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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NSC·一期一会】水母,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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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选材料/题目:水母,流星(B组)
ID:小知酒
年龄:不可爱的年纪
选手的话:(参赛宣言、选择材料/题目的理由、创作灵感等皆可)
我从来不敢问宁天吧的人一句,你们还记得我吗?
这是我换的第三个ID,六年前的事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竟然已经可以称之为“往事”了。
这里曾经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甚至被接纳后觉得自己很酷。我喜欢宁次,喜欢天天,喜欢着期待着他们的感情。曾经年少的我,第一次尝试着倾诉自己脑中的故事,第一次受到了和煦的夸赞,第一次被网络另一端的陌生人所喜欢和认可,都发生在此。
虽然后来却因为一些理解上或者传达上的问题起过纷争。
代价是少女时代的我再也没有写过、发表过二次元的同人文。再也怯于去面对别人对于我的文章的评价。
即使如此,我依旧敢说我是在因为个吧最有收获的人。
我认识了我最喜欢的困。
全世界都最喜欢的困。
无论几岁都最喜欢的困。
她横穿过我整个中二时期,是我人生中最大胆的第一次的说走就走的旅行的缘由。
她是陪伴我、帮助我、耐心地等待着我长大的人。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的人生,该是如何呢?
此文的中心就在于此。
天天,不要想这个如果,因为你的人生中不可能没有宁次。
现在不再年少的我,终于克服掉怯懦,敢于重新拿起笔写故事,请大家与我分享喜爱着热爱着宁天的这份情绪,也再不怕别人对我的评价。
我想问一句,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太唐突,旅行大大、自由大大你们还好吗?
还有千真叶大大、落落大大,曾经你们的文是我的向往啊~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非常棒,望成莫及又叫我特别期待以后能跟你们一样。
一切都还顺利吗,好久不见了呢。
我想问阿困,你不记得我们在万国旗边,海浪反复拍打着堤坝,看起来毫无新意的黑夜,我们偶然间遇到了一只发着光的小水母。
我记得的。
我永远记得我们欣喜地发现了那只绿荧光的小水母,我说我们下水去抓吧,你又笑我傻。
所以这篇文,我肯定写得特别好。
就算只是为了你。
也仅仅为了你。
谢谢你爱我。
谢谢我爱你。
PS.这文与A组的文、《微光与颤栗》玩了一个三生三世的梗。
也就是说,这文是现代一生,A组的文古代一生,《微光与颤栗》火影世界一生。
这文埋了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说宁次的粉尘过敏(《微光与颤栗》里提及到的),比如从某一处开始,“日向宁次”这个称呼再出现时全部写成“宁次”(是有原因的哦),再比如上文作为伏笔出现的一句话,在下文中再出现就是一个交代。如果大家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的。
希望评审可以用电脑看,因为空行在这文里很重要。


1楼2017-08-01 12:54回复
    04/
    第二次与他见面是在上一次的五年后,距离今年则是两年前。
    十四岁。
    那年夏天,她打零工攒下了一些钱,飞去北海道看祭典。
    由于财政窘迫,她精挑细选只买了一张门票,往返的飞机则是最便宜的凌晨夜航。
    她打算睡在机场,这样还省了住宿的钱。
    天文台据说今年夏季的某一天能看到百年一遇的大流星,她买的这张祭典门票,打的名号就是——最佳流星观赏日、在流星雨一般的花火下、与相爱之人许下诺言吧!
    她没有什么相爱之人。
    她甚至没有爱的人。
    可是她想许个迫切希望能够成真的愿望。
    她想要痛痛快快地、酣畅淋漓地、毫无保留地,被爱一回。
    从来都没有过呀。
    她这个没人要的小孩。
    烈士遗孤又如何,她母亲在得知父亲战场身亡的那一刹那,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十八楼。
    日本人都迷信,买房子不住十八层。
    可十八层地狱要通灵,折磨的却是尚不知事的她。
    谁顾虑过那年她才三岁?谁顾虑到她没有祖亲?
    没有人。
    连她妈妈都不要她。
    这冗长枯燥、且乏味荒诞的人生啊。
    天天强迫自己演绎一个开朗坚强的身心健康的正常人。
    不能为别人添麻烦哦——福利院的院长总是这样教导他们这些孤儿。
    十四岁的她,在学校和打工的地方已经结交积累了许多朋友。
    相比幼时,不再能自我描述为寂寞的生活了。
    可能人人国小毕业都会流行起俗套却没人愿意装脱俗而不交换的同学录。好人缘的天天收到了班内班外的无数张,她留给大家的印象莫名统一——元气满满、活力、聪明、好相处、善解人意、眼睛很美,等等,都是好词。
    她很满意如今自己在众人面前的伪装。
    是啊,那些伤痛,一闪而过的恶毒想法,撕扯着心脏的想要毁灭掉什么的恶念,就让时间慢慢在她心里腐朽掉吧。
    她会好起来的。
    她得骗过自己。
    她就是那个元气满满又善解人意的少女啊,啊?啊!不是吗!
    在猛兽挣脱牢笼之前,她捏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肉里,疼痛的刺激,她的理智悉数回归,叫自己赶紧打住。
    天天身穿一套昂贵的锦绣和服,手指上勾着一只鬼神刺绣的袋子。
    她把头发挽成垂髻,简简单单插了一根雨过天青玉的簪子。
    她还没学会化妆,好在肤白胜雪,吹弹可破,一双剪秋水的杏眼艳压群芳。
    这些都是母亲的遗物。
    有时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会恨到产生恨不得扣下来的念头。
    她只有一张母亲的遗照,上面揭露出她有一双跟她妈妈一摸一样的眼。
    她穿在身上的和服是妈妈出嫁那年的嫁衣其中之一,非常完整讲究,层层叠叠太多件了。从温暖到闷热,身上起了薄汗。
    妈妈,是你在抱我吗?
    她又在自欺欺人。
    耳朵边的声音很嘈杂。
    无数少男少女结伴而来。女孩子脸上均带着羞涩的爱意,迈着矜持的小步子,男生则是装模作样地插起手或抱臂,东张西望,希望能掩盖住自己躁动的春心。
    街边店铺的叫卖,章鱼烧,捞金鱼,扔圈圈,投标射气球,星星烟火棒。
    天空中的炸裂的花火,把漆黑得似要永夜的黑夜,照耀成好似无尽的白昼。
    她在人山人海中突然驻了足,抬起头,看着黑夜被照亮,突然湿了眼眶。
    妈妈。
    这是黑夜啊,一望无际的黑夜啊,没有星星指引的黑夜啊。
    可是也能被花火照耀呢。
    可能也能明亮起来呢。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再抬起头,可是不断滴水的下巴却泄露了她忍了千万次都没有成功忍住的痛哭流涕。
    耳边是人世间的烟火情,是充斥着祝福的美好人生。
    每一个人都好开心,每一个人都能被牵着手。
    她好似普罗大众中,最格格不入的一只怪物。
    没有家,她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扯啊。
    天天捂着眼睛,无声地绝望地哭泣,身体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撞了多次了。
    突然被一个人扯住了胳膊,她心里一凛,立马就想到了千万种倒霉的可能。
    靠!果然文艺小清新容易被拐卖吗?
    “喂,”一个怪异却清冽的男声,“站在路中间等着被人撞死吗?”
    她愣愣地、慢慢地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臂。
    他们身后的烟花仿佛放不完,不住地炸裂着,照亮这片大地。
    她在红红绿绿中看清他的脸。
    白眼睛,黑头发,英俊的五官,冷冽的气质。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他!
    是那个秀气漂亮的小男孩!
    呃……当然现在这两个形容词是再也无法形容他了。
    他变了很多。
    天天看着他晃了神,几乎忘了与他说话。
    他的面部轮廓变清晰了,鼻子好高啊。周身还是温度和气压都很低的样子,冷冰冰的毫无烟火气。
    她微微地笑起来,嘴角幅度好小好小,小到在这个明明暗暗的环境中她相信他肯定都看不到,他在变声期呢。
    好搞笑。
    “哥哥,你在哪里?”
    一道甜美又温柔的女声顺利穿越人潮。
    他回头张望了一眼,招呼都没打,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晚,天天没有看到真的流星。
    切,这祭典,都是噱头!还我门票钱!
    05/
    天天觉得,她大概是真的跟日向宁次缘分特别好。
    谁会料到她转学插班的竟然是他所在的班级。
    因为活泼开朗的个性和可爱元气的脸,天天迅速跟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
    不过这个学校的课程与之前公立学校的不一样,比如英文就要难很多,故此天天学习上有些吃力。
    她向来要强得很,不认输,学习学得比谁都肯用心,发誓只做头不做尾。
    成绩是个好东西,从来不辜负任何人。
    天天喜欢学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考试的时候会非常有安全感。
    虽然她需要抓紧补习的东西有很多,好在同学们都很善心,自发地轮番为她补习。
    只有一个人没有表示过善意。
    她有时帮助同学发作业,偶尔经过他的课桌。
    他好像有强迫症,桌面上每一样东西都整整齐齐摆放成90度的直角。
    他的人缘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已经有三个女生偷偷告诉过自己暗恋着他。
    “天天,你不要觉得日向同学好像嘴巴很毒又难相处的样子。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国小一路同校上来的,他啊,只是面冷而已,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的话,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有一个同学是这样跟她推销日向宁次的。
    “日向家么,真的是东京的氏族啦,连我都得承认。他们家很有历史的哦。有一次日向宁次过生,啊呀,我不想炫耀但是……嗯……无法避免啦,天天你别介意哦。我们宇智波家跟他们家是世交嘛,我堂哥带我去的,你知道我哥哥吧,现在在读东大。宇智波鼬,曾经我们学校蝉联三年的校园男神哦。嗯……应该说,他在哪个学校,哪个学校的校草就是他。嗯……啊呀不小心又说出来了呢。回归正题哦,哇真的,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有一本很厚的家族史,翻起来特别有气势。”
    另一个同学是这样跟她科普日向宁次的。
    呃,顺带炫耀一下她完美的家世。
    “日向啊!我跟你说天天,你别看日向宁次是个万年不化的冰山,他真的超——聪明,据说是日向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过说到他的成绩我就来气,我跟他从小学到现在同班十年,十年哦!一门课从没见过他丢分超过五分。你说他那脑子怎么长的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别看他好像很冷的那种难接近的样子嘛,他堂妹长得超~可爱的!是超~可爱哦!就比我们小一级,性格超软诶我靠我都不信他们是一家人!而且,你敢相信吗?他堂妹是短发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他们家是不是有毛病,男生留长发女生剪短头,果然是不屑与常人为伍的日向啊,服了。”
    再一个同学是这样跟她八卦日向宁次的。
    听了一圈下来,天天总结了一下日向宁次这个人。
    长得帅,家里富,成绩好,性格坏。
    没了。
    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她默默地把关于他的一切记在心里。
    突然觉得自己拥有了珍贵的东西。
    06/
    她怎么会突然跟日向宁次熟悉起来呢?
    缘分使然吧。
    事到如今,天天觉得“缘分”两个字已经不是她在强词夺理。
    他们就是缘分特别好,怎么样都能碰到彼此。
    这件事,回想起来连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节马术课,她毫无基础,教练手把手教了好几遍,最后不耐烦地要放弃她。
    天天最大的优点是要强不服输,她不信她还搞不定一匹**?
    遂留下来单独练习。
    没想到夹马肚子的时候把马弄疼了,加上心急鞭子抽得太狠,惊了的马儿疯狂地奔跑扭动自己,像是发了誓要把她甩下身去。
    她尖声惊恐地惨叫,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轮椅上度过的枯燥又荒诞的后半生,手掌已经勒出血痕了,她把缰绳越拽越紧,粗糙的缰绳在破开渗血的手掌中不断摩擦,脚蹬也快松了,身上的两百零六块骨头仿佛被抖得要散架,她已经怕到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
    是他救了她。
    他骑着自己的那匹纯黑色的骏马,飞快地狂奔,尝试与她保持平行,最后看准时机,精壮的手臂发力,把她拽到自己身前。
    “笨。”
    看着被吓傻到身体自动眼眶蓄出水的她,他轻启尊口,还是讥讽。
    “你走开!”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差点死掉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吗……
    妈妈……你曾经愿意承受这样的恐惧,也不惜要丢下我……
    她情愿瑟瑟发抖地拽住根本拽不到几根的马的背毛,也不肯去抱住他的腰。
    她感到身后单手固定她身体的少年手臂一僵。
    “我教你骑马吧。”
    他口气有些僵硬,大概是在为刚刚嘲笑她道歉。
    天天愣住。
    不可否认,有一丝窃喜。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他看起来难接近,但不会见死不救。
    讲话真的超毒舌,可是近看,帅气得叫人脸都要红了。
    祸水。


    3楼2017-08-01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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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她转校的当天,日向宁次几乎是立马肯定,自己是见过她的。
      双马尾绕起来成两个球,褐色的大眼睛,嘴唇长得格外顺眼。她骨架子很小,瘦瘦的,皮肤白,啧,两年不见,胸部发育得倒还可观。
      灵动却同时傻里傻气的一个人。
      可能是太记忆力太好的衍生病吧,何况每一次见到她都令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在水母墙的前面,他撇下大部队找个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躲清闲。
      有谁会来这个噱头很多的海洋馆专门看水母呢?他做攻略的意义就在于此。
      百无聊赖间,他看见一个梳着很傻的对称丸子头的女孩子,很傻地在海洋馆里转圈圈,直到第四圈才发现自己总是在同一个路口左拐,然后终于学乖,找到了新的观赏馆。
      她没头没脑地撞到了自己,他看着她褐色的大眼睛一时没说话。
      这小孩儿眼睛可真大。
      日向宁次像是鬼上身一样想了想自己的眼睛大小。
      嗯,她的要大些。
      在他脑海里飞快地游走这些奇怪的想法时,她认认真真地跟自己道了歉,用力地弯下腰,朝自己鞠躬。
      软软的声音,一如她软软的脸。
      他想,诚意还不错么,嗯,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喉咙里嗯了一声表示他接受了,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归队了。
      谁知她竟然追上来,拽着自己不依不饶地要一个没关系。
      没关系。
      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三个字。
      愤怒一下子填充心脏,父亲临终前微笑着的苍白的脸在眼前浮起,他忍不住,开口就冷冷地讥讽到,“你跟我道歉,我就必须原谅你?哪有那么好的事。”
      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坚决不原谅任何人!
      他父亲是以命换命啊!
      “宁次,爸爸这辈子碌碌无为,可是日向家不能失去你大伯。”
      这句话像被开了笼子的饥饿野兽拼命撕咬着自己的神经,恨意毁天灭地一般滚滚袭来。直到一拳拳重拳砸得他的脑子快要爆炸,耳边却炸开一朵莫名其妙的烟花——“你一个女孩子家,为人温柔和善些啊!”
      就这样平息了滔天的怒火。
      他一下被逗笑,脸上却还要假装生气,板起脸地质问眼前傻不愣登的小姑娘,“谁说我是女生?”
      第二次见面,一让他感叹于他们毫无缘由不讲道理的缘分,二让他惊讶于这个女孩子原来并不简单的身世。
      他在人潮人海中影影约约看到她的脸,其实没有办法不记住她——唇红齿白杏仁眼,在他的审美里属于可爱漂亮又有灵气的类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她突然抬起头捂住眼睛,惹出了身边许多抱怨。
      她却似听不到一般,自顾自地专注地哭。
      哈?在祭典上痛哭?
      是最近哪个日剧的新招数吗?这些小女孩的脑子里都在想点什么啊。
      再仔细一看,源源不断的眼泪甚至把她和服的衣领都打湿了。
      他凑着满天烟火的光耀,勉强看清楚她的衣服。
      贵,非常贵。
      这身和服不仅仅是仔仔细细的样样细节俱全,更不说这面料和手工绣花的工艺。
      可是九岁在海洋馆初见她时,她明明穿着公立学校的校服。胸口的姓名刺绣写着天天两字,甚至连姓氏都没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穿得起这种有价无市的天价和服?
      不过,本身这个女孩子就十分矛盾。
      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一个人在海洋馆迷路兜圈的时候,若蹙眉间紧闭嘴唇。可是只要她一面对人,说起话来,那种阴郁就能在刹那间一扫而光,爽朗又清澈的微笑挂在脸上,活泼的口气和清甜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起来。
      仿佛单独一人时死气沉沉一身刺的人另有其人。
      眼睁睁地看着她要被撞倒,他实在无法见死不救,脑袋一热,出手把她拽出人群。
      她那双水洗过的大眼睛,似上乘的琥珀,看着他的时候,满眼只有他面容的倒影。
      满眼,只有他面容的倒影。
      他看着她的眼里升腾起欣喜的笑意。
      ……
      本来想做好事不留名,谁知两年后竟然在班级里看到她。
      班主任介绍她是品学兼优的资优生,公费念的大都私高。
      她笑得朝气蓬勃,大大方方地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天天,没有姓氏。但我觉得这样很好呀,大家就叫我的叠字,希望因此能够和大家快快地亲近起来就好了!”
      他很喜欢骑马。马术精湛,在日本的青少年赛中积分稳居第一。
      大伯问他想不想深造,进军世界。
      他冷淡地假笑,一板一眼地说大道理,身为日向家的一份子,未来日向的荣耀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可不想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碌碌无为四个字,他念得咬牙切齿。
      那日他在校的一整天情绪都在暴走的边缘。好在众人早已习惯他的冷面冷情,没人会发现他的反常。
      直到下午的马术课,天天摔了好几次马,出了好大的糗,他才算因为这种无厘头的闹剧松绑了自己快要爆炸的神经。
      马术课结束以后这日的课程就到此为止了,这是惯例。
      有一些爱骑马的同学会留下来多玩一会儿,不过今天据说小巨蛋有岚的演唱会,很多人都凑热闹去了。
      日向宁次不追星,他一贯是要留下多骑一会儿马的。更不提今天家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回家势必要因为早上对话时不谦卑的态度面对大伯的阎王脸,大伯一对他板脸,堂妹就要忧心,会一说话翻来覆去地说,劝他安慰他少跟大伯置气。
      想想就麻烦,还是马好——安静、不会说话、没有表情。
      他骑着カミ慢悠悠地在草地上晃,轻风拂面,秋天是有点冷了,飒飒的,让人的心境一下子开阔起来。
      头发被吹起来,他的很顺,曾经有无数个女同学专门跑过来用询问洗发水的由头来搭讪。
      远方一只白鸽,在青空下,振翅而飞。
      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他看到那个丸子头的少女拽着缰绳,她太瘦了,再甩就要被马惯在地上了。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又救了她。
      “你走开!”
      这好像他第一次听见她发那样大的火。
      他看到她眼睛里没藏住的恨,与自己今早跟大伯说完话,在水池前洗了一把脸后望向镜子里的如出一辙。
      你怎么了?
      他开始对她好奇。
      08/
      自从大家发现天天的午餐总是很敷衍后,又自发地发动起一个新的慈善活动——给她带午饭。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喜欢吃肉包——”
      这句话她强调了无数次,到底是没推脱掉大家的好意。
      他们班带上她总共三十二个人。
      所以在十一月,她没有吃到日向宁次带给她的便当。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她无法不期待。
      不是因为寒假。
      而是——啊……大冰山的便当啊。
      来新的学校这是第三个月,她已经成功融入了集体。
      就连冷淡毒舌如日向宁次,也因为仰仗着跟他学骑马的关系,比之其他同学,她跟他勉强算得上较为亲近了。
      说不喜欢他是在自欺欺人,虽然这是天天的强项,但这事儿既然与日向宁次相关,她不想做无用功。
      他救过她,两次。
      他还长得很好看。
      那她就喜欢他。
      她逃不掉啊……
      即便他从来不会讲好听的话。
      即便他是举手之劳,她也偏执地认为,他觉得她的生命很重要。
      他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让天天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总算有了点牵扯。
      终于捱过了上午三节课,日向宁次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朝外面稍微撇了撇头,拿着两个饭盒,示意她跟上。
      天天握着自己的木头餐具,整理好表情,确定自己脸颊白皙没有可疑红晕,呼了一口气,充满勇气地踏出了第一步。
      背后的女同学被她这样一副凛然赴死的样子逗得笑起来。
      “加油哦天天!”还朝着她举了举拳头。
      天天尴尬地僵笑了两声。
      原来她对他的不自然这么明显。
      他在前面慢慢地走,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她跟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握紧自己手中的餐具。
      好开心。
      可是真的好紧张。
      没想到日向宁次平常吃饭的地点居然是这间早就被闲置的音乐教室。
      教室里除了三五把缺胳膊断腿的破椅子外,只有一架旧钢琴。
      “随便坐。”他非常敷衍地招呼了她一下,把两个饭盒放在钢琴上暂时搁一搁,自顾自去关上窗。
      风太凉,灌进嘴里,吃饭会胃疼。
      天天用手按着摇了摇一张小板凳,确定四角坚固后落了座,“这里好干净啊。”
      这有点没话找话了。
      即便是周周都会与他开小灶练习马术,在他面前天天还是会忍不住拘谨。
      他不是凶,不是不近人情,更不是冷漠。
      他只是不怎么爱说话,开口不是无关痛痒的嘲笑就是戏弄。
      不过她也体验过他的细心。
      他会给自己带水,有一次她饿了,他竟然还准备了点心。一开始她怎么也骑不好,他就带着她骑,只要感觉她身体一晃就立即稳住她。
      他的手很规矩,从来不会打着教学的旗号乱摸乱动。
      他的手掌温热而宽厚,握住自己的腰,只需要虎口撑开一闸。
      后来他帮自己牵马,还嫌弃学校的练习用马和马具太低级,最后大方地把カミ借给她。
      他是个很好的人。
      起码对于她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嗯,”他分了一个饭盒给她,也坐下来,叉开腿,很男孩子气的坐姿,随口告诉她,“我打扫的。”
      “你还会打扫卫生?”她有些大惊小怪。
      日向宁次像看**一样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不会的?”
      天天把饭盒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把自己的木头筷子和长柄勺捏在手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大少爷嘛。”
      日向宁次打开饭盒,白饭上放了一颗梅子,香煎三文鱼,玉子烧,两颗小番茄,一个芝麻丸子,还有一小格酱菜。
      “我有粉尘过敏,必须要打扫干净。”
      想到他也会没有形象地一直打喷嚏,天天想偷笑。
      为了掩饰,她赶紧低头也打开了饭盒,菜色是一样的。看到芝麻丸子之后两眼放光,眼神再滑到白饭上的酸梅却熄了火犯了难,一时间忘了答话。
      “怎么了?”日向宁次的筷子暂停在自己的小番茄上面,“不喜欢?”
      “我不吃酸梅……”
      她小声地说出实情,有点怕他生气。
      完蛋了……挑食啊,这么大一个槽点,肯定会这个人毒舌致死吧。
      可面对面的人却不以为意的样子,甚至都没有说话,筷子伸过来自然地夹起她米饭上的那颗酸梅,行云流水地塞到自己嘴里之后,悠闲地说了一句,“我要开动了。”
      她愣愣的,下意识学了舌,赶紧咽一口米饭压压惊。
      刚刚。
      那位以刻薄出名的日向宁次。
      是在帮她吃酸梅吗?
      啊咧咧?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跟同学们一起吃饭啊?”
      她战战兢兢地转移话题。
      太可怕了!希望他赶紧撤销这一段记忆!
      可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天才发现了一个更惊悚的事实。
      她刚刚是问了日向宁次他的私事吗?
      “吵。”
      不。
      在今天这日中,最惊悚的是,日向宁次态度十分温和地,回应了她这个跨进自己私人领域的问题。
      自此之后,她午餐的便当都是由他准备了。


      4楼2017-08-01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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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
        寒假过后的开学,同学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日向宁次会对着天天笑。

        不对,首先,他们应该惊讶的是,日向宁次居然会笑。
        大冰山诶。
        所以才半个月的寒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们把时间线拉回上年最后一日十二月三十一号的下午。
        天天乖乖地吃完了饭,樱花纹鎏金的漆盒里干干净净。
        宁次吃饭的习惯很好,食不言,夹菜和咀嚼都不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她也有食不言的习惯,倒不是福利院教得好,而是因为她总是一个人吃饭,想要说话也没人陪她说。
        “我……我帮你洗饭盒吧。”
        她看着宁次接过她手中的空饭盒,有点不好意思。
        他则把盖子盖起来,两个饭盒叠到一起,“不是我洗。”
        “哦……”
        她感觉自己又犯傻了。
        宁次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单手端着饭盒打算走了。
        临走前,他难得说出一句挺有烟火气的祝福,“新年快乐。”
        天天一愣,看着窗外忽然飘起了雪,冷冰冰的透白色,无意识地答说了一句,“不快乐。”
        口气可能有点落寞。
        还被宁次听到了。
        他转过身,有些疑惑。
        这小姑娘又犯什么魔怔?
        “为什么?”
        他对身边的同学算不上太上心,就算是天天,周周都会帮她补习马术,但两人之间也从来没有聊过私人的话题。
        既然她无意开口,面对自己也总是有些拘谨,他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爱打听的人。
        他知道她没有姓,是个孤儿。但他有点想当然,觉得天天应该跟自己一样,双亲虽逝,但还有叔伯亲戚照看。
        “因为我自己过节啊。”
        天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倒没有应该带有的,什么寂寞孤独冷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各式各样卖惨情绪。
        对于她来说,这是个事实。
        这是个多年的事实。
        她发誓她只是阐述她的生活实际情况,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会留下来。
        宁次把自己的东西递给日向家的司机后,转身问她,要不要把书包也暂时放在他那里,留下一个地址,明天会有人送到她家。
        “好啊。”
        天天递过自己有点旧的单肩书包,上面挂了一个平安符,是她去年去庙里求的。
        直到宁次带她上了山,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庙里吃了顿清汤寡水的斋饭。
        呃,他居然带她去庙里?
        她见他放下了筷子,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跨年?”
        宁次把他们俩的碗筷收好,跨出长腿,站在那里用眼神示意天天把他们俩坐的长板凳放回桌子下。
        “因为我也自己过节。”
        他轻轻地说,背过她已经打算走了。
        天天看着他的背影,还是那么挺拔,但总觉得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孤独冷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叫自己打住,宁次怎么可能跟自己卖惨?
        天天跟着他去泉水那里洗餐具,嘟囔了一句,“骗人,他们都说你堂妹长得很可爱。”
        “雏田?”宁次把餐具放在一旁,自顾自挽起袖子,蹲下再拿过餐具,石头上放了一块洗碗的皂角和一段丝瓜藤,他用丝瓜藤搓了搓皂角,起泡之后放进碗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再冲水,整个过程很熟练,一气呵成,“堂妹,不是我妹妹。”
        “我是独生子。”他强调道。
        “呃,我也是。”她蹲下去,用手掌接水玩,好凉。
        山上也有些薄雪,依旧是冷冰冰的透白色。
        可是之于她来说,与他一起淋雪,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
        宁次看见她白嫩纤细的手窝起来,手掌心里是一汪清清的泉水。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不知道怎么会告诉她这句话。
        “呃,我也是。”
        这下他有点恼火,她在戏弄他?
        回过头,却看到她出神的茫然的眼。
        她应该是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自顾自说下去。
        “我父亲玉碎过后,家里来了他的战友报丧,我母亲确认后立马就自杀了。”她竟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在我面前。”
        宁次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先自己站起来,再把她拉起来。
        “我父亲是代替我伯父被暗杀击毙的。”他没有放开她冻得骨头都僵了的手,同样冰到透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也是在我面前。”
        当天夜里,老住持敲了一晚上木鱼,他们陪在一同,短短几个小时,来来往往上香的香客,没有人留意他们。
        而他们自顾自跪在已经被人们跪出膝盖印的垫子上,默念了一晚上般若心经。
        不为了甘愿赴死不负责任的父母。
        为了寂寞到如尸体一般冰冷的自己。
        跨了年,宁次把她搀起来。
        两个人的膝盖都僵透了,只好坐在地上缓一缓。
        老和尚走过来,慈眉善目地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来了。
        是因为他们没有心存善念吗?
        宁次和天天面面相觑。
        10/
        她跟宁次是怎么在一起的。
        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
        一开始是在班级里,如果她上午跟别的男生多说了两句话,或者下课凑在一起玩笑,下午马术课结束后属于他们俩的小灶时间宁次就会不理她。
        可是他也不走开,就是故意忽视她说话。
        一开始她战战兢兢地怕自己惹了大少爷不高兴,莫名其妙地道了无数次歉。后来这事常有发生,她找到了规律,连带脸皮也逐渐厚起来,会拿他打趣。
        “诶呦,宁次你别这么傲娇嘛。”她四下环顾一圈,确定大家都没有留意他们这里,她捏着他的小拇指晃了晃,“我下次不跟他说话了。”
        然后被状似吃醋的少年反握住手,攥在手里,他冷冷地告诉她,“那张考卷我满分。”
        天天点头如捣蒜,因为他的手脸红得要爆炸,思绪已经完全被他牵着走了,“好的好的,我下次来问你。”
        后来有一天她深夜接到了他的一通电话。
        她一直都记得那晚,天黑得化不开,她躺在自己床上,抱着膝盖像只蜗牛一样地躲在被子里,万籁寂静。
        一点声音都没,这场夜色冷清得可怕。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天天睁开眼,一开始屏幕太亮她眼睛不适应看不清,按照习惯摸索着按下了接通键。
        她喂了两声,他在那头就是不说话。
        天天把手机拿到眼前,眯起眼睛看了三遍,才确定真的是他。
        她再把听筒放到耳边,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是能听到他不流畅的呼吸声,和刻意压住的鼻息。
        “宁次……”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傻傻地叫他的名字。
        “天天,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
        语毕,她感受到他隐忍的哭声。
        这样厚重的情绪如同化不开的黑夜,万籁无声的惊恐,仿佛又正面了一次死亡,连带着她都泪水涟涟。
        “宁次,”她哽咽地叫他。
        “嗯。”电话那头的少年吸了吸鼻子,心情已经平复了,“你别哭。”
        天天咽了口口水,用被子擦干眼泪。
        “你十四岁去过北海道吗?”
        她轻轻地问,是软软的鼻音。
        “是我拉了你一把。”
        他仿佛因为这个直白的问题顿了一下,却直接告诉她答案。
        “那天晚上没有百年一遇的流星。”
        她这样说,心里鼓起了巨大的勇气。
        那头的男生仿佛换了个睡姿,有被子细细嗦嗦的声响,“嗯,被营销骗了。”
        “宁次,可是我觉得我看到了百年一遇的流星。”
        她的口气好轻,声线软软。
        他呼吸一窒。
        一颗被早已捏碎的心不甘心地僵持不下,在黑暗中拼命地寻找着光源,那么多虚伪的海市蜃楼,那么多蛊惑人心最后破裂的哄骗,他都快不相信希望了。
        突然就找到了出口。
        “天天。”
        他叫她的名字。
        口气温柔如夜。
        她在电话那头突然松懈了身体,平躺着。
        原来,同样一片夜空,因为身侧的人不同,因为心境不同,看到的是不同的夜空。


        5楼2017-08-01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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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她跟宁次的恋情谁都没打算隐瞒。即便在学校里也是大大方方地牵手,一起吃饭。
          除了一开始被背后的女同学打趣了两句,被那三个暗恋宁次的女生长吁短叹了两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跟他在一起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很坦诚,他也是。
          渐渐的,等天天发现的时候,那些总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恶毒念头,自暴自弃的消极想法,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她有时候梦到母亲的死被惊醒,打通他的电话后裹在被子里压住声音地痛哭,他甚至会大晚上赶到她的家,把她抱在怀里一起和衣躺着,什么旖旎都没有。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她的眼泪从他的衣领流入划伤他的胸膛,他耐心地承受她每一次的情绪失控。
          “哪里都不是我的归所!”她哭得嘴唇都哆嗦,说出这句在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次的话,眼泪越流越快。
          “你在我这里。”他亲她的额头,一手抚在她的脸颊,用大拇指的指腹撇去她的滚烫的泪珠,“天天,我这里不是你的归处吗?”
          “我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扯、连我妈妈都不要我!”她拽着他的衣领,哭得快魔怔,执拗起来,不依不饶地倾诉着心底最哀艳的伤口,反复地强调着,“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喜欢我!”
          “那我现在在干嘛?”他抱紧她,终于再也不忍心听她那样孤独地自暴自弃,捏住她的下巴跟她深吻。
          “你在抱我吗?”她脱了力,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一双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他心疼得像是快要被撕开。单手捏住她的十指,贴在自己的脸颊,很用力地不管不顾地亲她,几乎是在撕咬她的嘴唇,咬痛她听到她嗯声再含在嘴里用舌头轻轻地温柔地舔自己的齿痕,然后抓住她的舌头往自己嘴里拽。他咬她,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后背,用力地要她贴紧自己,力气大到天天觉得都快镶嵌进他的身体里的。
          等他终于肯放开气喘吁吁的她,她环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
          她这样毫无保留地依赖着他啊。
          他稳健的心跳印在自己的胸膛。
          ——一个活生生的,毫无保留的,爱着她的人。
          亦是她义无反顾深爱之人。
          他们是相爱的两人。
          天天觉得,自己的愿望真的成真了。
          他好暖和,肩膀很宽。
          “嗯。”他腾出一只手,嗓音低似醇酒,那样蛊惑人心,还不忘温柔地摩挲她的脸。他看着她就笑,浅浅的微微弯起的嘴角,他的唇线那么美,笑起来温柔到星空都无法比拟。他放在她腰后的手臂收紧,“我在抱你,一直抱着你。”
          “睡吧。”他心疼地亲亲她哭到微肿发烫的眼角,“明天起来你也会看到我,后天也会,大后天也会。”
          她愣愣的,眼睛被水洗过后很干净,刚才在眼里浓烈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了。
          “宁次……”
          她把自己藏在他怀里。
          从此就有了归属。
          “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紧紧地抱住她。
          七月中旬的午后,她跟他一起躺在日向宅的某一间和室里,空调打得很低,玻璃移门外是后院,种了一棵宽叶山月桂,如今只是绿着,还没到开花的日子。
          宁次在家都是穿武士服的,天天穿得也很简单,杏***带裙里面衬一件米白色的纯棉短袖。
          天天躺在他腿上,窗外太阳好大,光透进来,玻璃移门的底端有一片毛茸茸的亮黄色光芒。她举着他的手指玩,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他的手长得很漂亮,骨节不会太分明,匀称有力,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她拿自己的手跟他的比大小,被宁次一瞬间就包裹在手心。
          她咧开嘴笑,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则低头看着她清秀的脸,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嗯,软软的。
          跟他九岁时想的一样。
          “宁次。”她叫他,然后自己傻呵呵地笑了。
          他也傻了,竟然跟着她笑,“嗯?”
          “我昨天看到推特上说,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俗。”
          大少爷点评如上。
          “不是的呀,”天天撑坐起来,学着他盘起腿,跟他面对面,“我是说,我以前觉得自己特别孤单。然后跟你在一起,明明你也是个很孤单的人,但怎么会就这么躺着也觉得很有趣呢。”
          大少爷一把扯过她,太突然了,天天直接扑进他怀里,姿势有点羞耻,腿还盘着呢,屁股是翘起来的。只好抱住他的腰,头歪过去情愿盯着地也不看他。
          “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大少爷点评如上,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孤独的人吗?
          他不否认。
          他不知道天天对自己是何时动的心。
          她还蛮爱笑的,大眼睛很灵动,扑扇扑扇的,眼睫毛特别长。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性格很开朗活泼的样子,跟班里的同学迅速打成一片。因为长相的缘故,在男生里也颇有人气。
          一开始她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漂亮女生,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喜欢她这种可爱灵气的类型。
          不过从小到大他见过的美女也太多了。不说别人,堂妹就是个中的上上等。
          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倒不觉得是偶然。
          教她骑马,实在是一时兴起。她好像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打破自己持续了一些时间的恶劣情绪。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是“毒舌大冰山”。
          他还是不否认。
          至于天天么……
          无论是祭典那次,还是在马场,如果他不出手的话……
          他不再往下想。
          一点意义都没有。
          命运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一定会救她。
          看到她有难,脑子里总是这个念头——不得不。
          所以,当他看到她为了一颗酸梅犯了难,他竟然会毫不犹豫地帮她解决掉。
          等他塞进嘴巴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怎样一件蠢事,只好用听似云淡风清的“我要开动了”去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人生中第一次犯的蠢,没想到接踵而至的好运会那么多。
          在他们对对方敞开心扉以后,他发现他根本抑制不住对她,一系列复杂的感情。
          类似的童年经历,能够感受到对方痛苦挣扎的心,对于命运的恨意那么浓烈,不约而同地伪装着自己。熟悉起来后一个眼神就读懂对方的默契,属于对方的百分之一百的专注力,还有对她形状漂亮的嘴唇的占有欲。
          两个人,都渐渐愿意了,尝试着放下恨,互相扶持着。
          太喜欢她了,他知道自己收不住。
          他喜欢她看见自己就笑起来,在那个情绪崩溃的深夜过后总算偶尔能露出无忧无虑的笑意。她很努力,一直很努力地好好生活着。即使是强迫自己要积极生活,她连带着心中妄念深重的自己,都被带动得和煦了起来。
          抱紧她的身体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空荡荡冷冰冰的心满了热了。
          全是爱。
          她教会他。
          他习惯不好,总是喜欢重重地亲她揉捏她。可是她好乖,纵容着自己,看向他的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他面容的倒影,还有对他抑制不住的爱情。
          原来较之爱,恨真的更容易放下。
          他抱着她,命运终究是对自己仁慈了一回吗。
          他想起去年的事。
          那天他带她去庙里念经,老和尚在跨年过后却告诉他们叫他们不要来了。
          后来天天去卫生间,他单独问老和尚为什么。
          老和尚虎口抄着一串十八粒的大佛珠,手掌竖在眼前微微弯了弯腰,和蔼地说,“小施主与这位小姑娘是生生世世的不尽尘缘,红尘业障,你们与佛门无缘。”
          宁次抿着唇,“我们过来,是肯求佛祖救赎荡涤我们心中的恶念。”
          “小施主确定是需要佛祖的救赎吗?”
          老和尚笑眯眯的,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宁次在这个午后才参悟了老和尚的意思。
          原来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才是他的救赎。
          只是还有一句他还是没懂。
          他们下山时,老和尚留住他说了一句话。
          “小施主,你也曾是俗家弟子,只可惜红尘滚滚,你到底是不忍心留那小姑娘在世俗里独自轮回往生。”
          他听不懂,什么往生轮回,现在是讲究科学的时代好吗。
          他出了神,天天已经把自己翻过来了,还是躺在他腿上,“宁次,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她的声音让他把注意力拉回来,他手指绕起她的头发,把自己的头发也往身前拨,然后绕在一起,问道,“什么?”
          “我梦到你是个超厉害的忍者,然后为了救你堂妹被万箭穿心而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爬起来撞进他怀里,力气太大了,害得宁次倒下去,头撞在地上咚得一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护住她的脑袋和腰,“有没有撞到?”
          “没有。”她趴在他怀里,下巴磕在他的胸上,大眼睛里有些委屈。
          “都是梦。”
          他叹了口气,怪不得她今天眼睛有点肿。小姑娘就是少看点日剧吧,即便心里吐槽她的神神叨叨,嘴上却应答地很柔情,柔情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他摸了摸她的眼睛,“有你在,我不会死的。”
          听到他竟然没嘲笑自己日剧看多了,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宁次,”
          “我觉得我原谅我妈妈了。”
          她柔柔地笑起来,是真的要释然了。
          “嗯?”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其实还想亲亲她,今天她可真乖。
          “在梦里,我看到你死了。
          “直到那一刻我才理解了。
          “如果我是我妈妈,我也会去死的。”
          他皱眉,刚在心里夸她乖她就讲这么恐怖的话。
          他不喜欢她把这种恐怖的字眼挂在嘴边。
          她自顾自说下去。
          “如果有人告诉我你死掉了的话,我才不管这个世界上有谁。
          “总之我无法独自存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他心里大动。
          她是这样对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倾倒一身情深似海。
          他竟然微微红了脸。
          可是她说……
          “胡说些什么呢。”他严肃地看着她,面孔板起来,“如论如何,你都要好好地活着。听到没有?”
          最后四个字竟然是发了狠。
          “我不!”
          她也难得跟他较劲。
          “天天!”他生气地皱紧眉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那你长命百岁呀。”
          她笑呵呵地趴回他怀里。
          她拽着他的衣服,一心一意的依赖。
          他抱得她好紧。
          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她带的神经了起来。
          宁次无奈她对自己过于轻易的影响。


          6楼2017-08-01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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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他跟天天的个性中,都有执着这一个优点。
            也不能算有点,毕竟他们俩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是偏执,是冥顽不灵。
            比如认定一个人之后,满心满眼,一生一世,都只要他。
            他们俩是凌晨才入睡的,宁次本来以为自己会醒得比天天早,因为她是个懒猪,节假日每天都恨不得赖床到十一点。
            谁知他们才不过睡了三个小时,四点钟的时候他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翻身。
            天开始微微亮,连下人们都还没醒。
            他眼睛还闭着,收紧手臂,把她揽到怀里下意识亲了亲她的眼睛,自己也是困得迷迷瞪瞪,“怎么醒了。”
            “身上太痛了,睡不着。”
            她嗓子哑哑的,嗯……昨天哭惨了。
            他这才睁开眼,探过身子去开灯。
            看到她身体的时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这简直是犯下了滔天罪行啊……
            她的小腿上、大腿上、屁股上、腰后全是深深浅浅青青紫紫的青紫块,有些是他掐的,有些是在地上撞的。她的胸前和肩膀上是他的齿印和咬痕,小姑娘皮肤太白,这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就尤为突兀。
            最可怕的是她的脖子和下颚角,被他捏得青到发黄,有五指的形状,基本上是不可能见人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刚想说抱歉。
            “宁次,我口渴。”她勾住他的脖子撒娇,嗓子有点儿哑,口气还是很软。
            他心里不是滋味,下巴搁在她颈窝里,一时间都不回答她。
            平生第一次,他也有想逃避的时候。
            他都干了什么啊……
            “宁次……我好渴啊。”她拽了拽他的头发。
            他任她挂在自己身上,抱起来的时候托住她的屁股。他沉默地去倒了杯水,沉默地喂她。
            等她喝得嘴唇上水津津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居然还有嘻嘻哈哈的笑意,他才不自然地开口,表情都僵透了,“我们去看医生。”
            “你疯啦!”天天本来是面对面坐在他身上玩他的头发,听他这么一说吓得一个机灵,扯下了几根。
            他皱了皱眉,“你身上……”
            她靠进他怀里,“那就穿长裙吧。”
            “别担心啦,你给我捏捏,我不疼,真的不疼嘛。”
            她仰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又撒娇。
            骗人……刚刚还说疼得连觉都睡不好。
            他连亲都不忍心亲她了。
            14/
            宁次不是那种会把爱放在嘴上的人。
            但是天天知道他特别爱她。
            这一年的跨年,距离他们交往也快要一年了,大都私高照例上完半天课就放假。
            天天不用想,自然是跟宁次在一起跨年,她却不知道他的安排。
            “你知道我有安排?”宁次帮她打开车门,护着她的头仔细她撞到门框,“我们去北海道。”
            “诶?”她没有去坐旁边的位置,而是坐在中间,等他也坐进车子里腿挨着腿贴着他坐。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把隔音屏拉起来。人家都说宁次性子冷,可是他看着她的白色眼睛里总是很温柔,只有她知道。
            “去北海道看祭典,也算是我们之间的重要回忆。”
            她心里一暖。
            你看,她赌赢了。
            他什么都记得。
            原来跟男朋友一起去祭典是这样的呀。
            她拉着他的手,东看看西看看,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几乎什么都不做,反正有宁次帮她捉金鱼,宁次帮她套圈拿玩具,宁次帮她射击。
            而他看到她开心地拉着自己的手跳起来,真是觉得什么都值了。
            新的一年了呢。
            天空中炸开烟花,她在人海中停下,扑进他怀里。
            有一些人惊讶地回头看他们。
            她不管,踮起脚,跟他接吻。
            他抱住她,不让她被人流撞到,含住她的舌尖,爱惜地亲了又亲。
            祭典越来越热闹了。
            如果不用喊的话根本听不到对方说话。
            他放开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
            15/
            他喜欢摸她的脸。
            那么小,堪堪自己一个手掌。
            他喜欢用手心去感受,她慢慢地笑起来。
            好珍贵。
            - FIN/21,002字 -


            8楼2017-08-01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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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参赛文,棒棒的!先码再看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8-01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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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厉害了!待我先前排占座,回头细细拜读!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8-01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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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水母流星这个原本偏BE的题能炖出甜滋滋的肉真是好厉害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7-08-0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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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第一篇!还那么长!手速厉害了厉害了
                    竟然还炖肉了沃德玛……厉害了长大了
                    你笔下的少女天,真的是少女炸裂……虽然你写的一直都是少女天,但是也都有不同气质了也在进化
                    但是!我宁帅绝人寰!!艳压群芳!!为作者站街打call!
                    既然这样,就一定要一起夜里上山看一次流星啦!
                    表白杏仁又上线我的妈呀……辛苦啦好好睡一觉


                    13楼2017-08-01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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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嫩的一掐就出水的天天……我日为什么又不让我回复!!!!!!


                      14楼2017-08-01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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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为这么诚意满满的万字长文点赞
                        因为直接读文,所以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个架空的故事,但看到去庙里拜会的那个地方,才知道还有前世今生啊。说实话,看到天天说梦见宁次以前是忍者,还因为救妹妹死掉的时候,眼泪有点绷不住,突然感觉鼻酸。
                        正是因为有着前世今生,这篇看似是甜饼子的文还夹杂着苦涩的感觉。糖里混着玻璃渣,即使是个大HE,想到接下来A组的那篇我依旧想一个爆哭!
                        再说回这篇,从宁天相遇开始写起,接着相识相知,好像读者跟着一起走完了他们的前半生,细节方面情节方面都很丰富有内容。还有一种强烈的感受那就是他们爱的很用力,因为都失去最亲的人,所以在相伴相依的过程中成为了彼此最亲的人,互相舔舐伤口活下来,精神上的绝对依赖。
                        期待A组火影世界的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8-01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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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dima打call!!!!!!!
                          好棒啊我都还没码几个字...
                          我怕是写不完了。
                          好看哭。微笑地嚼着玻璃渣。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7-08-01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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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 如果佯语大人你看到了的话
                            上次《微光与颤栗》你说人物纬度不太宽 感情着魔太多了 但天天还应该是个坚强的忍者
                            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 后来我自己重新看的时候发现你讲得简直一针见血 于是无论是这篇还是新开的文都在尝试除了感情之外写一些爱情之外的性格 不知道人物的描述有没有比《微光与颤栗》里稍微进步那么一咪咪
                            嘿嘿(挠头 期待大人的点评


                            17楼2017-08-01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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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真的好棒!!!
                              大大好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了这么精彩的文章


                              18楼2017-08-0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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