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姑娘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刘邦被点住四肢穴位动弹不得,只能发发牢骚。田言仿佛没听到刘邦的话,眼神空空落落,盯着刘邦。这会儿多半是醉意冲上头顶了,刘邦心里想,不过被美人盯着也是一种享受。田言摩挲着刘邦的手,喃喃道:“母亲,阿言想你啊……”刘邦成天与酒肉朋友厮混,总是挨老母的棍棒,从未体会思念亲人的苦楚,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得静静听着田言娓娓叙述过去。药香氤氲,竟是淡忘了时间的流逝。
昏暗的烛光摇曳,病榻上的女人阖着眸子,脸色灰白,端庄的五官失去了生气,那是即将迈向死亡的征兆。她的手被身侧的男人紧紧攥着,好像稍不留神她的最后一丝气息也会脱离这副身躯。“我很满足…...这双眼睛……能一直帮你……守着烈山堂”榻上的人竭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眼角渗出血珠。它顺着脸的轮廓滑落,在惨白的肌肤上勾勒出鬼艳的符文。
自烈山堂堂主夫人病逝,田猛下令焚烧一切她生前留下的典籍,那双眼睛的传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世人忘却。
而田猛在田言的脸上再次重温了那场噩梦。或许是天分也或许是因果,“秋水明眸”显现在年幼的田言脸上,那双让金玉失色的眸子散发着活力,将田猛逼向理智的边缘。又是相似的场景,死灰的面容,令人窒息的绝望,仿佛上天惩罚自己曾经利用这双眼睛的贪婪。田猛开始向病榻上的幼女忏悔,这也是上次噩梦中愧于启齿的临终告别。
田言活了下来,体质却自这场大病后日渐衰弱。田猛不再限制田言使用“秋水明眸”,只是每次练习前悉心教导她熟练运用的技巧。外人只道是田言自创,惊羡之余赠与美称“秋水明眸,察言观色”,而那双早已阖上的眼睛彻底被众人遗忘。
刘邦从田言零碎的言语中平凑出她清晰的过去,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肩膀负担了太多。第一次有人如此温柔的触及他的手,那双被风雪刮过,被棍棒打过,也曾被赌坊的老板践踏过的粗糙大手想长长久久地握住这双白皙的手,以这大树为证。如果自己是一匹野狼的话,那么田言就该是遥远天际的一轮霜月吧,只能不断的向它嚎叫,却不敢去靠近它的清辉。刘邦觉得心里一阵挫败,已经多久没有直视内心那个自卑的自己了,没想到面对田言,他会如此坦然地暴露弱点,自己怕也是喝醉了吧。刘邦默默想着,想着,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