。
高阁前就是外城护城河，这的水是活水，清水之上开满了不知名的繁花，水波细碎鳞鳞，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黄金般闪耀。
校场上传来了集合的号角声，以及士兵操练的呐喊声，一刀一剑，一枪一戟，看的吴邪两眼放光。
“哥哥，你以后想干什么？”吴邪拉着张起灵衣角询问。

暖♡

第四章 黑瞎笑谈旧时诺 将军临征托故人
“你知道今天是清明，还带他来看我的戏？”散了场子的解语花卸了一身的装扮，找上了赖在二楼包厢不走的黑瞎子。
“哑巴已经死了很久了，他总要学会淡然，我是他师父，我有义务教他这个。”黑瞎子笑着喝了一口凉的透透的茶，看着解语花卸妆后虽然依旧妖艳却有些阳刚的脸，笑着说。
“冠冕堂皇，”解语花不屑的招呼人上壶新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果真不是靠着小三爷来逃票？”
解语花和吴邪有着不一般的交情，其中缘由，人们只道是清菀园年节时去往宫里唱戏，那位小王爷才和这位戏子结识。故而，凡是吴邪来清菀园看戏，戏园子是不收钱的，黑瞎子为了看解语花，总会是借着自家徒弟的光。
“到底是钱，能省就省，我又没有收入来源，不像花儿你，开一次锣能吃半年。”
黑瞎子是道士出身，道士该有的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他一样没有。唯一遵行的一点就是不贪恋红尘，一根无根浮萍。
“你是吴家的大恩人，吴家吝啬到一点银两都不给你？”
当年吴家第三代的唯一一根苗子在幼年失足落水，一直不见醒还口说胡话，吴邪是吴老狗唯一一个孙子，要是夭折了那还得了？于是天下寻医，重金赏赐。来了不少医生，但吴邪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直到有一天，一个眼前覆着一层青纱的道士大大咧咧的走到城墙处，一把撕下皇榜，跟着侍卫来到了小三爷的宫殿，闭退所有人，做法三天，小三爷才平静如初。
吴老狗很开心，想要重赏这个道士，却没想到道士这么说，
“在下不要高官，不要厚禄，只需要你们的小皇子，也就是小三爷认我做个师父，且不必和我四处遨游。”黑瞎子在大殿上，这么跟吴老狗说。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嘛。”黑瞎子笑着喝了一口解语花亲自满上的热茶“就像我答应哑巴要照顾好他一样。”
吴山居附近山上的道观里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这人剑眉薄唇，目中寒光点点，身材瘦削却又挺拔，手中还握着一把黑金古刀，敲响了道观的门。
“哑巴？稀客啊”黑瞎子连忙从榻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这是什么风把华阳帝钦点的汉左将军给吹来了？年纪轻轻子承父业，可喜可贺啊”
“我要出征了。”张起灵开门见山，没有和黑瞎子废话。
“全天下都知道了。”黑瞎子青纱下的眼里流露出冷漠，语气依旧洒脱“小三爷都和我叨叨无数次了。哑巴你这次为何而来？要我陪你出征吗？我可还要陪我们花儿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需要你陪我。”
“那是有何见教？”黑瞎子问。
“替我照顾吴邪。”张起灵一本正经道。
“噗——”黑瞎子一口茶就喷到了地上“你和我徒弟什么关系，还我替你照顾？”
“十年太久了。”张起灵摇了摇头“师父死的太意外，外敌入侵的也太及时。”
“你是怀疑……”黑瞎子收起了一脸的嬉皮笑语，郑重的问。
“如果我出了意外，希望你尽力保全吴邪的安全。”张起灵道，“当年老九门与张家的约定还未过期限。”
“……老九门的齐家老八与我同源不同系，我们最多算外亲!”黑瞎子还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可是贵族，不过是汉姓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吴邪师父。”张起灵提起古刀向外走“拜托了。”
“……别把自己搞死啊!不然我没法和我徒弟交代!”黑瞎子白楞了张起灵一眼，目送他越走越远。
“这天下到底是要翻了天了。”黑瞎子喃喃道。
江山风雨欲来，点滴呼之欲出。

第五章 戏楼上两人过招 遇人袭击黑瞎受伤
“这么说，张起灵早就找过你？”解语花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了顿“也是，他是什么人，怎么会不未雨绸缪？”
“这话不是很准确。”黑瞎子笑着对解语花道。
“怎么说？”解语花见黑瞎子只是看了看四周却笑而不语，便道“人我都打发走了。”
“那就好，花儿，你没发现，哑巴的未雨绸缪只针对了一个人吗？”黑瞎子高深莫测的道。
解语花一挑眉，仿佛明白了什么，想了一想，如柳叶似的眉毛又紧蹙起来，只那一瞬间，太多的可能性被罗列出来，但是，张起灵就是张起灵，他若是想，没人能了解他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我估计，哑巴很可能根本没有死。”黑瞎子注意着门口的方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可能会让吴邪崩溃的话。
“……”解语花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把脑子里的可能性删掉一半。
“除了死去上百余年的腐朽的灵魂我招不回来，否则，我还真没见过任何一个我叫不回的魂。要知道，凭着一件衣服或者其他的物品，我都能做到，何况是张氏兄妹带回来的那一大盒骨灰？”黑瞎子不屑的笑了笑，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肯定“如果不是有人请比我还道行高深的巫师对哑巴的魂做了手脚让他被困在某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活着。”
“你怎么不觉得是第一种可能？”解语花问。
黑瞎子罕见的保持了沉默，但是他脸上自信到欠揍的笑说明了一切。
“张起灵还活着……”解语花的秀眉越发紧蹙，“你怎么不告诉小三爷？”
“因为黑金校尉。”黑瞎子道。
“张海客，张海杏。”解语花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骨灰虽然是两人一起带回来的，但是给哑巴‘收尸’目睹哑巴被匈奴带走的只有张海杏。”黑瞎子的意思，解语花明白过来。
“但是事实上，最不应该怀疑的就是黑金校尉不是吗？”解语花托着下巴，看着黑瞎子“他们从小就跟在张起灵身边，也一起经历了生死。”
“还令人意外的，应该是张盐城的死。”黑瞎子两个眼睛盯着解语花，几乎放光“张盐城是前左将军，且任职数十载，廉颇老矣，尚能饭，何况是当时还在中年的张盐城？”
“张盐城那些年身体确实一年不如一年，御医不也说是积劳成疾？”
“如果只是劳累就能让张盐城暴毙家中，我很好奇他年轻时是怎么在苦寒的战场上抗过十几年。”黑瞎子嘴角的笑意越发。
“……你这么说，张起灵早就……”解语花在黑瞎子的提醒下看开了被迷雾遮蔽的局面。
“从张盐城死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注定也会有那一天，或许，这才是他只保全吴邪，却没有为自己预备条后路的初衷。”
“你把这些告诉我，是想干什么？”解语花缓缓站了起来，袖子中的匕首滑到了手腕“我只是个戏子。”
“戏子吗？”黑瞎子笑了笑，耳朵却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声音“花儿，你的手下真的全都撤走了？”
“什么？”解语花忙侧头倾听，忽然就被面色冷漠的黑瞎子擒住双臂，黑瞎子一抖，解语花手中匕首便滑到了地上。
解语花一惊，抖脱自己的一条胳膊，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去攻击黑瞎子的脖子，却被人提前猜到了动作，一侧头闪了过去，解语花也看到了那青纱下寒冷如冰的眼神。
死瞎子，眼睛看不见，功夫却不浅。解语花把刀马旦的看家本领全都使了出来，却依旧奈何不了黑瞎子。
只见黑瞎子耳朵一动，脚尖一挑，地上的匕首就到了他的手里，解语花瞳孔一缩，想脱身离开，却被黑瞎子一把拉住，只听黑瞎子一声大喊“小心!”解语花便看到包厢墙壁瞬间被无数竹箭穿透，黑瞎子手中的匕首晃若一只蝴蝶，倾刻间打掉了近身的那几只。两人一个就地打滚，原本站的地方，就被竹箭射塌。
“你!”解语花情急之下，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跑!”黑瞎子一把抱起解语花从包厢到戏院的空格一跳，只听一阵风声过后，黑瞎子就轻巧的落地。解语花看到，原本已经散场的其他包厢里竟然全是人，怎么会这样，自己和黑瞎子被人包围，自己居然毫无察觉，那么两人的密谈又被听去多少？
“你放我下来，这样跑的慢!”解语花挣扎下来，施展轻功，“这边走!”
“我那傻徒弟呢？”
“下人回禀回吴山居了。”
“靠谱吗？”黑瞎子觉得这位小少爷的话不是很准。
“华阳帝没死，那些人还没这个胆子去动吴邪。”解语花一个铁蛋子打开墙壁的暗扭，一条小巷就出现在墙上。
“花儿!”黑瞎子一个箭步蹿上前，推开了解语花，解语花只见一根竹箭掠过眼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团血花。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